28 天留客15 (1)

“你沒騙我?”風望北懷疑地問。

他的确看到了一匹白色的馬形動物,但這馬的頭上長着一根尖角——你以為它是獨角獸?不,它沒有那麽溫和,它嘴裏長着鋸齒狀的尖牙,腳也不是馬蹄,而是猛獸的利爪。這家夥一看就是肉食動物,怎麽會是草食動物的馬呢?

姜讓道:“沒騙你。”

風小毛球眨着它那雙小黑眼睛,睫毛一顫一顫的:“這樣的怎麽能叫馬?!”

烈雲道:“你是在說我嗎?”

風望北這才意識到這匹馬可能是一個人,他忙道:“你好……”

“他很好。”姜讓打斷風望北,看向烈雲,“你可以啓程去都廣野了。”

烈雲:“……”叫他過來,就是為了讓這只小家夥看一下“馬”?

烈雲走後,英八問“長”大一圈的風望北:“小望北你看到什麽了?”

風望北反問:“你看到什麽了?”

“一個紅頭發的帥哥啊。”

“哦,我看到一匹長着獨角、鋸齒尖牙和利爪的馬。”

“哦,原來他是駁——馬的一種。”英八笑道,“你現在連馬都怕了?哈哈哈哈……”

“我沒怕!”這個小毛球的身體就是喜歡炸毛,他有什麽辦法?

唉。在不動聲色方面,還是人形靠譜。

姜讓道:“以後帶你看更溫順的馬。”

靈界的馬有很多品種,駁是最兇猛的馬種。

“要長得好看的。”風望北道。不要雖然不再兇猛得吓人,卻醜得吓人,就像他。

怎樣的馬算長得好看的?姜讓看着雪白的風小毛球,道:“毛多的白馬?”

“……好啊。”溫順的白馬在風望北想象中應該挺好看的。

“以後帶你去看。”姜讓道。

英八納悶:“你們為什麽要看馬?”

“他以前說,我來幽冥時,他帶我去騎馬。”

姜讓道:“我是說過。”

英八大笑:“哈哈哈哈,就你現在這個小不點的樣兒,還想騎馬?”

“……”風望北心想,自從變成鳥之後,總覺得他英叔變得讨人嫌了,這難道是同類相斥?

“剛剛那馬能吃老虎的,你可別去瞎騎。”英八笑完後道。

風望北道:“剛剛那個是人,他肯讓我騎我也不會去騎的。”

“那倒沒什麽,他真讓你騎你就騎呗。而且沒開靈智的駁有很多,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們去可以抓一匹。不過想騎馬你得先學會化成人形才行。”英八道。

風玄也道:“變化人形其實不難,這是我們的本能。難道你在人界生活太久了,三觀固定了,腦子已經徹底失去了想象力,打從心底抵抗你是妖怪這個事實?”

“……”

風小毛球看了眼姜讓,用腦袋蹭了蹭姜讓微屈的手指,公然撒謊:“冥主說等我靈力充足後就能變成人了。”

他那個醜到極點的樣子,要出現在別人面前——就算對方是他親爹——需要很多很多的勇氣,他得努力攢攢。

姜讓沒說什麽。

“那就好。我覺得你的靈力解決後,你應該也能變大了。”英八道。

風玄則道:“還有你的天賦,應該是能自由控制的。”

“我可以想看別人的原形時再看,不想看就關閉?”

“當然。”否則那就不是天賦,而是詛咒了。

“太好了!”

但是,據說他要花幾年甚至幾十年時間才能解決靈力問題。想想就讓人心慌。

英八笑道:“別急着變大啊,小毛球多有意思,我們得趕緊回趟家,讓你左伯他們看看你。”

“……”想到家裏會多麽的雞飛狗跳,從小被逗大的風望北更心慌了。

姜讓看看坐立不安的小毛球,道:“你們這還有事嗎?沒事跟我走。”

“也沒什麽事?”小毛球看向他爹和他叔。

風玄道:“沒事,你去玩吧。”

英八想跟着一起去,但看看黑漆漆的姜讓,打消了這個念頭。

姜讓把風望北帶走後,英八道:“大哥,鬼王到底想做什麽?”

“放高利貸?”風玄感覺風望北和姜讓每多見一次面,就要多欠下一些債。

“他又不是真窮。”英八環顧四周,“你看他這房子,都是靈石,哎,我真想把他的牆給扒了。”

風玄瞥了他一眼:“別這麽小家子氣。”

英八啧了下嘴:“難道鬼王是看我們小崽可愛,想認他當幹兒子?”

風玄道:“我倒是不介意,反正認他當爹是我們占便宜。”

對方是幽冥之主,說出去名頭響铛铛的,絕對是個大靠山,而且認了爹,欠的債也不用還了,簡直太劃算了。

英八點頭:“他要是願意認我當兒子,我也願意。”

風玄和英八對視,兩人一起嘿嘿嘿地笑。

笑過之後,風玄道:“就算他願意,你都這把年紀了,你好意思嘛?”

“我年紀也不大啊。”英八摸了摸自己的臉,“這張臉是老成了一點,但這不是因為在人界,得跟着人類一起變老嗎,回靈界了,就不用搞這種僞裝了。”

他邊說便邊變年輕了,從三十幾歲一直逆生長,變成二十來歲的樣子,其實沒變多少,就是臉部線條變得圓潤了一些。

“大哥,你本來的臉長什麽樣?我都快不記得了。”

風玄翻了個白眼:“要你記得幹嘛?”然後又道,“說起來,姜讓是真的年輕,才百來歲。望北只是出生得晚,如果算上在殼裏呆的時間,還不一定誰的年紀大。”

“嗯,但望北長得嫩啊。大哥,望北現在的人形應該也縮水了吧?你說他現在會不會是個小娃娃?”

“應該不是,或許會是十幾歲的樣子。”

風望北和一般人不一樣,剛出生那會兒他就不是嬰兒,而直接是個兩三歲左右的小娃娃,會走能跑,很快就學會了說話。現在的風小毛球,再怎樣也不是剛出生的狀态。

風玄不知道的是,風望北的人形是縮水了,但不是他和英八想的這種縮水方式,而是扭曲變形式的。世事無常啊。

……

風小毛球被姜讓帶着離開了房間,外面是寬闊的走廊,和人界的建築一樣,也雕梁畫棟,不過,這裏的雕刻花紋更簡潔古樸,用色更大膽鮮亮。

風望北東張西望:“所以我們真的是在宮殿裏面?”

“嗯。”

“那個黑色是什麽顏料?有點發亮,挺好看的。”彩畫上的雲都是黑色的——應該畫的幽冥的景致。

“黑色玉石碾碎後制成的顏料。” 姜讓從袖子中拿出一枚黑色玉環遞給風望北看。

“在人界的古代,人們用的一些顏料也是用寶石研磨成的。”風小毛球用翅膀蹭了蹭玉環,又好奇地用嘴啄了啄,想聽下響聲,結果光滑黑亮的黑玉“咯”的一聲被琢出了一個小坑……

小毛球瞪大了眼睛:“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賠你,讓我爹賠你!”

“好。”姜讓用指尖摸了下風小毛球的黑色鳥喙,“說不定你是鳳凰。”

“真的?”風小毛球把鳥喙從姜讓的手指上移開,以免自己一不小心在他的手上戳出個洞。

“傳說鳳凰吃玉石。”

“……真的?”

“傳說我每天要吃幾百只鬼。”

“那幽冥的鬼不得被你吃光?”這傳言可太不靠譜了。

“據說是:早上吃下去,晚上再吐出來。”

“……”風小毛球道,“人界也有類似的傳說,據說皇帝是用金鋤頭鋤地的。”

姜讓嘴角上揚,他摸了摸小毛球細膩的白絨毛,道:“既然你不吃玉,那你想吃蟲子嗎?”

小毛球瘋狂搖頭:“不吃不吃。”

“那你想不想染個色?”

“啊?”

“你不是說黑色好看?我看只要一塊黑玉就夠把你染黑了。”

“不染……”

“外面有傳言,說在幽冥裏面,萬物都是黑色的,人、獸、鳥、蟲都是黑的,你太白了,跟我出去,別人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幽冥生靈。”

“……我不要染黑!你也說是傳言。而且你自己也不黑啊。”

姜讓道:“我的原形是黑色的。”至于人形,大概是死的時候血流盡了,所以非常蒼白。

“你的原形是什麽?”

“你爸沒告訴你?”

“是我沒問他。是什麽啊?”

“你猜?”

“……”萬萬沒想到幽冥之主還有這麽“幼稚”的一面。

出了宮殿後,風望北看到外面照樣幽暗如夜,這裏的天果然是不會變白的。

“我們去哪裏?”

“去酒店。”

“哦。”

“我把你放哪裏好呢?”姜讓說完,沒等風小毛球反應過來,便把它塞進了自己的兜帽裏。

“……”風小毛球站在姜讓肩膀上,很擔心自己随時會摔下去,但意外的,它站得很平穩,大概是姜讓施了什麽法術?

穩是穩,就是有點黑,雖然幽冥本身就黑,但姜讓的衣服裏更黑,而且還有什麽擋住了自己的視線,風小毛球晃了晃腦袋,是絲狀的東西,哦,是姜讓的頭發,小毛球伸出小翅膀撥了撥,很遺憾自己現在沒手,不能用手摸一摸。

“為什麽要把我藏起來?”

“方便。”

哪裏方便?“好吧,謝謝你沒把我塞進你的袖子裏。”

姜讓那袖子裏不知道藏了多少東西,風望北覺得如果自己如果被塞進了袖子裏,等姜讓甩袖子時,自己會像遭遇地震一樣被那些東西砸死。

姜讓道:“對,忘了可以把你裝進袖子裏了。”雖然這麽說,他并沒有給風望北換地方。

“……”風望北很想知道姜讓有沒有偷笑。

天留客酒店中,馬識途和薛梅城正坐在酒店的壁爐前喝酒聊天,火光中兩人看起來相談甚歡。

姜讓靜靜地懸在窗外。

風望北低聲道:“你為什麽要偷看他們?”

“你不用壓低聲音,他們聽不到。”

“你這鬥篷是個寶貝?”

“是靈器。”

“哦。”靈器就是寶貝吧?

姜讓放出一縷氣息,馬識途感應到了,立刻起身并看向窗外:“王。”

薛梅城也看向窗外,不過他什麽都沒看到,正疑惑間,姜讓出現在室內。

薛梅城站起來并道:“你們有事要說吧?那我就先回房間了。”

“我是來找你的。”姜讓道,“都坐吧。”

三人相繼坐下,馬識途給姜讓倒了杯紅酒,推薦道:“這是人界的酒,別有一番風味。”

風望北在姜讓耳邊道:“這酒不錯,特別貴。”

姜讓喝了一口,有種酸澀味,和靈界的酒很不一樣。

風望北道:“好喝嗎?”

“一般。”姜讓道,“我曾喝過一次。記得是朔風從都廣野帶回來的。”

不是旅游帶的手信,是打仗帶回來的戰利品。

馬識途點頭:“都廣野和人界聯系得比較緊密,那裏有很多人界的東西。”

都廣野人愛享受,對人界的事物接受程度比較高,很多人界的東西都是先經過都廣野再傳播到靈界各地的,數千年來都是如此。

幽冥麽,大家都死過一次,大多數人物欲都不重,可以說幽冥是靈界最“純樸”的地方。

姜讓放下酒杯,道:“薛先生,我來是想知道自夜宴以來你和風望北都經歷過什麽,麻煩你說一遍,越詳細越好。”

“咦?”風望北道,“你直接問我就行了啊。”

姜讓道:“我想你能說得比風望北清楚,他剛接觸靈界,還搞不清楚狀況。”

風望北:好的吧。

薛梅城以為姜讓一直是在對他說話,他應道:“行,那我就把我知道的情況給你們說說。”

夜宴是一個利益聯盟舉辦的拍賣會,功能是把靈界的東西販賣到人界。

不過拍賣會現場拍賣的并不是最好的東西,好東西聯盟內部已經先分掉了,或者被預訂過貨的人提走了。

薛梅城才剛開了個頭,姜讓便有問題了:“這個聯盟都有哪些人?”

風望北嘀咕:“居然搞了個走私聯盟。”

薛梅城沉吟着道:“敢問冥主為什麽想知道這個,是對人界有興趣?”

“就像你們對靈界這樣?不,靈界的東西對你們有用,但對我來說,人界的東西雖然有趣,卻沒有用處。”姜讓道,“我想知道是因為我已經插手這事了,我打算管到底,所以當然要弄清楚事情原委。”

風望北道:“人界的東西既有趣又有用,以後我教你用。”

姜讓把手伸進兜帽裏,摸了摸風小毛球。

薛梅城心想,姜讓說這事他要管到底,但他是這麽喜歡管閑事的人嗎?他倒是覺得姜讓是無利不起早——自從雷神之骨事件之後,薛梅城的思維就固化了。

但不管怎樣,姜讓堅持要知道,薛梅城也不能不說,反正夜宴聯盟也不是什麽秘密——再秘密的事情只要人一多,就很難保密了。

最關鍵的是,現在薛梅城人在幽冥,不有問必答,難道要等着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不是他的風格。

“據我所知夜宴聯盟有十一人,都來自不同的家族與勢力。”薛梅城大略地說了下這些家族與勢力的情況,當然,他強調自己只是道聽途說來的。

姜讓聽到了其中有姓薛的,便問:“和你一個姓?”

“沒錯,那是本家,我是旁支的,本家的事和我沒關系。”

姜讓只聽明白了“沒關系”三個字,這也夠了:“這十一人中的姓衛的和姓朱的,他們和衛正倫、朱放是什麽關系?”

風望北道:“肯定是親戚。”

薛望北道:“應該是同族,具體是什麽關系我不清楚。”

“嗯,你繼續。”

薛梅城道:“我參加夜宴是去履行監督職責的——不是代表薛家本家,我也代表不了他們,我代表的是異事處。”

人界有個專門處理靈異事件的部門,叫異常事件處理中心,簡稱“異事處”。

薛梅城是異事處的顧問。

異事處知道夜宴的存在,并把它定位為“非法組織”,只是異事處的權力不夠大,拿它沒辦法。

夜宴那批人倒是對異事處很客氣,還邀請他們過去監督工作。

異事處感覺自己像是被喂了口屎……後來,也只能如那些人所願,派了人過去監督。

這監督差不多就是走個過場。

一直以來,也沒出什麽大事,直到這次的瑤池夜宴。

風望北道:“沒想到還有這種部門,大開眼界。”

姜讓又把手伸進兜帽裏,摸了摸風小毛球,然後問:“為什麽會選在那個湖辦夜宴?”

“應該是朱家選的地方,他們為什麽選那個地方,我也不清楚。”

夜宴是由聯盟成員輪流承辦的,這次輪到了朱家。

“禮容是不是知道?”姜讓問。

因為湖底正好有壁壘漏洞,而夜宴就在湖面上舉辦,挺巧的。

“……只是巧合吧。”

姜讓不置可否。

薛梅城接下來便開始說他是怎麽遇上風望北的,然後說到了風望北會出現在夜宴上,是因為吳不曉坑了他。

風小毛球嘆氣。

姜讓又伸手摸了摸它,毛絨絨的,手感甚好。看得到時沒覺得怎樣,看不到了,就時不時地想摸一下。或許真的應該裝到袖子裏。

薛梅城心想,鬼王是脖子癢嗎?怎麽老是摸脖子。

姜讓道:“這人現在在哪?”

薛梅城想了下:“應該就在酒店裏,當時朱放把他給帶上了。”

馬識途立刻道:“我去把這個人找出來。”

“好,去吧。”

馬識途開門出去後,薛梅城繼續道:“之後就是那些靈界異獸蹿進了會場裏,會場大亂,冥主你當時也在場,應該都看到了。”

“看到了一部分。”

“……”薛梅城心想,這是還要他講一遍?

那就講吧。

他從風望北被方心“追殺”講到禮容出現救了他們,然後是伥虎出場,接着姜讓自己也上場了……

姜讓沒叫停,薛梅城便繼續講回到岸上後,他們怎麽前往天留客,然後朱放是怎麽被衛正倫咬死的,他又怎麽被關了起來,接着風望北又是怎麽救了他,之後兩人被衛正倫帶人追殺,緊要關頭,姜讓出現了……

姜讓看看周圍:“這酒店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風望北道:“旅客投宿的客棧啊。靈界應該也有客棧吧?”

薛梅城的答案不同,他說:“這個酒店是會員制酒店,住店的人都聽說過靈界的存在,他們都是夜宴的潛在客戶。”

風望北解釋道:“他的意思就是:這個酒店是夜宴的店面,對夜宴或靈界感興趣的人,可以先到酒店這邊來了解一下情況。”

“嗯。”姜讓表示自己懂了,他又問,“酒店下面的巫陣是誰布置的?”巫陣是姜讓最關心的部分。

“據說是50年前清鏡老人帶人布的陣,用來鎮鬼的。”

“清鏡老人?”風望北道,“道士嗎?”

姜讓重複:“道士?”

薛梅城道:“不是,應該是方士。據說你們靈界管這種人叫巫師。”

“巫師?”風望北好奇。

姜讓道:“靈界的巫師來自于巫族。在上古時代,巫族是最接近神的存在,他們負責上天下天傳達神的旨意。後來天路斷絕,巫族便沒落了,淪為了巫師、巫醫等等。”

薛梅城邊聽邊點頭,心想,姜讓這人其實也還可以,至少當聊天對象還可以。

風望北嘆氣:“好慘。由奢入簡難,他們的日子肯定很難過。”

“沒落只是和他們當年的輝煌相比而言。他們仍然是靈界最強大與最受尊敬的種族之一。”

“嗯嗯。”風望北和薛梅城一起點頭。

“那個布陣的人現在在哪?”

“他已經去世了,後且他沒有後人。”

“哦。”看來天留客酒店這事查起來還有點麻煩。

“王,人帶來了。”馬識途回來了。

吳不曉像木偶一樣雙眼無神地跟在他身後。

薛梅城打了個寒顫——雖然他正坐在燒得正旺的壁爐邊,他心想,幸好他識相,否則他是不是也會被搞成這種“夢游人”。

姜讓起身,道:“我要帶走他。”他走到吳不曉身邊,然後和吳不曉一起從房間裏消失。

薛梅城嘆道:“不管看多少次,我都會覺得他真的是太強了。”

馬識途道:“這裏是幽冥,而他是這裏的主人,這裏的一切都聽命于他,他怎麽會不強。”

“你是說,他是因為是幽冥之主才強大的?難道幽冥能給他提供力量?”

馬識途道:“幽冥是天命之地。天命有歸,天意如此。幽冥既然認他為主,當然會保證他是最強的。靈界一向是強者為尊。”

……

離開酒店後,姜讓問風望北:“你看到的薛梅城和馬識途是怎樣的?”

“那個大叔叫馬識途?這個名字很有意思。在我看來他們都是人的樣子啊,不過那個馬大叔更黑一點。”

“他本來就黑。沒別的了?你能分辨出人和鬼嗎?”

“能啊,人更亮一些,鬼都是暗的。”風望北想了想,打了個比方,“人是有光澤的玉,鬼沒有光澤。”

其實他還想說,人是高清彩色照片,鬼是渣像素的褪色照片。不過,姜讓不一定知道照片是什麽。

“嗯。那你能分辨出鬼怪和妖怪嗎?”

“嗯?”風望北沒聽懂問題。

“你之前看到的馬是鬼怪,你爸是妖怪,他們有區別嗎?”

“一樣的,我爸更亮,那個馬妖更暗。”

姜讓道:“你說的‘亮’就是生機。人能感應到鬼身上的死氣,鬼能看到人身上的生機。你兩者都看得到,你還可以看到生靈的本源形态。将來如果你的力量夠強,你可以從本源上殺死一個人,或者救活一個人。”

“……”風望北聽得不明覺厲,“所以幾十年後,我會成為一個殺手,或者一個神醫?”

“……”從本源上改變一件東西,是接近神的存在。被風望北一說,像是後羿拿射日弓去射麻雀,大禹沒去治水而是在村裏修水溝。

風望北還說:“我不想當殺手,也不想當醫生。”

“随你。”姜讓道,“我跟你說的這些,別跟別人說。你自己的情況,也要少和別人說,不說最好。”

“哦,知道了。”風小毛球在鬥篷兜帽裏張開翅膀抱了下姜讓的脖子——就是撲到他脖子上蹭了蹭。“你對我真好,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姜讓沉默片刻後道:“我們有緣。”

接下來,姜讓帶風望北去了新鬼莊,吳不曉像牽線木偶一樣跟在一旁。

風望北用小翅膀撩開姜讓的頭發,又把鬥篷兜帽撐開一點,好奇地往外張望,這是個有點古老的村莊,房子都是平房,都是白牆紅屋頂,在幽冥的黑霧中看起來挺醒目的。

風望北看了眼吳不曉,發現他臉色青白,忙喊道:“姜讓,吳不曉快被凍死了!”

姜讓道:“死不了。”

“別這樣啊。”

姜讓動了下手指,道:“好了。”

“真的?”風望北瞅着吳不曉的臉色,好像沒變化啊。

“真的。”

“哦。”風望北還是很信任姜讓的,便又去看周圍了,“我們來這個村子裏做什麽?”

“來見兩個人。”

朱放和衛正倫這兩個剛到幽冥的新鬼現在被安排在這裏暫住。

兩人的住處離得不遠,他們相處得還算不錯,沒有打過架——大概是因為朱放遠完全不是衛正倫的對手,連嘗試都可以省去。

姜讓帶着風望北和吳不曉先去了朱放那裏。

朱放不認識吳不曉,沒辦法,他忘光了以前的事。

風望北悄悄地跟姜讓說:“他有點透明,是不是快消散了啊?”

離開朱放那裏後,姜讓回他:“不一定,有些鬼一直處于要散不散的樣子,但活得比誰都長。”

“是嘛。”

“嗯,書閣裏有只老鬼就是這樣,他熬死了好幾任鬼王,估計等我散了,他都還在。”

“……他到底有多老?”

“不知道,可能已經上萬歲了。”

“……”真的非常老。

之後,他們去了衛正倫的住處,衛正倫很配合地盯着吳不曉看了半晌,道:“看着眼熟,大概因為他是大衆臉?”

兜帽裏的風小毛球大笑:“他挺搞笑的。”

姜讓不知道哪裏好笑,問:“你不認識?”

衛正倫搖頭:“抱歉,真的想不起來。”

姜讓把吳不曉也安排進新鬼莊暫住,雖然對方還不是鬼。

風望北道:“這樣不好吧?為什麽不讓他回酒店?”

“因為我還有別的安排。放心,不會凍死他。”

“你會放他回去吧?我是說,回人界。”

“會,我留着他又沒用……”姜讓停了下,道,“回宮了,有人找我。”

風望北很驚訝:“你怎麽知道的?”

“幽冥的事,沒有一件能瞞過我。”

“……真的?”這就有點恐怖了。

“你說呢?”姜讓從袖子裏拿出了一個正在低聲嗚咽的號角,“如果有人找我,它就會響。”

風望北見過這個號角,剛到幽冥時,姜讓就是用它聯絡手下的。“哦,原來這是個手機!”

呼叫姜讓的人是小夢,她在書房裏等姜讓。

姜讓推門進來,在小夢行禮前便道:“坐着吧,別起來了。”

“是。”

“這小姑娘真漂亮,雪人一樣。”風望北道。

姜讓把風小毛球從兜帽裏拿出來放到議事桌上,小夢的眼睛立刻就亮了,她盯着風小毛球看:“能摸嗎?”

風小毛球很不矜持:“可以呀。”

“你還會說話?”小夢立刻站起來,走到小毛球身邊,把它從桌子上捧起來。

“呃,我其實是一個人……”不是什麽小寵物。

“哦。”小夢摸着小毛球頭上的呆發,道,“你真漂亮啊。”

風小毛球想象了一下自己的樣子,不就是個毛絨球嘛,他垂下長睫毛:“不不不,你才真的漂亮。”

“你真白啊。”

“不不不,還是你更白。”

姜讓打斷他們:“小夢,過來說正事。”

“是。”小夢放下風小毛球,回到自己坐位上。

風小毛球看看自己和姜讓之間的距離,真遠,不過一路上沒有障礙,它扇動小翅膀嗒嗒嗒地跑向姜讓。

小夢道:“主人,我想要它,能給我嗎?”

“……”風小毛球一腳踩空,骨碌碌地往前滾。

姜讓把它撈到手裏:“還好嗎?”

“……沒事。”小毛球趴在姜讓手上做挺屍狀。

姜讓轉向小夢:“不能給你,他不是幽冥人。”

風小毛球用爪子抓了下姜讓的手:難道我是幽冥人,就能給了嗎?

小夢點頭,也沒失望。

姜讓低頭看自己的手,被小毛球抓出了幾道紅痕,他不動聲色地讓它愈合了。

“小夢,冥簿查得怎樣?”姜讓問。

小夢遞了幾本冥簿給姜讓:“天留客酒店營業了二十年,我就只查了最近二十年的冥簿,然後找到了三個從天留客酒店過來的鬼。我想,應該還有更多鬼也來自那裏,但因為他們都不記得自己的來歷,所以沒能記錄下來。”

姜讓翻開冥簿,風望北走到簿子邊一起,但看不懂,靈界的文字像簡筆畫一樣,每個字都是幅小畫。

風望北懵了,所以他在靈界是個文盲?這個打擊有點大,小毛球愣愣地倚着姜讓的手發呆。

姜讓要翻頁了,他看了小毛球一眼,把它捉到手上,移到旁邊,然後就用這只手虛圈着它,另一手翻頁,繼續查看冥簿。

小夢說的這三個鬼的來源,一個寫的是來自“天留客棧”,一個是“天留客酒館”,最後一個就只有“天留客”三個字。

小夢道:“我讓人問過他們三人了,就是天留客酒店過來的,不過他們不記得更多的關于酒店的事。”

“嗯,知道他們是從天留客酒店過來已經夠了。”

這驗證了姜讓的看法,天留客酒店的确和幽冥相通。

小夢又道:“冥簿上除了巫隐之外沒有別的來自巫族的鬼。”

“一個都沒有?”

“以前有過幾個,但他們都消散了。現在只剩下了巫隐。”

“看來他們很少變成鬼。”

小夢道:“傳說他們有不死藥,能長生不老。”

發呆的風望北被長生不老藥吸引了注意力:“這麽神奇?”

“不可信。”姜讓道,“不死藥的傳說很多,但也沒見誰一直長生不老。”

“可惜巫隐跑了,要不可以問一下他。主人,真的不抓他回來嗎?”小夢問。

“算了,他也不是惡鬼。”

幽冥時常會派人出去抓鬼,但抓的都是惡鬼,至于一般的鬼,如果你願意在外游蕩,幽冥是不會管你的。不會保障你的安全,也不會抓你回來受刑。

不過,如果你為自己着想,還是呆在幽冥比較好,幽冥的環境最适合鬼生存,其他地方,鬼呆久會“折壽”。

所以,姜讓派人去攻打都廣野,得安排輪班制,過段時間就得把前線的鬼換回來休息。

“你讓伥虎去看朱放和衛正倫了嗎?”姜讓問。

“我讓它在附近偷偷地看了會兒,也讓它把鬼役們都叫出來一起看了。”小夢道,“但它說不認識。王,要不要刑訊它?能不能剝皮?我想要一張虎皮。”

風望北:“……”漂漂亮亮的一個小姑娘,怎麽這麽兇殘呢。不過伥虎也窮兇惡極,被剝皮也活該?

——他現在已經知道伥虎是什麽了,他爸以前跟他講過“為虎作伥”的故事,但他沒當真。

“還不行。”姜讓道,“它的鬼役們怎麽說?”

“也說不認識。可能是他們不敢說,畢竟鬼役的生死掌握在伥虎手裏。要不要給那些鬼役灌迷魂湯?不過伥虎也許能察覺到我們的動作,然後會在我們問話之前就先下手殺了他們。這個辦法風險不小,但我覺得可以試試看。主人,你覺得呢?”

“先別動手,再等等看。”

小夢點頭,道:“那我沒有其它事了。”她看向風小毛球,“我能再摸一下嗎?”

“……你摸吧。”風望北心想,希望這姑娘不會想剝他的皮,或者拔他的毛。

小夢又摸了摸小毛球的腦袋,只摸了一下,然後便道:“主人,我告退了。”

“去吧。”

小夢走後,過了片刻,風望北低聲問:“她走遠了嗎?”

“走遠了。”

“她是什麽人?怎麽這麽兇?”

也不是兇,就是像沒有受過道德教育的人一樣,行事百無禁忌。

“她生前是白民國人,是淹死的,她的鬼魂一直停留在河邊,我看到就把她帶回來了。後來發現她幹活利索,就讓她接任了前一任孟婆的職務。”

“孟婆?孟婆湯?”

“對。”

“孟婆已經不在了?”

“在我成為王之前她就不在了。鬼要消散誰也攔不住。”

“……好吧。那她為什麽叫你主人?”風望北早就想問這個了。

“她一開始叫我神人,她以為我是河神,後來知道我是幽都的王之後,便改口叫主人。至于她為什麽不和其他人一樣直接稱呼我為‘王’,我也不知道原因。”

“白民國,可能是因為她還記得他們國家的王?所以不習慣也這麽叫你。”

“或許。有人找我。”姜讓又拿出了他的號角。

風望北問:“還是雪人姑娘?”

“不是。”

這次是馬識途。

他抓到了一個夜探天留客酒店的鬼。

此鬼是伥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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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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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