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失去的人

放假了，周粥兒回到家。

家裏冷冷清清的沒有人。老媽老爸去上班了，弟弟照樣去了同學家玩。

周粥兒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感覺有點累，就去床上睡了一會兒。睡到中途的時候，模模糊糊聽到有人給她打了電話。

周粥兒意識還不是很清醒，連聲音都是懶洋洋的。

周粥兒按下接聽鍵，說“喂。”

秀妍姐姐說“周粥兒，你在幹嘛呢？”

粥兒說“睡覺呢。”

秀妍姐姐說“來吃飯不？我要去一個親戚家吃酒，來嗎？”

要換在平時，周粥兒是早就行動起來了，她總覺得生命中唯有美食和信仰不可辜負。可在今天，周粥兒實在是不愛動，她也說不上為什麽，可能是已經懶到了一定境界吧。

周粥兒說“算了吧，不愛動。”

秀妍姐姐說“那好吧。”可能秀妍姐姐已經對她的懶習以為常了。

周粥兒挂了電話，又開始了悶頭大睡。

周粥兒以前覺得回到家睡覺時一件不可饒恕的事情，因為好不容易放的假就應該多去追幾部肥皂劇。可今天，周粥兒實在是累的不得了，最重要的是，已經放寒假了，有大把的時間把韓劇的空缺補上。所以周粥兒睡得心安理得。

“嘟嘟嘟嘟”又一陣吵鬧的鈴聲，周粥兒艱難的慢慢伸出手拿出手機，眼睛都還沒睜開，就摸索着按下了接聽鍵。

“粥兒。”老媽熟悉的聲音。

周粥兒的聲音同樣懶懶散散的，感覺嘴巴都沒有張開，用喉嚨在說話一樣。周粥兒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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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直入主題，沒有半點的鋪墊。老媽說“快收拾東西回外婆家，你外婆死了。”外婆死了，媽媽的媽媽，死了。

周粥兒完全清醒了，連忙從床上坐起來，她已經蒙了，連開口說話都不知道怎麽發音。

媽媽還在電話那頭說着，說了很多，又好像沒說很多，就讓周粥兒趕忙收拾東西，馬上回來接她。

周粥兒挂了電話，幾下就收拾了幾件衣服，再回過神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已經坐上了汽車，在朝着外婆家的方向走去。

這條路再熟悉不過，可，從沒有一次坐着的時候心情這麽的沉重。

一個小時，很快就到了外婆家。

王小濤前不久也剛回來，可這次，感覺誰也笑不出來。只是互相露出了一個僵硬的笑，算是打過招呼了吧。

吵吵鬧鬧的幾天，大家都緊趕慢趕的回來了，表哥表姐們都回來了，這算是聚得最齊的一次了。可，原因卻是這樣的讓人難以接受。

周粥兒跟着老媽去外婆棺材前轉了一圈，在裏面的時候，周粥兒看見了簾子後面外婆的樣子，外婆安靜的躺在那裏，再也不會起來了。

周粥兒的媽媽早已哭的一發不可收拾，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的說了很多，周圍大表姐攙扶着她，可大表姐也哭的肝腸寸斷的。每個人都在哭，都趴在棺材上哭。

周粥兒真的是第一次體驗到死神在她的身邊，以前只是別人家的，可這次死神帶走的卻是自己的外婆，她也第一次離死亡這麽近。

看着外婆的樣子，真的像是睡着了一樣，還不相信外婆就這麽死去了。

周粥兒只有一個外婆，爺爺奶奶很早就死了，就連媽媽也沒有見過爺爺奶奶，只是聽老家旁邊的老人說奶奶很高大，做的巴很好吃，其餘就沒有任何印象了，而外公也在媽媽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周粥兒印象中的老人也之後外婆而已。

周粥兒印象中的外婆很好，常常給她好吃的東西，她會叫周粥兒“粥粥。”只有外婆會這麽叫她。

周粥兒一年只見過一次外婆。因為周粥兒暈車，所以很多時候媽媽回去的時，周粥兒都只是一個人在城裏待着。

但就在今年，周粥兒幾個月前還回了一趟老家。

因為外婆家後面的一個地方有人整酒，所以周粥兒就被老媽逼着回了老家，說是多認識一下親戚，周粥兒就被逼無奈的回老家了。

在外婆家後面山上吃完飯回外婆家的時候，天已經很黑了，老媽沒有去吃飯，一開始就到了外婆家。

周粥兒走到外婆家前面的空地的時候，已經累壞了。

她還沒到屋裏呢，就在門口扯着嗓子朝裏屋叫了一聲“老媽。”

整個地方黑黑的，而且門也緊緊的關着。

周粥兒再叫了一聲“老媽。”

裏屋外婆的聲音傳了出來“粥粥，你媽去前面的大姨家包粽子去了。”

周粥兒說“哦哦，外婆。”

當時，周粥兒心裏暖暖的，就兩聲“媽媽”，外婆就敢肯定是她的粥粥回來了。

周粥兒是一個羞澀的人，明明很愛家人，但從來沒有開口說過一句很愛家人的話，她不會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因為她會覺得這樣很矯情，所以她也從來沒有跟外婆說“粥粥很愛外婆。”

想着想着，周粥兒鼻子一酸，跟着此起彼伏的聲音哭了起來，她的哭聲淹沒在大家的哭聲中，但她多希望，外婆可以聽到。

去到外婆的卧室，周粥兒還可以看到有一把九成新的方便椅子放在桌子旁邊，那還是去年周粥兒讓媽媽買給外婆的，但聽說外婆一直因為舍不得，所以很少用。

可現在，椅子只能擺在那裏，等着它自己慢慢的生鏽了。

周粥兒記得外婆很喜歡喝白酒，所以每次回老家，老媽總是會買白酒給外婆。每次回來，外婆都會坐在門口，周粥兒很少和外婆聊天，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當她知道可以說些什麽的時候，外婆卻永遠的不見了。

那幾天，周粥兒的媽媽天天以淚洗面，一直待在棺材旁，一直靜靜的燒着紙錢，有時候燒着燒着就哭了起來。周粥兒有時候也去和媽媽安靜的坐在棺材旁，這時候，周粥兒覺得安慰的話都顯得很蒼白，所以只是偶爾拿過媽媽手裏的紙錢接着燒。

大家都好像笑不出來，每個人都是一張平靜的臉。下葬的最後一晚是人最多的時候，來了幾百人，就是嫡親都有很多，對于其他人只是簡單的來吃酒，而對于有些人來說，卻是失去了一個可愛的老人。

嫡親的隊伍很強大，跪了百來個人。大家一直在哭。

第二天下葬的時候下起了小雨，地很濕，親戚們還在跪着，有的人找着紙板墊在膝蓋上。周粥兒老媽就在周粥兒旁邊，她輕輕的對周粥兒說“這是你自己的外婆，就算前面是水，也要跪下去。”

周粥兒的心就在那瞬間被猛然的撞擊了一下。

周粥兒跪在了濕地上。

很快，這幾天過的恍恍惚惚的，就好像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麽，外婆就已經下葬了。

周粥兒很傷心的時候，沒有收到嚴大哥的一個字的短信。

周粥兒的傷心持續了很久，後來有一次，在上數學晚自習的時候，學校外面響起了鞭炮聲，有人死了，

周粥兒看着講臺上數學老師還在激動的講着課，聽着外面的鞭炮聲，突然就想起了外婆，一個人在最後一排哭得稀裏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