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真實

王嬌非常自責，覺得自己之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忽略掉了王蓉，連她什麽時候手上戴上了訂婚戒指都不知道。

從張家回去的時候她叫人将王友生和王二太太送了回去，找了平時她和張浩南喝茶的一家英國人開的店準備和王蓉好好聊聊。

店裏的環境依舊很清幽，在加上是大年初三，并沒有幾個客人，王嬌選了靠窗的位子坐下給兩個人都點了一杯加奶的紅茶：”這是這家的招牌，味道很特別。”

王蓉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些緊張，脫了外面的大衣坐了下來：”你經常來這裏嗎？”

“是的。”王嬌看着王蓉：”今天我們不聊別的，就只說說你和趙家成的事情，戒指是什麽時候的事情？”

“大年初一。”

“那你為什麽不跟我們說，不管是好是壞我想你總該是希望家人是同意的，或者是幫你出出主意也好，我知道跟你說像我一樣可能會有炫耀的嫌疑，但我确實希望你會像我一樣。”

王蓉笑了笑：”姐，你知道我們是不一樣的，我不是你，趙家成也不是張浩南。”

王嬌頓了頓，換了個問法：”你覺得自己開心幸福嗎？”

王蓉喝了一口熱茶，但還是覺得冷，她将兩只手握在一起取暖：“我不知道，我只是覺得我只能和他結婚。”

那些前世以為重要的必須完成的事情，在王蓉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都成了笑話，如果連自己快不快樂都不知道，那又怎麽可以嫁給那個人。

王嬌深吸了一口氣：”說一說你們之間的一些事情，讓我幫你判斷判斷。”

王蓉看向了窗外，灰蒙蒙的天，好像是她的心底一直蔓延出的悲傷和壓抑：”就像我和你之前說的那樣，他做的事情很多好像也很好，但給我的感覺那都是因為他在考慮自己的事情自己的感受，跟我無關，我高興或者不高興都不是他考慮的，他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事情，就像這個戒指。”

閃耀的鑽石并不比王嬌手上的那個小。

“他把戒指套在我的手上，就好像在辦一件公事，他說張浩南也是這樣做的，為什麽他這樣做我就不高興，真的，我是突然發現我其實一點都不了解他，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和我結婚，為什麽選中我？”

以前認為趙家成應該和王蓉在一起，應該有一個美好的結局，為此她做了不少努力，這兩個人終于在一起了，局面卻完全不是她所想的那種，什麽狗屁前世，什麽狗屁重生，全部都是扯淡！人的心在每一分每一秒都發生着變化，更何況有些事情根本還沒發生，若就此做出結論，簡直太可笑了，可她就是受了那麽沒有發生的事情的影響，做出了如此錯誤的決定。

王嬌握住了王蓉的手：”你聽我說，趁着事情還可以收拾，把戒指還給他，和他分手。”

王蓉悲傷的看着王嬌：”可我是愛他的，我做不到。”

這是一個多麽蒼白，又同樣讓人覺得無力的原因，愛占據了上風，控制了理智，就像是飛蛾撲火，即使知道結局并不美好，卻依舊無力自拔。

“如果你同意，我可以去跟他談談，如果他真的并不足夠愛你，那麽這場婚事我是不會同意的。”

王蓉覺得在這樣的話面前，她竟然脆弱到不敢開口，是因為心底對趙家成本來就沒有信心嗎？

王蓉抿了抿嘴，半響才道：”那也好，但是別為了我為難你自己，你為了我已經做了夠多了。”

王嬌想說這是我欠你的，可是現在這樣說就好像是個極大的諷刺，一切都沒有發生，最多也就像是預言一樣，即使那些愧疚感十分清晰，可是對于這個世界而言都不是真實發生的，傷害并沒有造成，沒人是罪人。

她要做的是正視現在，看清楚這個世界的趙家成到底是什麽樣的人，王嬌站了起來：”我知道，我們是姐妹，我希望你過的好，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在做，你先回去吧，我去找他。”

王嬌本想問王蓉知不知道趙家成現在在什麽地方，又覺得問了也是白問，不過是叫王蓉心理更難受，她叫了一輛黃包車看着王蓉坐了上去，自己才上了另外一輛黃包車：”去太白巷的趙公館。”

街上的行人不少，正是走親訪友的時候，在這個物資匮乏的年代，杭州城的人們還是比較富足的，從那臉色的光澤和笑容就看的出，王嬌作為一名醫術高明的外科醫生在這個時代屬于新興的行業，陌生又神秘，但這并不影響那些受過她幫助的人對她的感謝。

“王醫生過年好！”走了一路遇到了不少她治療過的病人或者家屬。

這到算是難得的叫人可以高興一些的事情，至少說明她治療效果是好的。

趙公館幾乎占據了整個太白巷，一多半的知府府衙都在其中，王嬌下了黃包車敲開了門被告知趙家成在文苑報社裏，她又坐上了黃包車找到了報社。

工作人員一直十分客氣的将王嬌領了進去，趙家成白襯衣外面罩着一件格子馬甲，下身是同色的褲子，嘴角帶着微微的笑，鏡片反射出冰冷的光，一如既往的文雅，卻又好像在什麽時候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趙家成了。

王嬌下意識的就比較排斥眼前的這個人，不過還是帶着微笑：”沒想到大過年的你還在工作。”

趙家成笑着拉拉椅子請王嬌坐下：”我也沒想到你大過年的你會來專門找我。”

王嬌微笑着打量趙家成的辦公室，看上去很簡單的樣子，書架書桌皮沙發，但顏色過于深沉了些，讓人不自主的覺得壓抑和一種莫名的脅迫感。

“其實也沒什麽，不過是看見了王蓉手上的戒指，想來問問你們兩個之間的事情。”

“原來是為這個。”趙家成笑着遞給來王嬌一杯熱茶：”我打算跟王蓉成親，所以先給了戒指表示訂婚。”

這該死的無所謂的口氣，真想叫人吐上兩口唾沫，但她不能因為自己的情緒就過于草率的影響了王蓉的事情。

王嬌把心裏的憤怒往下壓了壓，又帶上了一臉的笑：”訂婚怎麽能這麽草率，你到底心理有沒有我們王蓉呀？”

對面的趙家成卻忽然湊近了王嬌：”有沒有難道你心裏不清楚？”

這種口氣這種動作，莫名的讓人覺得毛骨悚然，王嬌下意識的往後躲了躲：”你是什麽意思？”

趙家成卻又笑了起來：”愛，怎麽能不愛？你這不是白問一句嗎？”

跟趙家成談話王嬌完全要一直壓制自己內心深處的憤怒，一個人能這麽容易就惹的別人生氣，也算是一種本事。

王嬌不想再跟趙家成兜圈子：”這麽跟你直說吧，你的所作所為讓作為王蓉姐姐的我感受不到你對她的愛意，我給你一次機會，一句話說清楚你跟她之間的感情，如果你說的好，那麽我祝福你們，如果你說的不好，那麽這場婚事我不贊成，也一定會拆散。”

趙家成又笑了起來，但這一次跟以往不一樣，有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狂傲和猙獰：”你已經毀過我的幸福一次了，你覺得你還能辦到嗎？如果我告訴王蓉說你還對我舊情未了，你覺得王蓉會怎麽想？作為回報，在你訂婚的那天我會送你一分大禮的，如果沒有什麽事就請回吧。”

趙家成的話在王嬌心裏掀起了狂風駭浪，什麽叫已經毀過一次幸福了？！是不是意味着趙家成發生了變化的巨大原因是因為他重生了？！如果真的重生了，是不是內心也是滿載仇恨歸來的，想要達成一些願望想要報複一些人，而這個想要達成的願望之中就包括娶王蓉這一條，不管現在他是不是愛王蓉他都會去做！

一想到這些她就覺得渾身徹骨的冰涼，她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行走，不知不覺的回了家，王蓉的眼裏滿含期望：”姐，怎麽樣？”

王嬌笑了笑，很有些悲涼，這其中更有一種被當作仇人的無奈，即使這個世界裏她一直在促成趙家成和王蓉的事，但在那個并不能算真實存在的世界裏她還是成為了不可原諒的罪人，她忽然想起張麗華，她若知道真相，想必也是她現在的感覺吧。

“我想說的是，我不贊成你們的事情，不管別人會怎樣解讀我的這個不贊同，我勸你和他分手。”

“姐。”

“不用說了，如果你非要和他在一起，我是不會祝福你們的。”她一面說着進了自己的屋子關上了門。王蓉怔怔的站在屋外不知所措的惶恐，現在的局面是她最不願意見到的。

“找到大世界的李月華了嗎？”

“找到了，她答應幫忙。”

趙家成笑着看了一眼王玲花，将她纖細的腰摟在懷裏：”你可真是我的心肝，做事情都這麽讓我滿意。”

王玲花偎依在趙家成的懷裏：”你真是讓我驚喜，要是你那個嬌滴滴的未婚妻知道了我們的事情會怎麽樣？”

趙家成撫摸着王玲花光潔的面龐：”她不會知道的。”

王玲花笑了笑：”是的，她不會知道的。”

張浩南翻看了幾眼刑訊逼供的結果，語氣清冷的道：”只說是中央那邊派來的，其他一無所知，你覺得是真的不知道還是隐瞞不說。”

蘇紹輝松了松領帶：”我覺得是這個組織非常嚴密的原因，這些手下的喽啰确實根本不知道。”

“有沒有說跟趙家成之間的關系？”

蘇紹輝挑眉道：”你還是懷疑他？”

“對，我很懷疑，希望你能派出一部分人手徹查趙家成以及趙家的産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