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乘魚之危

林郗離開後秦霄盯着他的後看了半響，到林郗進了房間關上門，秦霄仍舊站在樓梯上。

許久過後，秦霄擡起腳往樓上走。

他走到自己房間，來到窗戶邊，窗口外斜對着花園裏的泳池。

秦霄深暗的眼凝視着魚池。

他想自己大概是瘋了，黑夜似乎有奇怪的魔力，能夠将人內心深處的隐念給激發出來。

秦霄微微搖頭，剛才的一切在他看來就像不是他。

這個夜晚就在沉寂中快速度過。

第二天林郗醒來他的飼主已經出了門。

走在樓梯上，林郗站在昨天站過的臺階邊，似乎像是一場夢，不過林郗又分明清楚，不是他的幻想。

這天下午的時候林郗提前和還住在醫院休養的林鏡聯系過，吃過午飯後他趕去了醫院。

到了醫院病房，和上次來時病房裏情況有些不同，多了好些東西。

還不等林郗發問，林鏡就主動透露那些多出來的東西是謝宏明送來額。

聽到謝宏明的名字，林郗眼瞳微微緊了緊，不過他什麽都沒表露出來。

本來林郗還以為上一個購買林鏡的人類在那樣殘忍虐待過林鏡後，這條人魚會對人類産生芥蒂心。

顯而易見是他多想了。

林鏡心思簡單純淨，只要對他稍微好一點，他似乎就能徹底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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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郗看着林鏡臉上恢複過來的和以往一樣明朗柔和的微笑，他突然問了林鏡一個問題。

“在謝宏明和我之間，如果要你選擇，你選誰？”

這話問出來顯得奇怪，但林郗神色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

林鏡不不知道為什麽林郗問這個，他給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

“當然是選哥哥你。”要論身體年齡，林郗其實比林鏡小，但林郗認了林鏡做他弟弟，包括林鏡這個名字，也是林郗給他起的。

不需要考慮，林鏡唯一的選擇就是林郗。

林郗輕點頭：“你想看大海嗎？”

一聽到大海，林鏡眼睛都亮了：“想，當然想。”

“以後有機會我們一起去。”

林郗親情觀念相當淡薄，甚至友情愛情同樣也是。

在這個世界，他認了林鏡做他弟弟。

怎麽說，有一個家人的感覺似乎不賴。

林郗伸手揉揉林鏡變長了些的頭發，柔軟可愛的小人魚，讓林郗第一次體會到對家人的責任感。

“真的嗎？”林鏡睜眼了他淺棕色漂亮的眼睛。

“當然，我什麽時候騙過你。”林郗淡着聲說，而此時他的內心則在思考逃跑計劃該提上日程了。

林郗很難想象到，每當他打算逃跑時，命運總會毫無征兆地捉弄他。

林郗在宴會廳那裏被另外一條人魚提醒，對方告訴林郗人魚不能嘭酒，碰一點就醉。

不但沒有讓林郗對酒敬而遠之，反而挑起了林郗的無限興趣。

林郗悄悄在網上購買了一些果酒回來。

果酒的酒精度數低一下，林郗也只是想嘗嘗這個未來世界裏酒的味道，沒想過喝醉。

他對酒的喜好并非是生理層面，更多的是在心理上。

就是那種看到酒，聞一聞酒的味道，就可以得到滿足。

并非一定得喝進肚子裏。

逃跑的事在林郗看來不急在一兩天，至少他認為自己嘗一口酒還是不會有什麽影響。

他不覺得自己就喝一小口，會耽誤什麽事。

只能說正是林郗這種不當一回事的想法，把他自己給坑了。

他好像忘記了自己這具人魚身體早就和當初作為人類時不一樣。

當初他不喜歡吃海鮮，也不喜歡吃糕點。

結果穿成人魚後，那兩樣食物，林郗不光是喜歡，可以說是嗜愛了。

在網上買了幾款果酒，看着多，其實分量少。

林郗就打算嘗個口味，結果喝了一口藍莓酒後，林郗驚訝了。

可以說是震驚和驚豔。

他在上一世裏從來沒喝過這麽好喝的酒，那股甘醇瞬間在喉嚨爆炸，往他四肢百骸和頭頂蹿，并且像是忽然間爆炸，炸得林郗發出滿足幸福的嗟嘆。

于是抿一小口瞬間就變成了直接拿着酒瓶喝。

小小的一瓶酒，林郗兩三口就給喝完了。

喝過後他舌尖在嘴唇上滑了一圈，唇齒間都是美酒的香醇，他微微眯起眼回味着那股讓全身每處細胞就叫嚣着舒爽的味道。

這比當初吃海鮮和甜食時的感覺還要好。

好到讓林郗整個人甚至都快覺得酒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了。

林郗被美酒給蠱惑到了，他似乎不知道有這樣想法的時候，其實自己已經醉了。

在房間裏喝酒氛圍好像不太對，林郗兩只手一手拿一瓶酒，他往樓頂天臺走。

走上天臺，林郗把酒放到一邊，扯了身上多餘的衣服，抓着魚缸邊緣他往水裏一躍，漆黑如墨的巨大尾巴先落進水裏。

水花四濺，身體沉到水中，因為喝了酒，在酒精的強烈作用下，林郗現在整條魚都顯得相當興奮，魚尾在水中開心地拍打水面。

有那麽一瞬林郗意識清醒點，他知道自己可能醉了。

可轉念一想，真醉了好像也就那回事，大不了睡一覺，明天醒過來就沒事了。

至于說在他睡着時他的飼主，那個似乎對他有想法的男人，他變成魚身，不是人類形态，男人也對他做不了什麽。

這樣想過後，林郗立刻就抱着一種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心态，把拿上來的兩瓶酒給打開，先是咕嚕咕嚕喝了一瓶。

剩下的那瓶林郗就喝得較慢了。

幾瓶酒下肚，林郗不只是臉龐，除覆蓋着黑色鱗片的魚尾之外的其他皮膚，都泛出了一層薄紅。

那層薄紅昳麗而惑人。

若是這會有人在魚缸前看到這一幕，必然會被黑色人魚露出來的不同以往的這一面給徹底吸引住。

三瓶酒下肚，林郗完全醉了。

胳膊去抓魚缸邊緣，都因為指骨的無力，難以抓穩。

以往對林郗而言再輕松不過的事，醉酒狀态下的他似乎連這個魚缸都攀爬不出去。

試了幾次林郗放棄了，他往水裏沉，整個人陷入醉酒的迷迷糊糊中。

恍惚裏他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過去。

回到了曾經的那個書裏的世界，在書裏他有着自己的公司企業，別人都是聽他的話行事。

就算是最後失敗，他也沒有受到任何的操控，是他自己選擇死亡。

死後穿成一條人魚。

他應該算運氣好，飼主是秦霄，而不是別的人類。

想到秦霄，林郗又聯想到自己這具人魚身體。

他模着自己覆滿黑色光滑鱗片的魚尾。

要是一開始就穿到秦霄那樣的身體裏就好了。

那樣一來他也不用光是為了逃離被人類豢養的命運就做各種計劃，還得定好時間，任何一個環節出了錯誤，都會導致他的逃跑失敗。

而一旦失敗，也就是被人發現他逃跑的事，那之後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林郗猜測不到。

他本來以為這些天的相處他對秦霄算是了解了，可那天從宴會回來後發生的事，讓林郗知道，男人心同樣是海底針。

也許他根本就沒真正認清過秦霄。

但那些都和他沒關系了，他馬上就要離開，帶着林鏡一起離開。

他們會去往大海，然後到大海深處去。

林郗開始暢想離開後的自由無拘束的生活。

暢想着他緩緩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只是這天林郗的狀态和往常不同，他喝過酒，導致整個上半身皮膚都泛着異樣的緋紅，他的飼主回來後，沒有在外面花園還有樓下客廳看到林郗的身影，時間還算早，往常這個時候秦霄還在外面處理公務。

這天事情臨時有變，導致秦霄提前回來。

屋裏屋外好像都不見林郗的身影，秦霄去林郗的卧室，門意外打開着，屋裏被褥稍顯淩亂，顯然不久前林郗剛從上面下來。

房間裏也沒有，那麽最大的可能就是在天臺了。

秦霄快速走到天臺，一走出去，魚缸了漂浮着的黑色人魚瞬間捕獲了他的視線。

空氣裏隐隐浮蕩着酒的氣息，秦霄擰起眉頭，他往魚缸旁邊看，這一看看到了兩個空瓶子。

瓶子外觀布着精美的繪畫，酒就是從瓶子裏散發出來的。

秦霄踱步過去，他盯着酒瓶看了片刻，而後晦暗的眼睛轉回到人魚身上。

清水澄澈透明，水裏人魚的身體于是就顯得一清二楚。

林郗整個身體都沒在水裏，但秦霄仍舊看到林郗臉頰泛着醉酒的紅暈。

那是一副直撞秦霄心靈的絕美畫面。

小人魚安靜無聲地沉睡在水中，一張精致絕美的臉龐，眼簾輕輕閉着，小巧挺翹的鼻梁，菱形的嘴唇。

曾經雪白的皮膚，現在染上了緋紅，那股紅極其妖媚誘人。

酒醉沉睡的人魚此時此刻仿佛一顆熟透了的果實，這顆果實在向凝視他的人類散發出一種無聲的邀請。

面對這種邀請，秦霄往前走了一步，他揚手貼在玻璃壁上，透過玻璃壁似乎是在撫模水裏人魚那張天使般的臉。

理智和慾望在秦霄身體裏争執起來，只是很快理智就占據了上風。

秦霄已經知道這條小人魚悄無聲息地鑽進了他心裏，并且占據了一個重要的位置。

可是趁人之危這種事秦霄不屑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