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番外·橙子4

顏延答應了程澄要去打聽, 結果他還沒去,打聽對象直接找上了門。他這邊剛應付完莊亦雲,那邊祁嵘就來了消息, 程澄年輕臉皮薄還拐彎抹角, 祁嵘直接就問程澄是不是單身。

顏延眉毛一挑, 樂了。

顏延:師兄,有想法?

祁嵘:嗯

顏延:你先說說怎麽個想法?

祁嵘:怕我渣你朋友?

顏延:不能夠, 純八卦。你要情報, 總得有個信息交換吧,不然讓你空手套白狼?

祁嵘:想談對象的想法

顏延:有眼光!怎麽樣,要不要助攻?

祁嵘:我看上的人,我自己追

顏延:師兄牛逼

祁嵘把手機放下, 無需他再回答, 都說要助攻了,還能不是單身?

祁家兩個兒子,大的在部隊回不了家,小的不愛回家, 今天奇了, 工作日回來住。祁母興高采烈要親自下廚, 結果祁嵘說他吃過了。

“阿嵘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六點半,你吃完到家了?今天怎麽回事?”祁母追着他問。

“沒怎麽回事。”

“跟朋友?”嗅到了異常的氣息, 祁母試探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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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這世上還有能讓你六點半吃完晚飯回家的朋友……”

祁嵘沒接她話, 徑自上樓。這朋友不僅能讓他早早吃飯歸家, 還能讓他殷勤謀劃, 祁嵘當天就開始為程澄的合同加夜班。

一邊忙一邊分心, 最後他決定給程澄發個消息。

祁嵘:明天幾點起床?

程澄正在房間裏直播混時長, 沒開職業選手號, 開了個小號在輕松炸魚。團戰中手機有新消息提示,他下意識瞟了一眼,這一眼,看到名字的那一剎,直接放歪了大招。

【誰的消息,兒子臉都紅了!】

【橙寶,不是媽媽說你,剛才你這一手真是菜的摳腳】

程澄也意識到自己這一分神差點坑隊友,趕緊把目光移回了屏幕。可這視線能移回來,心思卻沒那麽好移。直播間水友就見剛才還打得很随意的CORA突然拿出了真實水平,又猛又野,奶兇奶兇,火速打完了這一局。最後結算頁還擺在那,他就直接雙手離開鍵鼠了。

那低頭的角度,那手臂細微的動作,一看就是在玩手機。然後他們就見剛才還打得賊兇的CORA笑了,雙眼亮晶晶的,彈幕頓時腥風血雨了起來。

【卧槽,我一眼看過去就懷疑兒子早戀了】

【CORA早就滿十八了,戀了也不是早戀望周知】

【哪個小妖精勾引了我純情的老公?!】

哪個小妖精?當然是祁嵘,一米八五大高個。

橙子:應該九點吧……

橙子打上去又删掉,心想九點會不會太晚了,祁律師找他該不是有什麽事吧?九點的話祁律師都要去上班了吧?

于是最後發出來的成了:八點的樣子,怎麽了祁哥?

祁嵘:八點起得來?平時不是下午一點到淩晨一點訓練?

程澄被戳穿有點尴尬,硬着頭皮回複。

橙子:今天是休息日,我會早點睡的。

天知道他剛才還答應粉絲今天播到一點,不過如果祁律師叫他的話,兩點睡他也可以八點爬起來。

祁嵘:十一點之前睡。

橙子:是要早起做什麽嗎?

祁嵘:帶你去晨跑,你要堅持鍛煉,保持健康

程澄差點打出一排省略號,可是“晨跑”的前綴讓他心動,省略號直接死在了文字編輯框裏。

橙子:好,那明天八點基地門口見?

祁嵘:好

程澄以為這個對話就結束了,正要放下手機,結果又有新消息。

祁嵘:你現在在做什麽?

橙子:在直播

橙子:我這個月直播時長還差一點,今天有空就播一會

祁嵘:哪個平臺

橙子:酷貓

祁嵘切APP商城,把酷貓裝上了。打開首頁,置頂推送就是NTC-CORA的直播間。他點進去,直播間右下角的攝像頭小窗上,程澄還在低頭看手機,彈幕都在刷:兒砸,回魂!

《旌旗》職業聯盟第一野王的直播間裏,随處可見都是媽粉的身影,也是這裏的一大特色。祁嵘不怎麽了解直播文化,一時好奇觀察起彈幕來。

祁嵘問完這句話就沒再回複,程澄也不知道他是禮貌一問,還是來看他直播了,一時心裏七上八下。但他直播間人太多了,每秒都有很多觀衆進出,根本無從判斷裏面有沒有祁嵘。弄不清楚那不管了,他轉念一想,祁律師哪裏像是會看直播的人。

放下手機,程澄回到直播狀态,第一句話就是:“今天再打最後一把。”

彈幕瞬間瘋了。

【你剛才還說今天打到一點,我夜宵都點好了你說最後一把?】

【職業選手騙人進來殺,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人性的扭曲!】

【兒砸你真的早戀了?手機跟誰聊天,說完就要丢下我們】

祁嵘的目光落在這條彈幕上。

“彈幕不要亂帶節奏,就是……早睡早起身體好。你們不是天天說疼我,怎麽不知道為我着想?”

【聽聽聽聽,這是什麽話,是誰一開始說播到一點的?】

【我們以前不是沒勸過,你聽嗎?】

【想想你三點開直播的時候,是誰從被窩裏爬起來給你送禮物?】

“咳咳。下次補嘛……對不起嘛。”

祁嵘不由嶼+-汐("獨'家得笑了出來,直播鏡頭裏男生鼓着包子臉,一臉不甘不願的委屈。

【老實交代,剛跟誰聊天!?】

彈幕問這個的太多,程澄向來算是寵粉的,只好含含糊糊答了一句:“朋友,朋友的信息。”

【男的女的?】

“你們問題怎麽那麽多,查戶口啊?男的。”

【男的,危!】

【是一米八五大猛攻嗎?】

【十八厘米有沒有?】

【驗了貨再上車懂不懂?】

【前面的快跑,房管要封!】

【為了兒砸的幸福,祭個把號算什麽】

程澄被彈幕逗得面紅耳赤,咕哝了半天沒說出口,最後惱羞成怒喊:“房管,房管,我的房管呢?”

那無能狂怒的可愛樣子,狠狠戳中了祁嵘的心。這下祁律師不是分心,是徹底忙不下去了,他美其名曰:要盯一盯這小孩是不是乖乖早睡,要盯一盯這小孩是不是被彈幕帶壞。

其實,這時候的男人就沒一個心不髒的,心猿意馬,道貌岸然,饒是正派如祁嵘也在想:怎麽誰都能這樣逗小孩,這怎麽不是他的專利?

然而事實是,這不僅不是他的專利,他在人面前半句污糟話都舍不得說。

第二天早上八點,準時去他們基地門口碰頭,先熱身,然後帶着人在小區內慢跑。他有晨跑的習慣,動作、節奏都很專業,一點點糾正程澄的不良習慣。

程澄說是死宅也不為過,常年不運動,跑八百米都喘成狗,跟着祁嵘在小區裏跑了半圈都不到就已經挪不動步子。

“放慢呼吸,跟着我的節奏。呼……吸……”

程澄來回甩頭:“不……我不行了……”

“二十二歲,這點體力?”

“我是廢宅。”

“你才跑了八百米,女生都游刃有餘的距離。”祁嵘試圖激将。

怎奈程澄不買賬,一個勁搖頭說:“哥,我真不行了。”

他喘着氣,額角頸窩挂着汗珠,紅着眼角看過來,還說這樣的話……實在讓人難以招架。可祁嵘巋然不動,面色一沉板起了臉。身體底子怎麽樣,練一練就知道,程澄這都不用練就已經明明白白。

體力這麽差,二十二歲的男孩子實在不應該,他這是真的虛。在身體健康的問題上,祁嵘絕不縱容他賣乖耍滑。

“程澄,那你昨天答應我晨跑做什麽?”

他的語氣突然嚴厲,一下就把程澄吓住了,意識到他生氣了,程澄頓時有些手足無措。

“如果你覺得我多此一舉,你現在就走。”

“祁哥,我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程澄急了,根本沒有心思細想,以他和祁嵘的關系,祁嵘對他這個态度就不正常。

兩人是一個願管一個願被管,誰也沒把他們才認識一天拿出來說。

“那你就端正态度,我不是在随口一說讓你鍛煉。跑幾步就腳步虛浮氣喘籲籲,你這個身體狀況很不好。我們可以從小基數開始跑,但是不能剛累一點就說放棄,一天天練下去,才能強身健體,明白?”

程澄回過神來了,詫異地問:“一天天?祁哥你每天帶我嗎?”

程澄的目光落在一米開外的祁嵘身上,他穿着運動裝,好身材一覽無餘,先天身高優勢,再加上常年保持鍛煉,吊打一堆身材博主。

“看你表現。”

祁嵘的話軟和了些,程澄連忙點頭保證:“那我會好好表現的,我之前以為你是順便叫我這個鄰居嘛。”

又撒嬌。

祁嵘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心想,怎麽會有男孩子這麽可愛,撒嬌也不膩歪,尾音軟軟。軟毛小狗這一次有了品種,祁嵘覺得,那一定是只小薩摩,毛要白,肥嘟嘟跑不快,但會笑。

“再跑半圈,帶你吃早餐。”

祁嵘配合着程澄的速度,鼓勵帶鞭策,硬是讓他又跑了半圈。跑完他就要往地上倒,被祁嵘一把接住,直接摟進了懷裏。

剛運動過後的身體正散發大量熱量,渾身是汗,兩人的體溫、氣息瞬間交織,程澄的手壓在他腹肌上,驚得趕緊強撐着站了起來。

祁嵘不動聲色地放開人,改為扶着他一條胳膊,說:“跑完慢慢走,要求不高,走到那邊的長椅上就坐。”

程澄不自覺就跟着邁步,一直走到長椅邊坐下。祁嵘扶他坐下,自己卻在他面前蹲了下來給他按摩腿。

讓并不熟悉的朋友給自己按摩,程澄一開始很不好意思,但是祁嵘的态度很強勢,不給他把酸疼的肌肉按一按,明天他怕是爬不起來床。程澄發現自己在他面前根本無法拒絕,祁嵘像強勢又溫柔的長輩,不知不覺間就把他管教住了。

按摩了好一會,程澄真的餓了,祁嵘才兌現承諾帶他吃早餐。沒去別的地方,祁嵘讓他在原地等,他回家去取。他早就和家裏保姆阿姨說好了,讓阿姨準備好早餐裝盒,他晨跑回來帶走。

他家阿姨見他取了餐盒就走,在後面問:“阿嵘你都不換身衣服再上班嗎?”

“一會回。”

“那你在家吃早餐啊……”

她的話自然沒有得到回應,人已經消失在門口。奇怪了,昨晚就點餐,他從小不挑食的,向來做什麽吃什麽,今天怎麽回事,而且還要這麽大的分量。

怎麽回事?當然是為了照顧程澄。

程澄喝着祁家阿姨熬了一晚的米粥,香濃絲滑,加了一點姜絲,差點把舌頭香掉。又啃了一口奶香小饅頭,不是超市速凍的那種,一看就是家裏做的,特別香甜。幾樣簡單的吃食,他吃得異樣滿足。說實話,基地做飯阿姨不是手藝不好,但對着這麽多人的飯菜,她用心也有限。

“祁哥,這哪家店的啊?打包盒都這麽高級。”

“我家的。”

程澄愣住,不敢置信地問:“真的?你逗我的吧。”

“你喜歡以後每天給你帶。我家阿姨會做的種類挺多,包你一星期不重樣。”

“太麻煩了。”

“不麻煩。好好吃飯,快快長高。”祁嵘拍了下他的頭。

程澄:“……”他真把他當小孩了?

“二十二歲,長不高了。”

那天以後,程澄被逼着養成了晨跑的習慣。戰隊今年春季賽打得稀爛,大早告別了今年的季後賽,訓練節奏也慢下來,正好給他時間改了生物鐘,每天被祁嵘帶着晨跑,然後一起吃早飯。

他吃了祁家大半個月的飯,祁嵘本來也沒想遮掩,這下祁家阿姨、祁母都知道了這回事。他突然住回了濱湖壹號的家裏,對程澄的上心程度到了哪怕他一句話沒說,也讓祁母不得不關注的程度。

祁父祁母本來就因為催婚和小兒子鬧得不愉快,這下心情大好,私底下偷偷打聽起對方的情況來。

這打聽來打聽去,倒是打聽到了一些祁嵘不知道的消息。據調查得知,程澄之所以十五六歲就出來直播賺錢,是因為他沒爹沒娘,是個只能自力更生的孤兒。

祁家是正統家庭,祁父早年從政,後來下海經商做的也是實業,在星市政商兩界聲名卓著。祁母出身書香門第,醉心古代文化研究,在星大歷史系任教,是國內排得上號的歷史學家。祁嵘的哥哥祁峥在部隊,詳情不能說,但家裏是挂了“一等功臣之家”的牌匾的。

這樣的家庭,跟一個孤兒的生活境遇,可謂天差地別。

甫一知曉程澄的情況,祁母就頗為心疼,甚至想好了以後程澄來了他們家要怎麽關心照顧他。不過那都是後話,現在看樣子兒子都沒把人追到手,她也只能幫點小忙。每每祁嵘交待家裏阿姨做什麽吃食,她就會看着增減調整到更好,算是她的一點心意。

程澄承受了兩人份的關心,從一開始不好意思接受,到漸漸習以為常,雖然不敢肯定,但是祁律師對他的好,總不能理解成是可憐他吧。他除了身體廢宅了一點,其他方面可都是很不錯的,收入高、名氣大、粉絲多,性格應該也算還不錯?也是值得祁律師喜歡的吧?

程澄心裏美滋滋,天天跟顏延發消息,說祁律師今天又做了什麽什麽。為此他開心到對俱樂部的騷操作都能全部忍耐下來的地步。

職業選手CORA不僅游戲打得好,更因為形象好、性格吸粉,再加上有直播粉絲群體的基礎而具備了相當高的商業價值。春季賽撲街,NTC旌旗分部在網上被噴得體無完膚,CORA也未能幸免。但是恰恰因為他是被其他人拖累的,他的粉絲就更加心疼他了,願意買他賬的粉絲遍地都是。

戰隊怎麽可能放過這樣的掙錢機會?

訓練都要給他的商業活動讓路。

代言的廣告物料拍攝、直播平臺慶典這些就算了,還給他排了一堆商場活動站臺、城市賽現場頒獎之類低檔次的活動,更誇張的是,有一天竟然給他安排了一個網吧賽揭幕……

當時程澄剛開直播,他因為和現在的隊友關系不好,所以很不喜歡在訓練室直播,一般是在自己房間直播。那天他剛點開播,敲門聲就響了起來。他下意識把窗口最小化,然後直播間的粉絲就親耳聽到了一場鬧劇。

來找他的是戰隊經理,目的是讓他去給一場網吧賽揭幕。饒是程澄在這邊經歷了不少荒唐事,那一刻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播間當時彈幕就刷瘋了,都在問這是什麽惡作劇嗎,讓現役第一野王去網吧賽揭幕?他們有種活在十五年前的電競圈的錯覺。

“俱樂部安排你去你就去,給得起價就請得起你。”

“經理,我不想去,我的粉絲知道了會怎麽看我?他們花那麽多錢買票,不遠千裏飛過來看我比賽,買我的代言買我的周邊,他們不會想看到我去網吧參加這種不正規的活動。”

戰隊經理嗤笑一聲,說:“怎麽,你不會真以為你拿過冠軍就可以不聽俱樂部安排了吧?真以為自己多金貴呢?老板給得起錢,你該賣的笑就要去賣,懂不懂?”

“我不是來賣笑的!我是來打比賽的!”程澄被經理徹底激怒,“現在戰隊這個樣子,你是真看不見還是裝看不見?只要能賺錢,你什麽都不管是嗎?”

“對啊,我本來就只管賺錢。”經理像聽了個天方夜譚似的,不僅沒有在程澄的質問下反思,反而理所當然地說,“理想?Cora你搞清楚,你二十二歲了,你還能打幾年,現在不撈錢等什麽時候?粉絲很好哄的,你勾勾手他們就肯為你大把花錢,特別是你那些女粉,一口一個兒子,媽媽疼兒子天經地義,怎麽能有要求圖回報?”

彈幕滿屏問號,微博詞條#CORA直播#已經開始上熱度,直播間觀看數一路飙升。

直播間鏡頭裏能看到程澄的側臉,不知道是氣的還是難過的,他眼睛都紅了。

“神跡不火了,我就被踢來旌旗試水,俱樂部不肯花錢買好選手,就準備這樣混着是嗎?”

經理被他的樣子吓了一跳,他從來沒這麽直白地問過這個問題,他之前一直試圖救活這支隊伍,總是默默忍耐和遷就。

他也不敢把人一下刺激得太過,放柔了語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老板這兩年生意不好做,俱樂部資金困難,要不然誰不喜歡把俱樂部做大做強?但是你看,現在這樣也不失為一個策略,其他人怎麽樣都不影響你的商業價值,他們擺爛,你的粉絲反而更心疼你。全明星賽的個人賽你肯定是冠軍,團隊賽就算了吧,人活着哪能十全十美什麽都要,你說是吧?”

“滾。”

“你說什麽?”

“滾,別讓我說第三次。”

經理正欲教訓他,電話突然響了起來。他轉身正要出去接,程澄一把推開他跑了,這鬼地方他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

經理接起電話,是俱樂部的宣傳,開口就是怒號:“Cora的直播間開着,你剛說的全他媽播出去了!!!你趕緊去把他電腦關了,人扣住,別讓他再在網上亂說!”

經理方寸大亂,一看程澄的電腦果然開着,攝像頭的燈亮着,只是他之前沒注意。他慌忙過去關機,按下關機鍵再想去找程澄,哪裏還看得到人,人早跑出基地去了。

程澄跑出來全憑一股氣,但是根本不知道要去哪裏。他什麽也沒拿,沒有手機沒有身份證,沒有自己房子鑰匙,大晚上的酒店去不了,家回不了,突然之間就無處可去了。

他沿着小區的路一直走,是他最熟悉的,和祁嵘晨跑的路。憑着直覺一直走到了平時他們吃早餐的長椅邊,他坐下去就起不來了。

很難受,無法發洩的苦悶壓在心間。這一年來他一次次勸慰自己,打出成績就好了,好好訓練就好了,只要他強一點,再強一點,一定會好起來。可事實是……沒用,原來早就注定了他的努力是要落空的。他再努力,也抵不過俱樂部被資本放棄。

他在長椅上坐着,後來變成躺着,一言不發地阖着眼,和他面前極致的安靜相對比的網上的喧嚣。一連三個相關詞條被刷上熱搜,這短短的對話被網友反複讨論,網上一片罵聲,NTC的官方微博直接被爆破。不僅是CORA的粉絲大怒,NTC戰隊經理的話踐踏的是無數人的電競夢想和情懷。

一時間NTC人人喊打,電競圈話題爆了,各家戰隊想攔自家的選手都攔不住,職業選手紛紛發微博為CORA站臺。

可這些,程澄都不知道。他縮在長椅上,不知道在想什麽。

祁嵘找到他的時候,以為他在椅子上睡着了,他放輕了動作過去,怕驚着他。可程澄聞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兀然睜開了雙眼。

月色下路燈昏黃,穿着淺藍T恤的青年看過來,那一刻原本茫然的雙瞳重新聚神,輕輕地一個眨眼就泛了紅。像無家可歸的可憐小狗找到了家,程澄半支撐起身子,下意識想要投入他的懷抱。

祁嵘大步流星,瞬間将最後的距離消弭,雙手環抱,徑直把他擁進懷中。

程澄被他的體溫激出所有委屈和難過,泛紅的雙眼湧出淚來,一下就哭得失了控。他本來就是個哭包,這幾年打比賽逼着自己克制,有苦都往肚裏咽,可是這會被祁嵘抱住,像是有了堅實的依靠,就再也忍不住了。

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祁嵘一直哄,哄也哄不住。

“澄澄,你再哭就要把保安招來了,會以為是我在欺負你。”

祁嵘的語氣太溫柔,澄澄一邊搖頭說不哭了,一邊根本控制不住。

後來哭累了,他才終于停下來。他這才發現祁律師應該是剛下班,還穿着西裝,已經被他哭得亂七八糟了。

他後知後覺不好意思起來,小聲說對不起。

祁嵘卻說:“是我來晚了,對不起。”在他看來是他動作不夠快,才讓程澄僵持在戰隊受委屈。今天的事他已經都知道了,早知道他過得是這樣的日子,他該再快一點的。

“怎麽能怪你……”

祁嵘不欲跟他糾結這個,問他:“夜深了外面冷,先找個地方住?”

“我沒帶身份證。”

“那去我家?”祁嵘指着不遠處說,“就是那一棟。”

祁嵘早已被他劃入可信任列表,他這會又遲鈍,想也沒想就答應了下來。直到被祁嵘帶回家,打開門看到祁嵘的媽媽和他家阿姨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

祁母也吓了一跳,他自然認得這是誰,但是他沒想到兒子這麽快就把人帶回來了。可是好像有什麽不對勁,大晚上的,程澄還哭得眼睛都腫了。

祁母立刻迎了上去,劈頭蓋臉質問祁嵘:“你是不是欺負人了?!怎麽把人弄成這樣?”

這要不是自己親媽,祁嵘能跟人好好讨論一下邏輯學在吵架中的适用。什麽叫他欺負人,把人弄成這樣,他把程澄欺負成這樣,那能是哪種欺負?

祁嵘怕程澄不想跟陌生人多說自己的私事,随口糊弄了一下,給程澄介紹了一下人,就帶着他往樓上客房去。

家裏客房是常年收拾好的,随時可以住人。

結果上樓梯的時候他一回頭,程澄整個繃着,走成了同手同腳。

他一愣,問:“怎麽了?”

“我緊張。”

“見到你媽媽緊張。”

祁嵘這時已把人帶上樓,剛打開客房門把人讓進去,他想也不想就把門帶上了。斂眸,垂首,問他:“為什麽見到我媽緊張?”

他問完,程澄不說話了,他又問:“怕她對你印象不好?”

程澄點頭。

祁嵘下一個問題都到了嘴邊,想了想硬生生憋了回去。程澄今天情緒很大,他不該這時候去要答案,至少應該給他平靜思考的機會。

“先洗個澡,衣服我一會給你拿過來。洗完你就早點睡。什麽都別想,明天一切交給我。”

“嗯。”

把人哄去洗澡,祁嵘連夜把最後的證據材料整理了出來。第二天一早,他作為代理律師正式向NTC提起解約。

那天是陰天,祁嵘帶上了律師助理,程澄跟在他身後,看得有些恍神。他最近見慣了他晨跑的樣子,再見到西裝革履的他一時移不開眼。寬肩窄腰,風度翩翩,頭發抓起來露出飽滿的額頭,滿身職業精英的氣勢。

戰隊經理被叫過去的時候沒當回事,直到見到人。

“你好,我是程澄的代理律師祁嵘,接下來将全權代理他和貴司的解約事宜。”

“解約?!不是,Cora你開玩笑吧。昨天的事你聽我解釋,我就是逗你呢,不用去什麽網吧賽,根本沒這回事,我就是跟你開玩笑。”

程澄站在一邊沒說話。來之前祁嵘跟他說好了,交涉全部由他來,律師在場可以全權代表他的意見,他可以不開口。

祁嵘取名片,遞過去時戰隊經理一眼看到了他的手表。百達翡麗,玫瑰金表盤,鱗紋鱷魚皮表帶,市價六十萬打底,他看向祁嵘的目光變了,能戴得起這種表的律師,在業內絕不是無名之輩。

Cora不是在開玩笑,而且,他很當真。

祁嵘确實是故意的,其實他平時不愛顯擺財力,但是出身給了他充足的底氣。

戰隊經理不是真蠢人,他斟酌了一下,說:“祁律師,請稍等,這事該我們法務在場溝通。”

“不必了,對于貴司的各項違反勞動法、電競法的行為,我們掌握了充分的證據,起訴書已經拟好提交至法院。今天過來只是當面告知,貴司法務有需要可以與我聯系,解約事宜我的委托人不會回應貴司任何問題。”

“對于貴司要求我的委托人出席的各類不合理活動,輿論反響非常直接,但我要提醒貴司的是,損害職業形象也是一種侵權,望貴司謹慎行事。”

祁嵘的态度油鹽不進,顯然并不把他們放在眼裏,一時把戰隊經理也吓住了。他這樣的人,就是看人下菜碟,碰到硬茬就軟了。

他不是主事人,祁嵘無意跟他多說,他今天主要是把程澄送回來,沒有解約總不能直接曠工,這對解約不利。不過,之前他是準備單純走法律流程處理問題,現在卻等不及了。

離開基地的時候,程澄送他到門口,眼神依依不舍,他有心摸摸小孩的頭,但是如今他們基地門口已被鏡頭圍住,實在不太方便。

小區保安已經過來趕人,但人數太多,顯然一時半會搞不定。

“你先進去。自己注意安全,不要跟他們談,別被錄音,更不要簽任何文書。”

“好,我知道的。”程澄點頭。

“那我先走了,照顧好自己。真有事不能處理就跑來我家也行,你也認過門了。”

程澄的手攥得緊緊的,他發現自己真的沒有那麽成熟能自控,聽到這句話,他忍不住伸手拽住了轉身要走的祁嵘。抓着一片衣角,仰着頭看他,滿臉的不安與惶惑。

祁嵘帶的律師助理一咯噔,不明白這是什麽情況,然後就聽程澄說:“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祁哥?”

祁嵘回頭,這下再沒忍住,他側身拿後背擋住那一片鏡頭,溫柔而有力地在小孩頭上薅了一把。

“這就算對你好了?”祁嵘笑了笑,“乖乖聽話,等我來接你。”

程澄那顆心被撥弄得亂跳,點了點頭松了手。這不是他潛意識裏想聽的答案,但是現在确實不是一個好的時機,祁嵘手上的溫度安撫了他。

從NTC基地離開,祁嵘沒回律所,他直接打電話把發小叫起來組局。星市的富豪圈子,他平時不愛沾,但不代表玩不轉,NTC背後的資本找人牽個線,兩頭施壓他就不信不放人。程澄那眼神,他真的一天都不想多放。

這些事就沒必要讓小孩知道了。

外頭是想方設法混進來的記者,基地裏是被網上輿論弄得焦頭爛額的戰隊經理。

他本來滿肚子火要發,見到程澄什麽都發不出來了,想到剛才那個不知深淺的律師,他只能收斂。

程澄以為接下來的日子會很難熬,結果根本沒幾天,俱樂部法務就徹底放下了姿态,前來争取庭前和解。程澄真的就聽祁嵘的,坐那當個吉祥物,什麽都不說,只有祁嵘問他時他才答話。

簽署解約協議的那一刻,程澄心裏輕飄飄的,筆落下去沒有實感,直到簽完字,祁嵘說:“今天就搬出去吧,我幫你收拾東西。”

戰隊平時挺吵,今天卻靜悄悄,好似除了他兩再沒有其他人。程澄一開始沒想這麽快就能走,什麽都沒收,懵懵懂懂帶着祁嵘上了樓才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什麽。

幫他收拾東西?!

他的BL漫畫書、二次元床單、耽美小說同人手辦,還有衣服褲子內褲!怎麽能給祁律師看?!

但是人放進來了,要推走就不是一句話的事。最後只能……在祁嵘指着他的床單問他的時候面紅耳赤。

他的床單是一個等身漫畫人物,人物的襯衫敞着,八塊腹肌招搖,皮帶散着,西裝褲褲腰半敞。祁嵘站那面前,問:“喜歡這樣?”

程澄把頭搖成了撥浪鼓,他的形象啊!天!誰來救救他!

“真不喜歡?我還說你喜歡的話……可以看我。”

程澄猛地擡頭,滿臉不敢置信。

“不喜歡,還是不想看我?”

程澄心如擂鼓,不敢答話。

半晌,小聲問:“祁哥,你什麽意思?”

“喜歡你的意思。程澄,我喜歡你,想跟你在一起。”

程澄迷迷糊糊如在雲端,聽到這句話徹底醒過神來,他聽到祁嵘問:“你喜歡我嗎?”

他的回應,就是炮彈一樣紮進了祁嵘懷裏,嗚嗚地點頭,問他:“那天在基地門口我問你,你為什麽不說?”

“我想等你解約了再說。”

“為什麽?”

“你感謝我,是個加成。你不再有求于我,才自由。”

“哥……”

“別喊了。”

程澄疑問。

“會想親你。”

“門關着,那你親。”程澄眼睫輕顫,聲音很低,臉紅得像要滴血,卻仰着頭看着他毫不退縮。

他這一眼,簡直是給祁嵘灌下去整杯高度白酒,撞得他腦子發懵,一低頭就親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三合一章節,讓大家一口氣看完橙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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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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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