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上午的課結束之後，簡茶跟着易如故去校外吃午飯。

走在半路上，易如故突然轉過頭對簡茶說：“你沒有什麽跟我說的嗎？”

簡茶只覺得莫名其妙，她仔細回想了一下最近發生的事情，搖了搖頭，并沒有什麽需要跟他說的。

易如故那漂亮的面龐，瞬間就變地鐵青，他瞬也不瞬地盯着簡茶，等待着她說點什麽。

說實話，這樣的易如故怪吓人的，可簡茶沒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她有恃無恐。

最後，還是易如故提醒道：“聽說你被人打了。”

簡茶并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她平靜地說：“就是碰到了幾個女混混，和她們起了點小沖突。”

易如故冷冰冰地問道：“事情發生之後，為什麽不和我說！”

簡茶看着易如故冷聲質問的樣子，莫名有些煩躁：“并沒有什麽好說的。”

易如故肚子裏的火氣，瞬間就蹿上來了，他朝着她低低地吼道：“所以，我女朋友被打，我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簡茶完全不理解這種事情有什麽好說的，更不理解易如故的無名火氣，她眉宇間浮現幾許不耐煩：“我沒有被打。”

說實話，她覺得跟易如故在一起真的挺累的，他雖然看着特別溫和好相處，但總是突然就火冒三丈。

有些時候，簡茶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裏惹到他了。

但就算不知道，她也必須逼着自己哄好他，因為，她怕他。

她覺得兩人的關系完全建立在她的忍耐讨好之上，而易如故，他是天之驕子，他高高在上，他不可一世，只有她低頭的份，沒有他退讓的理。

就說前天，就因為他站在簡小林面前的一句話，她必需減掉五斤肉才能和他繼續呆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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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啥了，還不自己乖乖受着。

而他，心裏不爽，就朝着她發火。

他說：“茶茶，你的性格，真的很好，只要你在乎的人，基本上是……有求必應。”

他是看清了她這懦弱的缺愛的體質，所以總是如此悍然直接地逼着她妥協。

她擡起頭，滿心無奈和疲憊地看着他，觸及到那好看得一塌糊塗的桃花眸，她發現自己還在可恥地妥協，她逼着自己無比耐心地解釋：“我并沒有被打，相反，她們才是挨打的人，你完全不用擔心我的人身安全。至于打架這件事情，我覺得學校會按照校規處理，所以根本沒放在心上。校方通知我家長，完全超乎我的意料，我爸确認我沒事之後就回上海了。這兩天我在家，已經和我父母談好了，他們不會幹涉我們的。”

易如故卻還不滿意，只死死盯着她，一聲不吭。

簡茶覺得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她笑了笑，轉身離開。

易如故自然沒有追上來，他沒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自然不會滿足。

而這一回，簡茶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易如故究竟想要啥。

她一個人去了那家川菜館，點了一桌子的菜，慢吞吞地吃着。

她原本想減肥，還打算以後少吃多肉。

但顯然，她再也不用擔心他的體重了。

分手吧，分手吧，早點分了省得麻煩！

她本就打算這一生孤獨前行，易如故本就是個意外。

在這段意外過後，生活終究會回歸正軌。

她把自己吃得撐撐的，便去結賬，掏出錢包，把裏面的零錢全給了老板娘，居然還差二十塊，簡茶尴尬得臉蛋爆紅：“呵呵呵，我沒帶夠錢，能挂賬麽？”

簡茶和易如故是這家店的熟客，每次來，都是男方掏錢付錢。

老板娘也知道這些，便笑着打趣道：“沒事，下回你男朋友來，讓他還。”

簡茶一陣讪笑，說：“不了，明天我把錢帶來。”

老板娘笑着說“好”。

簡茶便慢悠悠地回到學校，裹着毯子趴在課桌上睡了三節課，簡茶發覺熱量都沒什麽消耗，她仍是飽飽的。

她對這個現狀很滿意，因為她身無分文，也不想走回家拿錢，所以，千萬別消化太快，要不然等待她的是饑餓和寒冷。

就這樣有氣無力地趴在課桌上扛過了晚自習的時間，簡茶終于可以回家了，走到樓下，發現下雨了，而她……沒有帶傘。

這個夜晚，簡茶弄懂了一個成語——饑寒交迫。

饑寒交迫的簡茶把大衣的帽子帶上，迎着暴雨寒風快步走回家。

走到半路，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命令道：“上車。”

簡茶心想，風太大了，她啥沒聽見。

“快點，我送你回家！”對方語氣裏寫滿暴戾。

簡茶催眠自己，诶呀，雨這麽大，我根本聽不清。

但易如故怎麽會放過她，他撐着傘下了車，走到她面前，朝着她吼道：“我讓你上車，你聾了嗎？”

簡茶別過臉，不理他。

易如故怒火熊熊燃燒，他直接拽了簡茶的手往前走去。

簡茶掙紮着想甩開，但這家夥真的有一把蠢力氣，她完全不是他的對手。

她被男生拖到單車前，然後極其暴力地往後座上摁。

橘色的路燈，紛亂的雨點，素來乖巧的簡茶那一瞬間腦袋長了反骨似的抗拒着。

她死死站定，易如故就算想逼她坐下，也完全沒有辦法。

偏偏雨越來越大了，冷風刮來冰冷的雨點，像是冰刀似的砸在臉上，生疼生疼的。

易如故那一瞬間，氣得胃都疼了，真看不出來，這丫頭居然也有犯擰的一天。

但他終究是服了軟，也不逼她坐他的單車了，而是拉着她的手，攔了一輛電動的三輪，交了錢，報了她家地址，把她塞了上去。

而他，則騎着山地車追在後邊。

簡茶的家很快就到了，她下了車，理也不理他，轉身就走。

易如故把山地車扔在一邊，迅速地跑到她身邊，拽着她往懷裏拉，就想去親她。

他的唇還沒碰上她的，她就一陣劇烈的抗拒。

易如故和她親了也不知道多少回了，她一直木木地，不熱烈，也不反抗。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這只沉默乖巧的胖玩偶也是有情感的。

雖然這種情感讓他格外生氣。

他不好強迫她，便沒繼續親，只是抱着她，叮囑道：“回去好好洗個熱水澡。”

她沉默，一言不發。

他那一瞬間，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朝她伏低做小，抱歉，他真做不出來。

到最後，他只是放了她，讓她回去。

簡茶直接回了卧室，把濕衣服都脫了，然後泡在浴缸裏想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其實，她是可以好好哄他的，她只要順着他的毛摸，就能保證這只小狗乖乖聽話。

可她沒有。

為什麽呢？

唔。

大抵是因為這只小狗從來沒有想象的那麽美好，他脾氣壞、亂發火、愛兇人、還極其霸道沙文主義……

那些所謂的幹淨美好，不過是他的僞裝，他骨子裏的悍戾狠辣。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她雖然覺得自己是不婚主義，但是當初看小言，也曾幻想過自己的愛情和婚姻。

她喜歡的男生，一定是那種從裏到外的雅致寧靜型，而婚姻，也應該平淡如水、靜雅淡然，這樣的感情像是一杯涼白開，不熱烈，但溫和平淡、放心無害。

而易如故，大約是富士山吧，看似沉寂平和，其實岩漿滾滾，指不定什麽時候就爆發出來，把她毀得連渣都不剩。

一個平靜得像是冰山，一個熱烈得像是火山。

她澆不熄他的熱情，他也融化不了她的堅冰。

兩人毫無前途可言，那幹嘛還要浪費時間呢？

第二天，簡茶給自己錢包裝足了現金然後打算打車去學校，易如故一大早就在門口等她。

少年穿着她挑選的淺藍色短款羽絨服，圍着她親手織的米白色圍脖，整個人看上去幹淨漂亮，偏偏眉宇冷岑，風雨欲來。

他，還在生氣。

或者說，他，在等着她服軟，然後哄他。

簡茶懶得搭理他，易如故卻過來牽她的手，也不說話，就這麽牽着，不準她走。

簡茶知道，這家夥性格固執，想要做的事情無人能更改。

昨晚上，如若不是下雨，她絕對會被他綁在後座上。

今天，天氣陰沉，卻并沒有雨，他有的是時間跟她耗。

十分鐘後，她服輸了，坐上了他的後座。

他也不說話，只把她送到了學校，然後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繼續等她去吃飯，送她回家，接她來學校。

就是，啞巴了似的，不吭聲。

而簡茶，并不覺得自己錯了，她是絕不會認錯的。

所以，氣氛，僵持。

很快地，一月走入下旬，她們即将迎來期末考試。

簡茶複習着近現代史，看着冷戰那一段，覺得現在的她和易如故，就像是冷戰中的蘇聯和美國。

冷戰過後，美國确立了霸主地位，而蘇聯……解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