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憐生愛

請走了王貴人,沈珺悅才對丁容華道:“本宮從鄭婕妤那處來,她确實傷重不便,只你這裏也不能缺了人。本宮稍後就派人過去,将你的人替換回來。”

丁容華聽着沈珺悅如此明公正道的處理方式,忽然醒悟過來自己之前的說法太過小家子氣了,此刻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怎好勞煩娘娘......”

沈珺悅笑了笑道:“這本就是本宮該安排的,如今委屈了你這邊已是不該,你也放寬心養傷,此事便這麽定了。”

接着照例又問了丁容華一些問題,比如她們怎麽想着去林中逛的。

這點丁容華倒是不諱言:“嫔妾娘家是行商起家,後來族中有人考取了功名,有了官身,家中的生意也還是做着的。娘家有幾座山,嫔妾幼時也曾去玩耍過,故而到了圍場便頗覺親切,耐不住想去逛逛。”

沈珺悅便問:“這麽說來,是你提議去的?”看她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似并非她的主意似的。

果然,她立刻便答道:“雖則嫔妾想去,但是娘娘走時叮囑過的話嫔妾也不敢忘,是鄭妹妹......”她眼睑一動,飛快看了沈珺悅一眼,才又垂了眸繼續道:“是鄭婕妤娘娘,說要去的。”

她想去,但是沒有明确說出來,那鄭婕妤說了,于是千錯萬錯都是鄭婕妤的錯,如今受傷了也只怪她自己倒黴,怨不得旁人,畢竟,誰讓她自己非要去的呢。

這丁容華看着溫溫柔柔的,只是沈珺悅不過與她見面這兩刻鐘,她說話便綿裏藏針,如今更是一推四五六,心機不可謂不深。

別人看來丁容華與那鄭婕妤姐妹相稱,她倆感情一直很要好,沈珺悅之前也是知道的。想不到一遇事便這麽經不起考驗,當然,大概是因為鄭婕妤晉位了,這感情就變了罷......

沈珺悅一個外人也說不好,只是丁容華雖然這麽說,可她卻不能就全信了,到底是誰提出要去林中閑逛,又是怎麽走到那處的,這一切都還未知,故而此事還不能妄下定論。

不過她探望二人的任務已經完成,再深的事情,便交給成徽帝去查吧,出門在外,雖然事涉後宮之人,但是此處不是皇宮內院,要查實內情,她便是有心也無力。

又說了些場面話,沈珺悅便告辭離開了,阻止了丁容華下榻相送,出門的時候在院中又見到了那王貴人,看她樣子似乎是特意在此等候。

好像之前根本沒有被趕出去過一樣,見了人臉上還是花兒一樣燦爛的笑容:“皇貴妃娘娘這便要走了麽?”

沈珺悅腳步停頓了一下,在她說出別的話之前先開口道:“本宮還有事忙,王貴人若得閑便幫忙照看一下丁容華。”說完微笑着點點頭,就從她身邊過去了。

王貴人張着嘴,只能說一句:“恭送皇貴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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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在行宮中的住處,便見盛臨煊也在。

他已經換過了衣服,正閑适地靠坐在臨窗的炕上把玩一支利箭。看見沈珺悅,原本冷冷淡淡的面上才有了表情。

沈珺悅柔柔地喚了一聲“皇上~”

“回來了?”盛臨煊将那箭放在矮幾上朝她伸出手,沈珺悅手一搭上他的,便被他拉到炕上,斜倚在他懷中。

“手這麽涼?”盛臨煊摸到她的手,将她雙手攏在掌心輕輕揉搓,“今日累着你了~”他圈住懷中人,臉貼着沈珺悅的臉說道。

沈珺悅靠在他懷中,舒服地喟嘆了一聲:“也沒什麽累的,不過是去探探病,本也是臣妾該做的。”

盛臨煊輕撫着她的背,問起她那二人情況如何了,沈珺悅便将之前所見所說都告訴他,只略去了在丁容華屋外不小心聽到牆角的那段。

“那二人如何,朕原也不在意,只那鄭婕妤的祖父于國有功,朕才晉了她的位份她便出了事,不免多思量了一些。”盛臨煊解釋道。

沈珺悅點點頭:“鄭婕妤的傷确實很重,只幸好避開了命脈,太醫說于性命無憂,就是看傷的醫女悄悄告訴臣妾,傷口過深,養好了也是要落下傷疤的。女兒家的身體何其嬌貴,臣妾看着也十分不忍。”

盛臨煊想着他當時看到的,他沒告訴沈珺悅的是事發時他正在附近,聽見宮女急慌慌的呼救聲時便過去了,鄭婕妤,是他從坑中救出來的。

便是對這些女人沒有感情,但是看到好好的一個人半身染血,奄奄一息地看着他,眼中有痛苦也有希望,也是真的可憐。

可憐中又透着堅強,便成了可愛,興許就引了男人心動。

由憐生愛,從來不是什麽特別的情節,便是盛臨煊扪心自問,他對沈珺悅當初感情之始,何嘗不是庸俗的見色起意?不過是後來因她值得愛,才有了如今的深情。

但沈珺悅也只有一個,若随便哪個女人一點手段便能觸動他,那他也不會是現在的他了。兩情相悅,恩愛不疑,這是他對沈珺悅的承諾,也是自己的堅持。

所以鄭婕妤再可憐可愛,那一刻,他腦中的第一個想法竟是懷疑——懷疑鄭婕妤在行苦肉計,不惜以身犯險,實際上是為了搏得他的注意。

可以說是相當的鐵石心腸了。

盛臨煊薄唇抿成一線,除了沈珺悅以外的女子,要他相信,太難。當然,他也不能就這樣冤枉錯怪了她人,所以此事更要嚴查。

他沉聲道:“事發後朕已命人查看過,那坑分明是人為挖掘,設置的時間也并不長。穆欄圍場作為皇家獵場,是不可能設置捕獸陷阱的,但是偏偏有人做了這事,朕便更不能忍受。”

沈珺悅也意識到,那個坑既然存在,那就算今日不是鄭婕妤出事,接下來的狩獵活動不管是皇家還是朝臣,恐怕遲早會有人中招。更重要的是,這樣的陷阱,是只有那一處,還是圍場內還有沒發現的多處?

她後背一涼,忙将這個猜測告訴盛臨煊。

“悅兒與朕想到一處去了。”他看着她的目光帶着贊許,道:“出事後朕已經下旨召回了今早參與狩獵的所有人,命禁軍領人将整個圍場再查檢一遍。”

原來他早已想到了,沈珺悅臉微微一紅,“皇上英明,臣妾這是事後軍師,在您面前獻醜了。”

盛臨煊笑起來,親昵地碰碰她的臉誇道:“悅兒不要妄自菲薄,你當時又不在場,也沒人與你說清到底是怎麽回事,如今能想到已是心細。”

沈珺悅被他誇得臉更紅了,忙轉移話題道:“若那陷阱只那一處還好說,若不是......皇上這幾日定要多加小心。”言外之意便是這件事也有可能是沖着他而來。

盛臨煊唇邊勾起一抹冷笑,這件事發生後,他腦中自然也有種種猜想與懷疑,在他的位置上,便是一件看起來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極有可能帶着陰謀,故而他也沒打算輕易放過那做陷阱的人,此事必要追查到底的。

“朕倒要看看,這陷阱到底是只有那一處,還是圍場內都有。”

大規模的搜山行動勢必會影響到春蒐大會,今日的圍獵活動因那場意外戛然而止,衆臣子也還沒有大展身手,午後成徽帝發了谕令,言明活動只是延後,待圍場清理過後再重新開始。

此事盛臨煊交給飛鷹去查,相信很快便能有結果。

與盛臨煊共進午膳後,沈珺悅又去看了鄭婕妤一回,只鄭婕妤吃了帶止疼效果的藥正昏睡中,所以她也沒有多做停留,略問了幾句便回來了。

丁容華那邊只是傷了腳,她的宮人也早給她還回去了,故而沈珺悅便沒有再去。

圍場封了,盛臨煊也沒有出去,她回來時他正在看書。沈珺悅也不打擾他,只徑自脫了鞋上炕,想歇一歇晌。

盛臨煊卻丢了書,抱住沈珺悅道:“大會時間推遲,朕答應你的事情,也得延後兩日了。”

什麽事?沈珺悅一時沒想起來他說的什麽,便睜着一雙眼睛擡頭看他。

他卻捉了她手握了握,責問道:“沒抱着手爐?”

沈珺悅立時脖子一縮,“臣妾不冷啊......”

盛臨煊皺着眉道:“早前回來時手比水還涼,只朕知道你出去得急便也沒說你,可是剛才出去明明讓你捧着手爐出去的,怎回來時又不在手上了?”說着說着便生了氣,“伺候的人呢,滾進來見朕!”

沈珺悅忙攔住他:“不關她們的事,是臣妾在鄭婕妤那裏坐時放下了,走的時候一時忘記便落在那裏了!”

盛臨煊不認同的眼神明明白白,捏了捏她手警告:“你自己摸摸這手,這會便是溫水淨了手竟也暖不起來,再這麽不注意受了寒,朕可不帶你去跑馬了!”

跑馬?!沈珺悅想起來他答應的是什麽事了,也急了:“沒有受寒呢,皇上答應臣妾的,您不許反悔!”

盛臨煊斜睨她一眼:“若你總是不聽話,朕便是反悔了也是因你自己之故。”

沈珺悅在他懷中扭着身子認錯:“臣妾一定聽話,再不敢了!”

“真的?”盛臨煊拿懷疑的眼神上下掃視她,說道:“朕可不大信~”

“真的真的真的~!”沈珺悅歪纏道:“您答應過的,皇上金口玉言,一言九鼎~!”

“好好好,”盛臨煊按住她,本也不過是因她不拿自己的身子當回事便說着吓唬她,想不到她還鬧上了,“就這麽想去?外頭還凍着,不怕冷風刮臉?”

“刮臉也要去!”生怕他又說出什麽理由真的就不帶自己去了,沈珺悅将手抽出來,攬住盛臨煊的脖子,整個人挂在他身上軟軟地撒着嬌兒:“臣妾會顧好身子的,出去也必穿得暖暖的,手爐也一定随身帶着,皇上便放心罷~”

剛才身子本就被她袅袅嬈嬈地扭出了熱意,盛臨煊眼神早已轉深,大手握住她的細腰,一托她的身子,便吻上她的唇,“朕不放心,還是朕給悅兒暖暖身罷!”

說着便将人放倒在了炕上......

挽發的簪子被他抽去,一頭潑墨的青絲潑灑在迎枕上,沈珺悅嬌.喘籲籲,素手纖纖搭在男人健實的肩膀上,媚眼如絲地看着身上的男人,口中還故意道:“皇上這會便不怕臣妾穿得單薄受寒了?”

盛臨煊俊臉染上浴色,嘴角斜勾,帶起一抹邪氣的笑,壓着氣息啞聲道:“悅兒這是還冷?如此确實是朕的不對,這便讓你暖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讀者灌溉的營養液:九州流螢1瓶,三年夢1瓶;阿喵會繼續努力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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