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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當。”

張天祥瞪大眼睛,腦中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你什麽意思?”

“我說,謝世子不娶之恩。”簡珞瑤一字一句的道,“前些日子世子主動退婚,當真是讓人松了口氣,你知道,女子對未來丈夫,總是多有幻想,不求對方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至少也要有過人之才,只是世子,您覺得您除了尊貴身份,還擁有什麽?”

張天祥沒有回答,他整個人都驚呆了,他竟然被自己瞧不上眼的女人說的一文不值?

簡珞瑤也沒有等張天祥回話,說完之後,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容瞥了張天祥一眼,然後轉身便走,頗有些揚長而去的氣勢。

愣在後邊的白露和解語回過神來後,快步跟了上去,白露一臉崇拜的道:“姑娘,您沒看到瑞郡王世子方才的神色,真是太解氣了,以為自個兒是世子就多了不起呢,他不想娶,我們姑娘還不稀罕嫁呢!”

簡珞瑤笑了笑,沒說話,她也在回味方才那番話,穿遇到這個時代哪都好,好吃好喝好睡,沒有生活的煩惱和負擔,只有一條,這個時代不允許女人有性格。

她為了适應生存,也不知不覺将上輩子那些棱角和驕傲,通通收起來,假裝自己很習慣這個時代,可是壓抑的那些本性,到了臨界點還是忍不住統統爆發出來了。

簡珞瑤現在沒心情去顧慮這番話,又會給她帶來怎樣的後果——其實也沒差,現在在別人眼裏她不已經注定嫁不出去了嗎?

她是真的很懷念、也很不舍這樣的肆意。

解語低着頭,看似沉默,實則內心活動已經滿得塞不下了,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單純,以為能跟自家姑娘做朋友的簡四姑娘會是正常人,還在擔心簡四姑娘要被瑞郡王世子氣壞,可結果呢?

要被氣壞的人,恐怕是瑞郡王世子吧,畢竟走哪兒都是備受追捧的天之驕子,方才被簡姑娘反問得都不會說話了,那張漂亮的臉色都鐵青着,毫無反抗之力,也是可憐的。

三人各想各的心思,竟沒注意旁邊另一條小道上,玄色長袍的一擺一閃而過。

張天祥回過神來,眼前已沒有簡珞瑤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颀長的身影,長身玉立在他跟前。看見來人,張天祥紅着臉,手指發抖地指着簡珞瑤離去的地方,氣道:“表哥,她,她羞辱我!”語氣已不是面對簡珞瑤時的傲然,反倒像被欺負了找家長的小孩。

蕭長風順着張天祥手指看過去,那裏已經空無一人,抿着的薄唇輕啓,聲音如玉質般清冷:“與你退婚的簡家姑娘?”

“就是她!她竟然說謝我不娶之恩,好像跟我定過親很丢人一樣,我還沒嫌她被退婚太多次,豈有此理!”張天祥忿忿不平的道,擡頭看一眼比他高出半個頭的男子,瞬間瞪起了雙眼,“表哥你竟然在笑,我被欺負了你竟然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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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一臉憤怒,蕭長風收起了勾着的唇,瞥了他一眼:“适可而止。”

“你都不幫我。”張天祥控訴道。

素來只有他欺負別人份的表弟,今日如此乖巧的向他告狀求助,蕭長風卻無動于衷,語氣淡淡的,卻暗含警告:“叫我怎麽幫你,姨母都同意你納那林家姑娘了。”

張天祥眼神一閃,小聲嘟囔了一句,蕭長風卻皺眉,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那樣的出身,姨母同意你納作妾室已是破例,別胡鬧。”

只是清淡的一眼,原本還滿臉不樂意的張天祥已經乖乖點頭了,摸了摸鼻子讨好的道:“我就說說而已,表哥你方才好兇。”

自家表弟這趨吉避兇的本能倒是練得越發爐火純青了,蕭長風淡淡的想,又瞥了張天祥和他身旁的小厮一眼,道:“今日之事就算了。”

張天祥不服:“那女人如此輕賤我,怎能就此算了!”

小厮卻急得跺腳,一把拉住張天祥:“世子爺您糊塗啊,真要讓簡姑娘名聲壞透了,嫁不出去,豈不就真要您娶她了?奴才聽說王妃和老王妃都很喜歡簡姑娘……”

一想到那個可能,張天祥打了個寒戰,忙道:“表哥,我聽你的,今日之事絕不傳出去!”

蕭長風知道這個表弟素來不着調,不過答應他的事卻從未食言過,因此點了下頭便算過去了。

壽宴結束,前頭的貴人都離開了,簡家車夫牽了馬車過來,簡珞瑤和嬷嬷一起扶了鄭氏上車,鄭氏一改來時的心事重重,面帶春風的看了簡珞瑤一眼,含着笑坐在了馬車裏。

今兒郡王妃發話了,她要當一回媒人,給自家女兒說門如意親事,且當着所有夫人太太的面說的,想必不會作假。如今自家只要等好消息了。

而永寧侯府,二姑娘王瑞芳看着丫鬟震驚的瞪大雙眼:“珞瑤當真如此說?”

剪語點頭:“如假包換,奴婢當時就在旁邊,聽得真真兒呢!”

以為自家姑娘能說些什麽,卻沒想到素來優雅大方的姑娘,竟拍着大腿笑得前俯後仰,形象全無。

“好,這才是我王瑞芳的朋友!”

“姑娘。”剪語忍不住将清秀的小臉皺成包子,“瑞郡王世子當時氣得臉色鐵青,渾身顫抖,可就是在咱們府上。”

“他活該。”王瑞芳用指尖撫過眼角笑出的眼淚,道,“可不是要謝謝他不娶之恩嗎。”

剪語覺得頭都大了,自家姑娘原先就有些苗頭,現在來更肆意妄為的簡四姑娘,以後可怎麽辦。

剪秋笑道:“你別擔心了,到現在還沒消息傳來,想是瑞郡王世子自個兒也不想把這事鬧大。”

“若事情鬧大了,丢的可是他張天祥的臉。”王瑞芳道,“這事你們倆知道就行,也別忘外傳。”

剪秋和剪語都斂眉答道:“是,姑娘。”

☆、第 8 章

? 回到簡府,簡珞瑤被白露扶着下車,老夫人房裏的劉嬷嬷已經站在門口,朝她們福身道:“二太太,四姑娘,老奴奉老夫人之命,二太太回來還請去老夫人房裏一趟。”

“自是要去向母親請安的。”鄭氏心情不錯,笑容也比平時燦爛些,看了簡珞瑤一眼,笑道,“珞瑤也随我一道去向祖母請安。”

簡珞瑤點頭:“是,娘。”

劉嬷嬷許是瞧出些端倪,立即笑道:“那敢情好,四姑娘也過去,老夫人不知多高興呢。”

鄭氏和劉嬷嬷俱是話中有話,兩人相視而笑,簡珞瑤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現似的,泰然處之走在鄭氏身側。

在鄭氏和劉嬷嬷笑談間,一行人已經到了松榮堂,還未進屋便聽到裏面一陣笑聲,鄭氏搭着方嬷嬷的手,意味深長的笑道:“像是五丫頭在了,每每有她的地兒,總能将母親逗得開懷。”

方嬷嬷也笑道:“是呢,五姑娘自來能說會道,不是別的姑娘能比的。”

未出嫁的姑娘太能言善道,可不是什麽好事。

劉嬷嬷眼觀鼻鼻觀口,對鄭氏和方嬷嬷的對話恍若未聞。

丫鬟進去通禀,屋內的熱鬧頓時安靜下來,簡珞瑤聽到她祖母中氣十足的聲音:“老二家的和四丫頭回來了?叫她們母女進來罷。”

簡珞瑤便和鄭氏一道進了屋,熱氣撲面而來。

松榮堂裏不只簡珞岚在,老夫人的心肝小孫子簡千珏也在,這會兒正窩在老夫人懷裏抱了本畫在看,瞧見母親和姐姐回來,忙掙紮着要從老夫人懷裏出來。

“你這猴兒。”老夫人笑着拍了小家夥肉嘟嘟的屁股,倒是放行了。

鄭氏和簡珞瑤向老夫人剛請了安,小家夥便嗖地竄到簡珞瑤身旁,抱着她的腿。

簡珞岚咬了咬唇,沖簡千珏柔聲道:“五弟,四姐姐方回來了,想是累了,讓四姐姐歇會兒,過來,五姐姐抱你。”

簡千珏搖了搖頭,抱着簡珞瑤的腿不放。鄭氏笑道:“也不知怎麽回事,這孩子從小就黏珞瑤。”

老夫人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可不是,每回問他最喜歡誰,都是五丫頭,給他吃的都不肯改口。”

方嬷嬷因着平日幫鄭氏管家,也有些臉面,便湊趣道:“畢竟是親姐弟,生來帶着一分親近呢。”

老夫人便點頭道:“可不是,我記得,老大幾兄弟,小時候也喜歡黏他們大姐。”

幾人說笑着,簡珞岚卻頗為難堪的低頭,方嬷嬷剛才定是意有所指,諷刺她與五弟不是一個娘胎裏出來的,所以她怎麽讨好那小子就是不愛打理自己?

簡珞岚冷不住在心裏冷笑,若不是她姨娘不争氣,走得早,也沒給她留個弟弟妹妹,她需要這麽哄別人的弟弟麽。

老夫人對簡珞瑤道:“瞧四丫頭被這猴兒蹭的一臉汗,還不把披風解下來,也好讓我瞧瞧前日給的衣裳穿着可還合适。”

聽得這話,流螢有眼色的上前給簡珞瑤解披風,一面笑道:“老夫人自來不會看走眼,四姑娘穿這料子最合适不過了。”

簡珞岚忍不住擡頭看過去,頓時眼前一亮,目光盯着那繁複華麗的裙裝,久久收不回視線。

祖母果然是偏心,這麽漂亮的料子,自己怎麽就穿不出來了,每回出去別家做客,姑娘們都誇她比四姐姐長得好呢。

“四丫頭過來,讓祖母好好看看。”老夫人眼神臉上帶着慈祥的笑容,朝簡珞瑤招手,簡珞瑤親昵的依偎過去,不意外的瞧見簡珞岚臉上一閃而逝的嫉妒。

“這衣裳穿着比你兩個姑母都好看。”老夫人端詳片刻,拍着簡珞瑤的手欣慰道,說完才好似想到了什麽,對一旁的簡珞岚道,“五丫頭在這兒陪我老婆子逗樂也累了,回去歇着罷。”

簡珞岚忙掩了眼底的不忿,撒嬌道:“祖母偏心,瞧見四姐姐,就不要珞岚。”

“祖母這是疼你呢,傻丫頭。”

簡珞岚也知道老夫人想是有意支開自己,雖心裏不怨,卻也不敢強留,只乖巧的道:“那珞岚就回去了。”

還沒走遠,仍能聽到屋裏頭流螢劉嬷嬷幾人奉承簡珞瑤的聲音,簡珞岚不由冷笑,嫡出又如何,還不是嫁不出去,他們這般輕視自己,日後總有後悔的一天!

卻不想聽到方嬷嬷在說:“可不是,郡王妃娘娘也甚是喜愛姑娘這身打扮,當即拉着姑娘說她得了幾匹料子,趕明兒就叫人送來給姑娘裁衣裳穿呢。”

簡珞岚腳下一個踉跄,險些摔倒,柳蘇慌忙扶住她:“姑娘,沒事罷?”

“沒事。”簡珞岚怒瞪了柳蘇一眼,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心裏委實驚慌,郡王妃娘娘,可是瑞郡王妃?不是郡王妃要與她家解除婚約嗎,為何還會對四姐青眼有加?

鄭氏往門口瞥了一眼,聽得老夫人在問怎麽回事,收回視線,笑着将今日瑞郡王妃的表現說了一遍,忍不住喜意的道:“媳婦瞧着王妃娘娘是真心的,只怕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她貴為王妃,自然沒必要敷衍咱們。”老夫人緩緩笑道,“她做不做媒人都無所謂,她今兒表現得這般喜愛四丫頭,那些個夫人太太都有眼睛,自然知道這回解除婚約,不是我們家四丫頭不好了。”

鄭氏眼睛一亮,道:“媳婦倒還沒想到這茬,還是母親看得深遠。”

老夫人卻嘆了口氣,看着簡珞瑤道:“四丫頭素來沉穩大氣,偏在婚事上不順,先前幾回暫且不提,說到底也不是咱們的責任,有些清醒的人家也能理解。只是這一回,瑞郡王世子無緣無故要鬧退婚,話說得那般之狠,鬧得滿城人看笑話,縱是瑞郡王世子太胡鬧,不知內情的人也要往四丫頭身上想了。便是做不了親家,也沒必要毀了我們四丫頭的人生,郡王妃自來是個賢良人,會這般圓回來也不難理解。”

鄭氏聽得一愣:“母親先就打算好了?”

老夫人眯着眼睛搖頭:“只是賭一把,不過郡王妃肯這般為四丫頭做臉,倒出乎我意料。”

簡珞瑤在心裏深深的佩服,她娘就精明的讓她驚嘆了,卻不想姜還是老的辣,老夫人這深謀遠慮,只怕她再長幾十年都學不會。

當着簡珞瑤的面,老夫人倒也沒說太多,點到為止,看着簡珞瑤道:“四丫頭,你年紀也不小了,是以祖母說這些事沒避着你。”

簡珞瑤點了點頭,感動道:“孫女這麽大了,還要讓祖母操心,委實不孝。”

老夫人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做的很好,人各有命,以後的路還長着呢,現在看着好,指不定以後怎麽樣,你是比別人坎坷些,說不準有後福呢,只要寵辱不驚,耐心等待,總歸能守得雲開見月明。”

簡珞瑤點頭,鼻頭有些發酸,她出生以來,印象中老夫人就是優雅溫和的老太太,看着慈祥,卻不像記憶中的奶奶,可以在她懷裏随意的撒嬌打滾。

許是因為子孫衆多,簡家到簡珞瑤這一代,人丁已是興旺,那麽多孫子便分去老夫人大半精力,對孫女們她算是一碗水端平,親近卻委實算不上,簡珞瑤心裏藏着個成熟的靈魂,也不能像簡珞岚那樣湊在老夫人跟前撒嬌賣癡,卻沒想到老人家這樣為自己着想,一時間有些感動。

瑞郡王府。

張天祥從外邊進府,人逢喜事精神爽,世子大人腳步都比平時輕快許多,路便下人紛紛行禮,他還笑眯眯的擺了下手,不過與一個端着托盤的丫鬟擦肩而過時,張天祥猛然停下腳步,看向那丫鬟。

“你是我娘房裏的丫鬟?”

那丫鬟愣了下,惴惴不安的道:“回世子,奴婢是王妃屋裏的二等丫鬟。”

張天祥卻對她托盤裏的東西比較感興趣,挑着眉道:“你端的什麽?”

“是一些料子。”

“打開給本世子瞧瞧。”

那丫鬟依言掀開托盤上蓋着的布,花色繁複華麗的錦緞便映入眼簾,陽光照射下,隐隐有着流光溢彩的豔麗,便是見慣了好東西的張天祥的不由眼前一亮,道:“這料子不錯,是我娘送給三娘的?”

丫鬟搖頭,張天祥皺眉:“不送給三娘,我娘讓你端出去送給誰?”

丫鬟垂頭,遲疑了片刻,才細聲道:“是,是王妃要送給簡四姑娘的。”

☆、第 9 章

? “誰?”張天祥險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那個嫁不出去的女人?她配我娘送這麽好的布給她嗎!”

丫鬟垂頭,不知所措。

張天祥只要一想到自個兒被簡珞瑤那般奚落,簡直是奇恥大辱,心裏升起一股郁氣,竟想上前奪過托盤:“那女人怎麽配,還不如送給三娘。”

小厮簡直想跪了,忙攔住了自家主子:“世子,您別胡鬧了,被王妃知道的話……”

張天祥轉頭,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你攔住我?你忘記那女人有多可惡了嗎?”

小厮瘋狂搖頭,心裏只想哭,簡四姑娘再過分,也比不上無故悔婚、壞了人家名聲還當面污蔑人家對您糾纏不休的主子您強啊!

“可是正所謂大人有大量,世子怎能跟一介女子一般見識,這般豈不是顯得您很沒有風度?”

張天祥皺眉:“對那女人用不着風度。”

丫鬟也想哭了,她沒想到自個兒就奉王妃之命外出一趟,怎的就這般坎坷,忙求道:“世子爺,奴婢還要回來給王妃複命,求世子爺大發慈悲。”

小厮正焦急間,聽的此話,忽然靈光一閃,忙道:“世子,就算你不介意,也該為林姨娘考慮考慮啊,若王妃知道您為了林姨娘,截了王妃給簡四姑娘送的禮物,豈不是又要怪罪林姨娘了?”

張天祥與丫鬟搶托盤的手,倒真有些放松,他下意識順着小厮的話思索下去,不由點頭:“你說的也對……”

知道自己找對方法了,小厮再接再厲道:“世子,您知道林姨娘溫柔大方,可王妃不知道了,因着先前的事,王妃對林姨娘已有誤解,若您再增加誤會,只怕林姨娘日後的日子更難過了,為了這些料子真犯不着,世子您自個兒有錢,想給林姨娘買多少上好的料子首飾不成?”

張天祥順着一想,倒還真點頭:“你說的是,犯不着。”這才真正放開手。

丫鬟忙抱着寶貝似的護住托盤,松了口氣,匆匆福了一身:“謝世子爺體諒。”說罷,竟也等不及張天祥發話,抱着托盤匆匆走了,都不敢回頭看,生怕腳步一慢,世子爺又撲上來跟她搶東西。

小厮摸了把汗,湊到張天祥跟前道:“世子,可是要去林姨娘屋裏?”

張天祥昨日才将心上人納進府,正是蜜裏調油的時候,聽得小厮問,他卻遲疑了片刻,仍是對簡珞瑤的忌憚占了上風,道:“先去看我娘。”他倒要知道,那可惡的女人跟他娘說了什麽,讓他娘眼巴巴給她送料子!

小厮嘆氣,剛想勸,這回張天祥打定主意不聽,一甩袖,已經大步流星往正院走去了。

“娘——”

“行了,都下去罷。”王妃對跟前幾個管事嬷嬷說道,幾人福身告退,王妃這才轉頭看向張天祥,眼底閃過一絲溫柔,卻端着道,“怎麽今兒沒去西院,有空來我這兒?”

“兒子來看娘,娘不高興嗎?”張天祥雖然是纨绔,在外面傲嬌得很,到了他娘跟前,卻乖得跟小白兔似的,湊上前挽着他娘的手一陣膩歪。

瑞郡王妃撥開他湊到自己跟前的腦袋,冷笑道:“自那女人進門,你無事可還會登我這三寶殿?”

“就昨兒一日,三娘才進門,兒子陪了她,今兒不就過來陪娘了嘛。”

瑞郡王妃本就是裝的,此時簡兒子這麽小意讨好,終是繃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卻還是點着張天祥的額頭警告道:“我先提醒你,讓你納了那人進門,已是不得已,日後娶妻你可不能再胡鬧了,一切聽娘的,知道嗎?”

張天祥嘀咕道,只要不是那個可惡的女人,娶誰他都沒意見。

瑞郡王妃柳眉一豎:“你可聽清楚了。”

“知道了,娘你說什麽都行。”張天祥又說了一籮筐好話,這才狀似不經意的道,“對了娘,我來時瞧見你的丫鬟說要給簡家那女人送東西……”

還沒說完,額頭又被戳了一下,聽見他娘嚴肅的語氣道:“好好說話,簡家姑娘名聲都被你弄壞了。”

“好好,是簡姑娘。”張天祥心裏閃過一絲不好預感,從善如流的改口,問道,“可是娘無緣無故的,給那……簡姑娘送禮物作甚?”

瑞郡王妃瞪了他一眼:“作甚,還不是給你收拾爛攤子!”

張天祥頓時臉色大變:“娘是……”

話還沒問出來,外頭一個嬷嬷來報:“王妃在嗎?老王妃說有事請您過去一趟。”

“這就過去。”瑞郡王妃聞言便起身,還看了張天祥一眼,“可要一道去請安?”

張天祥還被某個猜測炸得昏昏沉沉的,回不過神來,魂不守舍的擺了擺手,瑞郡王妃也不強求,道:“若無事就在家多看些書,別整日跟那些狐朋狗友混,如今都如你意了,你也少給我惹些事。”

出了正院,張天祥拉着自家小厮,大驚失色的道:“我娘還想要那女人嫁給我!”

小厮震驚,主子談話的時候他在外邊,沒聽到說什麽,但還是寬慰道:“都退婚了,再沒這樣的事,世子怕是想多了。”

“不可能。”張天祥一臉确定的道,“我娘說了,在給我收拾爛攤子,而且還提醒我,三娘進了門,日後婚事上我必須聽她的——這分明就是暗示!肯定是那女人還不死心,這麽想嫁給我,那日我險些被她的口是心非騙過去了。”

“可是世子……”

小厮的勸解的話還沒說出口,張天祥已經下定了決心:“這女人心思如此險惡,我絕對不會娶她!”

小厮無奈,問:“那世子想如何?您這陣子為了納林姨娘進門,已是做了太多令王妃不高興的事,現在王妃對林姨娘偏見頗深,若您再一次鬧下去,王妃将責任歸在林姨娘頭上,林姨娘就再無立足之地了。”

這回小厮搬出他心尖上的人,張天祥也沒妥協,鐵了心要找簡珞瑤秋後算帳,咬牙切齒的道:“去叫人備車!”

小厮忐忑的問:“世子爺想去哪?”

“自然是簡府,你蠢不蠢!”張天祥不耐煩,朝着小厮屁股上擡腳一踢,小厮忙捂着屁股求饒,“奴才錯了,奴才這就去備車。”

已知自家主子是認真的,小厮到底不敢多勸,很快備了馬車。

簡府,簡珞瑤看着擺在眼前的幾匹宮緞,心裏頭委實驚訝,她以為瑞郡王妃那般說,只是為她做臉而已,沒曾想竟還真送過來了,心裏倒愈發捉摸不透,從當初跟瑞郡王府結親,到莫名其妙被退婚,她都鬧不懂堂堂郡王府,到底是為何對她這個六品小官的女兒如此特殊對待!

送東西來的丫鬟沖簡珞瑤笑道:“王妃惦記着姑娘,這料子前些日子淑妃娘娘賞賜下來,王妃自個兒都沒穿呢,說是這等鮮亮的顏色,最适合簡姑娘不過了。”

“謝娘娘如此擡愛,珞瑤感激不盡。”

“姑娘可別這麽說,只要見着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主子就高興了。”

話說到這份上,簡珞瑤哪能不懂,便笑道:“定不辜負王妃娘娘一番美意。”

略寒暄了兩句,丫鬟也沒多逗留,準備回去複命了,簡珞瑤屋子裏的衆人,終于可以好好端詳郡王妃送來的好料子了。

今兒天沒放晴,屋子裏只開了窗,光線略有些黯淡,宮緞上暗紋金線游走,折射出流光溢彩的華美,倒襯得屋子都亮堂了幾分,幾個丫鬟看得眼睛一眨不眨,簡珞瑤帶着上輩子的記憶,對這種于後世已經看不到的瑰寶,更是多了一絲敬佩。

于是主子和丫鬟俱用驚嘆的目光使勁盯着宮緞,一副沒見過市面的樣子,讓一腳踏進屋的鄭嬷嬷很有些哭笑不得。

“姑娘,老奴已經将郡王府的人送走了,這幾匹緞子是先收起來,還是等老夫人和太太她們回來了再過目?”

簡珞瑤搖頭道:“王妃那裏都說了,給我裁衣裳穿的,全都收起來有些不好,拿兩匹去叫繡娘裁衣裳罷,也不獨我,姐妹們都裁一身。”

“還是姑娘想得周到。”

正說話間,外院的家丁一路跑了過來,在院外道:“勞姑娘通報一聲,管家派奴才來找四姑娘,有要事禀告。”

鄭嬷嬷讓人将家丁領進屋,小厮跪在屏風外道:“瑞郡王世子來在外邊鬧着要見四姑娘,說姑娘不出去他就要闖後院了,管家也攔不住,只得讓奴才來請示姑娘。”?

☆、第 10 章

? 白露聞言罵道:“這瑞郡王世子好生無禮,姑娘乃閨閣女子,豈是他一介外男想見就見的?還闖後院,把簡府當什麽!”

“挑着老夫人和二太太三太太出門的日子上來,這會兒老爺和少爺們也俱都不在家,豈不是逼着姑娘不得不見他!”一向淡定的鄭嬷嬷都怒不可揭了,“還想再壞我姑娘幾次名聲,欺人太甚!”

簡璐瑤心說不是她為張天祥開脫,以他那智商,恐怕還算不到這麽好的時機。想了想,簡珞瑤看向屏風外的身影,問道:“你瞧見了瑞郡王世子嗎?除了他還有誰?”

“回四姑娘,除了瑞郡王世子,其餘都是郡王府上的下人。”

鄭嬷嬷也問:“他帶了多少下人上門?”

“奴才粗粗一看,大約有五六個。”

鄭嬷嬷便松了口氣:“好在人數不多,請管家再拖延一二,想來老夫人和太太很快便回來了。”

簡珞瑤卻搖頭道:“這人來勢洶洶,恐怕管家也擋不住,白露,把我披風拿來,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想做什麽!”

白露聞言一愣,緊張的看着簡珞瑤:“可是姑娘,前些日子在永寧侯府……”

鄭嬷嬷皺眉:“在永寧侯怎麽了?”

白露忙搖頭,嗫嚅道:“沒,沒什麽。”

好在鄭嬷嬷現在心思都被外邊來者不善的瑞郡王世子霸占了,倒沒功夫追問下去,只拉了簡珞瑤勸:“姑娘,您是閨中女子,哪能見外男?且那瑞郡王世子橫行霸道慣了,這回上門定無好事,您要過去受了欺負可怎麽辦。”

簡珞瑤拍了拍鄭嬷嬷的手,安撫道:“這是在咱們簡府,瑞郡王世子才帶五六個人,還能欺負得了我不成?”

“可姑娘還要說親呢,哪能真的說見就去見他?”

“廳裏有管家和家丁在,這邊嬷嬷也陪我過去,又不是單獨見面,倒不至于這般嚴重。”

關于名聲這事,簡珞瑤以前是真的很聽鄭嬷嬷和她娘的話,她也挺想安安分分長大,再安安穩穩嫁人,做一輩子愉快的米蟲。可誰能想到她運氣這麽差,想嫁個好人也波折不斷,現在別說京裏人嘲笑她嫁不出去,她自己也是做好了心理準備。

名聲值幾個錢?反正她退婚四次,名聲早就毀了,虱子多了不癢。

鄭嬷嬷卻還想再勸:“可是姑娘,您……”

話還沒說完,又一個家丁來院外通報了:“姑娘,瑞郡王世子說他再等半柱香,姑娘還不出去,他就真硬闖了。”

鄭嬷嬷雙目瞪起,咬牙切齒的罵道:“這殺千刀的,簡家與他什麽仇什麽怨,退婚還不夠,真想毀了我姑娘一輩子不成!”

“白露,去将我披風取來。”簡珞瑤再次吩咐道,一面拍着鄭嬷嬷,“索性他是沖着我一人來,若真讓他闖了後院,只怕姐妹們清名都要被毀了。”

鄭嬷嬷自然也知道其後果,不敢再攔着簡珞瑤,只忍不住抹淚:“姑娘這般好的人兒,怎麽就如此命苦,總是遇不上好人……”

白露已經取了披風來,一面給簡珞瑤穿上,一面低聲道:“姑娘,奴婢也陪你一道過去罷。”她還擔心是那日永寧侯府上,姑娘對瑞郡王世子的頂撞,讓他懷恨在心,上門報複來了,不由握了握拳,打定主意就算沖撞了那混世魔王,也要保護好自家姑娘。

鄭嬷嬷素來堅強,方才也不過一時氣急攻心,很快便擦了眼角,瞧了屋裏幾個丫鬟,想了想道:“綠绮和白露,你們倆随姑娘一道過去。”

綠绮聰慧穩當,白露潑辣要強,帶上她們雖幫不上大忙,但總比一個人去要好。簡珞瑤知道鄭嬷嬷的心思,便也點了點頭。

先前說話耽擱了些時辰,待簡珞瑤一行人走到大廳時,已過了半柱香,正巧看見準備硬闖後院的張天祥。

簡府管家是簡珞瑤父親和大伯年輕時的書童,跟着念了幾年書,很有些書卷氣,為人處事也自來帶着文人氣,溫文爾雅。因着簡府是書香之家,來往交好的俱是如此,管家處事風格倒剛剛好,奈何今日遇上在京裏橫行無忌的小霸王,真可謂是秀才遇見兵,有理說不清。

使嘴皮子沒用,管家只能動手了,看似谄媚實則禁锢的拉着張天祥的手臂,簡珞瑤過來時,正是瞧見張天祥漲紅着臉甩開管家,指着管家大罵:“你這狗奴才,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如此糾纏本世子!”

管家陪着笑臉道:“是奴才沖撞了,奴才不知世子爺不喜人靠近。”

“本世子身份尊貴,豈是随便什麽人都可以接近的。”張天祥冷哼一聲,想到簡珞瑤,又冷笑道,“果然主仆都一樣。”

張天祥身後的小厮眼尖瞧見簡珞瑤,心下松了口氣,湊上去提醒道:“世子,簡姑娘過來了。”終于不用再鬧着闖人家後院了。

張天祥聞言轉頭,果然瞧見由丫鬟扶着跨過門檻的簡珞瑤,不由眯了眯眼睛,冷笑一記,臉上滿是不屑。

簡珞瑤恍若未見,福了身道:“瑞郡王世子,好久不見。”

“哼。”張天祥不屑的張口,還沒說話,簡珞瑤已經自顧自地道,“我何德何能,竟惹得世子不惜強闖後院也要見。”

張天祥一口氣頓時哽在喉嚨裏,越發怒道:“如此不知羞恥的女人,見你都髒了本世子的眼!”

“是嗎?”

瞧着簡珞瑤臉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張天祥頓時大怒:“你敢嘲笑我?”

“不敢,只是覺得世子特意挑了長輩父兄都不在的時候,屈尊降貴來寒舍,又不是為了見我,有些奇怪而已。”

張天祥自來被追捧慣了,哪裏受得了這樣嘲諷的語氣,立時道:“本世子會要見你?白日做夢呢!”

簡珞瑤笑道:“既然是場誤會,那就恭送世子爺了。”

張天祥頓了頓,方才被簡珞瑤連番刺激,竟沒想起自己登門目的,正在沉思間,聽到簡珞瑤又在問:“莫非世子爺想留下來用膳?”

對簡珞瑤不屑一顧的張天祥又炸了,當下就道:“想本世子在你家用膳?別異想天開了!雲杉,咱們走!”

當下就一拂袖走了,留下幾個下人面面相觑,俱看向被主子點過名的小厮,雲杉也有些遲疑,世子不惹事,他自然很高興,可這會兒世子是被簡姑娘刺激得忘了正事,待會兒若想起來,萬一怪自個兒沒提醒怎麽辦?

正糾結間,已經走到大門口的張天祥回頭,怒道:“愣着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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