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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這麽大的事給你捅出去,還指不定會發生什麽事呢。”

“當然是因為是你,換做旁人我也不會說。”

王瑞芳滿意的笑了:“那就好,也就我才會瞞着家人也要幫你保守秘密了。”

簡珞瑤也笑了,心裏卻有些複雜,有種欺騙了小姑娘的憂傷。她相信王瑞芳不假,可是事關身家性命的大事,單憑一句相信就和盤托出,她還真沒莽撞到這地步,會在王瑞芳跟前坦蕩的承認,固然是相信她的為人,卻也是她深思熟慮後的結果。

她抽到的簽文,除非鬧到人盡皆知,衆皇子争搶到最後,秉着“既然我得不到、那也不能便宜敵人”的原則,會對她痛下殺手,或是聖人知道真相,不管是為局勢還是為皇位考慮,會選擇對她進行人道毀滅,除此之外,其他情況下她還算是安全的。

王瑞芳是三皇子表妹,毫無疑問是三皇子陣營的人,她抽到的簽文,除了安寧侯家和三皇子,絕無第三方知道,如果三皇子心慈一點,只要她不嫁給任何一個皇子,就不會多在意她,當然三皇子如果有野心,應該會将她納入後院,但不到必要時刻,她的“命數”便不會被爆出來,三皇子還沒蠢到那個地步,聖人還在位,他連太子都不肯立,不可能不忌諱這個。

若三皇子再聰明些,說不準真能上位成功,到那時就輪到她吃香喝辣了,不過即便做最壞的打算,她也還有幾年好活,倒也不虧。

思來想去,簡珞瑤覺得自己沒甚個好怕,比起什麽都不說讓王瑞芳瞎猜,或是三皇子一派調查到真相,倒不如賭一把,賭輸了也就那樣,可王瑞芳的性子愛憎分明,贏面其實也不小了。

只是簡珞瑤沒想到王瑞芳心思如此純粹,心裏倒生出了不少愧疚感,畢竟自己利用了王瑞芳的真性情,便打定主意日後定真心待她,好好補償。

王瑞芳仍沉浸在一片感性中,挽着簡珞瑤的手誠實的道:“其實先前我雖覺得你很好,也将你當手帕交,卻一直覺得缺了些什麽,大概是因為你平日太冷靜自持,總覺有些距離,走不到你內心去。 直到那日祖母壽辰,你在後院對瑞郡王世子說的一番話,才讓我對你有新的認識,也讓我佩服,若咱們換一下,恐怕我都沒那樣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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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芳最後還是沒跟簡珞瑤和鄭氏一塊吃齋飯,侯夫人跟靈悟大師讨論完佛理,見不到喜愛的孫女,立馬叫丫鬟來尋了。

簡珞瑤便領着兩個丫鬟回到她娘那兒,鄭氏也已經在等了:“求個簽罷了,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聽說後山有楓林,瑞芳也想去瞧瞧,便陪她去了。”

鄭氏點頭,朝簡珞瑤伸手:“求的簽呢,給娘瞧一眼。”

簡珞瑤便從袖兜中将王瑞芳作廢的那根拿出來,鄭氏一面看一面問:“大師如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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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吉簽,雖會遇到挫折,但都能化險為夷,苦盡甘來。”

鄭氏聞言面帶喜意,她與白露秋霜她們想的一樣,自家女兒遇到挫折已經不少了,只怕是苦盡甘來的日子到了。

一旁的素櫻也湊趣道:“四姑娘果然是個有福了,依奴婢看啊,姑娘邁過了這個坎兒,日後就順順利利了。”

素雲也道:“可不是,大師都說了,姑娘往後一生順遂,幸福美滿呢。”

簡珞瑤心想那要感謝王瑞芳了,手氣好的人是她。

鄭氏被哄得眉開眼笑,握着簽愛不釋手,來回擦了幾遍,才鄭重的交給素櫻:“你素來穩重,将這簽收好。”

簡珞瑤問:“我求的簽,娘為何不還給我?”

鄭氏瞥了她一眼:“你毛手毛腳,給你還指不定什麽時候弄丢呢!”

素櫻将簽小心收在荷包裏,素雲問道:“太太,時辰也不早了,是不是該叫廟裏送齋飯來?”

被這一耽擱,簡府叫飯晚,上飯的時辰便也推遲了,安寧侯府用飯比她們快,簡家衆人剛用完飯時,安寧侯府已經準備動身下山了。

王瑞芳過來向簡珞瑤告辭,畢竟還是個十幾歲的姑娘,方推心置腹不久,王瑞芳對簡珞瑤正熱切着,拉了她問要不要随自己一塊下山。

簡家山上需要徒步,是因為馬車上不來,但侯府有轎子,轎夫扛着主子們上山毫無問題,不然侯夫人這把年紀也不會親自山上拜佛了。王瑞芳喊簡珞瑤便是想讓她蹭轎子坐。

簡珞瑤卻搖頭道:“我随我娘一塊下去,正巧還能說說話。”

王瑞芳知道她性子,倒也不強求,只道:“那你送送我。”

簡珞瑤還沒說話,鄭氏已經笑了:“方吃完飯,咱們也沒這麽快動身,你先去送送王姑娘罷。”

王瑞芳回頭沖鄭氏笑道:“還是伯母體貼。”

“你們小姑娘玩得來,我也高興,總算有個人能陪瑤兒說說話了。”鄭氏對王瑞芳熱心,倒也不完全為着她的身份,雖不知一向眼光極高的王姑娘為何獨獨對自家女兒瞧上眼,可這幾次接觸下來,她也看得見是王姑娘對她家瑤兒更熱心些,自二丫頭出嫁了,瑤兒難得有個手帕交,鄭氏自然高興,“改明兒得了閑,記得來家裏玩。”

王瑞芳笑着應了,這才拉了簡珞瑤出去。方轉身,王瑞芳臉上的笑容便拉了下來,頗有些擔憂的看了簡珞瑤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這樣看我?”簡珞瑤挑眉。

王瑞芳難得有些尴尬,但她也不是忸怩的人,頓了頓便道:“我聽說麗貴嫔病重,新安公主遞了帖子要回京,只怕已經在路上了。”

“原來就為着這事。”比起王瑞芳的尴尬,簡珞瑤大方多了,“都過去多少年了,公主和驸馬成親數年,誰還計較兒時那些事。”

“新安公主我也打過照面,說句大逆不道的,這位心眼針孔小,你不放心上,說不準她介意着呢,畢竟做出那種事,心虛的人是她。”

“知道你關心我,不過放心罷,論起來新安公主如今還是我表嫂,沾親帶故的,不可能針對我。”

見簡珞瑤并不在意的樣子,王瑞芳不由鼓起了臉:“你這人好沒良心,虧得我聽到這消息時替你擔心了好久。”

簡珞瑤無奈的笑:“不是為了讓你寬心嗎,她貴為公主,就算真對我有意見,我也沒別的法子,只能受着。”

王瑞芳努了努嘴,不說話了,簡珞瑤又問:“倒是你聽誰說的消息?”

“不告訴你。”王瑞芳傲嬌的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王瑞芳倒也不是故意不告訴簡珞瑤,她自己也是不小心聽到表哥身旁的随從說起這事,原是沒什麽,但因着求簽那檔事,她怕提到她表哥,簡珞瑤會多想,便故作神秘,讓簡珞瑤以為她是在淑妃宮裏聽來的。

不過王瑞芳不知道,她一來隔壁找簡珞瑤,“不小心”讓她聽到了聊天內容的六安,便去向蕭長風禀報了:“二姑娘與侯夫人說了去隔壁跟簡姑娘告別,屬下瞧着應該是去告知簡姑娘的。”因着王瑞芳常進出淑妃宮中,六安也與她頗為熟悉,這才有了比對其他姑娘更為親切的稱呼。

蕭長風點了下頭,便揮揮手,六安卻沒有退下,他糾結了許久,終于還是忍不住問出聲:“主子好像對簡姑娘頗為照拂?”

“本是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卻被五妹搶了先,後來天祥那事于她更是無妄之災,若無這些變故,她也不至于遭受如此坎坷。”

六安頗為贊同的點頭,聽着自家主子頭一次談興大發,“再者,五妹那性子,眼底容不得沙子,簡姑娘如今嫁人了還好說,卻仍是待字閨中,在五妹看來只怕又成了惦記她驸馬,還不知要如何鬧,給簡姑娘提個醒,也不算照拂。”

“主子說的是。”六安欲言又止的附和道,其實很想說主子您不回答還好,一回答他更要想歪了。

倒是黑面寡言的永福看得更透徹,趁着蕭長風不在意的當口,他對六安提醒道:“甭管主子對簡姑娘是不是有心照拂,都沒甚麽意思。”

簡姑娘身份和名聲都太差,當不得主子的正妃,而他因着以前調查瑞郡王世子與簡姑娘的矛盾,也知道這位書香門第出身的姑娘很有些傲骨,連昌國公的長孫未成親前先有了庶子她都要退婚,叫她做側室,只怕更不會甘心。

主子素來清明,斷不會讓自己陷入兩難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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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慧聚寺回家沒幾日,鄭氏也知道新安公主要回京的消息了,接了她二姐的信看完,便坐在榻上許久不語。

方嬷嬷放心不下,上前一面給鄭氏捏肩,一面擔心的問:“可是二姑娘給您說了什麽?”方嬷嬷用得還是鄭氏姐妹在閨中的稱呼。

鄭氏嘆了口氣:“麗貴嫔病重,新安公主得了消息便收拾回京了,聽說是快馬加鞭,二姐說估摸着年前就能到京。”

方嬷嬷愣了一下,好半響才道:“回便回了,新安公主是天之驕女,還真能在江南待一輩子不成?不過太太也放寬心,新安公主如願嫁給了表少爺,再不會跟咱們家過不去。”

“可我這心裏頭慌啊,你說好容易才消停些,正給瑤兒相看着呢,萬一那新安公主亂插一腳。”鄭氏越說越害怕,“她貴為公主,不說趕盡殺絕,可要使些壞,咱們又如何躲得過?”

方嬷嬷安撫道:“可京裏這麽多人,也不是瞎子,原本就盯着看好戲呢,新安公主就是嫁人了,也還要自個兒的名聲,不會亂來的。”

“但願如此罷。”鄭氏雙手合十,念了句佛號,又有些欣慰的道,“不過二姐在信裏也說小攸跟着一塊來了,有小攸看着,新安公主估摸着也不敢太過胡鬧。”

“可不是,新安公主那般中意表少爺,成婚了也沒見淡去多少,去年過年時還聽說二姑娘賞給表少爺的大丫鬟,就因為多看了表少爺一眼,被新安公主找由頭剜去了眼珠子,本是如花般的人兒,怪可憐的。”方嬷嬷想到這裏,不由打了個寒顫,才道,“既這般在意,定是怕表少爺不喜她的,裝也會裝個樣子出來。”

鄭氏原是為簡珞瑤的事才開始吃齋念佛,不過幾日過去,倒也有些慈悲為懷了,聽得方嬷嬷這麽形容,心底也微微不忍,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又皺眉道:“也不知上輩子造的什麽孽,招惹了這麽位冤家!成親這麽多年,為柳家開枝散葉都做不到,可憐二姐就小攸這一個兒子,整日求神拜佛,操碎了心,當年若不是她橫插一腿,說不準如今小攸和瑤兒的孩子都滿周歲。”

“真真是造孽啊。”

發洩一通,鄭氏心情好了些,吩咐方嬷嬷道:“這事暫時保密,這幾日三丫頭大喜的日子,待辦完婚事,我去找老夫人商議一二。”

“老奴知道。”

☆、第 32 章

? 臘月裏事兒多,簡珞珍出嫁,親事雖比不上簡珞芳的熱鬧,但這回是大太太親自操辦,又跟簡珞芳的婚事遲了堪堪兩月,為了不給人以她虧待庶女的印象,大太太這回也是費了精力的,光嫁妝都貼了她自個不少私房。

不過這都是大太太的事,鄭氏打定主意不摻和,只顧拉着簡千珝說話兒。

都是妹妹,簡珞芳出嫁時簡千珅和簡千珝兄弟都特意從書院請假回來送嫁,輪到簡珞珍自然也不會冷落,簡千珅還是親大哥,按規矩是要背着妹妹上花轎的。

簡千珝平日裏在書院念書,十分刻苦,難得回來一趟,鄭氏拉着他就舍不得放手,噓寒問暖一通,頭一日還好說,第二日也同樣,第三日複之,簡千珝不動聲色,稀松平常的問:“娘這些日子難得閑着。”

鄭氏也沒察覺什麽,笑道:“可不是,婚禮有你大伯母操持,我也難得享這幾日清閑了。”

“大伯母何時離去?”

“你三妹妹回門後就走,到時千珅定要留下來送行,你若急着回書院,便和你三叔先回去。”

“不急,大伯母也是兒子的長輩,待送完大伯母再與大哥一道回書院。”

鄭氏點頭,畢竟老夫人還在,分不了家,一言一行都得注意,便是她再不喜應付宋氏,也只是私下玩點小動作,明面上還得一團和氣。

“這兩月兒子不在,家中可是發生了什麽事?”

鄭氏一愣,沒想到簡千珝這般敏銳,忙收了臉色,笑道:“家裏頭好好的,能有什麽事?倒是你,明年就要下場了,就剩幾個月的功夫,可不能松懈,就指着你呢。”

簡千珝原還沒往簡珞瑤身上想,只看他娘的神色,猜測是不是與大伯母有了矛盾,再聽到鄭氏最後一句話,似乎意有所指,簡千珝反倒豁然開朗了,挑眉問:“妹妹的婚事還沒着落?”

鄭氏嘆着氣點頭,她自來順風順水,在家做姑娘時也好,嫁人後也罷,丈夫素日體貼,兒女更是聰敏孝順,偏女兒婚事如此不順,幾乎成了她一塊心病。

“合心意的人哪是那般好找的,娘也別急,慢慢看便是。”

“還慢慢看?”鄭氏聞言又氣又笑,“你以為你妹還年方二八,等得起呢。”

“便是如此也萬不能随意了,畢竟是一輩子的事,若有甚個不好,只怕要毀了妹妹一輩子。”簡千珝皺眉,随即又恢複清淡,慢條斯理的道,“似瑞郡王世子那種,日後就別考慮了。”

“你娘我心裏有數,不該你們男人操的心別瞎操心。”鄭氏也有一瞬間皺起了眉,她想到的是劉洋,不過畢竟過去了,她也不想總揪着這茬不放,便沒告訴簡千珝,只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可這也不是你我能做主的,萬一又遇到這等事,咱們家也推拒不了,你要是真心疼你妹妹,往後就加把勁考個狀元回來,娘家立得起了,你妹妹甭管嫁給誰都挺得直腰板,不怕受氣。”

簡千珝難得苦笑道:“狀元又不是咱家的,哪能說考就考。”

鄭氏也是心裏着急,怕再來一個劉夫人那樣強取豪奪的,到時可就再沒有第二個林子昂能幫着說情了,因此便瞪了簡千珝一眼:“只要你再加把勁,怎麽就不成了。”

“娘別說笑了,天下才子那半多,人外人有,兒子還不至于輕狂成那般。”

鄭氏倒也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道:“罷了,你自個兒心裏有數,我也不給你壓力,不過另有一事,娘在這裏提前說了,周家姑娘等你多年,這回不管成與不成,明年都把婚事給我辦了,索性你還年輕,往後考科舉的日子多着,周家姑娘等你等成老姑娘,再不成親可說不過去。”

周姑娘就是簡千珝書院山長的掌上珍珠,周山長辦書院大半輩子,桃李遍布滿天下,周山長本人在朝中并無一官半職,不過還在世的周老太爺卻不簡單,乃是從二品的翰林院掌院學士,德高望重,深受天下讀書人推崇。

年邁的周大人曾數次上書聖人想告老還鄉,卻被聖人一再挽留,可見其聖寵。

若論起清貴,周家還不知甩簡家幾條街。

按說兩家并不相當,周家能看上簡千珝做女婿,卻也并不意外。雖然周家聲名在外,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影響力甚重,多少王公貴族想娶周家姑娘入門。然周家有祖訓,只與書香門第做親家,想當周家的女婿,做學問不能輸于周家子弟。

這條祖訓讓多少貴族子弟望而卻步。而簡千珝卻是勝在近水樓臺。

簡司業與周山長乃舊年同窗,初時只想讓簡千珝拜在其門下,卻不想周山長一見簡千珝便尤為喜愛,當下收為關門弟子。

簡千珝聰敏好學,更能舉一反三,周山長對這個弟子越來越喜愛,視為自家子侄,某日友人間飲酒閑談,有人道既然如此喜愛,何不認作養子?周山長聞言靈光一閃,忽然想到自己有個與簡千珝年齡相近的女兒,認作養子還不如收做半子,當下興沖沖的寫了信簡司業。

讀書人大概都有些任性妄為,周山長心血來潮,誰都沒商量,簡司業接到信竟也一拍即合,當即揮筆回信,親事就這麽定了,信物也無,媒人也無,兩家人甚至還不知道緣由,最後弄得兵荒馬亂。

不過簡家人淡定些,刨除兩個大男人兒戲般的定親,這門婚事對簡家來說當真是意外之喜,當時簡老太爺還在世,對簡司業的自作主張也沒甚好挑的,只是太過匆忙,作為長孫的簡千珅還沒定親,簡千珝先定婚與理不合。

索性周家也善解人意,大抵對簡千珝是滿意的,簡家為表誠意卻不敢耽擱太久,趕忙先給簡千珅定了親,才好請了媒人去周家。

簡千珅的岳家雖也不差,還是做媒上瘾的周山長牽線的,可畢竟是為着簡千珝,匆忙了些,當時大房毫無怨言,積極備上定親的厚禮,換做刻薄些的妯娌,只怕要鬧出不少事。

鄭氏也感念這份情誼,才這麽多年對大房侄子侄女格外照顧,尤其是簡珞芳,素來只要簡珞瑤有的,鄭氏絕不小氣,一律一式二份給簡珞芳也備着。

再說回周家,周山長對簡千珝這個準女婿是再沒不滿的,對他寄予厚望,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的女兒,倒是簡家過意不去,常找機會旁敲側擊的要商議兩人婚事。

周太太當然也心動,卻被周山長一眼睛瞪回去,回頭便安撫鄭氏道:“婚事咱們不急,都定親了,還能跑掉不成?倒是如今千珝準備秋闱,更為重要些,一切待考完再提。”

其實鄭氏倒不急着抱孫子,兒子科舉重要,這不是怕委屈周姑娘嗎,親家如此善解人意,她也十分感謝。周太太更急一些,也曾在心裏埋怨丈夫不體貼自家姑娘,但對這門親事是再沒不滿意的,簡千珝年紀輕輕就是舉人,難得的是長得一表人才,雖成親晚些,可他一門心思放在學業上,身旁連個通房丫頭也無,這樣的女婿上哪兒找?一開始還有些嘲諷的妯娌,現在都開始酸她了。

而今,周太太見着簡家對自家如此上心,鄭氏又打了保票,甭管簡千珝秋闱考得如何,明年一準兒辦喜事,周太太心裏一塊大石頭也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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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千珝對未婚妻周姑娘也沒有意見,定親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若從私心來講,周山長是他尊敬的老師,對于周姑娘這個師妹感情上天然的親近些,兼之定親後周山長和周太太都不把他當外人,他常出入老師家,碰見周姑娘的次數也不少了,比起親妹妹,周姑娘于他,比旁的堂妹表妹還熟悉些,因此說到成親,日後朝夕相處,簡千珝覺得也沒什麽壓力,當即點頭道:“全憑爹娘做主。”

聽到這話,鄭氏心滿意足了,點頭道:“還是你懂事,不像那個猴兒,還不知道浪哪裏去了,家裏發生這麽多事也不肯回來,真是沒良心的。”

“千珩志不在科舉,讓他關在家裏念書,倒不如讓他行遍萬裏。兒子不才,雖不懂詩畫,可近些日子千珩托人帶回來的筆墨,畫工和其中意境精進許多,倒也能看出一二。”

“此話當真?”

“娘去問父親,父親定也是知道的。”簡千珝又道,“老師也看過千珩近期的畫,甚為贊賞,斷言千珩若能保持這份心性,日後定有所成!”

鄭氏聞言又喜又憂,除開女兒,她最擔心的便是這個二兒子,老太爺在世評價過,機靈是機靈,偏不用在正途,打小就不愛循規蹈矩,半點不像簡家人。如今聽得周山長如此盛譽,鄭氏自豪歸自豪,又怕他真把心思全用在這上邊,都顧不上娶妻生子,那還得了?

明年老二回來,自己是逼婚還是不逼婚呢?鄭氏陷入了糾結之中。

簡千珝卻皺眉問:“娘,聽說新安公主要回京了?”

鄭氏反問道:“你怎麽知道?”她叮囑了房裏的人保密,自個兒也只把這事告訴丈夫和老夫人,誰在走漏風聲?

“我接到了表哥的來信,他會跟新安公主一道回京。”

鄭氏恍然道:“險些忘了,你自來與小攸關系最好,有書信來往也不奇怪。”

簡千珝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未說他與表哥已經幾年未曾通過信了,倒不是他的問題,悔婚也不是表哥的本意,當年表哥若不低頭,只怕新安公主指不定還鬧成什麽樣,作為男人,他也為表哥感到同情和惋惜,那般文采風流、腹有溝壑的男子,如今除了吟詩作畫、風花雪月,竟什麽也做不了。

他原以為表哥是愧疚才不與自己聯系,這回在心裏看到對方細細叮囑之意,他倒明白過來,恐怕表哥不是不想聯系,是怕給了新安公主借題發揮的理由。

思及此,簡千珝又皺了眉頭,表哥不是信口開河之人,新安公主又是他枕邊人,他既然如此仔細叮囑,那便說明新安公主這次回京必是來者不善……

見簡千珝皺眉苦思,鄭氏笑道:“回就回了,人家是公主,咱們還能攔着她回來不成?雖說是親戚,若公主殿下瞧不上咱們家,索性遠遠離着,她若肚量大,當作尋常親戚來往,也沒甚好擔心的。”

簡千珝苦笑一聲,只怕沒這麽簡單,表哥信裏雖沒提妹妹一個字,字裏行間卻全是關切之意,想必還沒放下來,以新安公主的個性,如何能饒過妹妹?

只是簡千珝的擔憂又不能向鄭氏禀明,除了徒惹她一陣難過,也做不了別的。

老夫人果真說話算話,簡珞珍出嫁的這日,将禁足的金氏放了出來,金氏瘦了許多,想想也是,每日關在佛堂裏吃齋念佛,能不瘦嗎?

除開削瘦些,氣色倒還好,膚色悶白了許多,兼之禮佛近一月,心平氣和,眉眼間的銳氣都消散了,看着反倒比以前順眼。

也不知是不是誠心悔過的,鄭氏倒也沒給她難看,大喜的日子,妯娌倆一左一右在老夫人跟前伺候,面上笑盈盈的,看不出半點龌龊。

旁的客人頗有些羨慕道:“老姐姐真是好福氣,喜事一件接一件,兒媳也這麽孝順。”

“就是啊,好歹要讓我們大夥兒都沾沾福氣。”

老夫人眯着眼睛笑了:“同喜,同喜。”

鄭氏只顧在老夫人這旁招待,宋氏那邊忙得團團轉,實在沒法子,只得把金氏拉過去幫忙。

不過宋氏也知道,鄭氏不是故意下自己臉面,前兒去慧聚寺簡珞瑤求了個中吉簽,連老夫人都覺得是個好兆頭,商量着借着簡珞珍的婚事,也給簡珞瑤打聽打聽。

倒還真有打聽到合适的——簡千珝的未來丈母娘,周太太的娘家侄子。

自從結了親家,周簡兩家來往便勤快,周太太因着前些日子因為回娘家省親,簡珞芳成親時便沒趕得上過來賀喜,輪到簡珞珍出門這日,周太太也顧不上剛回京的奔波疲勞,一大早便帶了周姑娘上門。

如今簡珞珍也出嫁了,簡珞瑤便是家裏最大的姑娘,周姑娘又是她嫡親的未來大嫂,合該由着她接待。

不過兩家雖然走動勤,簡珞瑤和周姑娘卻不太熟絡,倒也不是她對未來大嫂不熱情,周氏家學淵源,姑娘也個個知書達理,相處起來令人如沐春風,簡珞瑤心裏很喜歡這位未來大嫂,只奈何周姑娘平日随父母吃住在書院,除開逢年過節走幾日親戚,平日再無得見,自然處不成閨蜜。

不過周姑娘和簡珞瑤倒也不生疏,簡珞瑤領她去側廳坐的路上,還在細聲細氣的給她介紹外祖家的景致。周太太出身江南名門,自古“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傳言,到這個簡珞瑤并未聽聞過的時代,也同樣存在。

周姑娘外祖家便落戶于杭州,周姑娘今年在外祖家待了一整個夏秋季,正是最美麗的時節,當下便繪聲繪色的與簡珞瑤說起“接天蓮葉無窮碧”的荷塘景色,那是江南獨有的景致,周姑娘聲音輕柔動聽,簡珞瑤聽得頗為向往,忍不住感慨道:“周姐姐說得這麽好,弄得我也想去外祖家了。”

鄭氏也出身江南,娘家卻是在湖州,與杭州相鄰,名氣比杭州差一大截,不過簡珞瑤的姨媽嫁在杭州,往年她只要去外祖家,都會被姨媽接過去住上十來日,她姨媽沒生女兒,幾乎把她當作親生女兒來養的。

只可惜自及笄後,她已經很多年沒去過江南了。

周姑娘卻忽然頓住了,簡家是她未來婆家,簡珞瑤又是嫡親小姑子,她面上再淡然,也忍不住多關注一分,簡珞瑤為何多年未去江南,還不是與那新安公主有關。

別看新安公主離了京城,在江南卻是十足的風光無限,性子也高調,她在外祖家住的那些日子,每月單各種明目的花宴,公主殿下辦的就不下于八回,整個杭州城的貴婦,都以收到公主的請帖為榮。

不過周家低調,新安公主還不至于注意到她,不過她娘帶着她去給柳太太請過一次安後,新安公主第二日就給她下了帖子。

不過公主再如何貴胄,周姑娘心底還是偏向簡珞瑤的,畢竟是未來小姑子,親疏遠近她還是分得清。因而看到簡珞瑤臉上一閃而過的豔羨,周姑娘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頓時有些尴尬。

反倒是簡珞瑤恍若未聞,打趣道:“周姐姐這一去就是小半年,我還擔心你不回來了呢。”

周姑娘正愧疚着,便沒反應過來,問道:“為何?”

“這要是真不回來,我哥可怎麽辦?”

周姑娘聞言,臉色頓時爆紅,也顧不上尴尬,臉頰飛紅的看了簡珞瑤一眼,似嗔似羞,嬌豔無比。

簡珞瑤倒是羨慕她哥有福了,周姑娘不但知書達理、溫婉動人,心性也是善良的,以前接觸過,周姑娘素來落落大方,待人接物從未出過錯,剛才的尴尬,若不是擔心她,周姑娘也不至于圓不過去。

簡珞瑤看得分明,對這個未來大嫂更多了一絲欣賞,繼續打趣道:“周姐姐是想讓我哥等到什麽時候?”

周姑娘躲不過去,罵了她一句:“不害臊。”心下卻是受用的,父親為着那人的學業,一再推遲他們的婚禮,旁的人不少在看笑話,尤其聽得她未婚夫是這樣一位青年才俊,表姐妹明裏暗裏也擠兌她自降身價,她雖不至于為此大動肝火,心裏頭也是難受的,更怕自個兒是不是真放得太低,惹那人瞧不起,簡珞瑤這般打趣,反倒讓她吃了一顆定心丸。

那人與他胞妹感情深厚,他妹妹的态度,何嘗不是他的态度?

思及此,周姑娘低頭,白皙動人的脖頸上都爬上了一絲動人的紅暈。

簡珞瑤看在眼裏,倒是沒再打趣了。

而正廳裏,周太太也正拉着鄭氏滔滔不絕:“……我娘家侄子,乃大嫂膝下幼子,排行第四,端的是一表人才,也刻苦好學,年方弱冠已是秀才,妹子若是不介意,我倒是可以做個中人。”

周太太沒說做媒人,便是沒給鄭氏壓力,讓她好生考察,即便是瞧不上,也不影響兩家情誼。

鄭氏聽得眼前一亮,嘴上卻問道:“你蘇家的大名,我是知道的,門楣家風俱是數得出來,只是你那侄子為何到現在……”

鄭氏問得委婉,周太太倒不介意,笑眯眯的道:“這小子志氣大,不混出個人樣來不肯說親,我母親素來疼他,便也随着他使性子,好在這小子有些才幹,三年前中了秀才,我娘家大嫂本想着張羅定親,卻遇上我爹逝世,待守完孝出來,原先看中姑娘的早別人定下來了,偏這小子又犟,不肯将就,我大嫂沒辦法,這不托我在京裏幫着悄悄。”

說到這裏,周太太抿了口茶,環顧一下周圍,今日似她一般來得早的,都是簡家姻親,關系素來親近,倒不必避諱,她便接着道:“不是我自誇,我侄子這般人品,配你家四丫頭再合适不過了,兩孩子都長得好,站一起端的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四丫頭要是我家的,我想都不用想,當場就定下了。”

老夫人的娘家嫂子這回沒來,來的是她侄媳婦,輩分與鄭氏相當,倒也不避諱,笑着湊趣道:“表弟妹,這事是能成,那就是親上加親,再沒什麽不好的了。”

鄭氏抿了抿唇,矜持的笑了,她想到女兒前次去慧聚寺求的簽,可不是否極泰來了麽。

☆、第 33 章

? 金氏急于在婆婆和鄭氏跟前把好感度重新刷回去,這個時候怎麽能不作為呢,不等老夫人和鄭氏開口,她便急忙恭維道:“親家太太的侄子如斯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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