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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聖人這會兒瞧睿王親近,便順着他的話道:“睿王殿下畢竟還年輕,往常是老成了些。”

聖人點頭:“險些連朕都瞞過去了。”

“奴才倒是聽說,孩子幕孺父親,便喜歡學着父親的姿态,故作成熟呢。”李成很有技巧的拍了個馬屁,又自然的轉移話題,“不過三位殿下感情是真真好呢。”

“畢竟是親兄弟。”

聖人語氣平淡,李成卻瞧得出他心頭的得意,更是捧到:“到底是萬歲爺的兒子,旁的人編排什麽,也影響不到三位殿下的兄弟之情,奴才聽說昨兒睿王妃還親自下廚,做了下酒菜招待其餘兩位殿下呢,這要不是萬歲爺家,奴才還真沒見過成年兄弟好到這般的。”

李成說得誇張,聖人被捧得心情舒暢,也知道他不敢造謠,因而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喃喃道:“簡氏……也是個好的。”

李成更加順着道:“睿王妃若不好,萬歲爺和太後如何能在衆多秀女中一眼瞧中,指給睿王殿下?”

雖然自己不是瞧中了這個兒媳婦,而是被愛妃說動了的,不過聖人私心地還是覺得自己慧眼識珠,若不是他瞧着好,便是愛妃說得再天花亂墜,也不能坑了自個兒子不成?

因而聽得李成這話,聖人更覺是這麽回事,對這個得他“看中”的兒媳婦也多了些好感,具體表現形式是大手一揮——“賞”。

李成昨日才跑了睿王府一趟,今日又去了,王府上下俱是一頭霧水。

連簡珞瑤的下意識的擔心:蕭長風是進宮向聖人請罪去了的。

雖然長順早上替蕭長風告了假,但大家都知道這是做給百官看的,蕭長風究竟為何錯過早朝,聖人最清楚不過。與其蒙混過關,乞求聖人不在意,倒不如主動請罪,也能讓聖人瞧見他的誠實。

難道蕭長風請罪請得聖人大怒,李成過來宣判處罰了?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簡珞瑤出去後瞧見對方一臉笑意的樣子,就知道是她想多了,但她也萬萬沒想到,李成竟然是特意給她送聖人賞賜來的。

是給她一個人的賞賜。

簡珞瑤再淡定也不免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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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過聖人三次賞賜,一次是指婚後太後宣她入宮,另一次是拜堂成親當日,第三回是成親第二日入宮請安——這三次的賞賜,聖人都不是無的放矢,今日她是真看不懂了。

只可惜蕭長風也沒回來,簡珞瑤領了賞,本想拉了李成隐晦的打聽一二,當真不是聖人處罰了蕭長風,所以給她一個棗子平衡一下?

但李成仿佛看不懂簡珞瑤欲言又止的表情,只端着笑臉道:“萬歲爺的心意已帶到,奴才就不多留了,還要回宮複命,睿王妃告辭。”

對方是聖人跟前的紅人,別說笑臉相迎了,就是他破口大罵,簡珞瑤也不能與他計較,得罪了他,誰知道什麽時候在聖人跟前摸黑她幾筆?因而,簡珞瑤也端着笑臉,親自将人送到了院門口,又叫管家代她将李成送出大門。

蕭長風确實沒趕上李成的速度,因為他順道去後宮向淑妃請了個安,雖說得了聖人的準許休息一日,還是去禮部衙門轉了一趟,這才回王府,正好遇到管家熱情的将李成送出門,蕭長風也驚訝了一下,下馬道:“李公公。”

“奴才見過睿王爺。”李成行了禮,知道蕭長風的疑慮,也不等他問,主動回答道,“奴才奉萬歲爺之命,給睿王妃送賞賜來了,如今正要回去複命,就不多留了。”

“公公正事要緊。”蕭長風做了個手勢,讓李成先行一步了,随後才将馬缰扔給身後的随從,大跨步進了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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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春宮內,元貴妃歪在榻上,臉色陰沉的道:“林姑姑,你可打聽清楚了,昨兒萬歲爺為何也湊那個熱鬧,派人去給蕭長風賞賜?”

“打聽清楚了。”林姑姑沉聲道,“當時萬歲爺在慈寧宮,大前日睿王妃不是去慈寧宮請安了嗎?想是跟太後說了這事,太後也偏就記下了,當着萬歲爺的面叫岑姑姑選禮物,萬歲爺素來大方,這個時候哪能當沒聽見?”

“本宮猜得果然沒錯,又是那老不死的給本宮作妖!”元貴妃氣得一拍桌子。

“娘娘息怒!”林姑姑忙撿些元貴妃愛聽的話勸道,“萬歲爺和太後賞賜了又如何?昭陽宮那位正經母妃半點動靜都沒有,都知道還是大前日與睿王夫妻不歡而散鬧得,滿宮的人誰不笑話?睿王妃再得萬歲爺和聖人喜歡,都只是一時的,讨不了正經婆婆的歡心,遲早窩裏鬥。”

說到這裏,林姑姑笑了:“奴婢看這把火已經要燒起來了,萬歲爺、太後以及睿王越喜歡這位睿王妃,昭陽宮那位越無法忍,娘娘就等着看戲罷。”

元貴妃輕哼了一聲,面色終于緩和了下來,又問道:“聽說蕭長風今兒錯過了早朝?”

“前邊傳過消息來了,雖說睿王府派人告了假,但據說是因為昨夜睿王留了安王和誠王喝酒到深夜,這才遲了早朝,安王和誠王反倒正常上朝。”

“昭陽宮那賤人教出來,果然跟她一路貨色,一得意就忘形。”元貴妃輕笑,“萬歲爺最見不得舉止不端之人,有他好受的。”

林姑姑也笑了笑,正要附和,外邊卻有人來報消息了,她朝元貴妃福了身,匆匆出去,再回來,已是面色凝重:“娘娘,前邊來消息,萬歲爺不知為何非但沒罰睿王,還叫人賞賜了睿王妃。”

“又賞賜?”元貴妃倒豎起一雙柳眉,又驚又怒,“真是個攪屎棍,她這是又做了什麽,入了萬歲爺的眼?!”

林姑姑為難的皺眉,搖頭道:“奴婢也不知道,報消息的人沒探聽出來。”

怕元貴妃責怪,想了想試探的問:“許是太後又對萬歲爺說了什麽?”

元貴妃想掐死簡珞瑤的心都有了,怒道:“本宮當日真真是瞎了眼,竟然以為她是個可用的,如今是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太後,萬歲爺,一個個的都跟本宮作對!”

林姑姑吓得臉色發白,忙跪下道:“娘娘慎言,您怕是冤枉萬歲爺了,他到現在還以為您是真的喜歡睿王妃呢。”?

☆、第 60 章

? 元貴妃既驚且怒,深感後悔,當初就不應該選中簡氏,跟淑妃那賤人一樣,都是來克她的!

其實簡珞瑤也很委屈,她好像沒做什麽吧?

聖人可是從來不關注幾個兒媳婦的,身為長媳的安王妃都沒得他人家幾次賞賜,怎麽就唯獨對她滿意了?

蕭長風進來的時候,簡珞瑤還在跟鄭嬷嬷讨論,主仆倆都沒商議個結果出來,倒是聽到院外請安的聲音。

“王爺回來了?”簡珞瑤詫異的看了眼鄭嬷嬷,鄭嬷嬷點點頭,也是疑惑的,簡珞瑤便起身道,“回得這麽早,也不知今兒入宮順不順利。”

說罷,已經走到門口迎接去了。

蕭長風也踏步進來,簡珞瑤正要福身,他已來到她跟前,扶了她一把,便沒将手拿開,兩人牽着手進屋了,簡珞瑤問:“王爺這般快回來了,可是入宮不順?”

“父皇叫我回來歇着,衙門也無事,便回來了。”

“原來如此。”簡珞瑤點頭,這才露出了一絲笑容,“看來父皇并未怪罪王爺呢,您回來的前腳,父皇身旁的李公公才離去。”

“方才在門外碰到了。”

“那王爺可知父皇這賞賜……”

簡珞瑤還沒說完,蕭長風已經拍了拍她的頭,溫聲道:“父皇賞你的,你收着便是。”

“看來王爺是知道了?”

蕭長風笑了下,沒說話。

他确實能猜到幾分。倒不是說皇家無親情,只是感情中摻雜了太多別的東西,父皇,先是皇上才是父親。

父皇對他們這幾個成年兒子的感情也确實微妙。怕他們能力太強,聲望太高,因而要打壓,出于一個父親的身份,打完又立即補償,如此便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錯覺,沒人知道這些皇子中,他究竟屬意誰。

便是父皇最寵愛的六弟,也沒得到過父皇一星半點的承諾。元貴妃汲汲營營這麽多年,父皇若真有心,便不會是現在這個局面。

他以前也沒往這處想,今日示弱不過是順勢而為,父皇的反應倒讓他豁然開朗。

“王爺?”見蕭長風難得走神,簡珞瑤不由輕輕喚了一聲。

蕭長風回過神來,又握了握簡珞瑤的手:“不必擔心。”

他的王妃聰慧是聰慧,一點即透,還經常能舉一反三,但是無關緊要的小事能叫她做,大方面還真沒必要,他一個大男人,也不需要妻子為自己的前程去操勞奔波。

蕭長風一邊想,一邊細細的摩挲着掌心的小手,滑嫩的肌膚,觸感一如既往的令人愛不釋手。

自己的女人,還是寵着比較好。

簡珞瑤不知道領導已經做了個愉快的決定,但她明白,領導不想讓她糾結的事,她就沒必要糾結。

單單對她個人來說,聖人對她有好感總比生惡感強。

于是簡珞瑤也愉快的把揣摩上頭心思的事放一邊,愉快的跟蕭長風讨論起端午回娘家。

鄭嬷嬷不過是端了壺茶進來的功夫,險些趕不上主子們話題變換的速度了。

先還是讨論正事呢,怎麽就切換到家長裏短了?

不過王爺一個大男人,氣質清貴,風光霁月,跟自家姑娘唠起家常來,也挺好意思的。毫無違和感。

鄭嬷嬷默默将心頭的吐槽壓下去,麻利的上茶水點心,再悄無聲息的退出去關上房門。

姑娘和王爺單獨相處的時候都不愛叫人杵在一旁,她們早已習慣了。

屋裏正閑話多談,長順忽然過來禀報正事,“王爺,這裏有您的書信。”

長順将信雙手奉給蕭長風時,簡珞瑤下意識瞥了一眼,信封上只“睿王親啓”四個大字,別無出奇之處,簡珞瑤眉心卻一跳,還沒來得及多想,蕭長風已經看了過來,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她的情緒波動。

簡珞瑤一頓,忙掩飾了神情,笑道:“王爺真是繁忙,這還沒坐多久呢,又有正事來了。”

“也許不是什麽要緊之事。”蕭長風勾了勾唇,“王妃放心,我會抽工夫多陪陪你的。”

能調笑,應該就是沒發覺。簡珞瑤心下松了口氣,心情實在複雜,做不出打情罵俏的事,幹脆低頭裝羞澀,掩去了複雜的眼神,“王爺說什麽呢,妾豈非那等糊塗自私之人?”

蕭長風輕笑一聲,沒說話了,當着簡珞瑤的面,大大方方的拆了信,信封就被他随手擱在右手邊的桌上。

簡珞瑤又忍不住用眼角餘光瞟過去了,還在懷疑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錯了,想再确認一遍,卻沒注意到蕭長風一邊看信,一邊隐隐勾起的嘴角。

不多時,一封信便看完了,蕭長風神色未變,卻是站起了身,對簡珞瑤道:“有事出去一趟,許會晚些回來,王妃不必等我了。”

“王爺……”簡珞瑤下意識喊了一句,跟着他站起了身。

“王妃有事?”

對方只一個眼神,簡珞瑤便清醒過來,忙擠出一個笑容,勉強道:“無事,就是關心王爺,盡量早些回來,別明兒又遲了早朝。”

“本王自有分寸。”蕭長風點了下頭,便領着長順大踏步出去了。

心情紛亂的簡珞瑤倒沒注意到,這是蕭長風今日在她面前第一次用“本王”自稱。

院外傳來丫鬟婆子們行禮的聲音,簡珞瑤重新坐回了椅子裏,手撐着額頭不知在想什麽。

鄭嬷嬷目送着蕭長風大步流星離去的背影,瞧了眼屋裏,一時擔憂,王爺走得這般急,姑娘卻沒出來相送,難不成是不歡而散?

頓時大感不妙,又着急又擔心,剛剛還好好的,這又是怎麽回事?

在屋外徘徊幾回,鄭嬷嬷最後還是忍不住揚聲問:“姑娘,奴婢可否進屋?”

屋裏靜了靜,片刻後才傳來簡珞瑤低沉的聲音:“進來罷。”

鄭嬷嬷更擔憂了,匆匆擡腳跨進了門,見自家姑娘臉色不好的坐在椅子裏,小心翼翼的問:“姑娘,王爺這是……”

簡珞瑤擺擺手:“王爺只是有事出門,嬷嬷不必擔心。”

鄭嬷嬷瞧她的臉色,有些不敢多問,轉而嘆氣道:“什麽事這般急,難不成是衙門的事?要知道王爺回來還沒将朝服換下呢。”

簡珞瑤眼神閃了閃,還是沒說話。

倒不是不能說,她親哥不聲不響的給蕭長風寫信,不告訴她一聲也就罷了,說不準是男人間的友誼,可她觀察蕭長風看完信的神情,可不像是單純的聯絡的感情。

再考慮到蕭長風的身份,簡珞瑤不可避免的多想了。

如果她二哥真的有這麽遠大的志向,她其實并不介意他支持蕭長風——且不提她跟蕭長風是夫妻關系,就這些年紀差不多,能立得起的皇子中,蕭長風明顯也是最好的選擇。

論綜合實力,除了一個還不确定的六皇子,就屬蕭長風贏面最大,安王占着長子的身份怒刷存在感,可惜聖人不買賬,拉攏的文臣也沒多大用處。

誠王倒是知道武裝勢力最重要,娶了忠武将軍的女兒,忠武将軍雖只是正四品,但他出自平陽侯旁支,平陽侯手握軍權,連聖人都對其禮讓三分,誠王便借着這層關系大刷老侯爺的好感度。只可惜平陽侯也是個老狐貍,對誠王的各種示好視而不見,擺明了不想站隊。

蕭長風這裏倒不用逼別人站隊,他母親出自安寧侯府,安寧侯府又是世家中的中流砥柱,天然占着世家的好感度,聲望和支持率都有了,要不然聖人也不至于怕他氣焰太甚,特意給指了個身份最差的正妃給她。

不選蕭長風也行,拼一把聖人對元貴妃的真愛程度,還是可以壓六皇子的,反正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結局,不過元貴妃風評極差,簡珞瑤簡單的幾次接觸下來,也大概知道些她的為人,心太狠,一朝得志便完全不給人活路,她養出來的兒子,只怕不是什麽好相與的領導,就算押對了主子,也要看日後有沒有這個命去享福。

再往下便是些小透明,早幾年還有些可能,可惜皇上大多短命,當今聖人身子骨也不好,越來越有病秧子的樣子,這些小透明皇子再不崛起,基本上就沒什麽戲了。

這樣分析下來,簡珞瑤對她二哥的眼光,其實是保持贊同态度的,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他的動機。

在簡珞瑤印象中,她二哥就屬于那種天才式的少年,論讀書做文章,兄弟裏面最有靈氣的就是他,只可惜天生反骨,不樂意跟大多數人一般按部就班的過活。

當初去考秀才,也跟開玩笑似的,起于跟她爹的一場對話,她爹終于熬不住妻子的日日說教,頭一次表态,他要是能考上功名,以後想做什麽家裏都不管。

那時候離童試才幾個月時間,雖然她二哥很有信心,家人也打點了一切送他回鄉考童試,但其實都沒抱太大的希望,不然他爹那話一放出去,第一個跳出來反對的就是她娘了,可惜她二哥調兒啷當的進了考場,出乎意料的中了,還給捧了個案首回來,把家人驚喜的。

可惜這樣一位天資聰穎的少年,心懷的卻是高山遠水,夢想踏遍山河,擁有一顆自由放浪的靈魂,在她娘看來這是自甘堕落,一直想将其拉回正途,其實簡珞瑤心底是支持的。

可能是自己越做不到的,就越向往能擁有的那些人。

她二哥不是沒能力,若要按部就班的生活,他未必能一鳴驚人,但至少不會比大部分差。

只是人生追求不一樣而已,世人總想要功成名就,殊不知這樣的生活,對她二哥而言比功成名就更讓他感到幸福自在?

當然簡珞瑤也尊重她二哥的選擇,人在不同的時期想法自然也不同,或許她二哥現在是個成熟的青年了,性子從風花雪月變成了務實派,想踏踏實實幹出一番事業來——她沒道理不支持。

可她怕的就是他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改變的目标。

簡珞瑤想起那支已經被她遺忘的簽,不确定的感覺越來越大。

也第一次感到後悔。早知如此,就算冒着被蕭長風發現的風險,她也寧願将簽帶在身上,而不是交給他去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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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瞧着簡珞瑤臉色越來越差,鄭嬷嬷不由小聲的喚了一聲。

簡珞瑤回過神來,看了鄭嬷嬷一眼,勉強笑道:“無事,什麽時辰?”

“已經巳時末了。”鄭嬷嬷回道,“午膳要開始準備起來了,不知道王爺回不回來用膳?”

“午膳和晚膳都不必準備王爺的,他恐怕沒這般早回來。”簡珞瑤說着,打起精神來,數了一連串的菜名。

心情不好的時候越要好好對自己,好好享受美食,畢竟這玩意兒她自己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個結果,倒不如過幾日回娘家了當面問清楚。

簡珞瑤決定暫時将這事抛開。

鄭嬷嬷一面細心記下了簡珞瑤點的餐,一面失笑。

自己真是瞎操心了,姑娘還有心情點餐,就證明跟王爺沒什麽大事,再說了,她們就守在屋外,兩人真要鬧了矛盾,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鄭嬷嬷漸漸放下心來,不過心裏頭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就算沒大事,瞧着王爺和姑娘的神色,應該也是有些什麽的,還是待姑娘用完午膳,心情徹底好了,自己再好好勸一勸。

做什麽也別跟王爺賭氣,如今還在新婚蜜月期,瞧着王爺的樣子倒也不像起膩的,好好道個歉,應該沒什麽大礙。

鄭嬷嬷想得很好,只是還沒付諸于行動,簡珞瑤已經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滾了。

這次姨媽來得氣勢洶洶,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郁結在心有關。

簡珞瑤正準備享受着豐盛的午餐,肚子就開始隐隐作痛了,有經驗的她進了隔壁換洗,确定是親戚來了。

“算着日子,确實是這兩日了,提前一兩日倒也正常。”鄭嬷嬷一面張羅着給簡珞瑤準備月事帶,一面小心收起了心頭的遺憾。

姑娘和王爺這般如膠似漆,自成親後,除了昨日王爺喝醉,其餘每夜都要叫水,便知其親密程度,王爺年輕體健,自家姑娘身子骨也沒問題,出閣前還請婦科聖手調理過身子的。

怎麽就沒懷上呢?

不過鄭嬷嬷只是失落了片刻,想到王爺大步離去的情形,倒覺得也不是太大的壞事。

她日日伺候姑娘和王爺,看得最是分明,雖瞧着姑娘和王爺如膠似漆,許是相處時日畢竟太淺,感情還沒到那份上,多少有些隔閡的地方。

若姑娘這麽快懷上了,便無法伺候王爺,宮裏頭一個瞧不過眼,指不定就塞幾個小妖精過來了。

自家姑娘的性子她是清楚的,有別的人擱在中間,以後再想叫她這般用心思的對王爺,就不可能了。

可感情都是處出來的,人心換人心,姑娘自個兒都不經心了,王爺還能多用心?

倒不如先将孩子的事放一邊,先把感情處出來再說,反正姑娘剛進門,王爺也年輕,一年半載裏沒動靜,倒還說得過去。

思及此,鄭嬷嬷又打起精神來。

簡珞瑤換了一身衣裳出來,正準備大快朵頤,鄭嬷嬷卻在一旁勸道:“我的姑娘,您都來月事了,這桌上的泰半吃食都不能用,若不然您稍等片刻,叫廚房另做些清淡補血的來?”

是的,簡珞瑤今天突發奇想,點的全是川菜湘菜,紅油油的滿桌子,別說香味了,瞧着這顏色都叫人食指大動。

簡珞瑤舉筷子的手遲疑了一下,還是吃的欲望占了上風,當下毫不遲疑的下筷,道:“倒不必這般小心,才第一日而已,大不了吃完後喝杯紅糖便是。”

“受了寒才喝紅糖,姑娘您這是食酸辣,容易肚子不舒服啊。”

“我會少吃一些的,嬷嬷不必擔心。”簡珞瑤擺擺手,堅持自己的原則。

來個例假至少七八天內不準吃這些東西,現在擺在她眼前她怎麽能放過?

鄭嬷嬷早知道勸不住,自家姑娘脾氣好但不是沒有,一旦她堅持什麽,誰也別想叫她轉過彎來,遂只能在一旁幹着急,瞪大眼睛瞧着,随時準備制止自家姑娘。

但說句實話,放着好吃的東西不讓她吃,別說鄭嬷嬷了,就是簡珞瑤她親娘來了都不一定有這麽大的能耐,最後簡珞瑤還是吃了個痛快。

鄭嬷嬷叫人撤下碗筷那叫一個速度,生怕簡珞瑤分分鐘反悔,又拿起筷子。

飯桌撤下去,鄭嬷嬷又吩咐秋霜:“撤了茉莉香片,去給姑娘換一壺姜茶來。”

簡珞瑤平日不愛喝姜茶,這回倒沒反對。鄭嬷嬷也意外她怎麽一反常态,看過去才發現她正捂了肚子,鄭嬷嬷頓時急道:“姑娘可是不舒服了?”

“肚子有些痛罷了,不是什麽大事。”

“姑娘前兩個月都沒痛,這麽這回又開始了?不會這頓飯鬧得罷?”鄭嬷嬷有些自責,早知如此即便惹惱了姑娘,也該攔着不許她胡鬧的。

正巧秋霜端了茶水進來,鄭嬷嬷忙倒了杯熱茶,端到簡珞瑤跟前,“姑娘喝些姜茶,看看能不能緩解。”

簡珞瑤接過喝了一口,放下杯子,朝鄭嬷嬷伸出手:“嬷嬷扶我去榻上躺會兒。”

鄭嬷嬷這時也不說剛吃完飯不要躺着了,忙扶了她過去,叫人抱被子來,又吩咐生些炭火驅寒氣。

簡珞瑤忍不住笑了:“都快入夏了,外邊又是大太陽的,沒必要燒炭罷。”

“姑娘往常肚子疼都是在冬日,其餘時候都好端端的,可見是寒氣所致,這回雖有些反常,但保持屋子溫暖,總歸是不錯的。”

簡珞瑤點頭,鄭嬷嬷又勸她喝了大半杯姜茶。

屋裏生起了火,但簡珞瑤并沒感覺好一些,鄭嬷嬷見狀又叫人灌了壺湯婆子來,又布細細的裹了一層,感覺不燙手,這才塞到簡珞瑤杯子裏:“姑娘貼在肚子上暖和暖和。”

簡珞瑤這回沒笑了,她是笑不出來,小腹越來越痛,怎麽躺都不對,偏她也是個最怕痛的,抱着湯婆子在榻上翻來覆去。

鄭嬷嬷瞧着她越來越白的臉色,也是一陣心疼,哪還記得勸解的話,只擔憂的問:“姑娘這般疼,還是叫太醫來一趟罷?”

簡珞瑤拒絕道:“只怕我這裏剛叫了太醫,下一刻全都知道睿王妃是個沒甚用處的病秧子了,再說這是月事痛,太醫來了也無濟于事。”

鄭嬷嬷點頭,也知道自家姑娘說得很有道理,只是看她在榻上翻滾着幹着急,想了想道:“軟塌畢竟小了些,姑娘不如回床上睡一覺,說不準醒來就不痛了呢?”

簡珞瑤想想也是,伸出手道:“嬷嬷扶我過去。”

鄭嬷嬷卻把她的手拉回被子裏,轉身沖旁邊的丫鬟道:“去将床榻暖一暖,別凍着姑娘了。”

不多時床便暖好了,鄭嬷嬷這才替簡珞瑤掀開被子,半扶半抱着送她去了床上。

簡珞瑤在床上也翻滾了一陣,才抱着湯婆子漸漸睡過去。

人仰馬翻的衆人這才歇了口氣。鄭嬷嬷一屁股坐在床腳下,安排了兩個丫鬟在裏頭守着,兩個丫鬟去廚房準備補身子的湯水。

簡珞瑤睡醒過來,外邊已經暗下去了,她渾身酸軟的被扶起來,也沒下床,就着半卧半坐的姿勢,吃了小半碗粥和雞湯,又躺下繼續睡了。

臨睡前倒吩咐了一句:“我今兒身子不适,若王爺回來就請他移居前院罷,待我身子好了再向王爺告罪。”

怎的偏偏就在這時候出事?鄭嬷嬷心裏着急,聽着自家姑娘的話也只能點頭:“奴婢記下了,姑娘放心歇着罷。”

身子不方便,确實不能留王爺下來,不管是皇家還是他們簡家,都有這規矩,不能伺候王爺不說,血腥味也重,更有那古板之人将其視為晦氣,無論如何,姑娘能這般吩咐都是對的。

只是王爺身強氣血旺,自家姑娘這麽多天都不能伺候,是不是該安排個人了?

鄭嬷嬷遲疑着要不要提醒簡珞瑤,擡眼卻發現她已經閉上眼睛睡着了。

罷了。鄭嬷嬷低低嘆了口氣,替簡珞瑤拉高被子,便起身出去了。

只今日一晚應該無事,待明兒姑娘精神頭好了,再仔細商議罷,再說這人選也不好定,王爺屋裏的丫鬟信不過,可自家這四個陪嫁來的,又怕姑娘心裏頭別扭……

鄭嬷嬷幾乎從簡珞瑤來例假開始,一直頭痛到蕭長風回來,心裏頭還是亂糟糟的,沒個頭緒,又見蕭長風回來時沒穿離開的那身衣裳,換了身便服,心裏更是一咯噔。

好端端的換什麽衣裳?更重要的是,王爺這衣裳是在府裏換的還是外邊換的?

主子精神不濟,鄭嬷嬷便只能幫着多操些心了,一面胡思亂想,一面迎上前:“王爺回來了?”

蕭長風微微點頭,擡頭瞥了一眼,正屋裏燈都沒點,不由問:“王妃睡下了?”

“王妃今兒身體不适,歇得早了些,王爺回來前可用了飯?奴婢叫廚房……”

“不必張羅。”蕭長風擺擺手,擡腳往院裏走去,一面問,“為何身體不适?可叫太醫了?”

見蕭長風關心的樣子,鄭嬷嬷稍稍放心下來,回道:“王妃其實是身子不便,熬過這兩日便好了,倒不必叫太醫。”

“這說得什麽話,身子不舒服不叫太醫,熬什麽……”蕭長風說到一半,聲音忽然一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臉色有些不自然的問,“可是到小日子了?”

鄭嬷嬷連連點頭,見蕭長風明知道答案,還要往屋子裏走,這時再顧不上其他,忙道:“王爺,王妃休息前叮囑奴婢轉告您,她身子不便,還請王爺委屈兩日,先移居前院!”

“王妃是這麽吩咐的?”蕭長風腳下一頓,皺眉問,“為何?”

鄭嬷嬷委婉的道:“回王爺……不太吉利……還請王爺體諒。”

蕭長風往屋子的想方向瞥了一眼,神色看不出喜怒,鄭嬷嬷心下正忐忑,下一秒見他擡腿了,并未拂袖而去,反倒吩咐道:“叫人收拾了隔壁,時辰不早了,本王就在王妃院子将就一晚。”

鄭嬷嬷欣喜異常,自家姑娘來月事了,不能伺候王爺,王爺都沒出姑娘的院子,這下府裏上下總該知道王爺多寵姑娘了罷。

只怕姑娘明兒醒了也要高興壞,鄭嬷嬷想着,聲音都提高了幾度,連連應道:“王爺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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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珞瑤這一覺睡得并不好,雖是往常的時間醒來,但半夜也醒過好多回,不知是白日睡得多,還是因為身旁沒有熟悉的體溫,一時不太适應。

總之她昨晚睡得并不痛快。

起床時,簡珞瑤臉色便有些不好,鄭嬷嬷還當她身子仍不舒服,便問道:“姑娘今兒可好些了?王爺昨晚吩咐,若身子還不舒服,便叫太醫來瞧瞧,不打緊的。”

簡珞瑤這時才問,“王爺昨兒回來了?何時回得?”

“王爺亥初回的,奴婢替姑娘轉達了您的意思,王爺卻是叫奴婢收拾了隔壁屋子,對付了一夜,天沒亮便去上早朝了。”

簡珞瑤愣了一下,十分意外的反問:“王爺沒回前院的院子?”

鄭嬷嬷笑盈盈的道:“沒有呢,王爺可擔心姑娘呢,若不是奴婢攔着,只怕昨晚就進來看姑娘了。”

簡珞瑤低低的嗯了一聲,沒再說話,心情有些複雜。

她雖然說對蕭長風很好,溫柔體貼,盡責盡力,但不過是公事公辦,自己說什麽以心換心,其實根本做不到,在這樣的大環境下,蕭長風又是這種身份,她永遠也做不到将自己的感情交出去——更別提主動交出了。她能做的,便是讓自己裝得再好一點,最好把自己也騙過去。

只可惜裝得再好,不是真的照樣要被打回原形,相比之下蕭長風不動聲色,卻是真真實實的表現,沒有僞裝,更沒有欺騙,他對她的好是一點一點,雖不是面面俱到,卻是真實的,讓人能夠擁抱。

相形見绌。

在真心實意面前,任何虛假都應該反省。

可簡珞瑤比起反省,更多的是動容,她好像才意識到,她自己也不是無動于衷的,習慣了睡覺時被人像寶貝一樣護在懷裏,睡夢中都感覺到安穩,而昨夜夢醒後的枕冷衾寒,是真有一種刻骨的孤寂。

她安慰自己,不過是習慣了那個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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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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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