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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住在承禧宮。

原先承禧宮并無人住。自宮裏迎來了這位公主,連帶着花都開得好似熱烈了些,袅娜地垂下細長的花枝,嬌媚欲滴。

熱風攜花香至,宮殿內有宮人伸手将窗扇關,纏枝牡丹翠葉的鎏金爐裏的香也被宮女熄了。

宮殿內的宮人們出出進進,伴随着水聲,朦胧霧氣在粉彩四季菱紋屏後彌漫升騰起來。美人的臉就隐在水霧裏,皎皎而嬌。

試了試洗沐的水溫,阿栀就讓那些還守在旁服侍的宮女們都退下。

“公主,我來為你寬衣。”阿栀說着。

她小心地将寧妍旎頭上發簪取下。

水的熱霧氤氲着窸窸窣窣除衣裙的輕響,再卸去了遮身之物,清媚的綽态身子就慢慢入了水。

置身在這片溫熱之中,面上冷意消散。掬了幾把熱水淋潑,寧妍旎的神思才慢慢緩和過來。

“公主,再喝點祛寒的壓一壓。”阿棠從殿外回來,将殿門關上,捧着熱茶湯繞過屏風而來。

承禧宮內的宮人們都是由內侍省的人重新調配過來的,只有阿栀和阿棠是原先溫府留下來的舊人。

阿栀比阿棠年長些,已經是可以婚嫁的年歲,但是自家呵着的小姐還在宮中,阿栀說什麽也不願意離開她。

阿棠也是自小就在溫府養大,雖然不比阿栀能拿點主意,但是也算手巧機靈。

寧妍旎聽着阿棠的話,睜眼接過茶湯。碗底是淡黃的姜絲,還有一層薄薄的赤砂糖,味感甘暖。

“公主,再喝一碗姜湯罷。”看到寧妍旎喝完,阿棠接過空碗。

今日寧妍旎起寝後去了言德殿,阿栀陪着寧妍旎,她則跑去找了太子。這一趟回來,聽着阿栀大概說了情況,阿棠更是心驚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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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寧妍旎搖了搖頭,她只能将湯碗放到一旁,卷袖幫寧妍旎按下肩頸。

“沒事,我現在已經好多了。”寧妍旎輕聲說着,就是今日又差了太子一個人情。

真要細較起來,今天她也差了她那個四皇兄的人情。想起寧子韞那閑散的模樣,估摸也是個纨绔不學的,抄十遍的《聖祖庭訓》為難他了。

“阿棠,你等下去送個炖湯給四皇兄。”寧妍旎囑咐着。

雖然寧子韞幫不到她們什麽,但是這次他也是因她才受累的。

寧妍旎實在心疲得很,她為什麽總是如此累人累己。到了今日,她還心挂着溫府,繼續問着阿棠,“澤哥兒和細細他們現在可好,可有別的什麽消息?”

“午後是有消息來的。”阿棠仔細地答着話。信來的時候,寧妍旎正在言德殿,是故她都來不及和寧妍旎說。

“他們都好。信中說了溫府的錢莊已悉數還清虧欠的銀賬。太子也重新幫他們尋了夫子,他們說會乖會聽夫子教誨的,公主不必為他們挂心。”

澤哥兒和細細都是溫府旁支一系的孩子,大的也不過八歲。

偌大的溫氏,誰能想到有這麽荒敗的一日。溫府哭天搶地的那日,她不堪的那日。

寧妍旎閉上眸,還能想起那扶桑刀抽出的聲響。

當年溫府的大人們現在都不在了,若是寧妍旎不管這孩子,那溫府就真的後繼無人了。只是這一管,便是在太子的翼護下,又是欠下了太子人情。

千金易賠,人情難還,更遑論她們現在很多時候都太需要太子相幫了。

如若要還人情,現在的她還能拿什麽去還。

寧妍旎轉眸看着一直握在她手上的東西,那是太子伸手扶她時悄然塞在她手上的,一枚銜珠桃形紅珊瑚耳珰。

那是她的耳珰。

太子是在提醒她。

看着耳珰,她想起那日下午,大約也是這個時辰。她為了溫府的事求到了太子那裏,一向溫厚的太子思忖了很久,跟她說了很多困厄的話語。

她的心就随着他那些話一點一點地涼沉下去,直至不知不覺月落柳梢。

殿內無人進來點燈,昏暗得只餘炯碎的月光,太子的氣息卻出現在了她的頸側。他俯着身,用玉石相叩般的聲音說着,“既是要本宮幫你,皇妹想以什麽來回報。”

他就那般撐着雙臂在她細頸兩側,俯在她身上。

衣裙逐一拂落,黑暗之中,人的其它感官被延大到了極致。他沉沉歡愉,她卻濕着眸撇開臉。

那是她第二次的難堪羞恥,戰栗痛得難耐,她小聲地求着他。

爾後她撐起身子想離開,他伸手就取下了她這枚耳珰。

......

現如今,寧妍旎看着手上這枚耳珰,熱水熏得她面上一片湮波緋色。

寧妍旎定了定,叫阿栀俯首下來和她低聲說了幾句。就将耳珰又收了起來,她示意阿棠:“準備一下,戌時,去東粹宮座山影壁那。”

東粹宮在東宮的北側。

東粹宮的座山影壁是由東宮北值房延出來的山牆直接改建而成。這座山影壁既是擋了院殿內外無關人等的視線,防了旁人窺探。

同時內裏的行止和聲音也傳不出去。

現今的太子妃是成國公嫡女,其兄長又是大理寺卿。

聽說是因太子妃脾性一般,先前太子的宋昭訓和沈良媛都被她攆住在東粹宮的院裏。但具體不知緣何,寧妍旎進宮前,這兩位太子妃嫔就不在了。

所以太子才會挑這麽個合适不過的地方。

夜間,已是月明星亮,東粹宮座山影壁後的青磚石路上已有人在。

“太子妃可确認了是明日回宮?”太子換了一身沉色常服,站在影壁處,幾相融于夜色,他正側頭問身旁跟着的宮人。

昨日太子妃便出宮去了皇寺祈福求子,順道小住兩日研聽禪學。這個太子自然知道,只是現在此事需得隐秘,他不放心地再确認下。

宮人手提着盞微明的掐絲花鳥宮燈,聽到太子問話,點頭回答,“是的,太子。太子妃今兒個是不回宮的。”

況且都這個時辰了,總不可能再趕回來了。

太子這才稱心地點了點頭。

宮外都說他與太子妃琴瑟和鳴,東宮的人才知太子妃多善妒,實在悍婦。只是他現在還不到萬無一失的地步,不能和她抓破臉。

他這夜間出行,衛隊兵也未帶,只帶了貼身的宮人,就是怕張揚了出去。

晚涼如水,如此嬌色,值得他在此踱步等着。

半盞茶功夫,看到了緩步而來的纖弱身影,太子濃眉下的眸光倏而一亮。他轉頭對着宮人仔細叮囑,“守住口,把好風。”

作者有話說:

不好意思,今日份更新晚了 ~ 每日争取晚上十二點前更新 ~ 謝謝小可愛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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