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背叛之初

不知何時。

眼中只有你的身影。

你的笑容。

如此溫柔。

卻又那麽憂傷。

琉璃坐在圖書館的窗邊，優雅地喝着紅茶。而一旁的菲比和黃泉正拼命地翻書調查着幹屍事件。

“菲比，找到了嗎？”琉璃悠悠地問道。

“啊！大小姐真悠閑呢。”菲比把手上的書放回書架中，又抽出一本翻開，邊看邊笑着諷刺道。

“是很無聊呀！”琉璃故意氣道，“看着你們這樣辛苦，我好過意不去呀！”

她剛說完，一本書就徑直朝她的頭飛來。琉璃只是放下手中的茶杯，書便在碰到她的前一秒停了下來懸在半空中。

“你也快點找！”黃泉怒不可遏地吼道。

“黃泉好粗魯啊！”琉璃笑道，并拿過書開始漫不經心地翻起來。就在三個人安安靜靜的找資料時，由伊領進來一個淺紫色長發的少女。“鈴？你怎麽來了？”黃泉略帶無奈地問道。

“你已經很久沒回家陪我玩了！”鈴跑到黃泉面前抱着黃泉的腰撒嬌地說。

“好像是啊！但是，沒辦法啊，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呢！”黃泉随口說着，并沒有停下手裏的工作。

“今天你一定要和我回去，陪我玩！”鈴搶過黃泉手裏的書，任性地說道。

“不行，今天又很重要的事呢！”黃泉邊說邊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

“姐姐是個笨蛋！”鈴氣的轉身就走。

“啊！！我知道了！你跟我在這吧！一定是宗主又說你，才到我這避難的。”黃泉不耐煩地說道。

“太好了！鈴最喜歡姐姐了！”鈴笑着撲到黃泉懷裏喊道。

“當你姐姐真是辛苦。”黃泉無奈地嘆道。

“查到了，這些幹屍的血都是由刻印吸走的。”菲比突然說道。

“但是屍體周圍沒有刻印哦！小菲！”由伊立刻答道。

“小菲？在叫誰啊！”菲比的臉抽搐了一下，“跟五十年前一樣，一點都沒變，可恥的賣萌啊！”

“人家犯案當然要消除證據啊！”琉璃悠悠地說道。

“吸血的刻印？”黃泉想突然想起了什麽，“菲比，還記得去雨月國的時候遇到的殺人魔嗎？”

菲比點了點頭。

“他的魔法，也許和這些幹屍活着的時候一樣吧！他們都是晚上偷偷活動，今晚就開始找吧！”黃泉邊說邊拎起像娃娃一直挂在自己身上的鈴。

“正好黃昏了，走吧！”菲比看了看窗外，說道。

“我也要去！”被扔在椅子上的鈴喊道。

“你什麽魔法都不會，不要去了！”黃泉淡淡地道。

“但是……”鈴不甘心地看着黃泉。

“別用那種眼神看我！”黃泉別過頭去裝看不見。

“黃泉姐姐！”鈴可憐地叫她。

“随你便好了！”黃泉投降地答應了，并向外走去。由伊看着她的背影微微一笑：“為什麽她總是一副沒有幹勁的樣子呢！”“因為她是黃泉啊！”琉璃放下手中的茶杯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由伊聽着，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可是卻悲傷打的底色。夜靜谧的有些詭異。

“今天應該不會有事的了！”拉米洛菲冷漠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好像是啊！”菲比眺望遠處輕輕一笑。忽然空中飄過一顆流星，就像神的眼淚一樣美麗。

“你們都說錯了哦！”黃泉說着擋在了鈴的面前。

“呦！這不速之客來的有些晚啊！”菲比挑起興致的喃喃道。

風猛地吹過樹林，聲音如泣如訴，為這詭谲的夜增添了幾分神秘。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下，将逐漸走近的人影輕輕勾勒。

“汐——。”

拉米洛菲冷漠的臉上竟露出一抹緊張和一抹悲傷。

“好久不見。拉，米，洛，菲。”那個人的唇瓣輕起，一字一句地叫出他的名字。停留在她臉上的笑容，如冬日的陽光一樣，溫暖而美麗。

“她就是早汐嗎？好漂亮的人啊！”黃泉喃喃着。

早汐棕色微卷的長發放肆微微地在風中擺動，那雙充滿溫情的暗綠色眼眸直視着拉米洛菲，沒有一絲躲避。

“怎麽可能，你不是已經……”拉米洛菲難以置信地喃喃着。

早汐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也許是因為那步伐太過自然讓拉米洛菲感到恐懼。他害怕的不是她，而是那早已掩蓋五十多年之久的傷痛會再次複蘇。“我，已經死了。”她微笑着，那笑容如櫻花一樣美麗，“死在你長刃之下。”拉米洛菲的瞳孔驟然縮小，心中的痛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但是，我的靈魂沒有死！現在，寄居在這肉體上的我跟從前不同了。你記憶中的我，早已死了。”

她說着，變得面無表情，她像一個堕落在地獄的天使，丢棄了她純白色的翅膀。

“要找兇手麽？我就是。而這副身體便是由那些人的血組成的。很美的人偶吧！”她嘴角再度挑起，那不可猜測的弧度是在炫耀，麽？！

“你在說什麽？”拉米洛菲凝視着她，仿佛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

黃泉看着早汐，忽然雙眼痛了起來，美麗的十二芒星在她紫色的眼中浮現，她忍着劇痛看了一眼早汐，結果竟然看見了藏在她體內的一團白光，雖然若隐若現卻引起了黃泉的注意，“那是什麽，靈魂嗎？怎麽可能？”

“姐姐，你怎麽了？”鈴看着捂住雙眼的黃泉緊張地問道。“沒事。”痛覺漸漸消失了，刻印也隐去了，黃泉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自己到底怎麽了。“我們還會在見的。”早汐的聲音又拉回了黃泉的注意力，當她望去時，早汐消失了。

“一定會再見的。”早汐俯瞰着正在仰望的拉米洛菲輕聲喃喃着，月光下，她眼中那抹悲哀無人知曉。

菲比看着這一切，微微一嘆，這嘆息如流星般轉瞬即逝。“回去吧！黃泉。”黃泉沉默着，拉着鈴轉身離開了。她明白，現在的她還不夠強大，她什麽都做不了。

“姐姐？”

“果然還是再強大點吧，不僅僅是魔法，還有心。”她望着美麗的月亮，心中微微作痛，對于她，拉米洛菲的存在如她的哥哥一樣，有危險時，他都會保護她，不讓她受傷。“我要回去了，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您了，騎士王。還有，鈴，最喜歡姐姐了。”風吹起鈴淺紫色的長發，那雙桃紅色的雙眸不知何時變得空洞。

“诶？”

還沒等黃泉反應過來，鈴便消失了。

“她要去哪裏？”

黃泉望着鈴消失的地方思緒萬千，她不懂鈴的話，當她剛想追上鈴時發現魔法啓動不了，頭一充血，就暈倒了。由伊驀地出現在黃泉身邊，抱起她，“诶呀！诶呀！我的公主又使用了那個刻印啊！”美麗的星空下，由伊溫柔的神情中夾雜着一絲悲傷。

“她已經不是她了……”

第二日清晨。

黃泉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進……”黃泉懶洋洋地喊道。

菲比推開門，神色凝重地看着睡眼惺忪的黃泉，他伫立了一會，突然認真地問道：“吶，黃泉，你喜歡這裏嗎？”

“嗯，喜歡。”黃泉随口應道。

“無論發生什麽都不要背叛這個國家。”菲比眼睑微垂，滿臉失落。

“诶？菲比？”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枂族消失了。”他淡淡地說出口，卻刺痛了黃泉的心。

“什麽叫消失了？”黃泉光着腳走到他的身邊，凝視着他，反問道。

“枂族背叛了這個國家。枂族的宗主早就計劃好了，昨天只是派早汐來拖延時間，免得被我們發現，而且，枂族的宗主是由伊哥哥，也是他的宿敵，五十年前的諾亞之戰，敗給了由伊的萊卡，這五十年他另一個相貌騙了所有人。”

“怎麽可能？這不是真的！”黃泉堅信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才是真實的，她的記憶裏不會有假的。

“昨夜，全部都離開了。”菲比不理會她的不相信，再次告訴她。

“那麽鈴……”她喃喃着，想起了昨天的鈴，還有，鈴的話。

黃泉愣住了，她的腦中湧出許多畫面，那些畫面如幻燈片一樣，清晰而真實。她憶起她和鈴一起在草地上玩，一起跟宗主學習魔法，鈴總會拉着她的手，跟在她身後姐姐姐姐的叫她，她沒有家人，但是，所謂的親情應該就是這樣平凡而溫暖吧。她是這樣堅信着，直到此刻，這一切全部成了泡影。在未作任何挽留下，都消失了。

“不要，不要，不要——。”她雙眼迷茫，嘴裏不停地喃喃着，一遍一遍重複着，并向外走去。菲比緊緊地拉住了她。湛藍的額發擋住了他略帶悲傷的眼眸，“已經來不及了。”“怎麽可能？”黃泉的身體像被抽空了一樣，頹然地坐在地上。

菲比松開手，低沉地說道：“在尋找的路途中，你會學到更多的。而現在的你，還不夠成熟……”

他這樣說着，心裏卻在想，現在的你還不是神夜姬。

“那麽，我呢？我該去哪裏……”

黃泉滿眼迷惘地看着地面無力地喃喃着。

“那應該有你去尋找答案，不是嗎？”

“但是……”

“那些選擇不都是你決定的麽？！追尋着由伊，成為枂族的養女，在枂族的支持下成為騎士王，寧願讓琉璃怨恨也殺了艾倫爾，這些不都是你的決定。現在，只是再做一個決定，來決定你自己命運。”菲比頓了頓，閉上雙眼，一臉沉靜的樣子輕聲說道，“只要你認為是對的，就前進吧。那樣才是你。”

“選擇哪一個都會是背叛。”黃泉自言自語着，就像在告訴自己一樣。

菲比皺着眉，轉身離開了。

過了許久，黃泉獨自一人來到了空蕩蕩的枂族的府邸，她看着周圍，問着這裏的味道，心痛得不能呼吸。

明明是最珍視的人，為什麽要選擇背叛？她不明白，也不要答案。

最珍視之人突然消失不見，而她只能不斷地回憶那些點點滴滴，即使不斷地逃避，也無法讓傷口愈合。她的怒吼和訴說成了無力的啜泣。在黑夜的紅月照應下，頹然跪在地上的黃泉用拳頭狠狠地打向地面，她使勁全身力氣，像要打碎回憶裏那些熟悉的人的微笑和問候一樣，一次又一次地重複着，血溢出滲進地面，鮮紅而刺眼。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她的聲音傳遍了整個府邸，那是一種悔恨，一種絕望。它在慘淡的風中穿梭，仿佛是一種無法斬斷的糾結。

就在她近乎絕望的時候，一只手伸到她的面前。

“痛苦的話就哭出來吧！我的公主！”

由伊的聲音溫柔如水，就像飄飛在風中的櫻花瓣。

黃泉垂着頭，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對不起，殿下，如果我再強一些……”

“與那些無關，你就是你，枂黃泉。”由伊微笑着，如冬日的陽光一樣溫柔。

黃泉的心微微一顫，她擡起頭，緩緩地握住面前的手，淚流滿面地問道：“我失去了我的家族，失去了重新得到的這一切，失去了鈴……為什麽會這樣……”

由伊看着坐在地上的黃泉心中湧出一絲痛楚。他蹲下身，将她擁入懷中。

“不會的，你不會失去一切的，因為我的公主是那麽善良。”

黃泉的淚止不住地流下，在他蒼藍色的眼眸中，她仿佛看見了什麽。

“我，并不是善良，只是太軟弱了。”

此刻，她終于明白，她越強大，就越脆弱。可是，她卻不能逃避，更不可以迷惘，因為，她是追尋着他而來的。曾活在她夢裏的他。

忽然，風開始湧動，一瞬間，黃泉的身下出現了一只大紙鶴并載着黃泉飛向了天空。

“那是萊卡留下的，我不阻攔你，要怎麽選擇，由你自己決定。”

由伊仰望着天空說着，月光下，他美麗的雙眸如星辰般。

黃泉俯瞰着漸遠的由伊，心痛的無法呼吸，她想知道，一旦失去的東西還能找回來嗎？找回來的還會是原來的樣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