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魔法源泉

第二天，朝見如期而至。

由伊金色的短發被打理得極為幹淨整潔，少了以往的蓬松感，身上則穿着黑色燕尾服，內裏是波浪領式的白色襯衣，領子上還佩戴着與袖扣相配的藍寶石，他從頭到腳的精致打扮，使他整個人顯得格外高貴。

他準備完便前往朝見的宮殿，臨走出行宮前對着門口的女仆問道：“和親的公主準備怎麽樣了？”

“回月修羅王，那諾·法蘭公主正在準備和親朝見時的禮服，對于如此隆重的儀式一定要慎重才行。”女仆恭恭敬敬地答道。

由伊聽着，若無其事地拿起手杖，微微一笑，“隆重的儀式嗎？”他喃喃自語着，澄澈的眼瞳藍得深邃不已。

“請問月修羅王，現在要去見那諾·法蘭公主嗎？”女仆接着問道。

“不用了，一會到了宮殿裏，我讓她進時再帶她進來。”他笑着輕聲吩咐道。說完便離開行宮，去往王宮了。

玄鐘國裏面積最大，最富麗堂皇的宮殿裏，此時早已站滿了人，這些人都是以女王為首親王侯爵等大臣，他們和高高在上的女王就是是這個國度裏權利的象征，現在，這些象征都在等待迎接雪櫻國的月修羅王。

由伊衆大臣的行禮下走進了宮殿裏。他邁着優雅的步伐，一步一步極其自然地走到帝月面前。

帝月優雅一笑，出聲道：“月修羅王千裏迢迢來我玄鐘國，作為一國之主的我必定會以禮相待，希望我們的誠摯不會讓你失望。”

由伊嘴角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紳士地應道：“當然不會失望，此次主要是為了月特公主和親而來的，不必為了我而興師動衆。”

“你作為一國之君我們當然要好好禮待，不然顯得我泱泱大國不懂禮節。”帝月帶着她特有的傲氣淡淡地說道。

由伊聽着，嘴角依舊保持着微笑，沒有應她。

“不過，月修羅王既然是來和親的，那麽和親公主在哪裏？”帝月話鋒一轉，忽然問道。

“你應該還記得當年和雨月國定下和親合約是為了什麽嗎？”由伊淡淡地反問道。

帝月眉頭微微一皺，不得不回答道：“為了借兵評判內亂。”

“現在，內亂早已過去好幾十年了，玄鐘國已經強大到不需要靠和親來維護政權了吧！所以，你根本無心和親。”由伊直接地說中了帝月的心思。

帝月恨恨地咬了咬牙，表面上卻還故作鎮靜地問道：“所以，你就用你的人來替她和親了？”

“月特公主早就派人打探過了，你根本就不想讓她嫁給你的大王子，而是二王子，但是婚約上，可是大王子，将來會繼承王座的西柯·迪恩。”由伊說着，語氣極為自然，就像在講故事一樣。

帝月聽着，輕笑了一聲，淡淡道：“現在可是面對着我國的所有重要的大臣，月修羅王說話可是要負責的，你怎麽就确定我會讓大王子繼承王座呢？”

由伊也輕聲一笑，那笑容仿佛在說他早已預料到一樣，他走近帝月，臉貼近她的耳朵，輕聲道：“他是不是你的兒子，你心裏清楚，不用我再說了吧！”說完便又退了回去，和她保持一步之遙。

他的話在傳入她的腦中瞬間，她的臉色微變，當着群臣的面她不能失态，所以盡力保持着微笑，看着由伊，笑道：“月修羅王很幽默啊，但是我玄鐘國未來得繼承人就不必你操心了，現在，主要的事情就是和親。”

“那我的女仆嫁給你的大王子是行還是不行？”由伊忽然扔出一句直奔主題的話。

女仆這個詞一抛出，群臣便開始議論紛紛，畢竟是玄鐘國的大王子，怎麽可以娶個女仆當王妃呢？

帝月輕咳一聲，群臣立刻安靜了下來，她冷冷地看着由伊，淡淡地反問道：“我們可以不和雨月國和親，但是，你認為我的大王子只配娶個區區的女仆？”

“區區嗎？如果你不同意，我就會帶着她離開這裏，讓她永不踏入玄鐘國，如果你同意，你的大王子只能娶她一個，将來也要成為王後的。”由伊笑着說道，臉上滿是自信的樣子。

女王看着他的笑容，不知道他到底在盤算什麽，她快速地思索了一會，鎮靜地說道：“就算她曾經是你雪櫻國的騎士王，以她現在的身份，也別想和我的大王子成婚。”

群臣聽到他們的女王如此說道，都在底下滿意地點頭，贊同她的話。

由伊看着所有人的反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那既然帝月女王如此決定了，我也不強人所難，在走之前，就看看她的樣子吧！”他說着，擺了擺手手，示意身邊的人帶那諾進來。

他和帝月并肩站在，一起望向殿門口，在等待的這一分鐘裏，由伊在她旁邊，輕聲說道：“你會後悔的，帝月。”他的聲線很輕很輕，就像上帝的語言般，飄渺卻令人不禁戰栗。

一分鐘後，那諾在一群女仆的帶領下走進了大殿。

她身穿拖地一米長的漢制大袖裙，裙身是用紅色綢緞制成的，而光滑的綢緞上是金線繡成的蝴蝶，那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令整件衣裙顯得貴不可言。而她纖長的脖子在被挽起的長發襯托下顯得更加白皙，臉龐上那雙緋紅的雙眼，如火焰般美麗，在加上精致的五官輪廓更讓她像畫中仙子般沉靜而美好。

她邁進大殿裏的瞬間，所有的人都為她的美豔所震懾，因為此時的她，美得不像正常的人一般，而更像是被人精心制作出來的不露一絲瑕疵的人偶。

她一步一步極其自然地向由伊和帝月走去。

由伊看着她，竟有一時恍惚，現在的她已經褪去了曾經的天真，不再是那個神夜姬了。他想着看向帝月，他知道，帝月一定會想起什麽的。

而正如他所料，帝月怔怔地看了她幾秒，竟有些站不穩，微微一個踉跄，由伊見狀，及時扶住了她。

“……神……夜……姬……”她喃喃着，皺縮的眼瞳裏映着那諾的樣子。

“你還記得？”由伊輕聲問道。

帝月聽到由伊的聲音回過神來，驚恐地看向他，冷冷地問道：“她不是已經死了嗎？”

“對！她，可能已經死了……”由伊的話語深不可測。

“什麽叫可能？”帝月說着，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由伊看着她，沒有回答，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下掩藏了令人窒息的冷漠。

“不，她不是神夜姬！”帝月看着他，眼中帶着些許懷疑和些許驚恐，搖着頭喃喃道。

“她有我的刻印。”由伊依舊保持着優雅的笑容，嘴唇輕啓，淡淡的話語溢出齒間。

這句話仿佛一顆炸彈，在帝月腦中猛地炸開，她以為在世間消失的神夜姬居然再次出現了。她怔怔地看着那諾，看着她身上的那件自己再熟悉不過的衣服，她知道，由伊是故意讓她穿上神夜姬的衣服出現在這裏的。

“……她……怎麽會……”帝月無視掉此時所有正在竊竊私語的大臣，略微慌張地喃喃道。

“現在，你已經說不同意和親了，那麽我就會履行我的諾言，帶着她離開，并且永遠不踏入你玄鐘國半步。”由伊說着并看向站在前面發呆的那諾微微一笑。

“不！她不能跟你回去，她是我玄鐘國的人，在她死之前她就是！她不能跟你走！”帝月一把拉住由伊的手腕，盯着他的雙眼堅定地說道。

“現在不放她走是因為她是玄鐘國的人還是因為……她是魔法的源泉？”由伊直視着她冷冷地問道。

帝月聽着，臉色微變。

兩個人的對話底下的大臣和那諾都聽不到，但是卻都能看見帝月逐漸緊張的表情。

“如果五十年前不是拉米洛菲·夏音将她帶走，她怎麽會到雪櫻國！她……”她說着，眼中充滿了憤怒。

“帝月，你為了你的私欲，關了神夜姬二十年，現在，我帶她來，只是向告訴你，不要再靠近她，她已經不會再被你所利用了，我會保護她的。”由伊說着，眼睛裏除了認真以外，只剩下冷冷的威脅。

“……由伊你……”帝月喃喃着，并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着他。

“她是我的公主，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如果她真的是神夜姬，那麽，她是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帝月恢複了平靜，她看着由伊認真的态度，輕嘆一聲，淡淡道。

“我知道。”由伊輕聲應道，眼底蒙上了一層悲傷的色彩。

“那你現在就要帶着她離開嗎？”帝月看着那諾，若有所思地問道。

“如果可以我還想留在這幾天，因為我還有事情要做。”

“當然可以了。”

“就算留在這，你也別想打她的主意。”

“安心吧，就算她是神夜姬，現在的她已經沒有魔力了，也無法開啓魔法源泉了，所以暫時我還不會做什麽。”

“那就好。”

兩人的對話在相視一笑後結束了，他們各懷心思，暫時達成了和平。

由伊說完話，便走下去拉起那諾的手腕，微微一笑道：“既然女王不喜歡你，那我們就回去吧！”走到門口時，他又轉過身保持着優雅的微笑着對着衆大臣和女王說道：“祝願你們的大王子能找到稱心如意的王子妃。”

說完便走出了大殿，那諾木讷地任由他拉着走，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是呆呆地站在殿裏供大臣們觀賞完，然後女王不滿意被退了出來，她想着想着越發無奈，為什麽遇到由伊後事情都變得如此奇怪。

回到行宮裏，那諾第一件事就是脫掉身上奇怪的衣服，可是當她想換上自己的衣服時，卻發現房間裏只有女仆的衣服，無奈她只能穿這個了。

就在她剛剛穿好衣服的時候，一個黑影從窗戶外闖進來，那諾立刻提高警惕，轉身望去時才發現是那個叫子夜的女忍者。

“你來這裏幹什麽？”那諾反射性地問道。

“王子殿下要見你。”子夜冷冷地說道。

“诶？可是……”那諾喃喃着，想起了由伊對她說過的話。

子夜無視她的話，在地上畫出了魔法陣。

“可是什麽啊！我要見我的未婚妻都這麽難嗎？”

随着聲音的逐漸清晰，西柯從魔法陣裏走了出來。

那諾震驚地退了一步，“以前能用魔法時不覺得神奇，現在……”她想着，警惕地問道：“你想幹什麽？”

西柯看着她的反應，冰藍色的眼瞳裏露出了一絲戲谑，笑道：“你還是很适合這身衣服的！”

那諾聽着，滿臉黑線，故意無視他裝沒有聽到。

“我是來讓你幫我的，幫我繼承王座，把帝月拉下來。”西柯忽然一臉認真地說道。

“我？”那諾不可思議地看着他，她懷疑他腦子是不是壞掉了，自己不會魔法沒有權利怎麽能幫他，她胡思亂想着，立刻搖了搖頭。

“你是神夜姬，你一定可以的。”他補充道。

那諾聽到神夜姬這個名字，立刻反駁道：“我前世是神夜姬，今生不是了，我只是那諾·法蘭，我沒有辦法幫你！”

“……”西柯聽着，沒有再說什麽，他思緒萬千地看了她一會，淡淡吩咐道：“走吧！”

“呃？”子夜微微一愣，她以為她的主人勢在必得。

“我為了你而奪取王位，現在……已經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了……”他喃喃着，仿佛自言自語般，在他冰藍色瞳孔裏的悲傷仿佛是沉澱了千年傷痛，沉重不已。

話音剛落，子夜邊和他消失在房間裏。

那諾怔住了，呆呆地站在原地，她不知道，前世的自己和西柯是認識的。他們，早已不是第一次見。

命運随水流轉着，不曾停歇，不曾掙紮，不曾弄人，只是規規矩矩地，按照它的軌跡，靜悄悄地，流轉循環着。

魔法的源泉。

在元素的循環往複。

重新開始啓動。

向着未知的世界探索。

一個過程的集合體。

在種種的偶然下。

在種種的倒退下。

不停地前進發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