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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駱太太帶着小兒媳婦,侄兒媳婦,兩個侄女兒一起出門,前往顧家去參加大長公主舉辦的賞花會。
因着前一陣子西洋參一事,所以大長公主對于大方貼懷的黛玉十分地感激。
又是駱太太這個閣老夫人上門,所以大長公主在二門上親自迎了她們一衆人進去,駱家的女眷,尤其是幾個晚輩略略地有幾分惶恐之意。
不過看着與大長公主寒暄致意駱太太,衆人複又寬心了。
畢竟駱太太與大長公主年歲相差不多,又是閣老夫人,擔得起大長公主的親迎。
吩咐人好生地招待駱家并靜孝郡主後,她這才離開了。
其實府中如今的庶務都是管家并着嬷嬷們操持,她年歲大了,精力不濟,也不愛管這些。
不過是借個名頭讓衆人有個聚會的場所罷了,誰還會挑剔主人家是否招待不周了?
當然,也沒有敢挑剔的。
貴婦們竟是人人以自己成為了大長公主的座上客引以為傲,又想想大長公主之孫,未來的公主府的家主,小侯爺顧子言如今也該是到了說親的年紀了。
衆人對于富貴,人口又簡單的長公主府又有了另一番的期待。
女兒只要一嫁進去就是當家主母,上面又沒有婆婆立規矩,又沒有小姑子,小叔子扯後腿,多好的條件。
也是因着這些條件,所以衆人将顧子言本人是個混世魔王之事選擇性地給丢到了腦後,畢竟男兒家性子不穩,貪玩也是有的。成婚之後,有了責任,要養家糊口,定然盡數改了的。
還真別說,大長公主倒真是存着這樣的心思呢,孫兒十三四了,也該是準備的時候了,畢竟成婚不是兩三天地就能定下來之事,三聘六禮走下來,不折騰上兩三年那都不能說是重視!
似黛玉和駱辰逸這般草草成親的,簡直是異數中的異數罷了。
十年八年地未必能聽說上一回,更別說是見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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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太太,黛玉一行人抵達時,各家的女眷們已經到了不少了,姑娘們盡數都是盛裝打扮,珠環翠繞,嬌聲俏語,搖曳生姿。
年紀大了的人看着打打鬧鬧的姑娘們,似乎覺得自己都年輕了幾歲,不自覺地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來。
駱太太帶着女媳們與相熟的人家打個招呼,彼此介紹上一兩句,問候致意,遞個見面禮,林林總總。
黛玉作為晚輩,收到了不少的東西,可也因為身份,送出去了不少的東西。
不過大部分人都是上趕着過來拜見駱太太的,畢竟她年歲也大,身份也高。
在場的除了幾位太妃,王妃之外,诰命中也只有駱太太最高了。
黛玉跟着大伯母身邊應酬,卻是讓她看見了一個熟人!
史家的姑娘湘雲,史湘雲膩在南安太妃的身邊,不知道說了什麽,逗的衆人捧腹大笑。
史湘雲今日打扮的也是富貴奪目至極。
一身海棠紅的衣裙襯得這位姑娘人比花嬌,果然簪纓世族,非比尋常。
“林姐姐……”
看見了黛玉,湘雲似乎有些驚訝,不過片刻便收斂了起來,又是那樣嬌嬌俏俏的模樣,過來拜見了駱家的幾位女眷。駱家二嫂又對着湘雲介紹了自己的兩個堂妹。
史湘雲與駱婉慧一般的年歲,卻是比駱婉瑜年長兩歲,所以彼此間重新厮見了一番。
“我卻是沒想到,在這裏竟然會看到林姐姐唉,你都不大出門,老太太那裏也不常去了,老祖宗惦念你,前幾日還對着我和寶玉抹眼淚兒道,‘玉兒只怕是忘了我這老背晦了’,她年歲大了,林姐姐果然不忙的話,也嘗嘗上門走動一二……”
史湘雲第一時間不提究別的,反而是提起了賈母,這一番話說出來,黛玉心下黯然,面上也有些不好看,沉着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附近聽到了史湘雲幾句閑話的衆人看着黛玉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來,駱家二嫂今日的責任就是要照顧好四弟妹和兩位堂妹,聽了史湘雲這話,當下便不依了。
賈府之前做的那些惡心事兒打量沒人知道呢?
史家這位大竟然敢這麽說話,好一張利嘴!颠倒黑白,似乎不孝,不顧念舊情地是自家四弟妹了。
駱家二嫂也知道黛玉為難,許多的話別人能說,她這個做晚輩的卻不能開口,再看看史湘雲臉上隐隐的義憤之色,冷笑了兩聲,緩緩地地道,“喔?史大姑娘這話兒是怎麽說的?不說榮國府做事兒不地道,卻來指責郡主不孝,這滿京都打聽打聽,誰不知道當初賈雨村彈劾文安公的所謂證據便是賈府提供的,這若不是聖人英明,一旦讓那賈雨村得逞的話,文安公死後也不能安寧,這難道就是史大姑娘嘴裏所說的仁慈?我卻是不大贊同呢,史大姑娘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呢。我常聽人說,史大姑娘在自己家做針線做到三更半夜,所以每每央求了那位老太君接了史大姑娘過府,才能松快兩日?”
看着匆匆趕來的保齡侯夫人,駱家二嫂也不怕得罪人,直接打臉地道。
“史侯夫人,雖然不知道府上光景如何,可着實不該這般無度地使喚侄女兒呢。畢竟年歲還小呢,眼睛熬壞了,別人只怕也說是侯爺夫人您不慈呢,這苛待了侄女兒的名頭只怕要落在您的頭上了。畢竟是沒爹沒娘的可憐孩子,叔叔嬸嬸都靠不住,也只能自己學個眉高眼低,去巴結叔祖母罷了!”
駱家二嫂與史家卻是另有一段仇怨的,當初她還在閨閣中,與駱家的親事也沒定下來,她唯一的弟弟在國子監讀書,弟弟是駱家二嫂自己一手照顧大的,姐弟倆感情深厚,卻被史家的纨绔子弟帶人給打了,究其原因,也是可笑的很,不過是看不上一個破落戶家的子弟,讀書的成績比自己好,每嘗能得了國子監先生們的誇贊。
這簡直太可笑了,不過史家卻不拿此當回事兒,打發人送了點銀子,送了幾根藥材就算是完了。
駱家二嫂的爹娘又氣又恨,身子便不好了,纏綿病榻幾年,看着閨女出嫁,撒手人寰。
駱家二嫂生怕史家子弟再欺負弟弟,也是為了讓他多些歷練,所以她嫁入駱家後,求了公公,将弟弟送去了江南讀書,好在她的弟弟是個争氣的,寫信告訴自己,他成為了望林書院山長的入室弟子,總算是柳暗花明。
饒是如此,對于史家,駱家二嫂可是一點兒好感都沒有,能逮住這樣好的機會奚落奚落史家,她簡直歡喜不疊,甚至還有些感激史家這位大姑娘的。
雖然一口一個“史侯夫人”、“史侯夫人”地叫着,可臉上卻是丁點兒的笑意也沒有,明晃晃地義憤和滿臉的嘲諷。
她永遠也忘不了史家打發的仆婦們一副高高在上,打發叫花子、破落戶一樣地口氣和言語。
後來父母離世,族人對于他們姐弟倆頗為照顧,二叔二嬸子也嘗嘗打發人來問問自己的生活,可到底比不上自己父母,如何能不讓她恨?
保齡侯夫人漲紅了臉,看着衆人臉上隐隐地帶着嘲諷之意,她簡直要瘋了!
就知道這死丫頭不是個省油的燈,史家的臉面要被她給丢盡了!
可此刻保齡侯夫人也顧不上找史湘雲算賬,還是要将眼前的局面挽回才好呢。史湘雲丢了名聲,日後老死閨中與自己何幹?可是她的兩個女兒,心肝兒子還沒有說親呢。
保齡侯夫人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對着黛玉俯了俯身子,“靜孝郡主,我知道你是個深明大義,大肚能容的,萬望你能原諒了雲丫頭的口無遮攔,你知道她并無惡意,不過是嬌憨無知罷了!”
“哎喲,這話說的,您可別給郡主戴高帽子,既然知道我弟妹是郡主,史大姑娘還這麽口無遮攔,還能嬌憨無知地指責郡主,史家的姑娘可真是好教養呢!這也就是我弟妹,勢單力孤的,娘舅家都能算計,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也能指責。史大姑娘依仗的是什麽呢?”
駱家二嫂今日簡直痛快極了,能有這麽一個場合,既能為自家出口惡氣,又能替弟妹撐腰,如何能不暢快?
“行了,老二家的,你也少說兩句,破落戶兒似的,好似你不說話,誰會把你當啞巴賣了的,玉兒丫頭,帶着你兩位妹妹過來,拜見幾位太妃,王妃娘娘要緊,不過是小女兒家一時口舌罷了,別不依不饒地,還以為玉兒你仗着郡主之勢,欺負了誰呢!”
駱太太淡淡地對着自家兒媳婦和攥着帕子的黛玉道。
之前還覺得閣老家的這位兒媳婦不是個省油的燈,可是此刻再聽聽駱太太這幾句話,連消帶打的,什麽話都讓她給說了。
果然姜是老的辣!
黛玉聞言,對着保齡侯夫人和一臉無措,幾乎要哭出來的史湘雲點點頭,一左一右地牽着駱婉慧和駱婉瑜姐妹倆,去了大伯母身邊。
駱家二嫂對着史家的幾位女眷們點點頭,也緊随其後。
“這是安南太妃,這位是北靜太妃,這位是安南王妃,這是東郡王妃,北靜王妃。”
黛玉并着兩位妹妹一一地拜見了,幾位太妃王妃地對于靜孝郡主也是早有耳聞,現在看到她本人時,不說別的,這位郡主的容貌和氣度就能壓過在場的姑娘們了。
可惜她已經成婚了,不過她身後的這兩個小的,雖然年紀弱,可各有千秋,也是令衆人贊了又贊的。
衆人各自地準備了镯子,玉佩之類的見面禮,駱婉慧姐妹倆如今也不小了,也該是相看的年歲了,所以衆人想想自己家是否有适齡的少年人,再不然親戚家的也行啊。
畢竟是駱閣老的侄女兒,能和駱家聯姻,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衆人看着這倆姐妹,眼神便熱切起來了。
“老二媳婦兒,帶着你弟妹和兩個妹妹過去玩兒吧,不是賞花嗎?不是有詩會?縱然你兩個妹妹生的蠢笨些,去見見世面總是好的。”
看着兩個侄女兒隐隐地有些羞窘和為難,笑着吩咐兒媳道。
“太太,我可是大才女,正是要躍躍欲試,拔了頭籌,得了公主殿下的賞兒的,您可得贊贊我,不是?”
駱家小兒媳今日簡直社交技能點滿,逗的衆人樂不可支,總算是将剛剛的尴尬氣氛給緩解了過去。
聞訊而來的大長公主卻是叫住了黛玉,
“別人你都帶走,靜孝你留給我,好容易得了空兒,我卻是要好生地和靜孝聊聊呢。果真你能得了魁首,我倒是另有好東西賞你呢!”
大長公主對着駱家小兒媳婦道。
聞言,黛玉也只能留步,對着駱婉慧姐妹倆安撫地笑了笑,讓她二人跟着二嫂子先過去了。
“這位呀,便是靜孝了,是個好孩子!”
大長公主滿臉笑容地說起了自己去林家去求西洋參一事,衆人年紀大了,疼愛兒子,寵溺孫子是常态,自然是能明白大長公主之心。
頓時對着黛玉誇了又誇,贊了又贊的!
“你們日後在外面見了靜孝可要替我看着些,別讓那些阿貓阿狗地給欺負了去,這孩子生的腼腆又心善,雖說有駱太太在,可還是有那些不開眼的東西。若果然有人替我護着靜孝,老婆子也只有感激的!”
一時之間,黛玉感動,衆人動容,唯獨保齡侯夫人與忠靖侯夫人卻是被臊的一臉通紅,坐立難安。
南安太妃與史家的兩位侯爺夫人關系倒是不錯,本想出面打圓場,可惜的是,竟是插不上嘴,一時之間衆人捧着贊着大長公主仁善,稱贊靜孝郡主大方,不一而足。
駱太太也是一臉地引以為榮,摟着黛玉道,
“你們再是不知道我這個侄兒媳婦是多麽地體貼,往日裏一口好吃的都惦記着我這老婆子。心思也是極為靈巧的,接到了公主殿下的賞花帖子之後,看看我這全套的首飾,便是玉兒小兩口的手筆。你們說這樣好的孩子,誰又願意為難呢?”
駱太太這一番話果然引起了衆人的另一番讨論,畢竟駱家包括靜孝郡主在內的女眷們的首飾實在是奪目的很,盡管也不是沒有花兒樣式的首飾,可是這手工,這式樣,這成色,卻是令衆人眼熱不已。
聽着衆人讨論起了首飾衣衫的,保齡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是面面相觑,這事兒要早點化解,否則的話,只怕要給史家惹麻煩了。
保齡侯夫人此刻卻是要恨死湘雲了,這本不該是麻煩的,她和靜孝郡主關系好,有閨閣之情,未來雖然未必是助力,可好歹也有個往來的人家。
可誰知,湘雲這個蠢貨,竟然鬧成了這樣!
讓她更加惱恨的卻是今日之後,保齡候府只怕要淪為笑柄了!
畢竟家道中落,她們裁減了不少的下人,針線上也沒有幾個人,大部分的針線都是內眷們自己領了回去,帶着丫頭婆子們自己做的,畢竟主子們身邊的丫頭婆子可沒有裁減,家中又沒有多少忙碌事體,帶着丫頭婆子們做做針線,正好也是打發時間了。
這樣既是節省了人工,又不耽擱正事兒。
自己的兩個女兒比起這個克親不祥的還要小上兩歲呢,可也沒聽誰抱怨過,為何湘雲就如此多的怨氣?這麽多的怪話?
家醜不可外揚,現在這樣地被人赤果果地揭了出來,顯然湘雲只怕是抱怨過不少次,所以這才讓駱家都得了消息。
真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因為怕別人說嘴,自己寧可委屈了自己的女兒一切都是緊着她,如今卻還沒落着好兒。
保齡侯夫人簡直要怄死了,既然覺得賈府好,覺得那個寶玉好,那麽就在賈家別回史家了!
保齡侯夫人總覺得別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是帶着異色的,待賞花會結束後,她的兩個女兒,侄女兒們哭訴着別人笑話了她們,而且還說了什麽母親為人刻薄,慢待了無父無母的孤女之類的。
越發地讓保齡侯夫人火上加火。
“雲丫頭,你果然說說,我與你叔叔到底是怎麽苛待你的?史家到底哪裏對不住你了?竟是要給史家惹下這麽大的禍端,将史家的臉面踩到腳底下!”
史鼐回衙門之後聽說妻子有請,穿着官服便進來了,聽完了妻子和女兒的哭訴之後,他面沉如水,打發人去叫了侄女兒過來。
史鼐夫人冷着臉問道。
湘雲雖然往日常有抱怨,可那都是背着人,在賈府的小女兒之間抱怨抱怨罷了,縱然是姑祖母眼前都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可偏生竟是讓駱家的二、奶奶知道了,她總覺得這肯定是小心眼,愛嚼舌根的林黛玉說出去的,否則的話,他們與駱家并無多少的往來,駱家二、奶奶如何能知道這些?
“我哪裏會胡說這些了,不過是靜孝郡主看我不順眼,胡亂編排罷了,她往日裏在閨閣中,便是這樣小心眼,睚眦必報的性子,誰又敢招惹了她?”
略去了自己心中的那點子不自在之後,史湘雲越想越覺得便是這樣,似乎自己沒有說過,也不曾抱怨過,偏生是黛玉胡說出來編排她的!
“至于她不去賈府,不去探望姑祖母那些,不也是事實嘛?賈家如何就對不起她了?縱然那賈雨村彈劾她父親,可文安公不是清清白白的?不該感激一二,好歹也是賈府證明了她父親的清白?她竟是上門都不去,姑祖母有口好吃的都惦記着她。可是她呢,攀上高枝兒了,成日地巴結駱太太,還哪裏記得姑祖母對她的教養撫育之恩?偏偏那些人顧忌駱家的權勢,反倒是覺得她是個好的!”
說到後來,史湘雲滿臉的嫉恨和義憤,似乎黛玉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歹人一般。她這樣一番颠倒黑白,胡攪蠻纏之言令保齡侯夫人瞠目結舌。
饒是作為男人,兇狠手辣的史鼐也忍不住地覺得骨子裏有些發寒,這樣一個小姑娘罷了,如何會這般地醜陋?這到底是他們史家的教育太過失敗了還是那位姑母太過可怕了?
“果然你覺得自己家的針線做到半夜三更才歇息,如何又有時間給寶玉做鞋?還是那樣精致樣子的,你也漸大了,避嫌都不會避?竟是巴巴兒地上趕着讓賈府一個丫頭指使着做活兒?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我的兩個女兒還要臉呢?今兒你來了這麽一出,你告訴我,史家女兒如何立足京城,将來如何說婆家?你自是不用愁,這鞋都做上了,自然是有國公府的公子哥兒求聘,可我的女兒卻還待字閨中,也請大姑娘行行好,少給咱們添些麻煩,成嗎?”
史鼐夫人卻是從一旁的仆婦手中接過了一包東西來,露出了裏面一雙精致了再精致的男子鞋來。
史湘雲的兩個妹妹到底年紀小些,帶着極大的好奇盯着湘雲看。
這下子算是人贓俱獲了,史湘雲再是繃不住了,剛剛臉上的憤恨和嫉恨盡數斂去,臊的俏臉通紅,雙手捂着臉,“嘤嘤嘤……”地哭了起來。
“大姑娘可先別哭,到底還做了些什麽沒臉之事,當着你兩位叔叔,我與你嬸子,幾位堂妹的面兒說說,可別日後再被人給翻出來,我沒臉倒也罷了,果然讓你兩位叔叔在朝堂上被人嗤笑,連累丢了面子,那才好呢!”
史鼐夫人看着匆匆前來的老三夫婦一家子,推了推哭的正兇的湘雲道。
立即地就有史鼐夫人身邊的婆子低聲地回了之前的詳情,總歸這位大姑娘,也是個厲害的,只怕明日史家就要面臨別人的冷嘲熱諷了。
“二哥、二嫂,先別忙着教訓雲丫頭,先想法子讓靜孝郡主消氣兒吧,我只擔心駱家會為了靜孝出頭。再者,二哥也應該知道靜孝的那位郡馬,顯見地不是個善茬兒,可別等着讓他動手,到時候史家只怕是不夠人折騰的!”史鼎一臉苦笑地說道。
“三弟這話是什麽意思?”
“想想他坑了甄家一大筆錢,賈家也一起跟着倒黴就知道這人不是個好對付的……”
畢竟非密室,他知道的也不多,史鼎當即住嘴不再多說。而且那個時候的甄家可正是如日中天之時,如今的史家能與當時的甄家相比?
“夫人你備厚禮,咱們與三弟,三弟妹一起上林家賠罪!萬不能為史家招禍患!”
史鼐也不是沒有決斷之人,當機立斷地道。
“這都叫什麽事兒?哪裏有這樣的姑娘?竟是見天地給家裏惹禍,大姑娘往後可都改了吧,見天地給人賠情,家裏多少的好東西?還是幾輩子吃用不完的金銀?”
史鼐夫人一邊地親自地去庫房準備禮物,一邊地數落道。
“我并沒有靠着你們養活,不提別的,單單我母親留下的嫁妝也夠我吃喝一輩子了,可是你們呢,占了父親的爵位,還苛待我!我這樣一個小人能吃多少?能用多少?你們将家中産業敗完了,還來冤枉我将家裏的好東西都給送出去了!”
湘雲想想往日裏自己聽到的那些閑話,此刻再聽聽二嬸的絮叨之言,再是忍不住了,對着衆人吼道。
一室寂靜,史鼐夫人一臉的羞臊,自己一把年紀,兒女雙全了,竟然被一個晚輩這麽譏諷,她可要怎麽活?
“雲丫頭,你這是什麽意思?”
史鼐最怕別人說他是占了兄長的爵位,又苛待了侄女兒,所以他時常地囑咐妻子要多多地讓着湘雲,多多地寬待着湘雲。
可惜的是,今時今日,竟然還是聽到了這話,而且還是從侄女兒嘴中說出來的!
以往妻子說起過侄女兒的嬌憨口直,可史鼐一直都不大當回事兒,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又有多欺人呢?
可是今天呢,史鼐親耳聽到時,卻是刺的他心窩子疼,刺的他心肝肺都疼!
所以自己一家子到底怎麽苛待了侄女兒了?
大嫂子的嫁妝,自己早就吩咐了妻子封存起來了,自己家沒想過挪用一分,至于家中的府庫,還了大頭的國庫欠銀之外,基本上就成空的了,所以他們才不得不縮衣節食,才不得不裁減下人,才會用家中太太奶奶姑娘們做針線。
可在吃喝上,可在用度上,卻是從來都沒有委屈過誰呢?
尤其是自己的侄女兒,自己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委屈她的。
可是如今呢?
聽着侄女兒的怒吼,看着妻子的一臉尴尬羞臊,他突然地有些恍惚,這,這一切到底是怎麽了呢?
“老爺——”
“二哥——”
史鼐只覺得自己眼冒金星,然後在夫人和弟弟的嘶吼聲中,軟軟地倒了下去!
“湘雲丫頭,你,你好樣兒的!”
史鼎夫人對着一臉楚楚可憐的湘雲道。
這樣的侄女兒,簡直就是個白眼狼,誰能養的熟?好在自己夫妻幸運,只是可憐了二哥和二嫂呢!
“二嫂,別擔心,夫君,背着二哥去內室躺下!管家,快去讓人請了王太醫過來!來人,送了湘雲丫頭回她自己的院子,沒有主子的命令,別讓姑娘亂跑!”
最後看着方寸大亂的二嫂和一臉冷汗的丈夫,還是史鼎夫人最後站了出來,吩咐衆人道!
“我偏不,我明明沒有氣倒二叔,你們可別将這個責任推到我頭上!”
此刻的湘雲卻是知道怕了,一臉倔強,可語氣卻是幹巴巴地。
“你這個掃把星,你這個克親克母的,如今你要做什麽?老爺果然有個一差二錯的話,那麽就別怪我了!大姑娘!我就是個心黑手辣的,見天地磋磨你的。以後我會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做磋磨,什麽叫做心黑手辣!”
史鼐夫人撲了過去,不過卻并沒有打湘雲,不過臉上的恨意卻是怎麽遮都遮不住的!
這次她是真的傷心了,老爺是一家子的頂梁柱,自己的三個孩子都還沒有成家呢,可是竟然被這個臭丫頭将老爺給氣倒了。
果然老爺沒事兒倒好,一旦老爺身子不舒服,那麽史湘雲,你就別怪我了!
看着她這樣毫不掩飾的狠辣和惡毒,史湘雲吓的一個瑟縮!
可她做錯了什麽?說錯了什麽?
難道不是二叔他自己心虛所以才倒下去的嗎?難道不是自己戳中他的心窩子了?
湘雲越發地肯定了自己的判斷,一臉的倔強和無畏。
“翠縷,收拾東西,咱們去榮國府,暫住幾日,省的這個嫌棄我,那個抱怨我的!”
史湘雲此刻竟是不怕了,而且姑祖母老太太肯定是會護着自己的,以往她最疼愛的除了寶玉,可不就是自己了?
史湘雲想的好,可惜的是,翠縷卻沒有敢挪動一下。
“來人,将翠縷送回賈府去,這賈府的奴才,史家可用不起,送大姑娘回屋!別讓我再看到大姑娘亂走,亂跑的!”
史鼎夫人攔住了二嫂,越俎代庖地對着周圍的婆子丫頭們道。
衆人一看兩位夫人果然一臉的怒意,也不敢放了大姑娘自由,所以不管湘雲怎麽掙紮,她都掙脫不開這些膀大腰圓的婆子。
不大一陣子,王太醫便進了府,史鼐不過是氣急攻心罷了,所以紮了幾針下去之後,他便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不過是氣急攻心,并無大礙,好生休息幾日即可!”
看着衆人的臉色,王太醫便知道這裏頭只怕是另有詳情,不過這與自己無關,所以他并不想摻和進去,所以留下了方子告辭離開了。
“算了,別去計較了,計較那許多又做什麽呢?到底沒有多大的意思。咱們得了靜孝郡主的原諒之後,求個外放,離開京城也過幾年的消停日子吧。将雲丫頭和寶玉的婚事兒定下來,将大嫂的嫁妝一分不少地交給姑祖母,日後雲丫頭的事情就看她自己的罷,咱們別折騰了,成嗎?”
史鼐想想自己這些年的心血,簡直心累,對着妻子和弟弟道。
“好,這是最後一次,我容忍她最後一次,一切就都按老爺說的辦。”
史鼐夫人咬咬牙,對着丈夫道。
至于史鼎麽,他自然是一切都聽着哥哥的,所以也點頭同意了。
這場賞花大會,駱婉慧姐妹倆算是出了不大不小的風頭,一個是第三名,一個是第五名,都是親自得了大長公主的賞的,不過是些筆墨紙硯罷了,并無其他奇巧玩意兒。
到家之後的黛玉将在宴會上的事情說給了丈夫聽,看着他的臉色很不好,黛玉倒是有些後悔了,她并不委屈,因為已經有許多人替自己撐腰,已經得了許多人的偏疼和維護了,所以十分地沒有必要鬧成這樣的。
“你別生氣好不好?我并不怪雲妹妹,也不覺得委屈,只是……只是……”
“好,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生氣。”
駱辰逸看着這樣心善的黛玉,也只能搖頭苦笑。
至于史湘雲,收拾一個小丫頭還不簡單。
不過既然黛玉不想惹事兒,那麽就罷了!
不大一陣子,聽說史鼐兩兄弟攜夫人上門,駱辰逸與黛玉夫婦倆對視一眼,大致地能猜測到史家人來的緣由。
“好了,我先去外面了!”
果不其然,史家兩兄弟、兩妯娌倆上門為的便是道歉,因着湘雲的失禮,所以衆人也顧不上史鼐的身體狀況了,也沒有送了帖子,直接地帶着重禮上門,做了惡客。
“兩位侯爺卻是忒過客氣了,不過是閨閣女兒家拌嘴幾句罷了,郡主和史大姑娘也是從小兒一起長大的,難道她不知道她的脾性了?所以萬不可如此客氣!”
駱辰逸對于史鼐兄弟的謙卑表現的也很客氣,總歸人敬他一尺,他還人一丈。
史湘雲是史湘雲,史家是史家,這一點駱辰逸卻并不會将雙方牽扯在一起的。
“卻是咱們沒有教導好雲丫頭,畢竟她失禮在前,雖然咱們也知道郡主是個大肚能容的,可史家如何能這般失禮?所以今日上門,不為別的,只承望将來兩家能有個走動罷了!”
史鼎生怕哥哥話說多了再累着他,所以主動地張嘴說道。
“是呀是呀,三弟他說的對。”
“好說好說,彼此都住在京中,往來的機會也多的是呢。”
駱辰逸卻是不知道,月餘後,史湘雲和賈寶玉的親事定下來之後,史家二房和三房兩家子就謀了外放,離了京城,好多年都沒有回來,直到後來史家抄家,被兵丁們押解進京。
煊煊赫赫的一門兩侯,也最終地煙消雲散!
黛玉在後宅聽着兩位史夫人的種種抱怨,對于湘雲也是無語,明明知道叔叔嬸子是她的依靠,竟然敢這樣大喇喇地得罪,她到底依仗着什麽呢?
可黛玉又能說什麽?
她不是史家的正經親戚,和湘雲之間如今也沒有那樣深厚的感情,所以也只能微笑聽着罷了。
至于她對于史家生怨,對湘雲生怨,卻并不會,所以請兩位侯爺夫人放心。
聽了靜孝郡主夫婦的保證之後,史家人這才半放心,半擔憂地家去了。
至于禮單子,為了讓史家放心,林家也是盡數地收下了。
果然都是些好東西,史家雖然看着敗了,不過這底蘊猶在啊!
駱辰逸看着禮單子上的這些雅致物件兒,心中想道。
當天晚上回去,史家的幾位當家主子們就開始整理史湘雲的嫁妝單子了。
雖說史鼐讓妻子将大嫂的嫁妝都給封到府庫裏了,可真也不算是一點兒都沒有用,比如說現銀什麽的!
畢竟史家現在不比以前了,家中實在是太過轉不過彎兒來了,保齡侯夫人還是會緊急挪用上一些,有的事後填補回去了。
比方說是丈夫和三房都知道的,比方說是大額。
可并不是每一筆都還了回去,史鼐夫婦名下只有一個寶貝疙瘩,心肝肉的,雖說家裏緊着誰,可也沒有緊着他的道理。
可這哥兒花錢用度可是個沒譜兒的,成天狐朋狗友,胡吃海塞,交際往來,那樣兒不用錢。
而且這位小爺還學什麽古人風範,孟嘗之風,所以手頭上越發地散漫了。
家中沒有現銀了,所以史鼐夫人便會挪用大嫂的嫁妝一二。
這不,時間久了,這又是個不小的坑了。
所以現在看着空出來的這十餘萬兩的缺頭,史鼐夫人一臉的讪讪然,其他人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看。
“二嫂,雲丫頭說咱們挪用了她娘的嫁妝,如今瞧着還真是有這麽回事兒的,也不算是雲丫頭滿嘴胡沁呢!”
雖說史鼎夫人日常交際往來什麽的都是跟着二嫂一起,說話也是一個口吻,出氣兒也是同一個鼻腔子裏的,可是一旦涉及到了利益,涉及到了這銀錢上的往來。
史鼎夫人頓時覺得三房簡直是吃虧死了。
史鼎似乎是沒有聽出自家妻子的嘲諷一樣,盯着研究半天的茶盅子,這才緩緩地道,“我們夫妻先回去了,二哥和二嫂辦事兒咱們放心,肯定是不會虧待了雲丫頭的,”
史鼎這話說完之後,直接地就轉身離開了,他媳婦兒還愣了下,看着丈夫的背影,這才回神過來,急忙地跟了上去!
話說她往日裏怎麽沒發現自家老爺竟然是這麽個心思靈巧的呢?
一室寂靜,看着一地雞毛的花廳,史鼐的臉色不大好,白裏透着青;史鼐夫人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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