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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文遠上京,其實是帶着極大的自信的。畢竟自己是兄長的親弟弟,畢竟自己也是四品官員,縱然自己犯錯了,兄長也不會棄之不理。

大哥的性子作為弟弟的駱文遠很是明白,責任心太重的一個人。

縱然是其他的族人也不會不理的,更別說是自己這個親弟弟了。

可上京這麽多日子,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只怕自己估計錯了。

可駱文遠并不死心,總覺得縱然大哥不理會自己,那麽就算了,反正靠着自己的能力本事,不說謀取高位,可好歹起複并不是什麽大事兒吧?

可惜的是,他和吏部的官員,往日裏的同僚,甚至是駱家的故交有來有往的,交際往來,送禮送了無數,銀錢花了不少。

可實職?

壓根兒就沒人接茬兒。

不少人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再不然就是婉轉地勸他,讓他家去求了駱閣老,總歸是親兄弟,老大人總不會不管世兄吧?

一個兩個這麽說,駱文遠也許還不會覺得有什麽問題。可是三個四個都這麽說了。

駱文遠自然是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兒來了。

這麽說,大哥在其中動了手腳?可大哥憑什麽呢?

自己眼看着都要四十歲的人,難道還要繼續蹉跎下去嗎?

駱文遠心中不忿,再者說了,他還有兒子沒有成人呢?為了兒子,他也要振作起來的。

駱文遠氣憤憤,惱火火地去找了自家大哥。

對于二弟的不請自來,駱閣老也不惱,涼涼地看了他一眼之後,駱文遠只覺得自己滿心滿肺的火氣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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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

駱文遠心生忐忑,聽着大哥淡淡的聲音,他坐了駱閣老的下首。

駱閣老将自己手頭上的公務收拾了起來,雙目銳利地盯着自家一母同胞的親弟弟,“當初你上京時,我已經為你分析過如今的局勢了,也說過緣由了,你為何還要上蹿下跳的,徒惹人笑?”

“大哥,有您這麽說話的嗎?上蹿下跳,聽着多難聽?”

駱文遠在自家大哥跟前似乎也沒了幾十歲的城府,一臉郁卒地道。

“瞧瞧你,兒子都即将及冠了,還跟我這兒撒嬌呢?”

駱閣老淡淡地道。

“我的兒子哪裏二十歲了?辰逾才多大點子呢?現如今不過是十二、三罷了。”

駱文遠對着大哥道。

“辰逸可不就是快二十歲的人了?他不馬上要及冠了?”

駱閣老淡淡地對着自家弟弟道。

“大哥,你這話我可不愛聽,他現在可是林氏贅婿,我如今只有一個兒子。”

駱文遠撇撇嘴,一臉嫌棄地道。

“你個混賬,若不是你當初貪圖權勢,好好的兒子如何會成為了別人家的贅婿?果然辰逸還是駱氏子,那麽今日的狀元便是他的,哪裏還能有別人的份兒?”

提起這事兒,駱閣老就一肚子的火,恨不得踢自家這個蠢弟弟兩腳。

“大哥,辰逾将來可未必不如今科狀元呢。辰逾可也是個孝順上進的好孩子呢!如何大哥滿心滿眼就只有那個不孝子?”

駱文遠絕口不提自己當年賣了兒子換前程一事兒,反倒是将自己的貼心孝順的好兒子駱辰逾給捧上了天。

“錯把魚目當珍珠,我也懶得說你,且看吧,有你後悔的時候呢,果然五侄兒是個好的,如何我沒有聽過他的才名?辰逸似他這般大的時候,早已經是名滿江南的小才子了。當初也是我的私心,所以婉拒了望林書院的招攬,否則的話……”

言下之意非常明白,駱文遠卻是有些驚訝的,

“大哥,這事兒何以我并不知道?”

“唉,說起這事兒來也是我的一片私心,想着果然辰逸将來能得了狀元之名,與我駱氏,駱氏家學來說都是一件極好的事情。所以婉拒了老友的好意,現在悔之晚矣!”

駱閣老臉上明顯地晦澀也是令駱文遠震動,他雖然也知道大哥一直對于長子看重有加,可真的沒想到,竟然讓大哥後悔成這個樣子。

駱文遠想想自己幹過的事情,雖然未必有多少的悔意,可終究有些讪讪然。

自從長子入贅之後,似乎大哥還真是沒有指責過自己。可沒想到今時今日,大哥舊事重提,所以現在,大哥這是要和自己算後賬了?

“大哥,這就命,駱氏縱然少了辰逸,這不還有兩個侄兒,還有辰逾不是,往事不可追,咱們且期待未來,是不是?”

駱文遠到底臉厚心黑,反倒是大喇喇地勸說起了自家大哥。

駱閣老直接地被自家二弟給氣笑了。

“是呀,這都是命,合該駱氏衰敗,少了強勢聰慧的領頭人,駱氏除了衰敗一途外,還能有什麽法子?”

駱閣老略顯頹喪地道。

“大哥,何至于此?辰逸,縱然我承認他是個聰明孩子,可不至于沒了他,駱氏便要衰敗了吧?”

駱文遠因着大哥的誇張隐隐地有些不悅,質疑道。

“說吧,你找我有事兒嗎?若是為了起複一事兒,那麽你不用說了,這事是我壓下去的。你也別妄想了,總之三五年內,你不準出仕。”

駱閣老想起侄兒幾次出手,将對方算計到了骨子裏,循序漸進,狠辣無情,最後并不以為傲,反倒是平平靜靜過日子。

他越發地後悔了,看見不知悔改的老二,也歇了心思再說其他了。有這樣偏心又拎不清的父親,怪道辰逸他寧願入贅也要離了駱家呢。

“大哥,這是為什麽?”駱文遠聞言,簡直郁悶壞了,對着自家大哥道,隐隐地有質疑之意。

駱閣老也不想再解釋了,反正依着駱文遠的腦回路,誰知道他又會理解成什麽樣子呢。

“我累了,此事就這樣吧。你要是想在京中住着,就住着,不想住着,那麽就回老家去吧。罷官丢職并不丢人,總好過丢命,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千萬別折騰了,否則的話,只怕我也保不住你了,你自己作下的那些事體,打量誰不知道呢?不過是看在我的老臉上,所以沒有人折騰罷了。果然有禦史彈劾你,你自己作死,可別拉上駱家為你陪葬!”

說到最後,駱閣老言語中的冷淡和煞氣着實地吓着駱文遠了。

“大哥,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做官雖然不能說是清廉無雙,可到底也是……”

“看看吧,看看這上面東西,果然你還有臉和我說你清廉了,老頭子和你道歉。”

駱閣老想到駱文遠的這些黑材料,氣的簡直要一佛出生二佛升天了。

這樣貪婪又愚蠢之人,卻是自己的好弟弟呢!他又能說什麽?

“上面若是錯上哪怕是一錢銀子的數目,你來找我!我給你平反,好不好?”

看着一臉灰敗的駱文遠,駱閣老淡淡地聲音卻似炸雷一般地在他耳邊響起。

“大哥,大哥……”

“千萬別說又是誰污蔑了你啊,因為這是我親自得到的證據,人證物證俱在,所以別想誰又嫉妒你,冤枉了你,也別說是自己一時糊塗,鬼迷了心竅!這麽多年,十多年下來了,你壓根兒就沒有清醒過!你不是一時糊塗,你是一輩子糊塗!”

駱閣老終于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怒火了!

其實這些東西并不是他收集的,反而是自己的好侄子駱辰逸交給自己的,駱辰逸當初那個嘲諷的表情,駱閣老覺得自己這一輩子都忘不了。

被一個十幾歲的半大少年拿捏了把柄,可是自己的蠢弟弟竟然毫無所覺,反而沾沾自喜。這樣的弟弟,他果然還有本分期待的話,自己簡直就是個蠢貨了。

“大哥……大哥……”

駱文遠聞言讷讷無言,滿頭滿臉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滴,打濕了他前面的青石板。

“行了,滾吧,我最近不想看到你,你也老老實實地在府上待着,閑着沒事兒幹就教教你的蠢兒子,讓他少在外面自以為是。打量駱家的笑話少是吧?見天兒地诋毀辰逸,以為就他聰明,別人聽不出來他的誇贊中帶着惡意?日後再讓我聽見辰逾說上他大哥一句不好,那麽就小心我讓人打斷他的狗腿!”

“辰逸已經入贅了,明顯和駱家生分了,我拉攏他還來不及呢,你們夫妻,父子倒好,不說辰逸的壞話能憋死你們嗎?”

駱閣老看着比兔子跑的還快的駱文遠,淡淡地嘆了口氣,将那些東西扔進了火盆裏。

辰逸說了,自己手上就這麽一份,他也相信,總歸是他老子,即便再恨,再狠,那孩子也不會眼睜睜地看着駱文遠去死的!

看着化為灰燼的那些紙張,駱閣老只覺得渾身沉重的慌。

第二日,駱閣老便沒能從床榻上起來。

駱太太也并不慌張,畢竟丈夫年紀大了,身上有這樣的毛病,那樣的毛病,這也是正常的。所以也只是打發了老二去請了相熟的太醫過府,讓長子遞折子告假。

至于其他人,該做什麽做什麽去,丈夫有她伺候照顧呢。

因為她的這份兒鎮定,駱家人也并未過多的慌張,唯獨駱文遠有些心病的,他以為是自己将大哥給氣到了,駱文遠心中各種忐忑。

駱辰逸在聽到駱閣老病了的消息之後,扯了扯嘴角,吩咐人去準備了些藥材補品地上門去探望了。

當然,一起的還有黛玉和婉慧。

駱文遠看着平靜深沉的兒子,一時之間竟是有些恍惚,果然是自己的兒子麽?看着似乎真的挺不錯的?

“父親,大伯如何了?為何好端端竟然會病了?”

駱辰逸問的不過是些平常之言,可是落在駱文遠的耳朵裏,總覺得他這是話裏有話。

“你大伯,你大伯他畢竟,畢竟上了春秋了……”

半晌兒之後,駱文遠略略地帶着幾分不自在地道。

雖然駱文遠的這個态度有些奇怪,不過駱辰逸着急着去見大伯,所以并未多想,對着駱文遠一禮,轉身進了書房。

外間駱文遠,駱辰邁,駱辰逾叔侄、父兄三人坐鎮,到了裏間便是駱太太了。

她的容色略略地有些憔悴,可眉眼間卻無沉重之感,看來大伯的病情并不太重。

駱辰逸也略略地放下了提着的心。

黛玉和婉慧倆問候了駱太太幾句之後,随着駱太太一起出去了。丈夫打發了人去請了辰逸過來,只怕是另有要事。

再者說了,盡管黛玉是晚輩,可也是郡主,所以不能怠慢太過。

“……”

駱辰逸坐在榻上,靜靜地看着自家大伯,目光中充滿了征詢。

“你父親愚蠢又貪婪,也沒有多少的急智,盡都是些糊弄自己的小聰明,日後二房只怕還是要勞你多看待幾年。至于長房,你大兄雖然是個書呆子,可老實,所以大房守成無礙,你二哥一旦我歸去,少了束縛,只怕便是要上了戰場的,誰也不知道他能折騰個什麽出來。不管成也好,敗也罷,總歸是走不遠的。最好的結果便是被陛下調回京中,榮養起來罷了。”

“……”

駱辰逸看着雙目有神,精神也不錯的老人,聽着他一副交代遺言的言語,也是無語。

“我最是個懶又笨的,也最不愛管閑事兒,該是我的責任,我背着,哪怕是被壓死,累死,我也絕不會說上半句抱怨之言。可是不該是我的責任,我這個人也最有自知之明,即便是我願意,可別人也不見得樂意啊?所以您說說,你這又是何苦呢?父親對于二弟的期待甚高,二弟瞧着也好學上進,其實二房您也無須擔憂呢。”

駱辰逸一點兒也不上老頭兒的當,上次他已經答應了會看顧駱家,遇上生死關頭了也不會袖手旁觀,至于其他的,真的,他一點兒都不想摻和進去。至于看顧二房之類的,駱辰逸巴不得二房人去死呢,哪裏會去費那個心思。

“辰逾到底是有幾分小聰明,若是刻苦好學,說不定會有些小的建樹,只可惜啊,你父親疼愛,繼母寵溺,所以好好兒的孩子就只是下幾分小聰明了。見天地想着自己如何地占便宜,如何地投機取巧。殊不知,這個世界上比他聰明的人多了去了,所以很可能他痛快地将自己給玩死了還不知道怎麽死的。二房指望他,我卻是不看好。”

“有您這樣說話的嗎?搞的辰逾真的是那麽不堪似的,不過是年紀小,性子還沒定下來而已,等過上幾年,他漸大了,懂事明理了,還什麽不知道呢?這世上啊,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跑,所以唯獨自己,唯獨自己的學識,唯獨自己的努力是不會辜負自己,不會背叛自己。您将這個道理深刻地灌輸給了他,辰逾還能那樣了?畢竟有父親在前頭遮風擋雨,一切又是太太送到嘴邊兒喂着吃的,他哪裏知道這世道的險惡。我卻是羨慕呢,這樣單純的歲月我在六歲那年母親去世時,再沒品嘗過了。”

“你這還是有怨氣啊……你父親他……”

“說有怨氣也對,自從辰逾兄妹倆降生之後,我看着父親一天天地将他兄妹二人捧在手心裏,我和婉慧倆呢,就跟兩顆野草一樣,雖不至于是狂風暴雨,可終究覺得自己委屈,覺得自己可憐,失落的要死!都說沒娘的孩子像根草,我生怕婉慧也會自顧自憐,所以只能将一切都背在自己身上,時常安慰自己,男人怎麽能說自己不行!唯一的願望便是婉慧能安樂歡喜地長大。可即便如此,這都是一種奢望!”

“大伯,您知道嗎?那年老爺踢了婉慧那一腳,我抱着生死不知的婉慧,聽着二弟幸災樂禍的笑聲,我有多恨嗎?那個時候,我恨不得撲過去和二弟同歸于盡的,可惜的是,我知道自己人小力弱,壓根兒就無法達成心願,而且還有婉慧,我死了不要緊,可是婉慧怎麽辦?一個女兒家,沒了靠山,能有什麽好下場?”

“從那年開始,我越來越聰明,越來越刻苦,越來越上進,受到了大伯重視,家族關注的我逼着老爺太太縱然不喜歡我,不喜歡婉慧,可也得以我為傲,也不敢對着婉慧有任何的怠慢。至于太太那些言語上的輕慢,我只告訴婉慧,權當是學習了,學習如何做一個刻薄之人,省的将來給人欺負了。”

“幼時的我比辰逾還要混賬,有太太在的那些日子,老爺對我簡直比現在的辰逾還要疼寵,去族裏打聽打聽,長輩們誰不知道?混世魔王說的就是我,帶着兄弟們闖禍鬧事兒的一準兒是我,惹的雞嫌狗不愛的。看看現在的我,不也是人人誇贊的麽,所以大伯你竟是多慮了。”

駱辰逸的這一番話雖然說的毫無波瀾,可是落在衆人的耳朵裏,卻是截然不同。

起初駱文遠、駱辰邁等人還有自己的話題,可後來,裏間兒的聲音,也不知道怎麽地,就傳入到了他們的耳朵裏了。

駱文遠等人不遠處,駱太太帶着黛玉,小兒媳婦,駱婉慧姐妹倆,都靜靜地站立着,都靜靜地聽着。

男人們心思複雜,心腸也冷硬,雖然動容也不至于落淚,甚至駱文遠父子倆尴尬多餘其他的,女眷們個個兒地紅着眼圈兒,黛玉還好些,駱婉慧已經泣不成聲了。

“父子情,兄弟情,這些到了什麽時候都斬不斷的,你如今覺得委屈,覺得憤懑,這些我都能理解,可這并不是你放棄駱家的緣由啊!”

駱閣老再一次地聽着這個故事,聽着侄兒的真情實感,忍不住地勸說道。

“大伯,是我主動放棄駱氏的嗎?難道不是老爺主動的嗎?拿我與我岳父交易,換了金陵知府的位子,老爺以為我是個傻的麽?林家人不會告訴我,可老爺無緣無故地升任金陵知府,我到底是有多蠢才不知道啊!放棄駱家這樣的罪名我卻是不認的。老爺時常罵我是個沒心沒肺的缺德玩意兒,我憑什麽要看顧二房?父親還在,二房也不缺吃少穿的,我憑什麽去插手二房的事情?我如今是林氏贅婿,我的責任是林家,是我的娘子,當然,還有母親臨終前托付給我的婉慧。”

“你呀,你呀,婉慧終究是駱氏女,少了娘家的扶持,你難道不怕你母親的悲劇重演嗎?”

看來這死老頭今天是豁出去了,什麽話都敢說。

“不怕,怕什麽呢?婉慧別說是受委屈了,就是少根頭發,我都能找人去拼命。果然是那樣的話,我寧願她和離,自己一輩子養着婉慧。婉慧要怨要恨的,我也認了。”

“這個世界上,哪裏有什麽都是由着你的性子呢?許多時候,不得已啊,身不由己的時候你該如何?”

“不得已?身不由己?不過是借口罷了,放不下權勢,舍不得富貴,為自己找的借口而已,我再是不信的!”

駱辰逸微微一笑,對着大伯道。

這個世界上最大的不得已和身不由己便是帝王的逼迫罷了,果然到了那個時候,難道自己一點兒後手都不留?

利益是這個世界上最動人的東西,只要有利可圖,皇帝只怕是恨不得将自己給供起來罷。

“你這話的很對,确實如此啊!是我偏執了,本想為你們父子、兄弟之間化解一二,可惜啊……罷罷罷,随你們高興吧,我這麽讨嫌,你父親不見得高興,你不見得高興。當然,你兄弟只怕是最不高興的那個!”

駱閣老坦蕩地道。

“這倒不是,我還是感激大伯你一番好意的。”

駱辰逸對着他道。

這場談話算是結束了,在場的諸位,心思各異。

“大伯既然還有心思操心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早日養好身子,繼續為駱家勞心勞力呢!”

駱辰逸看着已經快要蕩到谷底的氣運值,心下黯然,大伯如果能平安致仕,那也算是大幸!

“死小子,少貧嘴,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到處是窟窿,只怕也活不長了!”

駱閣老也算是說了一句實話,生老病死,誰也無法左右。

“既然知道,您還操那麽多的閑心,好生将養,您退下來,我陪着您名川大山地四處走走,最後回到祖籍,遠離紛擾,安安靜靜地養老多好!”

駱辰逸最會地嘗試着,想要改變。

“唉,如之奈何,聞之令人心神向往,然而終非人力可及!”

駱閣老一臉的遺憾之色,對着侄兒感嘆道。

“既然如此,那麽您已經做好了決定,我也只能祝願大伯心想事成了。”

駱辰逸深深地嘆息道。

“成了,打發個人去找找你大伯母去哪兒了,老頭子要渴死了竟然沒人管!都說久病床全無孝子,老子才病了一天,如何就沒孝順子孫了?”

聽着他這話,駱辰逸很是無語地喂了喝了半茶盅子的溫水,看着他一臉的享受,這才聽了外邊的腳步聲。

“老爺成日裏拉着辰逸做什麽?病了還不老實,您不休息,還不讓孩子休息了?”

駱太太情緒略略地有些激動,眼圈兒也略略地有些發紅,駱辰逸只以為她是在為大伯擔憂,并未多想。

他可不知道之前和大伯今日這場故意的對話已經被駱家的主子們都給聽到了。

是呀,之前就是故意的,可別讓駱文遠一邊嫌棄自己,一邊兒地又想占自己的便宜,沒的令人惡心。

現在好了,撕撸開了,看日後他還有什麽臉面來求自己。

只要駱文遠不來麻煩自己,小小的駱辰逾麽,那樣的小鬼頭完全不用當回事便是了。

話說駱文遠簡直羞憤欲死,任誰被自己的兒子指責的話,只怕心情也好不起來的吧?當然,還有大哥對他和兒子的評價,這一切都讓駱文遠郁悶,憋屈的慌。

駱辰逾則是不忿居多,畢竟被人貶到了泥裏之人是自己呢,他正是自尊心強的時候,哪裏還會不憤怒?

是呀,他是嫉妒的!如同自己嫉妒他一般,他同樣也是羨慕嫉妒自己的!

這個認知讓駱辰逸全身心地覺得歡愉起來了,甚至大伯對于自己的評價他都有些不放在心上了。

畢竟是他親口承認了的,絕對不會在大伯面前撒謊的,他嫉妒自己,哈哈,他羨慕自己,哈哈!

駱辰逾已經陷入到了這個圈子中,魔怔了一般泛着謎一樣的笑容。

駱文遠看着笑容詭異的兒子,以為自家兒子被大哥打擊的太過,竟是魔怔了呢。

連忙地喚了他兩聲,可惜的是,駱辰逾仍舊還是那副謎一樣自信的笑容!

駱文遠頓時急了——

“啪啪——”

兩巴掌之後,駱辰逾終于回神過來了,看着自家老爺一臉的擔心,他反倒是覺得莫名其妙呢。

不過也多虧了這兩巴掌,否則的話,誰知道駱辰逾是不是就此傻掉了呢!

以前未必沒有這樣的悲劇發生過,将來也一定少不了這樣的悲劇,人性便是如此地醜惡。

駱府·內宅

之前哭成淚人的駱婉慧卻也沒有用別人安慰,反倒是勸起了她人。現在的她果然再不堅強的話,如何對得起哥哥之前吃過的那些苦,受過的那些委屈?

雖然知道哥哥受過很多的委屈,可具體是個什麽情形,駱婉慧卻并不盡知的,哥哥大多數時間都會瞞着自己,再不然就是東扯西扯,總歸不會告訴自己真正的緣由。

她的哥哥,果然是天下最好的哥哥呢。

駱婉瑜雖然面上淡淡的,略顯尴尬羞愧的同時更多的卻是羨慕。大兄羨慕自己和二哥,殊不知她卻是羨慕姐姐的,只怕二哥也是如此,所以才上蹿下跳地想要贏得老爺的歡心吧。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自以為自家受過大委屈的駱家二嫂這次總算是開了眼界了。同時也是慶幸不已,好歹也不會是自己的親人給自己這樣的委屈。

四弟能長大成人,可真心不容易,與他相比,自家弟弟簡直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駱家二嫂決定要将這事兒說給弟弟聽,鞭策他,讓他更加懂事上進才好呢!

所以因着她的這封書信,駱家二房,尤其是駱文遠和駱辰逾的名聲在文人士子中基本上就臭不可聞了。畢竟駱辰逸的才名江南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可誰也沒想到,這位大才子,竟然還有這樣苦難之時,教員們趁機拿此事刺激自己門下的學子,瞧吧,沒有誰能随随便成功,哪怕是起小兒便是神童的駱辰逸也是通過刻苦的,你們難道有他的聰明嗎?

沒有他的聰明,難道還做不到他的刻苦嗎?

駱辰逸便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一個标杆人物。

“嫂子,可別掉眼淚兒,我只怕哥哥兇我,他最是見不得人哭的,若是知道我惹了嫂子哭,他還能饒了我?”

駱婉慧勸說着自家嫂子道。

“好,我再不哭的,以前總愛哭,總覺得要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場,方能解了自己心中煩悶和怨氣,如今我卻是明白了,好運氣不會眷顧愛哭之人,夫君說的對呢!”

黛玉用帕子拭幹了淚水之後,帶淚含笑地道。

駱婉瑜看着相互安慰,相互鼓勵的姑嫂倆,覺得自己真心多餘,可這姑娘如今也算是歷練出來了,一旁靜靜地坐着,面容也緩和了許多。

總歸是自己的哥哥,姐姐,這一點兒永遠都無法否認,無法改變。

駱婉慧在想起兄長略帶無語的語氣時,忍不住地微微露出了個一閃而逝的笑容,不過極快,卻是沒有人捕捉到。

因為駱家今日上門探病者絡繹不絕,所以衆人忙的腳不沾地,駱婉慧姐妹倆最後接替了大伯母的職務,病榻前照顧駱大伯。

當然,具體的事情有下人婆子地做,兩姐妹不過是陪着他說會兒話,看他累了就退出去,讓他休息會兒。

這天晚上,衆人用的比較晚,一起上了餐桌,女眷們倒還好,可男人們似乎就尴尬的多。

索性駱辰迅不在府上,也裝作不知,連連地招呼衆人。

可終究因為駱閣老的病症,所以這頓飯吃的沉悶不已。衆人并非草木之人,沒滋沒味兒地品了幾筷子,便放下了碗筷。

到了最後,駱文遠率先地帶着兒子先離開了,駱辰迅帶着兩個弟弟送走了叔叔和五弟。

走了駱文遠父子之後,飯桌上的尴尬似乎不見了,三兄弟有說有笑的,氣氛總算是緩過來了。

女眷們小宋氏對于近日發生的事兒并不知情,所以看着衆人紅着眼圈,沒精打采的樣子,也只以為是大伯子病重,并未深想。

駱太太後來對着幾個孩子封了口,這些事兒啊,聽過了就算了,可千萬都別記在心裏,日後也千萬別嚼舌根子,省的老二一家子尴尬。

衆人雖然忙不疊地應下了,不過心裏怎麽想卻是不知道的。

終歸這事兒留下了痕跡,想要消除,卻不大容易呢。

駱太太只要做到大面上能看的過去就成了,她真心沒有多少心思替老二家遮醜。

在府上用過了晚膳之後,駱辰逸帶着妻子回了自己家,駱婉慧卻是留在了大伯家,不管如何,大伯和大伯母對自己親女兒一樣待着,她縱然是幫不了什麽大忙,可照顧人卻比其他人精心些。

駱辰逸倒也沒勉強她,随她去了。

第三日,聽着駱閣老上朝去的消息,駱辰逸便放心了許多。

林府這日張燈結彩,衆人臉上皆歡喜無限。畢竟主子們一旦圓房了,那麽說不定明兒府上就要添丁進口了呢。

紅裘帳暖,身心契合,靈魂似乎都愉悅着,顫栗着,這便是駱辰逸的感受。

至于黛玉是什麽樣的感受,她害臊,不管駱辰怎麽逼問,她都只是臊的紅了臉,卻啞口不提。

第二天大早上,萬嬷嬷和方嬷嬷兩人看着落紅的白布帕子,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斷過。

黛玉睡了個昏天暗地,直到傍晚才睜開了眼睛,她是被餓醒的。

駱辰逸倒是精神百倍,跟吃了十全大補丸一般,容光煥發。嬉皮笑臉的駱辰逸惱的黛玉直接将他給攆了出去。

填飽了肚子之後的黛玉雙腿打顫,被人攙扶去了浴室,泡了澡,上了方嬷嬷的藥膏之後,她方覺得略略好了一些。

不過這日晚上,駱辰逸卻是只能抱抱,摸摸,過過瘾罷了。

黛玉累的狠了,早就沉沉地睡去,都沒搭理他一下。

不過可惜的是,半月後,黛玉的小日子還是按時地來了,都說新婚不懷,且等三年。

黛玉略略地有幾分失望,又有幾分自己也說不上來的松快,總之感覺十分地複雜。駱辰逸卻沒當回事兒,黛玉才這樣小,他哪裏舍得讓她去體驗妊娠之苦?

所以駱辰逸和兩位嬷嬷大致地聊了幾句,府上便禁止談這些了。

駱家的氣氛卻遠沒有林家這麽松快,自那日之後,駱閣老的病情似乎一天天地好轉起來,可又是時好時壞地,今天好,明天不好的。

最後還是他自己提議,駱太太做主,駱辰迅兄弟倆為父親準備了棺木,畢竟民間還有“沖沖”的講究呢,都說家中有老年人,早早地備下了棺木,意味着兒孫孝順,老年人少了後顧之憂,心情舒暢,所以一般都是長壽之人。

駱太太早原先也沒有這麽多的講究,可是如今卻不同了,年紀越大,她越發地覺得老年人留下的這些口歌都是很有道理的,所以駱辰迅兄弟在母親的要求下,迅速地置辦好了棺木這些。

不過駱閣老的身子的确是一日不如一日了,明顯地能看出來朝服都撐不起來,空蕩蕩的了。

駱閣老高老的折子據說又被陛下給壓下了,說是朝堂上不能沒有他。偏生不放他走,看着日漸消瘦,甚至打擺子的駱閣老,衆人也是心疼,然而皇帝一臉的“朕器重你,朕離不開你”的樣子,将衆臣和駱閣老自己給感動的半死!

所以在跪下給皇帝磕頭謝恩時,老頭兒一個激動,徹底地暈過去了。

這下子,好好兒的大明宮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最後禦醫診斷的結果讓人神傷不已,雖然禦醫說話很委婉,可總結起來就是“擡回去準備後事吧!”

他甚至連方子都沒開,衆人還哪裏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在翰林院當值的駱辰迅被傳到大明宮時,看着面色蠟黃的父親,聽着太醫之言,眼前一黑。

縱然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日,可是這一刻,駱辰迅似乎是忘記了為尊者諱的道理,将高高在上的帝王給恨上了。

當然,還有這些一張張透着虛僞的臉!

看着傻傻木木的駱辰迅,想着這就是個書呆子,只怕是被吓傻了時,往日裏和駱家,和駱閣老關系好的幾位老大人頓時站了出來,拍醒了駱辰迅。

他這才跪地謝過了君恩,在衆人的幫扶下,在陛下的隆恩中,這位在官場上奮鬥了一輩子的老人,終于是豎着進來,橫着出去了……

駱家這下子終于大亂了,看着生死不知的丈夫,駱太太終于撐不住地暈過去了。

駱家大嫂如今身子重,誰敢勞動她?

至于駱家二嫂麽,畢竟年輕,遇上了這麽多的事兒不抓瞎才怪!

內宅亂了,整個府邸就亂了。

随行的太醫給駱太太施針之後,她醒了過來,想想生死未蔔的丈夫,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

“大伯母,您千萬要振作起來才好,如今一切還需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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