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可憐的芳草被打暈了, 半天都沒有醒。

連清坐在她身邊,心裏琢磨着怎麽對付戚星樞。

其實她唯一的後盾就是謝峤,沒有謝峤, 她覺得戚星樞肯定會直接就把她帶到宮裏去,哪裏還有耐心問這問那!

這是他的軟肋。

連清心想,她一定要抱緊謝峤的大腿才行。

芳草悠悠醒轉,感覺脖子都要斷了,睜開眼看到連清,驚訝的問:“姑娘為何在這裏?”動一動就疼, “奴婢似乎病了, 渾身難受。”

醒了就好, 連清道:“明日我給你請個大夫看看, 你快些歇息吧。”

“是。”芳草揉着脖子躺下。

連清也去睡了。

第二天芳林來服侍她, 就看到連清脖子上好大一塊淤紅。

“這麽冷的天不應該有蚊子,莫非是被什麽毒蟲給咬的?”芳林驚訝極了。

是個神經病的傑作,連清裝作不知, 淡淡道:“倒是不疼,不過還是擋起來,省得母親看到擔心,你拿曲領來。”曲領相當于是高領,冬日穿得較多, 可以禦寒。

芳林依言去拿,回來時道:“昨日到底怎麽了,姑娘被蟲咬, 芳草姐姐也病了。”

“湊巧遇到一起, ”連清吩咐,“你讓人去請個大夫。”

“是。”

随後二人就去看芳草, 芳草脖子還是很疼,大夫到達之後給她開了跌打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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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是跌打?”兩個丫環莫名其妙。

大夫也很奇怪:“你是被人打傷的,自己不知嗎?”

芳草想不起來,昨日她在擦拭屏風突然間一疼,然後就失去了知覺。

大夫說是被打,可能嗎?王府會有人偷偷溜進來打她?圖什麽啊,沒聽說屋子裏少了東西,芳草都懷疑這大夫不通醫術。

“你先試着用吧。”連清是曉得真相的。

主子開口,芳草沒再多說。

卻說戚星樞回到宮裏,很快就讓董立下令,将宮中所有秀女全部遣送回家,這一舉措讓百官們摸不着頭腦,私底下紛紛猜測天子之意,一時弄得滿城風雨。

芳草也聽說了,把此事告訴連清。

連清大為吃驚,他動作竟然那麽快,才一天就把秀女都送走了,他真的那麽在意她的想法?他可是皇帝啊,想着,竟有些動搖,但很快她就堅定的搖搖頭,不行,決不能被這神經病迷惑!

往後的日子可長了,他這病瞧着可不是容易根治的。

她得向爸爸求救!

芳草連着用了幾日藥膏,果真有好轉,她越想越不明白,怎麽敷個跌打藥就好了。

“這大夫多半是瞎貓逮着死老鼠,”她一邊磨墨一邊說,“奴婢根本不可能被人打,誰有這麽大的膽子,府內那麽多護衛。”

“何必多想,你病好了就行。”連清在畫駿馬圖。

像謝峤這種出身将門的男子,除了猛虎外,肯定還喜歡駿馬,她要畫一幅氣勢磅礴的駿馬圖獻給謝峤。

因為精細,足足畫了七日才好。

效果也是顯著的,謝峤看到了贊嘆不已,馬上就挂在牆上欣賞。

“怎麽想到畫這幅畫?”他問。

“父親對我多有照顧,我卻難以回報,除了送這些也實在想不到別的了。”

連清确實是個才女,平日看着無所事事,但一旦出手,便顯露出了真功夫,謝峤心想,就憑這一點,也會讓衆多公子求娶。

“聽母親說,你并不喜歡周公子?”謝峤含笑問,“還說了八個條件……”不知是否戲言,他覺得世上恐怕沒有這種男子。但這樣也好,說明連清不會很快的看上誰。

連清窘:“爹爹,女兒是開玩笑。”

“是嗎?那到底有幾條是必須要符合的?”謝峤很認真。

這是好的時機,連清肯定要抓住:“我知世上沒有十全十美之人,說條件只是因為還沒有遇到合适的人選。爹爹應該是明白我的,就像爹爹遇到娘……對嗎?”

姜悅娘不止是商女,還是和離過的,照理謝峤是不會娶之。

謝峤一笑:“你可不知我與悅娘的事。”

哦,還有隐情嗎,連清愣住。

“不過我大約了解你的意思,你是想嫁給心悅之人。”

太懂我了,連清心想謝峤就是好。

“爹爹,女兒确實是這麽想的,如果是心儀的男子,不管他是何等條件我都願意嫁他。反之,女兒不喜歡,哪怕是天潢貴胄,也不想嫁。”連清伸手拉一拉謝峤的衣袖,“希望爹爹能支持女兒。”

她在請求他,謝峤本來應該為戚星樞說上幾句,畢竟這孩子為了連清将秀女都送走了,可不知為何對上連清的眼睛,心就驀地軟下來,脫口道:“為父當然會支持你。”

連清心花怒放。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謝峤這是承諾她了!

她差點想在他懷裏撒個嬌。

可惜自己年紀大了,如果是十歲以下,尚可考慮,連清忍住。

時間一晃而過,快要到月底。

下個月便是清明,京都衆人都會外出祭祖,順便踏青,謝府也在準備。

連清對此事不陌生,以前在連家時也會如此,只她是女兒,從不參與祭祖,只遠遠看到父親與哥哥會虔誠的磕頭。

不過那些墳下埋的并不是她的祖宗。

從很早起,連清就知道自己是被抱來的,她曾經會鑽牛角尖,不明白為何自己會跟親生父母分離,自己到底是被抛棄的,還是因為別的原因與父母失散。

但現在,她不糾結了。

人世間的親情,絕不在于血脈。

姜悅娘把她當親生女兒,那她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而謝峤對她好,那便也是她的父親。

連清站起來,正打算去上房,卻見芳林突然跑進來,小聲道:“姑娘,大姑娘太歹毒了,果真要對夫人下手,金月說大姑娘使人去藥鋪買了藥,打算下在夫人的吃食裏。”

豈有此理!

連清知道謝菡不是個好東西,但沒想到她真的會這麽幹!

就算母親不是她親生的娘,可母親懷裏的孩子卻是謝峤的血脈,難道這不是她謝菡的親人嗎?她怎麽下得了手?

連清再也忍不住,帶着幾個丫環疾步朝謝菡那院走去,同時間讓金月過來。

“那藥你确确實實看到了?”她在路上問。

金月回道:“是,姑娘,奴婢尾随錦蘭出府,看着她在藥鋪買藥,一問之下,得知此藥是下胎的。”

竟然真的查到了,連清感覺這金月是個人才,忍不住細細打量她一眼。

“你能确定?”她問。

“是,奴婢問過藥鋪的夥計,千真萬确,錦蘭拿十兩銀子交換的。”金月如實回答,“奴婢為此也給了二十兩才套出消息。”

哪怕五十兩也是值的,連清心想,謝菡既然買了藥,她不能冒險等到下藥時再去抓,萬一遲了那太可怕,連清跟芳草說:“你去請季嬷嬷,說謝菡買下胎藥,務必讓她到場。”

芳草應聲,快步而去。

連清走到了院門口。

守門的丫環來擋,她一把推開,飛快的跑進去。

丫環見狀,急忙跟在後面。

她來得突然,謝菡吓一跳,對錦蘭使眼色,打算讓她去把藥藏起來,誰想錦蘭還沒來得及,芳林就把她給攔住了:“錦蘭姐姐要去何處?不在這裏伺候大姑娘嗎?”

謝菡見狀大怒:“你是什麽東西,還敢管我的奴婢了?”看向連清,“妹妹,你這是幹什麽?”

“我幹什麽,你不清楚?”連清面若冰霜,“你這麽着急讓錦蘭走,可是心裏有鬼?”

“有什麽鬼?”謝菡心頭咯噔一聲,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今日事多,着實沒法招待你,請你馬上離開。”

連清瞧見堂中央的椅子,施施然坐下:“我們姑娘家能有什麽大事?今日處理不了,便明日處理,不必着急。”看一眼謝菡,“坐下吧,我們有的是話說呢。”

謝菡的臉白了,她一直在觀察姜悅娘的飲食,覺得有機可乘——姜悅娘這種年紀如果被下胎,以後就再也別想生孩子了!

沒想到,她還沒有付諸行動,連清就出現了。

謝菡着急了,一把揪住她衣袖:“這是我的地方,容不得你放肆,真當自己是謝家的千金嗎,也不照照鏡子……”還沒說完,臉上被連清狠狠甩了一巴掌。

以前她不想把矛盾擴大,現在麽,連清新仇舊恨一起算上,用的力氣不小。

謝菡被打懵了,丫環們也很震驚。

“你,你打我?”她捂着臉。

連清挑眉:“是,我就打你這個下作胚子!”

“下作……你說誰下作?”謝菡本也是個任性的主,聞言跳起來,“你跟你娘才下作,要不是你娘這狐貍精勾引我爹,會有你今日……”她完全失去了理智,抓住連清的衣襟,也要扇連清耳光。

連清怎麽會讓她得逞,兩個人扭作一團。

丫環們自然也不會看着,各自護各自的主,可那兩個人都有瘋魔的趨勢,一時亂了套。

“哎呀,怎麽會這樣,姑娘……”芳草已經把季嬷嬷請來了,“姑娘,嬷嬷到了!”城

季嬷嬷目瞪口呆。

這像話嗎?芳草說謝菡買下胎藥已經讓她極為震驚,結果姑娘們還打上了。

季嬷嬷一聲大喝:“都停手,一會兒老夫人就該來了!停手!”

老夫人的名頭還是有震懾效果的,雙方就此停下。

連清衣衫不整,被謝菡扯了好幾道口子,甚至鞋子都掉了,還傷到腳,但她完全不給謝菡喘息的機會,與季嬷嬷道:“嬷嬷,藥就在這裏,如果嬷嬷要證據,盡管去藥鋪查問,還望嬷嬷找到藥馬上就去禀告祖母,讓祖母來裁定此事!”

萬萬沒想到季嬷嬷會出現,謝菡癱倒在椅子上。

完了,錦蘭心想大姑娘恐怕難逃此劫,她急忙溜出去給孟玉梅與孟老夫人報信,希望她們可以搭救謝菡。

季嬷嬷便讓人去尋藥。

連清這時才感覺到疼,叫芳草給她查看傷勢。

脫了襪子,就見腳背整個都腫起了,不知道被踩了幾下,芳草心疼:“姑娘,得趕快請大夫看看呢,別骨頭都傷到了。”

這麽嚴重,季嬷嬷目光落過來,定格在連清的腳上——她看到了連清腳背上有個小貓爪兒的胎記。

如果沒有記錯,這個應該是長在謝菡身上的。

當初孟玉梅生下龍鳳胎,他們就發現了,老夫人還打趣:“菩薩看我們謝府子嗣單薄,故意多賜了一個孩子,瞧瞧,這是菩薩留下的印記,這孩子啊,以後定有貴人庇佑。”

季嬷嬷愣愣的看着,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一變——連清是撿來的,不止如此,她比謝菡更像謝修遠!

莫非……

季嬷嬷一邊讓別的丫環去尋藥,一邊飛快的去見老夫人。

作者有話要說:

連清:哼,我有真爸爸了。

戚星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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