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橋邊紅藥（二）

情愛是什麽滋味，阿精從未嘗過。她幼時飄零，長大也從沒有人教過她什麽，直到現在她對情愛依然十分懵懂。

但這并不妨礙她讨厭夏雪宜這個男人，長得倒是人模狗樣，騙起女孩子心來倒是信手拈來，也不想想自己造這麽多孽，他死去的親人會不會在陰曹地府因他而受罰。

這何紅藥……不過只是夏雪宜風花雪月中的一員罷了，只是何紅藥從小所受的婚姻觀與衆不同，也因她被毀容、叛教、*——無路可退罷了。

那些其他的女孩子，要麽在夏雪宜走後一根白绫自我了斷了，要麽被家人發現搬家後草草嫁人，要麽就幹脆浪蕩一生了。這世上，不平之事總是掩藏在黑暗背後。

阿精輕呵了一聲，不知在嘲笑這世界還是在嘲笑下面兩女一男的撕逼大戲。

夏雪宜其實已經有些認不出何紅藥了，男人對于不放在心上的女人總是格外地狠心，再說何紅藥如今已然面目全非，他能夠認出來才是怪事。

但何紅藥的衣着實在與漢人女子截然不同，看到女人出現他想了一會兒就确定了她的身份——這個女人竟然追到了這裏！他下意識地轉身擋住了溫儀的身影，封住了小姑娘的視覺和聽覺。

他不想讓他的小姑娘知道他一丁點的不好。

這般溫柔體貼，看在何紅藥的眼中都是背叛！當初不是你口口聲聲說她最美最好的，也是你口口聲聲說要對她好一生的，怎麽到如今……

“夏郎！我待你到底哪裏不好！我将真心全予你，我甚至不惜叛教助你奪取金蛇寶劍！我為了你一力抗下了罪名！我到底……哪裏不好？”到最後她的聲音已經哽咽出聲了。

她在受罰被萬蛇噬咬的時候沒哭，她在被族中排擠的時候沒哭，她在一個人踏足全然陌生的中原時沒哭，可現在……她哭了！

只因她深愛眼前這個男人啊！

看到一個深愛她的女子為了他做下這般多的事情，甚至不惜毀容，夏雪宜的情緒并未有太多的波動。若是現在沒有小姑娘在場，他可能還會與她虛與委蛇幾句，但……即便現在小姑娘看不到聽不到，他也不願意當着她的面做出違背他本心的事情。

不愛便是不愛，利用便是利用，他并不打算為自己辯駁。

冷漠，還是冷漠！何紅藥在所有人面前都堅強如士兵，只在夏雪宜面前潰不成軍，但苗家姑娘豈是這般好欺負的，既然你不義，那麽：“夏雪宜，你很在意這個賤女人……”

“住口！”小姑娘不知有多好，豈容你一個浪□□子可以污言穢語的。

竟是連一句不好都不能說了，何紅藥收了眼淚，起了招式直往夏雪宜攻去，當然——夏雪宜為虛，對付溫儀才是真的。

然如今的夏雪宜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去五毒教偷盜蛇毒還不幸中招的江湖三流高手了，金蛇劍又是五毒聖物，何紅藥根本無法得手。

“念你還算幫了我，這次便饒了你的性命。”說罷一掌直往何紅藥左肩膀打去，小懲大誡總不為過。

卻是沒料到橫裏竟伸出一只手，沒有阻攔他反而從他背後攬過了溫儀，他再也顧不得何紅藥如何，一手放開何紅藥之後立刻上前準備從那只手手中奪回小姑娘，但不知這人身法從何而來，他用了全力竟是怎麽都碰不到這個人。

而這只手的主人自然就是阿精了，她就是看不過夏雪宜罷了。既然這般心疼這小姑娘，不惜封了她的五感，那麽……哎呀，這江湖人的點穴就是麻煩。

【彙聚你的力量，點膻中、明光兩穴。】

阿精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刻心思蕩漾了一下，不過想到還有正事要辦，立刻照着殿下的話做，如願看到了懷中溫儀的雙眼有了光彩。

“你是……”這位姐姐長得可真好看。

阿精看着小姑娘直勾勾的眼神，笑得更開懷了：“這位溫家小妹妹，你可要離這位夏公子遠一些。”

看到夏雪宜又再度攻了過來，阿精牽着溫儀趁着夜色又瞬移了一次，而後接着道：“你幾位嫂嫂對你也還算不錯，你可知她們現如今在何處？”

“她們被這位夏公子賣到了窯子裏，一點朱唇萬人嘗。”

“而你的曾經敬愛的長輩，雖然他們并不算什麽好人甚至十惡不赦，但是對你卻也算不錯，你可知他們現如今在何處？”

“他們有的死在了這位夏公子劍下，有的正在恐慌中，怕死在這位夏公子手中。”

“而你知道那邊的姐姐為何這般悲傷嗎？”

夏雪宜越聽越心急，這些溫儀都不該知道的，他紅了眼恨不得立刻殺了這個看着就放蕩的女子，聽到這裏，他再難以聽下去，奮力一擊，竟是祭出了金蛇錐。

往日裏，只要這東西一出他一向無往而不利。

但這個世界上本沒有什麽東西是無往而不利的，阿精還是輕松地躲開了，惡劣地說了下去：“因為這位夏公子始亂終棄，搶了她家的傳家寶還害得她容貌盡毀、聲譽盡失。”

“所以，這樣的男人——你也敢愛嗎？”

溫儀自阿精講話就一直未發一言，眼神怯怯地，沒去看任何人，誰都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什麽。直到場中許久無言，她才偷偷看了夏雪宜一眼。

四目相對，她一下就抽離了出來。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感情，而她——看懂了。

只因她眼中，有相同的感情。

可能早在這人為了她細心操勞吃食，為她雕刻小玩件，為她尋來小兔子時，她就早已淪陷了。夏雪宜對她太溫柔太美好，即便是建立在一片黑暗之上，想到他可悲的身世和成長經歷，溫儀……

無趣！阿精順手就将手中的女子丢在了地上，夏雪宜看到立刻運氣過來将溫儀抱了起來，細心檢查起她的安全來。

“何紅藥，你看到了吧。”阿精走到被一手摔在地上的面前，蹲下身子：“所以，你要不要與我做一樁交易，一樁能夠讓你心滿意足的交易。”

何紅藥擡頭，正巧對上豔麗女子的雙眼，這雙眼睛純粹而閃亮，曾幾何時她也有這樣一雙眼睛。她又轉頭看了眼那邊刺眼的兩人，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