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幸福? (1)
林格格蹲在路邊,用禿掉的樹枝在地上畫小人,畫完還使勁地戳了幾下:“周烨你個小混蛋,特麽這麽冷天讓我在路邊等你這麽久。”
她剛戳完,紛紛揚揚飄落而下的雪花又把那個小人給蓋滿了。林格格立馬又畫了個小人,打了個酒嗝:“凍死老娘了!”
二十分鐘前,周烨和她剛走到路口,又覺得放心不下,讓她在路邊先等等,他回去把顧意送上樓了,再回來送她回去。
林格格知道他上有話要說,大手一揮,鼻涕一抹就把他送走了。結果,5分鐘的路程周烨走了20分鐘也沒見個人影。
林格格扭了扭腰,在那個小人旁又畫了一個長頭發的小人,笑嘻嘻地說:“哎呀呀,不會你倆現在在忙着啵啵吧。不過這樣也好……等你們在一起了,我一定要敲一筆大紅包,不枉我這大雪夜的……”
她正想着,就看到一個人怔怔地走來,雙手插在褲袋裏,身型修長而瘦削,微微斜着點肩,不是周烨又是誰。
只是……神情……有些落寞。
林格格飛快地跳了過去,拍了拍周烨的肩:“哎,周大掌櫃,你不會是被甩了吧,還是又沒好意思說啊……不過沒關系,近水樓臺先得月……”她還想胡說八道下去,卻看到周烨木在原地,連動也沒動,一雙桃花眼裏似有水光微漾,不由唬了一跳。
她上回見到他這般,就是他們剛認識時,他的“女神姐姐”出國時的樣子。
林格格頓時酒醒了一半,晃了晃周烨的肩:“你……怎麽了?”
周烨眸光一暗,薄薄的嘴唇微微地往上翹了翹,苦澀道:“我從沒見過她那麽開心的樣子。”
從來沒見過。
他和她認識了快七年,她一直是愛笑的,就是不笑時,臉上的酒窩也很顯眼,但他卻一直看得出來,她和他一樣,是個心裏有故事的人,那些浮誇的動作、虛張聲勢的笑容都是一種自我保護。
他覺得,他和她是同類。于是不知不覺地就喜歡上了,和他之前喜歡的女孩子都不一樣的喜歡。
他見過她因為吃到好吃的東西時欣喜的笑,見過她寫出好文章拿了頭條後得意笑,見過她耍小聰明惡作劇成功後狡猾的笑……但從不曾見過她那般洋溢着幸福發自肺腑的笑……
那一瞬,他看到了他牽腸挂肚了多年的小女孩,如雛鳥歸巢般飛奔到另一個人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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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戴着口罩,他看不清他的臉,但遠遠看去,卻也能感覺那人擁住她的動作,再自然不過。他渾身上下,似乎暈着一層幸福柔和的光暈。
而這種幸福,與他無關。
他甚至毫不知情,于是瞬間就垂頭轉身,不忍再看那幅畫面。5分鐘不到的路,渾渾噩噩地就走了十幾分鐘,滿腦子都是她和那個人的畫面,揮之不去。
噗通一聲……周烨栽倒在了雪地裏,林格格伸手想扶,卻沒扶住,只得任由他攤成一個“大”字,躺在雪地裏。
周烨睜着眼,覺得自己應該是喝醉了,可是為什麽喝醉了,連雪花的六角形,他都能看得這麽真切?
林格格抱着雙臂,哆哆嗦嗦地問道:“……開……開心,有什麽不好嗎?”
“是啊,開心沒什麽不好。”周烨慢慢地說道,他的唇角在上揚,但笑得卻格外不自然。
“卧槽。你特麽到底搞什麽鬼……媽蛋米兒就算拒絕你,你也用不着這樣啊……你是不是看到了什麽……?”林格格心裏亮光一閃,大致猜着發生了什麽事兒,嘆了口氣,蹲在了周烨身邊,用手輕輕地阖上他的眼眸,道,“安息吧。”
“嗯。”周烨應了一聲。
林格格的手就這樣覆在他的眼睑上,過了一會兒,便覺得手掌心有了些微微的濕意,但側眸看周烨,他的下半張臉,似乎還是在笑,暗罵了一聲“死倔”,道:“失戀有什麽大不了。老娘一個月都要這樣一次。”
“嗯。”
“你又帥又年輕又有錢,還畢業于長春茅廁學院,雖然我們米兒也很好,但有些事不能勉強。”
“嗯。”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到底遲在了哪裏?
“哎,話說米兒也是,有男朋友了怎麽不告訴我們呢?”
“……”
“唉唉唉你到底看到了什麽,跟我八卦一下好不好。米兒新男朋友帥不帥高不高?”林格格的話唠屬性一開,頓時就收不住。
周烨突地就從雪地裏跳裏起來,拍了拍屁股,大步往前走。
林格格忍不住,在後頭擡腿踢了他一腳,道:“尼瑪的八卦完再走啊……”
周烨停下腳步,蹲下身,抓了一團雪球,“撲”一下砸在了林格格的身上,挺大聲。
“看老娘不打死你……”林格格捏了一大團更大團的雪球,剛走到周烨身邊,突然看到不遠處,一輛黑色路虎緩緩地開過。
林格格愣了一秒,大喝了一聲:“閉眼。”伸手一揚,她手中的雪球一下砸在了周烨的臉上,
那麽大一團雪球,周烨不閉也得閉,冰冷的雪水一下就浸入了他的眼裏,凍得他頓時眼淚洶湧。
林格格呆站在路邊,揉了揉眼,她剛剛好像看到,那輛駛過的黑色路虎,顧意坐在副駕駛座上,把耷拉着腦袋趴在窗邊,然後一個男人伸手将她摟了過去,而後車窗就升了起來。
發生的很快,她沒太看清楚,但就在那電光火石之間,她總覺得那男人好像有點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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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意的酒品着實有些不大好,在沈言止背上沒老實了一會兒,就又醒了。醒了以後,也不安靜待着,兩條腿就在空中蕩來蕩去,還時不時地抓一抓他的頭發,撓一撓他的背,朝他臉上吹氣。
都是酒氣。
離他停車的地方其實不遠,結果卻像是走了一個世紀。
沈言止突然覺得,自己大概有點所謂的抖m體質,被她這麽折騰,居然還滿心滿心的幸福感,以及……前所未有的……踏實。
顧意則還在絮絮叨叨地糾結着那個問題:“谌兒,你的肩膀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寬了?”
在我不在你身邊的歲月裏。
他沒答她,果然,她又開始自言自語:“你不是谌兒,谌兒力氣沒有這麽大,以前都是我背谌兒呢。”
沈言止濃密而長的睫毛就輕輕抖動了一下,明明只背過一次,哪裏來的“都是”。
那次去秋游,他走得慢,她又是脫缰的野馬,從來不走尋常路,走着走着就掉隊了。想追回大部隊的路上,他突然就犯病了,倒在了亂石之中,但閉眼前,看到的卻是天邊絢爛的晚霞與她慌張的眼。
十六歲,他雖然清瘦虛弱,但因為家族遺傳,已經比她高了許多。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力氣,硬是把他背了起來。
好幾次,兩人都摔在了山路上,小石子刮傷了她的手掌和膝蓋,但平素裏看似嬌氣的她,卻沒有哭。
那天,他伏在她背上,似承諾一般說:“顧呆呆,等以後長大了,我來背你。”
她啐了一口,道:“我呸。我才不要生病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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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啊。”沈言止嘆了口氣,将顧意放到了副駕駛座上,想幫她系好安全帶,她四肢亂動。他只好單膝靠住她的膝蓋,制住她的腿,從一頭将安全帶拉了過來。
結果,她卻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臉,一副小流.氓的腔調:“你長得真好看啊。”
他呼吸一滞,低頭看她,她咬着手指,朝他吃吃地笑,一雙眼睛燦若新月,唇色嫣紅欲滴。
他無奈地嘆口氣,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聲說道:“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又想辦了你,又想輕輕揍你一頓。”
他不在的時候,她是不是也這樣喝醉調戲過別人?
她微閉着眸,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只嘀咕了一句:“哎。你表打我。”
☆、第三合一V章 +小劇場
“你可真是……”沈言止輕輕念了一聲,伸手捏住她微撅的紅唇,不讓她再說話。
這才幫她把安全帶系好,看她身上那件他的大衣微有些下滑,又幫她拉好,轉過身,深呼吸了一口,才終于一腳踩下油門。
但還沒30秒,她又搖下了車窗,腦袋耷在窗前,嗷地喊了一聲。
他連忙伸手将她拉了過來,關上車窗,明知道她大概聽不進去,但還是說道:“喝了這麽多酒,又吹風,小心明天生病。”
她輕輕嘀咕道:“生病的都是谌兒,我才不生病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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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止把顧意送回家時,已經是子夜時分。許是因為到底折騰累了,從車上下來時,她便靠在他身上,睡了過去,身上還帶着濃濃的酒氣。
他攔腰将她抱起,便覺得她如羽毛般輕盈。
小時候他也抱過一次,只覺得重得跟秤砣似的。
屋子暗着,二呆聽到他回來的聲音,搖着尾巴就跑了出來。看他抱着一人,汪汪汪地就喊了好幾聲。
他看到她長睫微動,忙對二呆輕輕噓了一聲:“別吵醒你姐姐。”
二呆略有些委屈,嗷嗚了一聲,跟在他身後,進了卧室。
沈言止輕嘆了口氣,将她放在了床上,點開床頭的臺燈。
她的手很冰,臉也是冷的,估計是剛才被風吹的。擰一把熱毛巾,仔仔細細地幫她擦臉,燈光映照下,那張白皙秀美的小臉泛着如胭脂般的潤澤,紅唇微微撅着,臉頰還微微有些肉嘟嘟的。
擦完臉又幫她擦了擦手心、脖子……
以前,她也常這般照顧他。他常常失去意識,迷迷糊糊中只感覺她在拿着熱毛巾幫他擦手擦腳、按摩穴位。
相依為命,大概說的就是這樣。
她穿的是套頭的麻花大毛衣搭一件淺藍色的襯衣,大毛衣倒是好脫,但剛解開兩顆襯衣的扣子,他的手便頓住了。隐約能看見黑色的蕾絲和美好的半圓,他微蹙了下眉,将熱毛巾随意在她秀白的鎖骨處擦了擦,就胡亂替她蓋好了被子。
偏偏她又覺得有些熱,伸腳踢了下被子,被子微微往下滑,領口就顯得更加淩亂。
他蹙眉,把被子又往上拉好,略帶些命令般地說道:“蓋好。”
她沒再作聲,他才終于松了口氣。
十年呢,她的臉沒怎麽變,個子沒怎麽長,但時光還是把她的小女孩變成大姑娘了。她以前……穿的才不是這樣的內衣呢。
他微微有些臉紅,扭頭咳了一咳。
這一點,他二十七歲時和十七歲時比,倒沒怎麽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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幫她擦完身子,他也有些倦了,但卻貪戀能這般寧靜地看着她的時光。他用手支着臉,靜靜地側坐在她身側,看着她的睡顏,根據她或嗔或喜的表情,猜測着她的夢境。
驀然,她秀眉緊鎖,嘤嘤嘤地哭了起來:“谌兒,你不要回來。”
沈言止的背一僵,用手輕輕拭去她的眼淚,自言自語地問道:“你在怪我嗎?”
“嗯……”她含糊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他這句話。
她不要他回來呢。是因為他曾經給她帶去了陰雲密布的人生麽,還是因為那段如噩夢般的經歷?
他在美國接受心理醫生治療時,對方就說,青春期對人的一生都會産生重大的影響,如果發生過心理創傷,最好不要輕易向對方提及。
綁架。逃亡。對誰來說都是一個重大的心理創傷。
沈言止無奈笑了下,道:“很抱歉,我這個煙,估計一時半會兒戒不掉了。”幫她掖好被角,在她若桃花般的臉頰旁輕輕吻了一下,起身,關上卧室的燈,輕輕地合上門,走了出去。
他剛關上門,她的手就緊緊抓住了被腳,迷迷糊糊地喊道:“不要回來……這裏危險……”
緊接着她又翻了個身,像是被什麽嗆到一般,咳嗽了兩聲,才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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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止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摸索到茶幾下方的煙盒和打火機,點起了一根煙。
他摸了摸蹲在他身邊的二呆的腦袋,道:“怎麽辦呢?你姐姐好像真的不喜歡我回來呀。”
他的猶猶豫豫,隐忍不決,他知道,全是源于自己根深蒂固的自卑。怕說出口,那唯一的光亮會就此消失不見。
既怕她說我已經不喜歡你了,又怕她說我喜歡的是當年那個人,你已經不是了。
屋外是一片漆黑,沒有半點光線,也沒有月亮和星星,只能透過一點光亮看到雪花靜悄悄地落下。
這場雪,也下得纏纏綿綿,猶猶豫豫。
直到黎明,雪才停了下來,厚厚的一層雪,蓋住了地面,像是掩蓋住了所有秘密。
沈言止已經抽完了半包煙,這才覺得有些倦意,伏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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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意又做了那個好可怕的夢,她被卷進了冰冷的漩渦裏,四肢動彈不得。
她感覺自己一直在往下沉,前方的微光處,陳谌向她游了過來。
不要不要,谌兒,你不要回來。她胡亂地搖着頭,谌兒要是游過來,就再也游不回去了。
但很快,他游了過來,兩個人一起被黑暗所吞噬。
不過,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個她這些年反複做的夢,有了不同的結局。那團包圍着他們的黑暗,慢慢地消去,周圍的光芒越來越明亮,兩人一起浮出了江面,溫暖的陽光一下就包圍住了她……
顧意是被亮醒的,一睜眼,便是刺眼的陽光,逼得她猛地又閉起了眼,适應了一會兒,才睜開眼。
觸目所及,是諾大的落地窗,陽光盈滿了房間。她身上蓋着是淺灰色條紋的被子,整個房間是斯堪的納維亞的設計風格,黑白灰的簡潔色調,清潔卻缺乏溫暖。
這裏明顯不是她家。
顧意低頭,她穿的倒還是昨天的衣服,領口微有些淩亂,但也沒有什麽大問題,不由松了口氣,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就看到落地窗外,有一只白色的金毛正朝她伸舌頭,似乎在讨好地笑。
顧意不及細想,光着腳爬了起來,往外看去,就看到了屋外如天空般湛藍的游泳池裏,有一個黑色的腦袋正在水面上浮浮沉沉,是沈言止。
他正戴着黑色的泳鏡,專注地游着。她有些怕水,但看到這一幕,還是忍不住目不轉睛地看了起來。他的泳姿很标準,打腿的節奏穩健規律,前伸的手臂有力,身側泛起白色的水花。陽光映照下,他的背肌、肱二頭肌、骼腰肌的輪廓都顯得格外明顯。
冬泳啊,這身體可真是格外好。顧意抖了抖,敲了敲還有些疼的腦袋,覺得有必要先回憶起昨晚發生了什麽。
她和周烨、林格格吃串串……然後接到他的電話……然後……然後好像是在路口遇見他了?
沈言止好像看到了她,游到泳池盡頭,爬上扶梯,将黑色泳鏡推到了額頭上,用手抹了抹臉,眯着眼睛透過窗子看了她一眼。
他只穿着泳褲,于是身上的每一塊肌肉,她都看得分明,寬腰窄肩長腿。顧意猛然就想起了林格格當初形容沈言止的一句話:真是一個行走的荷爾蒙……
簡直就是亮瞎了她的狗眼。顧意下意識地就捂住了眼,不過卻還是忍不住透過指縫偷看了下,就看到他毫不介意地拿了一條白色的大浴巾,披在身上,走進了屋子。
他身材雖然好,但顧意也看到了,他的胸口、背部,都有疤痕,像是做過手術的痕跡。
心髒手術?不知為何,她腦海裏跳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這個。
顧意蹑手蹑腳地走出卧室,有些尴尬地咧嘴朝他笑了笑。雖然沒有全盤記起,但她的酒品她自己知道,簡直就是荼毒生靈的水準。不過也不能全然怪她嘛,他怎麽就站在路口等她了呢?
那只白色大狗已經跑進了屋,正乖巧地躺在沈言止的腳下,沈言止蹲下身,摸了摸狗的腦袋,嗓音低沉溫和,目光卻有些幽深:“二呆啊二呆,都跟你說晚上不要亂跑了,不然又想昨晚那樣睡在外面可是容易出事的。”
這句話怎麽聽怎麽都有些像是在譏笑她。顧意握拳咳嗽了一聲。
沈言止這才慢慢回頭,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先坐着,我去沖個澡。”
“哎……那我先走了。”顧意有些局促,兩只腳丫不安地交疊在一起蠕動了兩下。
沈言止看到她光着的腳丫,輕蹙了下眉頭,用手指了指前方,那叫二呆的金毛立馬就飛奔而去,緊接着就在玄關處叼來了一雙拖鞋。
“我覺得……我們還是有挺多話要說的……”沈言止唇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又指了指不遠處的冰箱,道,“裏頭有吃的。”
顧意覺得臉上有些癢,無奈地撓了撓,只好又嘿嘿幹笑了兩聲。他的眸色很深,像是沉澱了某種神秘而安靜的東西。
接着顧意就覺得腳邊一陣溫暖,一低頭,就看到二呆已經吐下了拖鞋,正那自己的軟毛蹭她。
二呆長得萌蠢,倒是緩解了顧意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
顧意想,沈言止這樣的人難道不是應該起碼養一只清高一點的狗,怎麽就養着一只這麽愛讨好人的狗了,誰說狗随主人來着的。
顧意摸了摸二呆的腦袋,誰知二呆汪得一聲,又湊近了她幾分,險些把她撲倒。
沈言止懶洋洋地說了一聲:“它果然跟你投緣,它就喜歡跟它名字像的人。”
顧意扯了扯嘴角,剛想反擊,他已經閃身進了浴室。于是,她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在了沙發上,腦海裏慢慢就浮想起可怕的一幕幕,比如她揪他的頭發,咬他的手,依照沈言止那睚眦必報的性格,她覺得她會死得很慘。
媽蛋,不能留在這裏等死。
顧意蹭地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貓着腰就往門口走,結果剛走兩步,就覺察到了一點阻力,一回頭,“二呆”正咬住了她的褲腿。
她将食指伸在唇前,輕輕地“噓”了一聲,二呆立馬大聲地汪汪汪了起來。一點面子也不給。
顧意哭喪着臉,媽蛋不是和我投緣嗎,這麽兇殘。
微微能聽到浴室裏的水流聲,見他應該一時半會兒出不來,顧意大着膽子就走到了門邊,一點開門鍵,比二呆更大聲的警報就響了起來,夾雜在警報裏的,是字正腔圓的女聲:“請輸入密碼。請輸入密碼。”
要不要這麽高科技……
顧意想了想,輸入了“1117”,上回他怎麽說來着,1117是他第一部作品的誕生紀念日。
“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
“1026。”本着瞎貓撞死耗子的心情,顧意又輸了一組數字,那是之前陳果果給她傳的資料裏,他的生日。顧意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的記憶力。
結果……“密碼錯誤,請重新輸入。”
顧意本着狗血的精神,掏出手機,腦洞大開地百度了下徐微的生日——“0817”,密碼錯誤。陸景行的生日,“0613”,輸入錯誤……
“你在做什麽?”聲音清潤又透徹。
顧意回頭,就看到沈言止已經走了出來,身上随意穿了件休閑的白襯衫,頂端兩粒扣子還開着,隐約可以看到胸肌以及那道似有若無的疤痕。他頭發濕漉漉的,随手用白毛巾擦了兩下,姿态肆意而又散漫,卻依舊顯得清俊硬朗。
顧意緊張地轉過身,将手背在了身後,像做壞事被捉到的學生,嗫嚅道:“什麽……都沒做……”
而那道清婉好聽的女聲卻又響了起來:“密碼輸入錯誤次數超過五次,即刻鎖定。密碼輸入錯誤次數超過五次,即刻鎖定。”
顧意只得認命地沖他笑了笑,而二呆待在她的腳邊,腦袋又對着她,蹭了蹭。
“二呆,過來。”沈言止勾了勾手指,二呆立馬棄了顧意,撒歡似地跑向沈言止,又讨好似地“汪”了一聲。
沈言止心情似乎還不錯,立馬賞了二呆一頓大餐。
顧意看他和顏悅色倒狗糧的樣子,突然想,她要是也學二呆“汪”一聲,他是不是就不計較昨晚的事兒了。
然而顧意還是有節操的,最後只是小心翼翼地蹭到沈言止身邊,帶着燦爛卻忐忑的笑容:“放……放我走呗。”
沈言止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道:“我給了你這麽長的時間,卻沒猜出密碼?”
她怎麽可能猜到他家密碼啊。顧意咬了咬唇,略有些憤恨地看了他一眼。
“我這是在意大利定制的密碼鎖,輸入錯誤五次被鎖定了,我也打不開。”
“怎麽可能……會有這樣的鎖……這不是要把人關在屋子裏咩!!!”顧意握拳說道。
“因為這就是用來捉賊的啊。”沈言止攤了攤手,理所當然地說道。
頓時,顧意就恨不得把自己那兩個手賤的爪子給剁了……
果不其然,兩個穿着保安制服的人,開着一輛電瓶車就從花園外路過,停了下來,沈言止朝他們揮了揮手,接起了門口的視頻電話:“嗯,沒事……我沒事,家裏有客人,不小心輸錯密碼了。是,你們打不開的,你們先走吧。”
顧意立馬就蹭了過去,道:“啊喂,你怎麽可以讓他們走了呀,不是要想辦法開門嗎?”
沈言止斜了她一眼,道:“鎖定以後要從外面開門除開找個爆破組,保險箱理論你知道嗎?”
不要不要。她擺了擺手,那門一看就特麽地賊貴。
“為什麽要弄這麽複雜的門啊?”她略有些哀怨地說道,但很快就想把自己的舌頭給咬掉,因為……這麽複雜的情況,是她幹的。而且……他也确實值得做……這麽複雜的門。
顧意撓了撓頭,期期艾艾地說道:“對不起……那個,沒有其他開門的方法嗎?”
方法當然有,他只是不想說啊。
沈言止揉了揉眉心,打開冰箱,看了一眼,道:“你運氣不錯,還有點吃的。24小時以後,密碼鎖會重置一次,到時候輸對密碼就好了。”
“可是我今天要上班诶……”顧意捧着臉,說道。
不過他應該更忙,顧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沈言止:“二樓的天窗可以爬出去麽?”
而那道女聲特別适時地響了起來:“全屋鎖定完成。全屋鎖定完成。”
……
沈言止拉開衣櫃,拿出幾條嶄新的毛巾和一套亞麻灰的運動服,丢給顧意,悠然道:“如果我是你,會先去洗個澡,然後安靜地待一天。”
顧意遲疑了下,吸了吸她的小鼻子,然後就聞到了自己身上揮之不去的酒氣以及……一股孜然味,又瞄了眼他那潔淨得幾乎纖塵不染的別墅,乖乖進了浴室。
剛進去,她的腦袋又鑽了出來:“喂,你的浴室沒密碼吧?”
沈言止坐在沙發上,随手拿着一本雜志在翻,沖她擺了擺手。她才嘟着嘴進了浴室,第一件事就是先用涼水潑了潑自己的臉,這都什麽鬼情況……
她再也不做宿醉這種事了!
手機嗡鳴,是林格格打的電話。顧意看了下時間,接起來就道:“格格,我今天有點事,可能來不了公司了,你們先開會……”
林格格回頭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打吊瓶的周烨,小小聲地說道:“哦。我是想跟你說,今天我和周烨也有點臨時的業務,可能一時也來不了公司了。”
顧意:“你們昨晚順利回家了吧?”
“……順……順利吧。”林格格略有些吞吞吐吐。周烨大約是聽到了她的說話聲,睜開了眼,看了她一眼,落寞寂寥又有些解脫感,對她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挺滿意她說的。
林格格最受不了男人這種時候這樣的眼神,拿了個枕頭蓋住他的臉,刺溜一下就跑到了走廊,快嘴說道:“米米兒啊!你人到底在哪裏啊?米兒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那個你能不能先來協和看一下周烨那蠢蛋啊?”
“我哪裏有男朋友啊?喂你胡說什麽,等下……周烨怎麽了?”顧意匆忙問道。
“周烨那個蠢蛋……”林格格的話還沒有說完,手機已經臨空被人奪去。一回頭,就看到周烨,白着一張臉,左手拿着她的手機,右手手腕處還淌着一點血,估計是因為他匆忙拔了吊瓶的針頭導致的。
“米兒,我沒事。我就是腸胃炎又發作了。”周烨說話的語調平靜,還帶着他原本特有的歡脫語氣。
“我去……吓呆我了。女巫說得很嚴重的樣子,唉你好好養啊,等我出來給你煲一鍋好湯。”顧意松了口氣,笑着說道。
“米兒……你現在不在家嗎?”周烨忍不住,還是問了一聲。雖然他自己也知道是明知故問。
“我……”顧意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這複雜的情況。
“汪!”
二呆不知什麽時候,溜了進來,應景地喊了一聲。
不遠處,他清朗的聲音揚起:“二呆,出來。”
顧意也朝二呆揮了揮手,二呆這才灰溜溜地溜了出去。顧意仔細瞪了門鎖一下,又轉了兩次,才鎖好。
他家連浴室的門,都有些複雜。
周烨聽到的是,洗手池的水流聲、狗叫聲和隐隐約約的男人的聲音,以及在他聽來她蒼白的謊言——“我昨晚喝醉了,在我一個朋友家,一時半會兒可能出不來……”
胃部的灼燒感頓時又強烈了幾分。周烨臉上挂起勉強的笑容,道:“沒事沒事,你還不知道我嗎。你自己好好玩,嗯,公司的事情也不用太操心……”
他挂了電話,便覺得有些站立不穩,單手倚在牆上,喘了幾口氣。
林格格瞪了他一眼,一把搶過手機,啧啧了兩聲,搖了搖頭,道:“你就說你是不是sa,你是不是sa!”
周烨望了望窗外已經碧藍放晴的天空,道:“米兒聲音裏,還挺歡快的。她高興就好。挺不容易的,有祁又寒那樣的前男友,她願意敞開心扉……”
“閉嘴。好惡心,聽不下去了。”林格格斜了他一眼,道,“廢話少說,中午要吃什麽?”唉,她沒跟周烨說,她回頭仔細想了下,總覺得那個男人指不定可能是祁又寒啊。不然怎麽想,米兒都沒有瞞着他們交男朋友的理由。作為一枚腦洞少女,林格格覺得米兒可能是屈從于祁又寒的威逼利誘……
想了想,林格格飛快地給顧意發了條短信:“米兒!不要屈從于現實,我會來救你的!!!”
“我以前生病了,米兒都會給我煲豬肚湯的。”周烨抱着手臂,略有些感傷地說道。
林格格翻了個白眼,道:“□□老壇酸菜面和統一紅燒牛肉面,你選哪個……”
“我是腸胃炎……”
林格格哼了他一聲,轉身出了醫院,走到街對面的瓦罐店裏,細聲問道:“老板,有沒有豬肚雞?侬花椒幫我少放一些好撒?老板你這個豬肚切得不夠細好像不是這樣切的……”
“小姑娘,你連菜刀都不會拿不要在我廚房搗亂……”
--
顧意瞪着林格格那條短信,不由有些欽佩,她覺得女巫估摸着真有點招數。不然怎麽能做到瞬間了解情況。
于是,秒問了一句:“真的嗎?你知道凱撒密碼門被鎖定以後,要怎麽重新解鎖打開嗎?”
過了10分鐘,林格格回了一條:“米兒,不要犯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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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意胡亂沖了個澡,就走了出來,他的衛衣對她來說,又長又大,她穿了上衣,就能蓋住大腿。那條七分的運動褲,就直接當長褲穿了,還有些拖沓。衣服上一種淡淡的說不出來的樟木味,像沈言止給人的感覺一樣。
清淡,而又冷冽。
顧意走出來時,沈言止正坐在落地窗前,拿着個線團逗二呆玩,不時還摸一摸二呆的腦袋。陽光、白色的大狗、他身上的白襯衫,都把他清冽的眉眼,映照得更加柔和。
似曾相識。
看她走了出來,沈言止便站了起來。她穿他的衣服,更顯得身材嬌小,領口有些大,露着好看而細致的鎖骨。長長的卷發用毛巾随意包着,還有些水沿着她的臉頰滑到了脖頸,鎖骨。
她還偏生傻乎乎地站在哪裏,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她伸出手指:“我覺得,你好像有點像一個人?”
“嗯?”他揚了揚眉。
結果,她卻接着說道:“我昨晚是不是說了類似的話?”
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她拍了拍掌,道:“我知道咧!我想起來了!你穿白襯衫的樣子有點像陸景行……”
……
她沒去看清他眼中閃過的那絲複雜的情緒,而是跳到門邊,繼續鑽研那個密碼鎖。無厘頭之極:“芝麻開門芝麻開門。”
沈言止放下雜志,嘆了口氣:“你打算跟它說上一天話,而不和我說話?”
意微微紅了紅臉,不自覺又貼到了門邊:“我……我昨晚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吧?”
“沒有。”沈言止走近了一步,答得飛快。
“真的沒有?”顧意眨了眨眼,她酒品一直不太好,以前被陳谌不知道說過多少次。她隐約記得,她昨晚是認錯了人,估計不經腦袋的話,說了一籮筐。
“嗯,你誇我長得好看……不過這是事實。”沈言止手肘撐在門框上,垂眸看她。
顧意尴尬地笑了笑,道:“是不是還有其他的。”
他立在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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