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張特助到公司的時候就發現今天氣氛不對。

江現辦公室裏煙味撲鼻,丢了一地煙蒂。江現坐在辦公桌前,衣服還是昨天那件,手邊半杯咖啡。

他第一反應是,完了,肯定出大事了。

前幾天一個項目出了差錯,損失慘重,江現雲淡風輕,根本不當回事。

昨天又出了事,牽扯到公司名譽。江現天不亮就飛去了B市。當時雖然臉色不好,但看上去好像也只是因為沒有睡好?處理完事情就匆匆趕回家了,沒有什麽異常。

究竟是什麽了不得的事讓他大半夜一個人回來加班,留在辦公室抽煙抽了整夜?

張特助不敢細想,壓低聲音,随手指了個助理過來清理地板。

江現擡眸掃他一眼,他趕緊過去,像往常一樣跟他報備日程安排。

一邊說,一邊留意着江現的臉色。

從頭至尾江現都神色淡淡的,表情沒有一點變化。張特助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根本沒有在聽。

念完了日程表,江現半天沒出聲,緩緩擡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就這麽安安靜靜地看着他。

張特助越來越忐忑,越來越忐忑……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暗暗回想自己最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想來想去,好像也只有一個家教的事。前幾天江現突然讓他找個家教,提的要求特別得高。他一時間找不到合适的,于是讓自己表妹林枝枝暫代,當時江現也同意了。

沒想到還沒過去幾天,林枝枝就被辭了。雖然工資給的豐厚,但林枝枝接錢時臉一直臭着。他覺得這其中肯定有什麽事,問了又問,林枝枝什麽都不肯說。

後來江現交待他不必再找家教,待他的态度一如往常。他以為這一茬算是揭過去了。誰知道還會有今天這麽一遭。

張特助漫無邊際地想着事情,江現忽然道:“張特助,你有個孩子吧。”

Advertisement

張特助愣了一下,點頭。

江現:“多大?”

張特助:“十七了,上高中。”

江現背往後靠了靠,若有所思地打量他。

頂着這樣的眼神,張特助不禁有些心慌。這是怎麽了?在鋪墊什麽嗎?難不成要解雇他?

江現看了他一會,從煙盒裏磕出支煙點燃,似乎在斟酌怎麽開口。

完了,看這架勢好像真是要解雇自己。張特助心都涼了。

良久,江現彈彈煙灰,一臉高深莫測地道:“你家小孩,早戀嗎?”

張特助:“……”

張特助着實傻了一下,沒料到江總會問自己這種問題。接着心裏微微一動,聯想到江現那個十幾歲的“妹妹。”

江總妹妹早戀了嗎?

“早戀……是有過。”張特助猶豫着說:“青春期嘛,談個戀愛正常,十幾歲也不小了。”他跟他老婆就是早戀,所以對早戀這回事很看得開。不能說支持,但也不反對。

“正常?”江現立刻沉下臉,眼眯了眯。

張特助一凜,意識到自己站錯立場。馬上改口:“可是學生還是應該以學習為重,考個好大學才是正經,戀愛大學再談也不遲。早戀還是要管管的。”

“嗯。”江現這才稍微緩和了臉色,沉吟片刻:“怎麽管?”

“這……”張特助琢磨了一陣:“多關心,多看着點?也不能太嚴了,現在的小孩自尊心強,越嚴越要反抗,罵兩句都罵不得。我親戚家裏一個小女孩,早戀被她媽發現,說了幾句就離家出走,怪她媽把她和男朋友拆散了……現在的小孩啊,膽子都大得很。”

江現擰了擰眉心。

張特助以為自己又說錯了,不安地閉了嘴。同時心裏想着,江總的妹妹早戀,按江總這脾氣,該不會把妹妹打了一頓吧?上次江總帶來妹妹到公司寫作業,小姑娘寫不完作業他就不給吃晚飯,狠是真的狠啊。

瞧今天這情景,沒打一頓也差不多了。

江現把煙摁滅:“繼續。”

張特助頓了頓,絞盡腦汁地編場面話:“應該好好談談,耐心講講道理。十幾歲不小了,心裏什麽都懂,只是需要正确引導。一味訓斥是行不通的,會有反叛心理。離家出走要是遇到什麽危險,那就來不及了。”

說完瞟江現一眼,江現垂眸在思索什麽。

半晌,江現開口道:“下午五點後的行程全部取消。”

張特助暗暗松口氣,點點頭退了出去。

不到五點江現就回了家。

天還亮着,李嬸在廚房做飯。江現掃了眼客廳,沒發現付西然。她寫作業的書桌也空着,一本書都沒放。

他擰了擰眉,按捺住脾氣暫時坐下。

不到半小時,李嬸晚飯做好。她推門出來,看到江現不聲不響坐在這,詫異道:“今天這麽早?”

“嗯。”江現略微颔首:“晚飯好了?讓付西然出來。”

“哦,是是。”李嬸答應着,放下東西連忙跑去叫付西然。

江現目光跟過去,很快收回來。食指指尖點了點桌面。

半分鐘,響起了腳步聲,江現瞥一眼,過來的只有李嬸一個。

還在鬧脾氣?

江現神色頓時冷了。

李嬸走近,有點慌地說:“這孩子上午說出去逛逛,我以為早就回來了……誰知道到現在還沒回來。”

江現:“出去逛逛?”

李嬸:“是啊,這孩子說中午就回來的,怎麽到這個點了還……”

張特助的話猶言在耳——離家出走、越嚴越要反抗……

江現倏地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天漸漸黑了。

付西然穿着白色毛呢大衣,頭上壓了個淺粉色的毛線帽。因為拄着拐杖,在人群裏非常觸目。經過的人紛紛朝她打量。

她把帽子又往下壓了壓,被看得很不自在。

心裏也有點後悔今早沖動,為了還巧克力而出來這麽一趟。

簡直是蠢。

公車開來一輛,緩緩在她眼前停下。兩側人一窩蜂往車上湧。本來就滿滿當當的公車看上去像一只快撐破的粽子。

好不容易等來這麽一輛……

付西然低頭看看自己的腿,不由得後退了退。

算了,她還不想變成殘廢。

公車門關上,晃晃悠悠地開走了。

站臺只剩下零星幾個人,付西然靠到角落,不太想被人像觀查珍稀動物一樣頻繁打量。拿袖子小心遮住拐杖。

她擡頭,天是墨藍色的,一顆星星都看不見。雲薄薄一層,不時遮住月亮。

風很大,拂動她的長發。

付西然今天出來是臨時起意,沒來得及綁頭發,裝上明逸給的巧克力就出了門。

搭車到學校還巧克力,順便拿今天的作業。

夏瑤昨天說今天還會給她送作業來,付西然不太好意思麻煩他。本來學校放學就晚,作業也多,她住的地方離夏瑤家又相當遠,讓夏瑤一趟趟跑,心裏着實過意不去。

于是付西然就自己來了,順便把裝巧克力的盒子給夏瑤,讓夏瑤轉交明逸。轉交前特地問了夏瑤校慶有沒有獎品,夏瑤搖搖頭說沒有,只有張獎狀而已。

……

無論如何,總算把燙手山芋送出去了。這下江現哥哥總會信她沒早戀了吧?

說起來真是莫名其妙,她和明逸話都沒說過幾句。兩次見面,竟然那麽巧都被江現撞見。還被江現懷疑早戀。

付西然想起昨天江現的話,心裏還是堵得慌,難受。但更讓她害怕的不是江現的話,而是江現一言不發地離開家。

……

付西然望着眼前的車河,嘆氣。

李嬸該做好晚飯了吧?

不知道江現哥哥今天會不會回來。

不過昨天離開的時候他那麽生氣,回來了也不會理她吧。

她垂下頭,沒受傷那只腳磕了磕拐杖。

好煩。

她怎麽會喜歡上一個這麽難溝通的人呢?而且脾氣差,□□,兇巴巴。

她賭氣地想,再也不要喜歡他了,誰愛喜歡誰喜歡去吧。

等了十多分鐘,付西然要搭的公車也沒有來。

她站了太久,腿有點痛。低頭看一眼長椅,髒兮兮的,還有一小灘污水。

心裏嘆了口氣。

街道人來人往,風越來越大了。付西然身上的衣服太薄,不怎麽能禦寒。她冷得發抖,扭頭向公車來的方向,盼着車快點到。

目光不經意掠過一家賣奶茶的小店。

付西然收回視線,手伸進衣袋摸了摸剩下的錢。

打車不夠,一杯奶茶總還買得起。

可是萬一正好在她買奶茶的時候,公車來了該怎麽辦?豈不是又要再等上很久了?回去晚了,李嬸會着急吧。

付西然理智回籠,手拿出來,別開頭強忍着把投在奶茶店上的目光移開。

站臺人越來越少了,付西然身旁有一對十歲左右的小姐妹走拉手跑到馬路對面。她目光跟過去,看着她們推開門跑進奶茶店裏,雙拉式木門微微晃蕩。

她盯着門,全神貫注,在心裏無意義的數數。

180、181、182、183……

奶茶店的兩扇門向兩邊分開,裏面有人出來。

她還沒看清出來的是不是姐妹倆,一輛車從她身旁駛過,乍一瞧有點眼熟。

但她有沒在意,心思全放在奶茶店上,又望過去。兩個小女孩一人一杯奶茶,手拉手向站臺走。

幾分鐘而已。

車這麽久都不來,怎麽一定在她離開這幾分鐘來?她哪有那麽倒黴?

就算真的這麽倒黴,跑兩步也能趕上。

付西然被自己說服了,一步步拐到斑馬線旁等過馬路。等到綠燈,盡量快地穿過去。奶茶店就在眼前。

一輛車忽然停在她身前。

她目光自然而然挪到眼前這輛車上,看了一眼,不感興趣地移開。繞過去又往前了一步。

接着腳步一頓,僵住了。

等等,這好像是江現的車?

她回過頭想要确認。車窗緩緩滑下去,果然露出江現的臉。

付西然一震。

江現唇抿着,不善地盯着她。沉聲道:“付西然,上車。”

她看看奶茶店,又看看江現。局促地往前幾步,拉開車門把拐杖放進去,慢吞吞爬上車。

江現:“安全帶。”

她扭過身體乖乖系安全帶。

江現從後視鏡瞥她一眼,咔噠一聲鎖上車門,把車開了出去。

付西然偏頭看窗外,奶茶店越來越遠。她眼巴巴瞅了一會,默默抱着書包一聲都不敢吭。

天徹底黑了。

她瘸着腿在外面一整天,心始終提着,沒有一刻鐘放松。這會兒上了江現的車,即使他冷着臉她也感到安心。漸漸眼皮發沉,沒有絲毫防備地歪着腦袋睡了過去。

睜開眼的時候四周黑漆漆的,車窗外光線微弱,照不進來。

她瞬間清醒,遲疑着叫了聲:“江現哥哥?”

沒人應。

手裏還抱着書包,她把書包放下,摸到安全帶解開。解開安全帶後去摸車門,車門上着鎖,沒辦法推開。

眼睛适應了黑暗,能看清一點隐約的輪廓了。她探身向駕駛位:“江現哥哥?”

手一摸,沒人。座位是空的。

付西然霎時慌了。

額頭咚地一聲撞上車壁,她也沒管。拍車窗:“江現哥哥?江現哥哥!”

沒人應。黑暗中一片寂靜。只要她停下來,能聽到的就只剩下風吹過的聲音。

她加重力氣又拍了幾下,扯開嗓子喊:“江現哥哥!江現哥哥!”

仍舊沒有回應。

付西然怕極了。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時間。一睜開眼睛,好像全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江現不可能丢下她一個人在車裏,他去哪了?他是遇到什麽意外了嗎?車窗外一看就是荒郊野外,車為什麽會停在這個地方?

越想越覺得恐怖,越想越害怕。付西然眨巴眨巴眼,忍了忍,沒忍住,把自己吓哭了。

……

江現抽完一根煙回來,還沒走近,就聽見了哭聲。

他蹙眉,加快腳步走過去,拉開車門。

付西然抱着膝蓋縮在靠椅上,長發亂糟糟披散在肩後,肩膀一動一動,悶着頭哭。

聽見開門聲,她哭得髒兮兮的臉從膝蓋上擡起來,睫毛濕漉漉的,還沾着眼淚,可憐巴巴。

看到他,她似乎呆了一瞬。而後伸開雙臂哭唧唧地撲進了他懷裏。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