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還是抱着回來的。
秦嶼現在簡直懷疑江現對付西然動機不純。
想想也說得通。付西然性格乖巧,長得漂亮,還喜歡黏着江現。而江現對付西然的關心顯然已經不能用一句同情來解釋了,他什麽時候對小孩這麽有耐心了?自己家小孩都沒見他給個笑臉。
更可疑的是,江現二十多歲的大男人,去哪裏都帶着付西然這麽個小姑娘。女朋友也不找,身邊一個年齡相仿的異性都看不到。
有問題,一定是有問題。
秦嶼脾氣再好,這會兒也有點生氣了。但他沒立即動怒,怕吵醒了付西然,壓下心頭火氣跟上去。
付西然卧室沒有再搬,還在一樓。房間內十分幹淨整潔。
江現推門進去,把付西然放在床上。付西然不安地動了動,抓住了江現的手。
秦嶼:“!”
他一下子變臉,幾步上前,要把難舍難分的兩人分開。可是沒等他動手呢,江現就抽出了手,然後把付西然的手臂塞進了被子裏,動作不算溫柔。
付西然皺皺眉,沒有再繼續鬧。呼吸聲逐漸趨于平緩。
江現起身,摁掉了床頭燈。卧室頓時陷入一片昏暗。
“秦先生,出去說。”
他轉身率先出門。
雖然在一片黑的環境下看不清什麽,秦嶼還是站在原地又看了付西然幾眼,然後才出門,輕聲帶門。
走廊燈開着,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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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現道:“秦先生,今天電話裏我說的已經很清楚了。親子鑒定結果出來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再接近她。”
秦嶼:“鑒定結果是給老爺子看的,我并不在意。然然就是我和雪韻的女兒,我不會認錯人。”
“倒是你——”秦嶼看向江現的眼神淩厲起來:“然然叫你一聲哥哥,但你并不是她的什麽哥哥。她不是小女孩了,你在跟她相處的時候是不是該注意分寸?”
江現眯了眯眼。
兩人之間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這時候,門吱呀一聲開了。付西然揉着眼睛推門。沒注意秦嶼,出來後徑直奔向江現,啞聲說:“哥哥我想喝水。”
江現:“走。”
他沒管秦嶼了,帶着付西然到飲水機前裝水。
第二天一大早天就是陰的,太陽一直沒出來。
到了放學前最後一節課,天上才開始下雪。雪花不大,但密密的,放學時地面已經積了薄薄一層白色。
付西然在校服外面穿了大衣,圍着條毛茸茸白色圍巾。四處尋找江現。
可是——她又一次看見了秦嶼。
秦嶼依舊是坐在車內,依舊是從車窗朝她招手。
付西然皺皺眉毛,原地躊躇片刻,慢吞吞地走過去。這次沒用他說,自己就知道開門上車。
秦嶼從後視鏡觀察付西然。
小姑娘不會掩藏情緒,嘴角耷拉着,把不開心明晃晃展現在了臉上。要多失落有多失落。
秦嶼暗暗覺得不妙。
付西然依賴江現是不是有點過頭?親兄妹也不至于吧?
雖說很長一段時間裏只有江現管她,但看付西然黏江現的程度,誰信她把只是江現當成哥哥?
剛回來那天他一進門,就看到她喂江現吃餅幹。當時她臉上可不是面對他時這幅表情。
秦嶼越想就越是心驚。
不行,一定不能任其發展下去。這些年他沒怎麽在A市久住,可也知道江現在A市的名聲——手段狠辣、六親不認。
連他的二叔二嬸跟他也不對付。
這樣的人,在對付西然有感情的時候事無巨細地對她好,有一天沒感情了呢?會不會利益為先傷害付西然?
而且他又比付西然大那麽多。
付西然還小,什麽都沒見過,會不會因為他給的一點溫情被迷惑了呢?
一定要及時止損。秦嶼想。
車開了一陣,付西然沒注意路,等車停下來的時候才猛然驚覺外面不是江家。
她解安全帶的動作頓住,遲疑地看向秦嶼:“秦叔叔?”
秦嶼笑着解釋:“今天你江奶奶給江現安排了相親,我們就不要回去湊熱鬧了。這家餐廳還不錯,在這裏吃點?”
付西然愣愣的:“相……親?”
秦嶼注意着她的表情:“江現也不小了,你江奶奶一直盼着抱重孫呢。”
付西然手揪緊安全帶,花了好大力氣不讓自己聲音出現異樣。垂下眼睛,小幅度點了點頭:“……哦。”
秦嶼帶付西然進了家私房菜館。
秦嶼說這家餐廳菜品很好,付西然坐在餐桌上,卻幾乎沒動筷子。在秦嶼的催促下吃了幾口,也沒嘗出什麽味道。
滿腦子都是秦嶼那句:江現不小了,江奶奶等着抱重孫。
知道這一天會來,沒料到來得竟這麽快。
付西然鼻子酸了,撂下筷子揉了揉眼睛。
秦嶼坐在對面看得清清楚楚,心沉了沉。拿公筷給她夾了一筷子菜。
付西然把餐盤推開,低聲說:“秦叔叔,我吃好了。”
秦嶼想說點什麽。想告訴她喜歡江現是不對的,她對江現的感情也說不上是喜歡,她年紀還小,江現不是合适的人……
可是身份擺在這,現在跟她說這些也不合适。秦嶼最終沒說什麽,沉默着自己吃了幾口,也吃不下去了。起身道:“走,送你回去。”
付西然馬上站起來,跟在他的身後出了餐廳。
餐廳離江家很遠,車開了半個小時。
雪越下越大了,腳踩上去有咯吱聲。付西然圍巾都忘記戴,車一停下馬上推門下車。
她噔噔噔跑出去,到臺階上還滑了一跤。也沒用人扶,自己就爬了起來。拍拍身上的雪進門。
客廳燈點着,但沒有人。房子裏氣氛凝重。
付西然環視一圈,向江現的書房走去,腳步很急。
停在門前,她微微喘着氣。擡起手敲門。
江現聲音響起:“進。”
付西然馬上把門推開,發現書房煙霧缭繞,江現站在窗前抽煙。
江現回眸瞥她一眼,把煙熄滅。問:“哪去了?”
她反手關門,走過去在他身邊停下。低聲:“秦叔叔說你要相親,帶我在外面吃飯。”
江現沒說話,望着窗外。窗外雪花簌簌地落。
安靜許久。
付西然手摸摸衣袋,裏面裝着顆糖。她拿出來,攤開手心給江現看:“哥哥,你要吃糖嗎?”
江現:“你自己吃。”
她蔫蔫地:“哦。”
果然剝開糖紙,送進了自己嘴裏。
檸檬味刺激着味蕾,又酸又苦。付西然眨巴眨巴眼睛,忍不住想掉眼淚。吸吸鼻子,眼圈一點一點紅了。
江現低眸看她。
她察覺到她的目光,睫毛顫了顫,委委屈屈地指了指糖紙:“這個糖,好酸。”
說完更難過了,怎麽連顆糖都要跟她作對?
付西然癟癟嘴,覺得自己簡直是這世上最慘最慘的人了。沒忍住,滾下一滴眼淚。接着更加難以收住,眼淚流個沒完。
江現靜靜看着她。
良久,他朝她伸手:“過來。”
付西然撲過去,緊緊地摟住他的腰,眼淚都蹭在他衣服上。因為有人哄了,哭得更加委屈。
江現摸了摸她的頭。
“沒相親。”他似乎是嘆了口氣:“我剛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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