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017
出了超市的門,賀予涵終于沒法再硬拉紀皖的手了,把滿滿兩大袋東西扔上了車,他一路開車到了自己的公寓。
這間公寓是他決定回國以後購置的,精裝平層,獨門獨戶,私密性特別好。
謝寧等在電梯口,一見到他們就迎了上來,接過紀皖手中的拉杆箱,愉快地說:“賀少,紀小姐,這件公寓總算盼到它的主人了。”
他拉開門,一路興致勃勃地介紹着:“這裏的家具是賀少親自選的,月初剛剛運到,所有的軟裝特意照你的喜好找名家設計的,特別是你的卧室,賀少說你喜歡白色,你到的前一刻我還在往書房裏搬你喜歡的書和碟片……”
賀予涵輕咳了一聲:“好了。”
“是,”賀寧應了一聲,促狹地朝紀皖擠了擠眼,“那我先告辭了,慢慢享受二人世界。”
門關上了,四周安靜了下來,半敞的窗戶将紗簾輕輕吹起,站在偌大的客廳中,圓弧形的落地玻璃把小區中寬闊的園景一覽無遺,再極目遠眺是寬闊的黃羅江,景致怡人。
紀皖閃了一下神,迅速地收回視線:“哪間卧室是我的?”
“朝南的第二間,”賀予涵替她推開門,“有什麽地方不滿意你告訴我。”
紀皖稍稍放下心來,不是住在主卧就好。
拉着行李箱走進卧室,饒是她早有心理準備,也還是被吓了一跳。
卧室裏是一片白色的海洋,布幔把白色的羅馬床半遮半掩,被大朵的蝴蝶結綁在了床柱上,床罩上是不規則的大朵刺繡,為這間卧室點綴上了幾分色彩。
衛生間、更衣室一應俱全,而最讓人心跳加速的是窗戶下一個半高的飄窗。
木制的榻榻米,造型獨特的靠墊,茶幾上的陶泥和書架,陽光透過玻璃,毫無保留地照了進來,花盆裏的多肉植物正展示着它們蓬勃的生機。
“我喜歡躺在窗戶旁曬太陽。”
“一杯茶一本書,看累了就躺着睡一覺。”
“做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夢醒了,有人在我耳邊叫我的名字。”
“皖皖,吃飯了。”
……
紀皖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才清醒了過來,胡亂把行李箱的衣服挂在了更衣室裏,去找賀予涵。
公寓太大了,她連推了幾間都沒找到人,只好高聲叫了賀予涵的名字。好一會兒,賀予涵的聲音才從廚房裏響起:“我在這裏。”
“賀予涵,我覺得我……”紀皖邊說邊走進了廚房,頓時吓了一跳,中島的料理臺上一片狼藉,賀予涵換了家居服,一手拿着菜刀,水池旁,那只龍蝦正張牙舞爪地和他對視。
賀予涵的眼神冷厲肅然,仿佛在威壓着這龍蝦自動繳械投降,只是他的圍裙讓這份威嚴打了很大的折扣,龍蝦看起來完全不買他的帳。
一見到紀皖,賀予涵有些尴尬:“剛才應該讓小謝剁了它再走。”
“你要……幹什麽?”紀皖困難地擠出一句話來,饒是她心事重重,也快要壓制不住嘴角的弧度了。
“燒菜給你吃。你去房間裏看書曬太陽,等會吃飯了我叫你。”賀予涵沖着她擺了擺手,示意她趕緊出去。
紀皖沒有走,幾步就到了料理臺前,飛快地抓住了龍蝦的後背,那龍蝦揮舞着大鳌,卻半點都沒夾到紀皖的手指。
賀予涵的表情頓時僵住了,半晌才道:“你膽子好大。”
“以前在餐廳打過工,經常抓了。”紀皖輕描淡寫地拿了一根筷子,随手在龍蝦的尾部一捅,扔進了鍋裏。
賀予涵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以他從前的了解,紀皖的家境雖然一般,但怎麽也淪落不到要去餐廳打工的地步,他到底漏掉了什麽?
“我來。”他接過了紀皖手中的鍋蓋,把龍蝦悶在了裏面。
“你打算晚餐在家裏吃嗎?”紀皖看了看水池裏的多寶魚,“就這兩個菜?”
“還有一個涼拌黃瓜,”賀予涵面無表情地說,“不夠嗎?”
“會洗魚嗎?”紀皖不抱希望地問。
“當然會,很方便的,謝寧和我說過了,”賀予涵非常自信,“我特意選了這兩個菜,都只要蒸一蒸就可以了。”
紀皖拿出手機調出了“上菜吧”的軟件,點了個小土豆、秋葵和土雞蛋,然後朝着他伸出手去:“你打下手吧,菜刀給我。”
上菜吧送菜的速度很快,半個小時以後就到了,而賀予涵還在折騰那條“洗起來很方便”的多寶魚。紀皖已經把龍蝦蔥油爆炒好了,龍蝦被切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雪白的肉在豔紅的龍蝦殼中,上面撒着蔥花,香氣四溢。
多寶魚清蒸,小土豆做了幹煸,秋葵則是清炒,雞蛋炖羹,賀予涵拿了根黃瓜,在餐桌上比劃了一下,自信心終于受到了打擊,悻然放回了冰箱裏。
不過他還是找到了能發揮所長的事情,用榨汁機為紀皖榨了一杯鮮橙汁,自己則開了一瓶紅酒。
菜都上齊了,看上去色香味俱全,紀皖坐在餐桌的對面,剛才的勞作讓她的雙頰微微透着粉色,連衣裙的領子半開着,露出了精致的鎖骨。
賀予涵目光在那裏一掠而過,落在了那雙清亮的眸子中。
這一刻,他等了很久,以至于現在成為現實時反倒好像在夢中一樣。他的嘴唇微抿,不想讓自己太過喜形于色。
“歡迎我們一起入住新房。”他舉起酒杯,朝着紀皖示意。
“新房?”紀皖有些困惑地瞧了瞧四周。
“對,新房,它拒絕男主人單獨入住,今天終于等到了它的女主人,”賀予涵看着她,深邃的黑眸仿佛一潭深水,“幹杯,為了我們新的開始。”
紀皖遲疑了片刻,舉杯碰了碰,透明的水晶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賀予涵抿了一口紅酒,甜馥芬芳的液體滑入喉嚨。
當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認床,紀皖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閃過賀予涵的臉龐,還有他握着自己的手。
任憑她怎麽控制,左胸口的跳動都讓她有種加速的錯覺。
是因為這浪漫溫馨的場景,還是因為那個男人溫柔深情的眼神?
或許只是因為她此時此刻太脆弱了,脆弱得想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
手機震動了一下,她這才想起自己沒有關機,拿起來一看,是席衍發過來的短信,只有簡短的四個字:節哀順變。
紀皖呆呆地盯着那四個字看了很久,席衍那些浪漫的追求招數好像走馬燈似的在眼前閃過。她自嘲地笑了笑,因為失眠而亢奮的神經漸漸平靜了下來。
公子哥兒的招數不盡相同,不過目的都只有一個吧。
冷眼旁觀就好,如果成了局中人,那離被傷得支離破碎的日子就不遠了。
席衍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第二天一早,紀皖的生物鐘就把她叫醒了,睜開眼一看,屋裏黑漆漆的,她幾乎以為還在半夜,看了一眼手機這才發現已經八點了,窗簾太厚重,幾乎把光線全都擋住了。
等她洗漱完畢走出房門,賀予涵已經坐在餐桌旁刷郵件了,餐桌上擺着早餐,而他換了一身運動服,脖子上搭着一條白色的毛巾,看起來好像剛剛晨運回來。
“早,下次試試和我一起晨跑。”他神情愉悅地看着紀皖。
紀皖頓時搖頭。
“不想和我一起跑步嗎?”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可很懷念。”
紀皖咬了咬唇:“我都忘了。”
賀予涵的眼神一滞,随手把豆漿和包子推向紀皖:“吃早餐,這陣子先辛苦一點,等我把老宅的事情安排好,再叫傭人過來。”
“不用,家務我可以做。”紀皖私心盼着,最好這兩年只要做做家務就可以了,那應該不會太難熬。
賀予涵瞟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還有,我可以換其他房間嗎?那間太大了,我睡不慣。”紀皖斟酌着詞句。
賀予涵緩緩地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氣氛莫名僵硬了起來,紀皖的一口豆漿剛含進嘴裏,那溫熱的液體仿佛被那眼神凍住了似的,帶來了一陣涼意。
“你有兩個選擇,”賀予涵冷冷地說,“那間卧室,或者是主卧。”
紀皖嘴角僵了僵,迅速地回答:“那算了。”
一連幾天,日子都仿佛過得平穩順滑,紀皖準時上下班,賀予涵一有空就接送,任憑紀皖怎麽拒絕都沒用,兩個人的關系一下子從前戀人跳躍着發展到了親密的同居人。
公司解決軟件的問題後,那幾日的狼狽仿佛一下子都消失無蹤,那個盜版的“撸菜吧”不知道是不是被賀予涵的律師函吓趴下了,app一直顯示維護中,沒有再運作的跡象。紀皖也痛定思痛,在簡鳴的介紹下招聘了兩名技術,一名負責維護,一名負責開發。
眼看着“上菜吧”在際安市的業務日趨穩定,開發其他市場的任務便提上了日程,她想把“上菜吧”做成全國性的軟件,從互聯網到實體服務,形成一個标準b2c的商業模式。
紀皖瞄準了幾個一線城市,北都市就是一個很好的切入口,如果北都市也能夠做成功,那麽其他的一線城市就沒有問題,到時候再進行b輪融資後,公司的規模就能很快擴大了。
手機震動了起來,紀皖從沉思中清醒,一看屏幕,她的嘴角立刻漾起了愉悅的笑容,飛快地按下了通話鍵。
一個低沉而略帶磁性的聲音在聽筒裏響起:“皖皖,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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