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紀皖這次的過敏非常嚴重,除了臉上身上的紅疹,等救護車的時候還一度出現了痙攣和短暫的休克。
到了醫院後,紀皖稍稍清醒了一些,卻堅決地把所有的人都趕了出去,叫來了田蓁蓁和衛瑾彥。田蓁蓁留在她身邊陪護,衛瑾彥上上下下跑腿,席衍他們在門外只能幹瞪眼,幸好醫生出來後說用完藥就不會有什麽大礙了,讓他們各自散去,不要堵在門口影響其他患者的休息。
賀予涵站得離他們遠遠的,一身的戾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病房的門,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路青檬不敢去惹他,只好和席衍一起靠在了牆上。
“怎麽弄成這樣。”路青檬小聲地埋怨。
席衍臉上挂着彩,腹部剛才被賀予涵下了死手揍了好幾下,腿上又受了傷,強撐着才沒有倒下。
“活該。”他喃喃地道,不知道在說自己還是在說賀予涵。
“走吧,我先陪你去處理一下,”路青檬頭痛死了,“在這裏也沒用,人家都不願意看到你們倆了。”
的确,在這裏也于事無補。
席衍咬了咬牙,看也沒看賀予涵一眼,一瘸一拐地朝外走去。
路青檬猶豫着看了賀予涵一眼,招了招手:“予涵,一起去吧?你這裏也傷了,去醫生那裏瞧瞧?”
賀予涵一動不動,充耳不聞。
路青檬賠笑了一聲:“你不想去就算了,不過大家都是好兄弟,吵過打過就好了,別放在心上,改天我請你們吃一頓,就把這個過節掀了……”
“沒有以後,”賀予涵陰森地開了口,“不是兄弟了。”
席衍的背影一僵,倏地一下轉過頭來,冷笑了一聲:“你當我稀罕,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絕交了正好。”
他大步走進了電梯,電梯門徐徐地合上了。
路青檬叫之不及,終于也惱了:“你們愛幹嘛幹嘛吧,我也不伺候了!”
紀皖這病是急性的,一發作的時候看上去的确吓人,症狀也最嚴重,甚至會産生休克和窒息,不過一旦過了這個點,症狀就會逐漸減輕,只剩些紅疹的話看起來吓人,不過只要慢慢休養、遠離酒精,就會慢慢地消退。
紀皖對自己的身體很了解,所以送進病房的時候,她對醫生堅持說不要內服藥和挂水,只用了一些對孕婦無害的外用藥和少許的營養片劑,醫生叮囑她同時多喝水多排洩,讓體內的酒精代謝出來,這樣恢複會更快一些。
身上臉上都很癢,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着,白天發生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像走馬燈一樣地反複在她眼前掠過。
奇怪,她竟然感覺不到傷心,而是感到了無比的慶幸。
幸好早就決定要分手了,幸好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幸好沒有被那些甜言蜜語所誘惑。
抛開所有的幻想,腳踏實地地生活,比什麽都強。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努力讓自己的思緒放空,深呼吸,吐氣,循環往複,漸漸進入了夢鄉。
只是夢裏也不安寧,各式各樣的怪獸追着她跑,跑着跑着,整個人被什麽不知名的重物壓住了,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她努力掙紮着,終于沖破重重桎梏驚喘着醒過來的那一刻,恐懼的感覺是如此清晰,小腿肚一抽一抽的,幾乎不能控制得蜷縮了起來。
黑暗的病房裏靜悄悄的,只能聽到她急促的呼吸和狂亂的心跳聲。她勉強平複了一下心情,從床上半撐了起來,使勁地按摩着腿部,小腿肚那裏又疼又難受,她不時地發出了一陣倒抽涼氣聲……
手指一下僵住了,房間裏還有一個人的呼吸聲,氣息綿長,帶着強忍的克制。
她惶然地往旁邊一看,一個颀長的黑影站在離床不遠的地方,那熟悉的輪廓氣勢迫人,就算在黑夜中,紀皖都能感受到那幽深冷漠的目光緊緊地鎖在自己的身上。
“賀……予涵!”紀皖又驚又怒,摸索着床頭的開關。
“啪”的一聲,燈亮了,賀予涵打開了燈,突如其來的燈光亮起,紀皖側過頭閉上眼,過了好幾秒才睜開眼來,只見賀予涵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鷹鹫,一寸寸地掃過她的身體,最後落在她被子下的小腿處:“腳抽筋了?”
“不管你的事情,我不想看見你,”紀皖警告說,“你趕緊出去,不然我要叫人了。”
賀予涵的嘴角露出一絲譏诮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你以為有人會來管閑事嗎?我們夫妻間的事情,需要別人來摻和什麽?”
紀皖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賀予涵,到了現在你覺得你這樣還有什麽意義?你不是已經認定我是一個水性楊花、貪慕金錢的女人了嗎?你對這樣一個女人還戀戀不舍,不覺得太諷刺了嗎?”
賀予涵沒有說話,反而朝着她走了幾步,俯下身來,兩個人幾乎面對着面,那張熟悉的臉龐上布滿了紅疹,曾經白皙細嫩的肌膚變得醜陋粗糙,那姣好的容顏也不再有,可是,為什麽他還會一如既往得迷戀?迷戀到只要眼前的人一個眼神就能自動墜入她編織的情網?
“我不在意,”他緩緩地說,他的聲音冷靜,沒有半點起伏,就好像機械人一樣,而控制這個機械人中樞的,正是眼前這個名叫紀皖的女人,“我有足夠的金錢來支持你的貪慕虛榮。”
一絲絲涼意從心底泛起,順着血液漸漸流向四肢百骸,慢慢地凍結住了身體的每一寸角落,紀皖甚至聽到了那冰凍肆虐的聲音,每一聲都在嘲笑她曾經的天真。
“你這樣真是讓人感動,可是很抱歉呢,”她輕笑了起來,那笑容涼薄中帶着豁出去的鋒刃,就算是自損八百,也要傷敵一千,“你這麽堅持要我,你難道就不懷疑,我肚子裏的孩子壓根兒就不是你的,難道你天生有替人養孩子的癖好嗎?”
一刀捅進身體,帶着倒刺拔了出來,連着血淋淋的皮肉。
賀予涵踉跄了一步,扶着床尾的床杆才讓自己沒有倒下。
空氣中是令人窒息的沉寂,所有的意識都遠去,飄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帶着薔薇花香的午後。
原來,經過這麽多年的跋涉,這麽多年的渴求,他依然是那日被單方面判處了極刑的少年,一切都沒有任何改變。
床杆上尖銳的凸起帶來一陣痛意,讓他漸漸清醒。
他勉力挺直身軀一步步朝外走去,好讓自己那狼狽的一敗塗地不是那麽明顯。
手扶住了門把,他停下了腳步,一字一句地道:“生下來以後,做個DNA。”
淩晨的街道上,賀予涵開車飛馳。
天邊的一抹曙光将露未露,大地還籠罩在一片夜色中。
車窗外的景物呼嘯而過,淩冽的寒風從敞開的窗戶中刮了進來,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都麻木了似的。
而他的靈魂仿佛出竅,冷眼旁觀着握着方向盤的自己,将油門踩到了最底。
只有這樣的極速,才能讓人感受到這個世界的存在,才能讓身體裏的惡魔停止肆虐,才能讓胸口嚣叫着毀滅一切的念頭暫時緩解。
轉角的時候,一輛重型卡車呼嘯而至,賀予涵下意識地剎車、打死方向盤,輪胎尖銳的摩擦聲響起,卡車堪堪從車頭擦過,滑行了一段路後停在了馬路中間。
賀予涵的臉色發青,心髒傳來的劇烈跳動聲仿佛擂鼓,一下下撞擊着他胸口。
卡車司機疾步跑了過來,他也被吓得臉色慘白,說話聲音都在哆嗦,總算大家都沒事,他念叨着“菩薩保佑”忙不疊地跳上車走了。
賀予涵終于清醒了過來,重新挂上了檔位,一路緩緩地朝前開去。
眼看着就要到自己的公寓了,他的車子越來越慢,最後停在了馬路中間。
那公寓裏到處都是紀皖曾經留下的氣息,還有兩個人在一起的甜蜜瞬間,呆在那裏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都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
他遲疑了片刻,終于掉轉頭,朝着賀家老宅開去。
寧可身處勾心鬥角的漩渦中,他也不想形只影單地憑吊那注定要逝去的脈脈溫情。
天已經蒙蒙亮了,賀宅伫立在一片綠蔭中,寧靜而古樸。
家裏的人都還在沉睡,賀予涵把車子停在車坪上,打開車上的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眼角這裏有個烏青,席衍下的手也蠻狠,到現在還在隐隐作痛。嘴角破了,衣領上還有一塊淺褐色,不知道是誰的血跡。
一絲亮光在鏡子的角落裏閃了閃,賀予涵的目光一滞,飛快地轉頭一看,整座老宅沐浴在晨曦中,沒有一扇窗戶是亮着光的。
他又回頭看向鏡子,原來那抹亮光卻已經消失不見,那個角落所對的他的房間,此刻已經漆黑一片,好像剛才只不過是他的幻覺。
賀予涵有些疑惑,快步下了車,在宅子的四周繞了一圈,沒發現什麽可疑的情況。
整座老宅的安保系統很嚴密,監控更有專業的安保人員日夜值守,應該不會有什麽宵小之徒進來,賀予涵覺得可能是自己剛才眼花了。
房間裏一如既往得幹淨整潔,窗口放着一瓶插好的梅花,淺淺的幽香傳來。他四下轉了轉,沒有異常,而且他這裏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商業上的文件都在公寓和公司,這裏有的只不過是他青少年時保留下來的一些物品,包括母親留下來的和他有關的遺物而已。
他剛想關燈回卧室小憩片刻,眼角的餘光瞥過書櫃,忽然愣住了。
那本高二的語文書被擺在了書櫃第二排的左側,而他明明記得,前陣子紀皖在這裏翻閱過以後,順手放在了右側。
的确有人來過了,而且在翻找着什麽東西。
賀予涵的眼神幽深了起來,會是誰深更半夜地在他房間裏?想找的又是什麽連他都不知道的秘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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