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節
弱聲響,少年俯下身子耳朵貼近,勉強聽得還是那幾句囑咐,少年只覺得胸悶酸楚,沉重的點了點頭,女子才閉了眼。
駱錫岩怔怔的看着,少年纖瘦肩膀更顯單薄。貫墨輕聲道:“咱回去吧。”
駱錫岩由着他拉着往外走,少年忙起身看着兩人,似要說些什麽又覺不妥,幾步走到門邊,眼瞅着兩人,遲疑片刻緩緩開口道:“大夫,我……我想這怪病之起因恐怕是出在我家新制的香料……”貫墨停了下來,并無驚訝異色,靜靜伫立等着少年下文。少年道:“下午你曾問起,那……那方子于你無關輕重,可是對我家來說卻是無價之寶。所以,請恕我不能言明。”
貫墨轉身對少年道:“這病因我多少已猜到,我只奉勸你一句,那些香草單用無妨,若是混到一處,離遠城慘狀怕是會再現,貫墨言盡于此,告辭。”
和貫墨無話走了半道,駱錫岩心中自顧繞了幾圈,貫墨見他冥想,便解釋道:“水龍骨招引了碧鸾蝶,蝶卵混着香料,一沾人身便立即破皮而入,在體內成蠱一段時間後成蛹作蝶,那人便……”後話自是不用提,駱錫岩已明了。
想起那些傷着的,已去的,活着但此後孤苦的人們,駱錫岩不免傷懷,低着聲道:“那家人知道這毒物還做出來害人,就為了那點錢財,一城百姓的性命都搭上了。”貫墨嘆了口氣道:“定是異香難得,他們只怕也是偶然才知曉,并未考慮會是有毒之物會取人性命的。”
駱錫岩想着,也對,這城中都是世代安寧,制作些祖上傳下來的香料,哪裏會致破城之果,那香料法子定是才被尋到。走了陣子,忽閃念:“那紫苑花是怎麽回事?”
貫墨道:“那紫苑不是普通紫苑,可能是授了祁木香的花粉,産出的奇異之物。具體如何,種種瑣碎操作,必是秘方,我也是不知道的。翻遍古籍也是沒有記載的,師父也從未提到過,我采遍百草也是如今才能見。”
駱錫岩忙問道:“那香味也是和尋常紫苑不同了?”
貫墨點頭道:“自是不同。”
駱錫岩心中大恸,那熟悉的紫苑香味是雲姨身上聞到的,難道雲姨也知道如何培育出這異樣的紫苑?正想着,貫墨補充道:“這異物紫苑香味較為冷冽綿長,沒有尋常陰幹的紫苑沖鼻,你聞過應該能想的起來,可是有什麽發現?”
駱錫岩支支吾吾道:“我也不知道。”
貫墨并不退讓,逼問:“那你口中的雲姨到底是何人?這離遠城如今境況到底與她有無關系?”
駱錫岩驚道:“雲姨十來年前便已去世,那紫苑,啊,難不成……?”難不成這毒藥香料方子是雲姨所出,難不成雲姨遇害是由這物什招致?駱錫岩背後出了層薄汗,額際青筋突突跳個不停。
第九話 孱弱少年小清綢
及至藥棚,半夏迎上前道:“公子,那些病人都喂了稀粥和藥,看着大有好轉。”貫墨點頭道:“半夏,你且去休息吧,夜裏我來守。”半夏見公子撩了衣袍坐在長條凳子上,自己又實在是困極,便進了大屋。
駱錫岩心中有事,煩躁不安的踢了踢凳子腿,貫墨輕笑道:“還是小時候那般,心裏有什麽不痛快都不藏者掖着點。”駱錫岩毫不客氣的回嘴道:“不可以嗎?我就是這樣的,一直都是這樣的。”貫墨邊拉了他坐下道:“當然可以,那我說說也不可以麽?”右手邊執起火鉗撥了撥爐火,駱錫岩剛出了身汗,現下被微風一吹,深夜裏是有些冷了,便往貫墨身邊靠了靠。
兩人離得近了,貫墨感受着駱錫岩呼出的熱氣,想起在山裏學醫術之時,師父總是在木屋裏喝着野果釀的酒直到爛醉,半夏那時還未來,自己總是獨自苦背醫書,獨自挎了小筐去采藥,日子過的乏善足陳。時不時的會收來駱錫岩歪歪扭扭的信箋,是師父養的一對鴿子帶來的,兩黃毛小兒分別時哭的一臉鼻涕,貫更便想了這法子。和這熱氣一樣,帶來的溫暖能照進心裏,自己仿佛覺得便也不再是孤零一人。
駱錫岩見貫墨沒了聲響,有些懊惱自己剛才遷怒于他,便清了清嗓子道:“這怪病發起來那麽厲害,為何這麽簡單就能醫好?”貫墨烘烤着手道:“對症下藥即可。正如你此時心境,悶悶不樂的。若我是你,定去做自己心裏想做的事,問自己心裏想知道的緣由。何苦苦了臉又惱了神?”駱錫岩經他開導,當下做了決定:“那我明日就回家,問問浩然,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浩然……貫墨摸着光滑的下巴想着,這個名字倒有些熟悉。少時寄來的信裏好幾次提到,不是一起去舉着棍子搗了馬蜂窩,就是在小溪摸魚踩到滿是青苔的滑石頭上摔進了牛糞堆裏,再不然就是到城郊偷瓜被狼狗追了三四裏地并被咬掉大褲衩的那個浩然啊,聽起來倒是有趣之人,不知與這引人中毒的香料有何種關系,看似駱錫岩也并不清楚。
駱錫岩此時心情開闊,不由伸了幾下懶腰,呵欠一個接着一個。貫墨見狀道:“去睡吧,等下若無異常,我也便去睡了。”駱錫岩嗯了聲,進了側間小屋。
第二日,雞都鳴了好幾聲,駱錫岩在睡夢中還疑惑和自家雞鳴不同,不夠洪亮,迷迷糊糊又聽得半夏喚他家公子聲,還有離得很近像是在耳邊的窸窸窣窣聲,駱錫岩連着幾天趕路都未睡好,如今他眼皮沉重,無論如何也是睜不開眼的。兀自翻身又沉沉睡去,夢裏聞到燒焦的味道,一陣一陣的催得他煩躁不安,又覺得渾身滾着火似的,怎麽躺都不安穩,不由得哼出了聲,只覺得一只冰涼的手貼額頭,涼絲絲的很舒服,喟嘆了一聲勉強轉醒過來,便見貫墨立在床邊,溫柔道:“躺着吧,你受了涼,把這藥喝了睡一覺就好。”駱錫岩答應了聲,喝了湯藥,倒也不覺難喝,一股清苦之感,剛咽下就回過神驚慌問道:“貫墨,我……我莫不是害了怪病?”
昨天下午聞了那紫苑香,入夜又去那飄滿異香的富麗宅子。越想越心驚,他忙拉開衣襟,露出麥色胸膛,沒異常,撩了袖子也沒紅腫,整個人被翻抖得衣衫不整,現在只剩後背了,看不到心焦,急急地喚了貫墨:“貫墨,你幫我看看,我背上沒什麽吧?”
駱錫岩索性将上衣脫下,轉過身,貫墨直鬧得哭笑不得,看那文理清晰的肌背,瘦卻隐藏着爆發力,光裸着在晨光中閃着亮,正要伸手去觸碰。駱錫岩等了半天不見貫墨搭話,轉頭看見貫墨似笑非笑的俊臉,熱氣騰地就上湧,讪笑道:“嘿嘿嘿嘿,是我想多了,你說受涼就是受涼吧……”貫墨把他按進被窩,掖好被角:“安心睡吧,只是着了風寒,信我,別胡思亂想了。”憋着笑便要往出走,駱錫岩忽然掀開被子,道:“那個……貫墨,我……”貫墨好以整暇,待他說完。
“我……忽然覺得背好癢,幫我撓撓……”
直到晌午,半夏進來大聲嚷着要開飯了,駱錫岩也沒好意思将頭伸出被窩,悶着聲道:“我不餓,你們先吃吧。”半夏出了房門在外面隐隐約約的說些什麽,駱錫岩豎起耳朵聽得。
“公子,他說不餓,咱別管了。”
“半夏,端了飯送進去。”
“公子,憑什麽要我去伺候着啊,這麽嬌貴……”
話音未落,駱錫岩跳下床趿拉着鞋往房門跑便叫道:“就來就來……”笑話,堂堂少俠被人說像弱女子一樣,還還還居然是一個半大孩子口出之言。
還未出房門,便發現圍坐在小桌邊的少年和半夏瞪着眼看他,貫墨舉止斯文的正舀着湯,駱錫岩坐過去,正好一個小八仙桌,一人一方。
幾人埋頭自顧自嚼着,駱錫岩幾次擡頭看見遠處一堆殘敗灰燼張口還未出聲,半夏就打岔:“食不言食不言吶~~”好不容易,一餐無話,貫墨鑽進大屋內查探各病人狀況,半夏收拾着碗筷,少年清掃整理着,駱錫岩連忙蹭過去讨好道:“半夏,這是怎麽回事?”半夏嘲笑道:“誰讓某人睡得死,這麽大動靜都沒吵醒,這才是行走江湖的好功夫吧。”駱錫岩碰了一鼻子灰,倒也不惱:“好半夏,你就告訴我吧。”半夏将一小摞碗盤放在地上還冒着熱氣的盆子裏,抽了抽嘴角:“喏。”
駱錫岩知曉眼色,捋了捋袖子,蹲在盆邊,手上麻溜的洗涮着。半夏這才心滿意足道:“那家不知怎麽的,天不亮都燒了起來,那時我還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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