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人類與妖怪的結局

鼻間碰着鼻間，戚文曰看着近在咫尺的皇昶旻，眼神裏閃過一些驚訝，可也只是驚訝而已，聽到夜汐的聲音，戚文曰側頭，離開皇昶旻的臉一段距離，然後看向夜汐：“火狼怎麽了？”

夜汐回神，開口道：“他快把下面變成人間地獄了。”

這麽誇張？戚文曰只能又起身，往外走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依舊趴在桌子上，回頭看着戚文曰離開，皇昶旻扯扯嘴角，然後直起腰，這些年，文曰變了很多，居然可以變得那麽淡定啊，話說，自己長的應該也算對得起觀衆，她看到自己離她那麽近，竟然可以淡定到如此程度。

不得不說，那小小的自尊心還是很受打擊的。

出了書房，從樓上看着下面的火狼，此刻的火狼依舊不只是腦門上在冒煙了，而是全身都變成火焰的顏色，灼灼燃燒，似乎想要焚盡一切，原本，他們幾個是都在下面看電視的，可是現在，戚文曰，樂兒還有小辰，都已經不知道去哪裏避難了，戚文曰嘆口氣，想要下樓，那灼灼的熱氣竟然比夏日最灼熱的焦陽還要讓人難以忍受，才剛剛踏出一個臺階，戚文曰似乎就感覺到，自己胳膊上面的雞皮疙瘩都被烤的爆開了。

“他這是怎麽了？”戚文曰看向夜汐：“就算生氣，也不至于這樣啊？”

夜汐看向火狼，只能解釋：“你知道火狼向來直來直去的，他的情緒能直接影響周遭的情況，你看他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他現在什麽心情了。”

戚文曰也知道，火狼他們都不喜歡除妖師，甚至是不喜歡人類，可是，經過那次的那頓飯局，火狼他們對昶旻哥的抵觸情緒明明沒那麽嚴重了，怎麽這次再見面，又變得那麽那麽抵觸了呢：“夜汐，你們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

夜汐一愣，昨晚火狼出去的事情大家都沒跟文曰提，這應該不算是惡意隐瞞吧？“……也沒什麽大事啊。”

“沒什麽大事？也就是真的有事了？”戚文曰看着火狼在下面繼續冒煙不禁又嘆口氣。

“其實……”夜汐剛想說什麽，就看到戚文曰蹭蹭的下樓，然後跑到樓梯下面的浴室裏去了，一陣嘩啦啦的聲音之後，夜汐就看到戚文曰端着一盆水跑到火狼身後，然後沖着火狼的頭一下子澆了下去。

水與火的交界發出吃辣啦的聲音，但是卻沒有一滴水沾到火狼的身上，悉數被烤成了水蒸氣揮發殆盡，不過這嗤嗤啦啦的聲音也足以讓火狼收回他的注意力了，只是這次，不只是收回了注意力，連殺氣也收了回來，有力的手指一下子變成狼爪，殺氣騰騰的揮爪抓向後面那人的脖頸。

這樣的殺氣騰騰，竟然比最初認識火狼的時候那殺氣還要大，戚文曰驚在原地，竟然忘記了要躲閃。

一陣風飄過，隔開了火狼和戚文曰，随着一聲清脆的‘嗤啦’聲，空氣裏出現淡淡的血腥味，随即一切平靜下來。

“文曰，你沒事吧？”把戚文曰抱在懷裏，夜汐緊張的問戚文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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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根頭發随着火狼那一揮慢慢的飄落到旁邊的地上，有戚文曰的，也有夜汐的，聽到夜汐的聲音，戚文曰總算從剛才的驚魂裏面回魂：“我沒事，只是被吓了一跳。”

爪刃上面還有血跡，火狼看着夜汐後背上面的四道爪痕，雖然不深，卻已經算的上是皮開肉綻了。把爪子收回來，迎上戚文曰不滿的目光，火狼心虛的低下頭。

這是第幾次了，自己又吓到她，又差點害她受傷，這次雖然沒有受傷，可是，如果不是夜汐幫她擋，恐怕以文曰人類體質，真的會丢了性命。

“我……只是正好在想一些事情，覺得有人靠近，以為……”火狼悶悶的解釋，自己并不是存心的，說實話，狼族的警惕性和戒心都是很高的，住來這裏之後，自己的警惕性就嚴重衰退了，放在以前，絕對不會讓人随便靠近的。

自己也知道，讓他們完全放棄所謂的警惕性是不可能的，可是：“我再不阻止你，這個房子都要被你燒掉了，你看看你坐的這個椅子。”戚文曰指指火狼剛才還坐着的那個椅子，椅背上的木頭都快被烤成碳了，自己要是剛才再不潑水，恐怕這個凳子就真的完全被燒的散架了。

“我都說不是故意的了，”火狼更上火了。

“……咝咝……”夜汐松開抱着戚文曰的胳膊，轉而摸向自己的後背随後倒吸一口涼氣。

“你怎麽了？”原本打算繼續數落一下火狼的，聽到夜汐似乎很難受的聲音，戚文曰探頭去看夜汐後面，夜汐卻側身不讓戚文曰看，戚文曰伸手攬住夜汐的腰，然後伸手到夜汐的身後，這一摸，戚文曰一怔，僵硬的收回手，就看到手指上面有血跡：“你受傷了。”

“我沒事，就破了點皮。”夜汐趕忙回答。

“我幫你上藥。”戚文曰扶着夜汐上樓，已經把火狼丢到腦後了，一邊走，戚文曰一邊嘟哝：“我看，我有必要再去醫院多買點藥當後備了。”

“嗯，”夜汐一邊應承，一邊回頭沖火狼打了個搞定的手勢。

看着夜汐的手勢，火狼坐回凳子上，然後狠狠的打了自己的腦袋幾下。

“每次都是說完做完才後悔。”樂兒從房間出來，輕飄飄的挖苦火狼：“你要知道，不是誰都有這個耐心和寬容心能包從我們的一切，就算是文曰，也有耐心的極限。”

“這些我都知道，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想事情，文曰突然這麽一鬧，我怎麽可能不攻擊？”自己并不想傷害文曰，也不想傷害任何人，可是，誰突然被吓到，不也會出手嗎？

“這不是我擔心的，”樂兒嘆口氣，坐到火狼的身邊：“你該知道，夜汐是半人半妖的體質，我們和他一起住了有半個多月的時間了，他在一個月裏，一定有一天會變回原形失去理性，在這個時候受傷，對他沒什麽好處，他幫你避免傷害文曰，但是他自己的情況卻更糟糕了。”

火狼皺眉，不順心的事情，真的是一波接着一波了。

那個死老頭子派皇昶旻來監視這裏也就算了，現在還害得自己心神不定，讓文曰生氣，夜汐受傷。

和夜汐一起上了樓，戚文曰扶着夜汐回夜汐的房間，然後去書房拿書房裏面的急救箱。

看到戚文曰急沖沖的進來，坐在凳子上看戚文曰書本的皇昶旻一愣：“怎麽了？”

“沒事。”戚文曰回答完，提着急救箱離開。

沒事？她那表情，哪裏像是沒事了？難道，那四個妖怪，又惹出什麽事情來了？

“別動。”推門進到夜汐房裏，就看到夜汐在很費力的脫那件被火狼的爪子抓破的衣服，讓夜汐坐好，戚文曰又離開，再回來的時候，手裏已經多了一把剪刀，看到戚文曰拿剪刀想要剪破那件衣服。

“文曰，你幹什麽？”夜汐趕忙開口。

“這衣服破成這樣，已經不能穿了，而且，你後背有傷，自己脫傷口會很疼，直接剪破了，你就不用那麽疼了。”戚文曰解釋，又要用剪刀。

“這衣服你幫我買的，我很喜歡，等會兒我用法力恢複就好了，你別剪。”夜汐很寶貝這件衣服。這是第一次逛街的時候，文曰第一次送自己的衣服啊，很有紀念意義，從出生到現在的幾千年時間裏，除了自己的母親，就再也沒人專門為自己挑選過衣服或者禮物。

看夜汐似乎真的很喜歡這衣服，戚文曰開口：“那我改天，再幫你買一件好不好，現在先處理傷口。”

“不行，”夜汐還是不願意，很認真的看着戚文曰：“除了我的母親，你是第一個送我禮物的人類。”

戚文曰一愣，因為他如此珍惜這衣服，也因為他現在在看着自己的眼神，真摯不含任何雜質，清澈的根本不像是一個經歷坎坷而且波折重重的大妖怪，“就因為，這是你的親人之外的人送你的禮物，所以你要這麽珍惜？”

夜汐看着戚文曰的眼神，短暫的沉默之後回答：“文曰，你覺得，人類是不是應該和妖怪在一起？是不是人類和妖怪在一起，只會是悲劇？”

這個問題，戚文曰不知道怎麽回答，仔細想了想，戚文曰拿起剪刀，不管夜汐的反對，順着後背傷口的位置，把後背上的布料全都剪掉了。

“文曰！”夜汐看着布料掉在地上，失望至極。

“夜汐，”戚文曰拿消毒棉簽清理着那一道道長長的傷痕：“人如果太計較過去，就會忽視現在和将來，禮物，我之前會送，以後也會送，它不會是最後一件，而我，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送你禮物的人。”

“你的意思是，你以後還會送我禮物？”夜汐趕忙轉身求證。

“有時候，我真覺得你們不像經歷過那麽多坎坷的妖怪，”戚文曰很認真的幫他清理着傷口，看着那長長的傷口，綻開的皮膚，戚文曰不斷拿紗布擦拭着傷口流出的血液，心裏忽然湧起多種思緒，有歉疚，也有心疼：“哪有妖怪不會自保的，為了幫我，傷成這樣……”

靜靜的聽着戚文曰的絮叨，夜汐淡淡的笑着，聽着聽着卻沒有了戚文曰的聲音，似乎連背上清理傷口的動作也不那麽連貫了，夜汐好奇的悄悄的回頭，就看到戚文曰的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挂上了淚：“文曰……”

“在我的記憶裏，小時候爸爸媽媽一直不在，我可以依賴的就只有昶旻哥，後來，他離我越來越遠，小辰也漸漸長大，我就知道，我只能依靠自己，我要照顧小辰。和你們住在一起之後，雖然一直打打鬧鬧，雖然很多事情都需要我照顧，可是，似乎有了可以依賴的家人一樣。”戚文曰的眼淚又掉出來。

面前的夜汐，他總是在自己心裏不舒服的時候悄悄的來安慰自己，在自己受傷的時候來幫自己上藥，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沖過來保護自己。

夜汐受傷，自己并不真的怪火狼，可是，夜汐弄成這樣，自己真的很難受，想要沖下去罵火狼一頓。

“那你覺得，人類和妖怪在一起，是不是只能是悲劇？”夜汐又問道。

這個問題，戚文曰還是不知道怎麽回答，但是，有個人卻代替戚文曰回答了這個問題：“當然是悲劇。”

站在門口，看着戚文曰半蹲在地上幫夜汐清理傷口，看着夜汐後背上面那四道長長的爪痕，想想在樓上看到的樓下火狼那悔不當初的表情，就大體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了。

明顯感覺到夜汐身體一僵，戚文曰嘆口氣：“我倒沒那麽覺得，我覺得，應該看看那個妖怪是什麽樣子，再看看那個人類是什麽樣子，有走下去的心就能走的遠一些，如果都沒信心，大概是走不下去的吧。”

“……”聽到這話，夜汐自然是開心的。

然而，皇昶旻這邊，則只能警鐘大作，文曰到底知不知道，她這番言論，有多危險啊？

☆、愈合的傷口（捉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