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當面說清

二奶奶看到她，又挂出一臉褶子的微笑：“美美，想奶奶沒？怎麽樣，上學好吧？”

何美美挽住二奶奶的手：“二奶奶，上學可好了！只是，想二奶奶呢，一聽說你回來了，我就來看你了。”

“嗯，還是這個孫女有心！”二奶奶用又老又粗糙的手撫了撫何美美的小臉蛋，滿眼的慈愛。

何美美扶二奶奶坐下，用小手給她捶着肩說：“二奶奶，前幾天小青嬸兒又逼芳桃姐相親呢，芳桃姐不依，兩人吵起來了。”

二奶奶聽了，把拐杖往地上一敲說：“這個馬婆娘，真是掉到錢眼子裏去了，這是要把那孩子逼死啊！”

“可不是嗎！”何美美說：“芳桃姐在家哭了好幾天，兩只眼睛都成桃兒了，看着真可憐。二奶奶，我想幫幫她！”

二奶奶轉過身來看向她：“你？你個小屁伢子怎麽幫她啊。”說完呵呵一笑問：“你，你是不是有主意了？”

“二奶奶，你真是神仙啊，這你都知道了。”何美美趁機拍了拍馬屁：“我是想到一個法子，又不知道行不行，所以才等二奶奶你回來，跟你商量一下。”

“你呀！”二奶奶用手指點了一下她的額頭，笑道：“你這小東西是越來越機靈了，這小腦袋瓜子裏長的是什麽呢？好，說說，你有什麽法子。”

何美美走到二奶奶面前，拉着她的手說：“我想着，要是勸小青嬸兒，怕是勸不了。看來，這事還得從那個陳拐子着手。”

“嗯，你說的對！”二奶奶拍拍她的小說：“接着說。”

“我想去找找陳拐子，帶芳桃姐一起去找，把話跟他說絕了。那陳拐子不是有錢嗎？有錢還怕找不到媳婦啊，芳桃姐都對他那樣，他總不會再糾纏的吧。”

二奶奶聽了，低頭想了想，說：“這到是個法子。只是，你帶芳桃去，跟陳拐子怎麽說呢？”

“這個就交給芳桃姐了，她要是決心不跟陳拐子好，怎麽說她應該會知道的。”何美美說。

“行啊，看來只有這樣了！”二奶奶呵呵笑着問道：“這主意是你想出來的？”

何美美不想顯得太“大人”似的，就笑着說：“也不全是我想的，那些嬸兒們和奶奶們在議論，我聽了一耳朵，就想出這個法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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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不錯不錯，我們美美可是個小機靈鬼。”說完把頭伸到美美面前說：“這麽聰明的伢，馬金花那個臭婆娘還不當個寶，有眼無珠！”

“嘻嘻嘻，二奶奶，你這是在誇我呢？”

“當然了！”二奶奶愛憐地撫了撫她的臉：“你有空就去找芳桃，跟她說。要是陳拐子那邊主動退親，就再好不過了！”

“是啊！不過二奶奶， 這事可不能讓小青嬸兒知道，要不她會罵到我家裏去的。”何美美想着，馬小青要是難纏起來，不亞于自己的嬸兒馬金花。

“那自然是，可不能讓馬婆娘知道。”說完又眨眨眼說：“看看，兩個姓馬的，都不是好東西！”

“嘻嘻嘻，二奶奶說的真是太對了！”何美美吐了吐舌頭，笑了。

“二奶奶，我先回去幹點活，一會兒再去找芳桃姐，要不，我嬸兒又要叫罵了。”何美美給二奶奶倒了一杯茶，就離開了她家。

果然，還沒到家就聽見馬金花在屋內罵：“個賤骨頭，一大早往外奔，碗也不洗，豬也不喂。一個星期在家做不了多少事，全在學校待着，放個假也往外沖……”

何美美走進屋，也不理她，先去竈房洗碗，看到鍋裏還有一點粥，裏面放着一個苕，就盛起來胡亂吃了，忙把碗洗了。

她現在動作是越來越快，做事幹脆利落，這點馬金花是很滿意的。可是要讓她每天不罵幾句，她心裏是過不去的，因為白吃她的，白喝她的，還要供她上學，這股子悶氣，不撒出來，她還不得憋死。

罵雖罵，但馬金花再也不敢罵太毒，有時候脾氣來了，罵着罵着，看美美把眼一瞪，她心裏還是有點犯怵的。

她很明白，自己打不過何美美。這個賤骨頭，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兩個死鬼附到她身上去了，一身的牛力。

她也明白，要是真跟美美打起來，把自己打成什麽樣，家裏也沒人幫她。這還不說，灣裏人也沒有會替她說話。所以，罵她，就是最好解氣的方法。

何美美似乎也已習慣了。只要馬金花不翻起大的浪，她也就不去計較了。這就是吃人家嘴軟的意思，現在還是一家人，也要為小寶和叔叔着想。

馬金花罵完，就背着鋤頭上工去了。隊裏忙得很，棉花和芝麻要收了，麥子地也要敲土，叔叔總是碗一放就走了。這樣，家裏所有的事，就都是何美美的了。

她忙前忙後弄了半天，想着芳桃的事，就先不去菜園裏摘菜，而是牽了小寶，去芳桃家。

芳桃在家，何德友和馬小青帶着她兩個姐姐都上工去了，小桃在家，馬小青不放心，就讓芳桃在家帶她。自然，家裏的活兒也就成了芳桃一人的。

這到正好給了她們說事的機會。芳桃見美美來了，高興得很。她把家裏的苕片拿給小寶吃，讓他在門口玩兒，拉了美美，就到房裏說起悄悄話來。

“美美，好久不見你了，上學好吧？”芳桃拉着她的手問。

何美美使勁點頭；“好好，可好了！芳桃姐，我今天來是找你有事的。”何美美想快點說，她就怕有人來。

“什麽事，你說！”芳桃說。

何美美想了想，坐到她身邊，說：“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跟那個陳拐子相親啊？”

芳桃本來微笑着的臉，一下子陰了下來，她點點頭，沒有說話。

“那你有辦法說服你媽嗎？”何美美問。

“沒有！”芳桃搖搖頭：“反正我就是不去見那個人，要是我媽非要我嫁給他，我就去死！反正，活着也沒什麽意思……”

“芳桃姐，可不能這麽想的，活着還是好。”何美美看芳桃的眼眶又紅了，忙安慰：“你看我多苦啊，我都沒想着要去死呢。你要是真的讨厭那個人，就想辦法把這親事給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