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你怎麽這麽蠢呢

漫長的暑假又來了，別的孩子們都希望早點放假，何美美卻是巴不得永遠都不要放假，因為放假，她的事會更多，連做作業的時候都不多。

她常常想，自己要是有能力養活自己就好，這樣，就不用替馬金花那個惡婆娘做事，也不用看她臉色行事，更不用聽她的罵聲了。

可在這個“山窮水盡”的年代和山村裏，她實在是找不到一條可以讓自己能賺到錢，養活自己的發財之道。

馬小青同意了讓芳桃去學裁縫，師傅就是鎮上的金裁縫。

學徒還是要吃苦的，每天天不亮就要走去鎮上，中午在師傅家吃一頓，天快黑時再回家。第一年，幾乎就是打打雜，釘釘扣子等。這一年師傅或許會要客氣點，有什麽事沒做好，或是太慢了些，就會挨師傅的罵。

到了第二年，師傅就要教一些上機的活，還有簡單的裁剪，要是這個時候再不靈光些，那師傅就會拿量衣的小木尺子，對着手啊頭啊背啊就是打。

他們一直秉承“嚴師出高徒”的宗旨，對學徒嚴得很！

有一次芳桃跟何美美說：“我師傅好大的脾氣，動不動就打我。”說完還把手伸給她看：“你看，我的手掌都被打腫了，真不想學了！”

“可不能！”何美美勸：“你師傅也是這麽學出來的，哪有學東西不遭罪的呢？我作業總是沒做完，還不是天天讓老師給罰站，打手。我那還當着全班同學的面，可丢人了！”

芳桃想想也是，就笑着點頭說：“嗯，我記着你說的，反正已經學了這麽久，我還是挺喜歡的，那就學下去吧！”

第三年，基本上一些不是很大的活，就是學徒去完成了。這個時候的學徒，只要不是特笨的，是可以獨自上機的。但所有做的活都是白做，師傅是一分錢都不會給的。有的師傅還好，過年過節的時候，就會給一點錢，讓買些東西回家孝敬一下父母。

這個暑假，灣裏收到幾個好消息。一個是方大建和何澤偉考上鎮中學，可以讀初中了。

二是汪二喜家來要親，想國慶節上個門，開年就讓何春梅嫁過去。

再一個就是何玉桃家已經定下，八月底何玉桃就要嫁到劉家沖去。

對了，還有一個差點忘了，就是何澤貴的大哥何澤雲，今天年19歲，也定了親，還定在年前上門公開。

上門，就是女方先由媒人陪着，到男方家上門去看看。再由男方跟着女方一起到男方家來看看。這樣，雙方家裏的親戚還有灣裏的人就都知道了，就算是公開了他們之間的關系，也就是城裏人的“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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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裏喜事多，可何美美卻是喜不起來，她期末考得不好，在班裏是倒數，她都不好意思說。跟灣裏幾個同班同學比，她也是最差的一個。

感覺自己不是讀書的料，可再怎麽着，也要讀個初中吧？何美美下定決心，再差，也要把初中讀完！

二年級起，就要開始收學雜費了。同時，何愛寶也要上一年級了。美美上一年級的時候還不要錢，到了何愛寶上一年級，學校要收錢。雖然不多，也才八毛錢，可何美美還是擔心，馬金花會以此為借口，不讓她再讀下去了。

馬金花在高興地給愛寶準備新書包，何美美把何德秋拉到門外屋後，悄悄跟他說。

“叔，愛寶上學要交學雜費，我也要交，嬸會不會不讓我再讀了啊？”

何德秋搖搖頭：“你嬸沒說。”

“哦。那要是嬸兒說不想讓我讀了，你可得幫我說，我還想讀！”

“嗯，我說，我說！”

這事還果然被何美美猜着了，這天一家人吃完中午飯，何美美就去伴食喂豬，馬金花在屋裏跟何德秋說：“下季愛寶要去上學，我問了，說要交學雜費八毛。還有，我想給她添套新衣裳，我家愛寶上學可不能穿得太破，要穿新衣服。你一會兒陪我去鎮上把那一框子雞蛋給賣了。”

何德秋點點頭，把煙棒子往地上一磕說：“嗯！二年級要交一塊錢。”

馬金花聽出何德秋的意思來，沖他一瞪眼說：“交什麽交？你看考試都考成那樣，我說了就不是讀書的料，還非要浪費我這錢。不用再讀了！這錢我也不會再出！”

“賣雞蛋有錢的。”何德秋說。

“有錢也不用讀了！”馬金花吼道：“還得給小寶攢上學的錢呢。”

何美美在外面聽着，真是怕什麽來什麽。或許，馬金花只是一時生氣說的吧，何美美覺得還是不要跟她搞太僵的好，要是她真不出錢，到時候再說吧。

何愛寶要上學去了，頭幾天就興奮，背着馬金花給她做的新書包在何美美面前顯擺。

何美美也不理她，她見自己的目地沒達到，就開始拿話刺激何美美。

“我跟你說，我媽說不再讓你上學了，說你太蠢，書讀不好，是浪費我家的錢。”愛寶邊說邊挑~逗性地在何美美面前跳來跳去。

何美美此時好想一把把她拉過來，一拳打倒在地，再用腳狠狠地踩上幾下。

不理她，不能理她！別看這個小狐貍精只有七歲，可精着呢，她這就是想讓自己跟她吵，她再好去她那個惡婆娘媽面前告自己的狀。

何美美早就明白了愛寶的想法，就是不想讓自己在她家待下去。自己也不想在她家待下去，要不是自己現在還不能養活自己，誰願意住在這個破家裏，天天看她和她媽那兩張臭臉！

可是，自己在這個家也幹活，也為她馬金花擔了很多的事，她又沒吃閑飯，憑什麽她就要夾着尾巴做人呢？

每天碗是她洗，豬是她喂，水缸的水是她擔，園裏的菜是她澆，草也是她除。還有小寶每次都是她給洗澡，所有人的洗澡水也是她燒，每天馬金花洗完衣服，就留給她放學回家去塘裏涮，曬好的衣服也是她放學回來收等等。

反正，馬金花除了做個飯，就可以背着鋤頭下地，不像別人家，顧着外面還要顧着家裏的瑣事。何美美幾乎包攬了所有家務事，這就讓馬金花要輕松一大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