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大修√)

封非時沒有第一時間說話。

他凝望着面前這只異種,腦海裏思緒萬千。

完全體的異種還有外貌上的成長,他并不是第一次遇見。

他現在要做的決定是讓這只“獨特”的異種出現在大衆的視野裏,還是繼續藏住這個秘密。

前者,會讓原本看似穩定了的異端、異種和人類對峙的局面被打破,暗地裏的風暴會直接被擺在臺面上,放到每一個人的眼中,但好處是那些勢力的明争暗鬥也許就此收斂;後者好處是不會讓大家覺得人類處境越來越危險,從而失去希望,壞處則是那些潛藏在人類裏的妖魔鬼怪,還能繼續藏着。

封非時垂眼,在心裏輕嘆了口氣。

他讨厭做選擇。

偏偏有很多事都需要他去做選擇。

封非時最終決定順其自然:“留着觀察吧。”

負責人立馬應好:“那就不加入基因改造計劃了?”

“嗯。”

封非時看着箱體裏的異種邊嚴,不着痕跡地皺了一下眉。

箱體的設計是那種裏面看外面一片漆黑,也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除非在操作面板上打開可視模式又或者通話模式,裏面才能和外面進行互動。

而這一切操作,都需要外面進行。

可……

封非時有種直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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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那只沒有眼睛、上半張臉都是腦花的異種正在看着他。

所以封非時看向負責人:“你先去忙吧。”

負責人沒有一句多話:“好的,您自便,有什麽就喊我。”

他并不懷疑封非時,不是因為相信封非時不會做什麽。

而是封非時無論做什麽,他們都會服從。

封非時可是造神基因的繼承人,封家的少家主,就算他是永生生物的人,那也只是永生生物萬千實驗室裏的一個負責人,跟封非時這樣的人,無法比較。

等人走遠後,封非時才使用操作面板,他沒開可視模式,就開了通話,淡淡問:“你在看什麽?”

裏面的異種好像已經不會說人話了,但在聽到封非時的聲音時,發出了古怪的笑聲:“嗬…嗬……”

它的聲音嘶啞又自帶混響,甚至還有點滞澀的感覺,像是生鏽的發條,擰動後轉着一卡一卡的。

明明距離那麽近,聽着卻帶着遙遠的感覺,像是來自遠古的呼喚。

封非時聽了會,只聽見它一直在發出一個音節,就關掉了通話,也離開了實驗室。

可在他走了後,異種邊嚴才用人聲說話。

它縮在箱體裏,嘴角勾起一個笑,甚至因為弧度過大,大到像是拼了命地要咧到嘴角,所以讓這個笑看上去根本就不像笑,充滿詭異感。

異種邊嚴呢喃:“香、好香……”

它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像是要将自己的一口牙咬碎吞下一樣:“餓、好餓……”

永生生物的實驗室建在地底深處,上面就是車水馬龍又極其炫目的街道。

即使在白天,這些霓虹彩燈、全息投影、超大的廣告屏、摩天大樓外牆燈光廣告又或者燈光秀這些,從來就不會停歇。

——因為在這末世,白天也總是陰沉沉的,陰雲積壓一層又一層,天看着是白的,可高聳又密集的摩天樓就像是一張人類給自己織的擋光網。在地面上的人,就算是白天,也活在昏暗中。

哪怕護目鏡将那些炫目的燈光泯滅,轉換成色塊呈現在封非時的眼裏,封非時依舊會被這斑駁的雜色弄得眼睛隐隐作痛。

永生生物實驗室入口上面的僞裝是一家最多只能容納兩個人的咖啡智能售賣店,三面牆都有販賣機。

在現在這個時代,寬敞的咖啡店開不下去,咖啡只是提神劑、一種飲品,很少有人能夠悠閑地坐在店內享受一杯。

有這個能力的,也不會去店內享受。

封非時從小小的店面走出來,融入繁華的街道。

嘈雜、混亂,還有人違反行人秩序,在人行道玩懸浮滑板,安防機器人就在後面追。

這場面每個人都見怪不怪了,有人笑着罵兩句就不是很在意地扭頭繼續前行;也有人借此幹脆發洩一通,恨恨地咒着;還有人就是避一避,連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

反正無論怎麽樣,都不會有人在之後再拿出來說。

七彩的流光劃過,封非時只是低了低頭,沒有打算幫忙攔截。

在這個壓抑的世界、在科技的囚籠裏茍延殘喘的人,總要找到點發洩口。

封非時拐彎進了一家門上顯示着猩紅的“休息中”電子字樣的酒館,推門而入。

門上沒有挂風鈴,但設置的電子鈴聲在開門的那一瞬間就模拟出了風鈴的聲音。

叮叮當當的,總是會讓封非時想到海。

因為在臨海的地方,很容易撿到貝殼和海螺,把它們串在一起,就會形成天然的風鈴。

海風一吹,就能發出美妙的歌聲。

那是封非時記憶裏曾經有一段時間讓他特別煩躁的噪音,也是他現在所懷念的東西。

“沒看見門上打着休息麽?”

窩在櫃臺的老板娘不耐煩地從躺椅上坐起來:“大白天的還讓不讓人……”

“喲!”她看見是封非時進來,立馬改口:“小封哥呀,你怎麽要來也不提前說一聲?剛剛不是沖你發火,別介意哈~”

老板娘看着年紀不大,也就二三十的樣子,濃妝豔抹,身上穿着帶閃的吊帶裙,大片肌膚露在外面,被閃爍的光襯得更加璀璨細膩。

她笑吟吟地起身,站起來後一轉身,又露出深v的後背設計,漂亮的脊背白皙無瑕,像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封非時卻沒有看一眼,在她起身時就背對着她。

老板娘輕哼一聲:“你怎麽這麽多年還是這麽不解風情?姐姐不好看?”

封非時盯着地板縫,答非所問:“不用給我倒酒。”

反正他喝不了。

老板娘:“你不喝是你的事,我給你調是我的事。這是我的待客之道。”

她披上外套,将自己的身材掩在沖鋒衣裏,随後又撈起不僅染得五顏六色,還睡得亂七八糟像是雜草一樣的頭發,随手抽了一支旁側的枯枝将頭發盤起:“欸,封隊,好了,轉過身來吧。”

封非時這才轉過去拉開椅子坐下。

老板娘一邊調酒,一邊問:“你怎麽這時候來了?”

封非時語氣淡淡:“來拿結果。”

老板娘哦了聲,随意道:“你讓熹來就行了呗,這種小事不值得你跑一趟。”

封非時沒有說話,老板娘又笑。

她笑起來腦袋微晃,耳朵上一排的各色耳釘閃爍出不同的光:“哦,我忘了,那次後她就不來了。”

封非時還是沒有出聲。

他每次過來,老板娘都要這麽說兩句。

她每晚喝酒喝到白天都不太清醒,他一進來就聞到了酒氣,所以知道她現在又是半醉狀态

“躲我呗,可我哪怪過她啊。小诃的死我是很難過啊,但我也知道她當時是沒了辦法,我要是她,在那個情形下,也說不定會和她做一樣的選擇。”

“……小封哥。”她還是笑着,可那雙眼睛卻無比悲傷:“你看,你也知道,比起怪她,我跟更清楚,小诃死了,她最難過。”

封非時嗯了聲:“我跟她說過。”

老板娘聞言,有點心梗:“那她還躲我什麽啊?!”

然後封非時一如既往地沒繼續說了。

封非時是真的跟熹提過,但當時熹給他打字說:【她想見的是以前的熹,而不是現在這個我】

【就讓她的記憶停留在以前吧】

老板娘吸吸鼻子,也沒再追問,從櫃臺裏拿出了一把鑰匙:“走吧,帶你去看結果。”

封非時卻向她伸手,老板娘:“…我又不能知道?”

封非時還是沒說話,她也沒再追問,只把鑰匙放在了封非時的手裏:“那我在外面給你守着。”

這家酒館看着不大,但其實是前店後宅的設計。

只是老板娘平時不住後面,後面用來關人。

封非時開門走進去時,就看見一個男人被五花大綁到連搖頭都做不到,只能瞪着一雙眼睛,驚恐地看着他。

封非時關上門:“艾德?”

艾德眨了下眼,封非時看向他,語氣平靜:“還是該喊你異種艾德?”

艾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封非時,滿目錯愕。

封非時沒有再說什麽,而是打開了桌上準備的藥劑,看着有點生疏地将藥打進針筒裏,然後在艾德驚恐的目光中,直接一針紮進艾德的脖頸。

等藥劑全部注射完後,封非時就拿起桌上的短刀,靜靜為艾德默哀了一分鐘後,毫不猶豫地一刀紮進艾德的腦袋裏。

這把刀直接穿過了艾德的頭蓋骨,封非時打藥的手法确實有點不熟練,但下刀卻沒有絲毫遲疑。

他手腕一擰,一枚帶着血的黑色棱錐形“石頭”就從裏面被刀帶着挑了出來。

封非時用準備好的鑷子夾住,沖洗後放進了盒子裏。

這個收容盒是透明的,所以他摘了護目鏡後對着光看了看,面色有些冷峻。

別的晶體裏面都是卵或者已經死了的幼體,而這枚晶體裏的,是活着,還在蠕動的幼體。

一只…C級異端爆漿蟲的幼體。

而根據人類這些年對異端收集到的信息,C級異端爆漿蟲,在幼體時代,是需要寄生在B級異端毒瘤花才能存活下來的。

封非時收好收容盒,看向艾德的屍體。

這是他們捕捉到的第一個檢測不出污染度、看着和人類完全無異的異種。

和他的猜測一樣。

現在就是不知道,在他們之間,還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的“異種”。

風暴将至。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ps:快修完了(捏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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