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二更）

第一次聽見的時候, 封非時以為是身邊有人在念叨，畢竟他是在他覺醒精神核的那一天聽見的。

但後來他發現，即使沒人的時候，他耳邊也始終回蕩着那一個聲音。

且, 與其說是有人在他耳邊說話、是聲音, 封非時覺得更像是他腦海裏的“意識”。

是被刻進了他腦海裏的一句話, 不斷地播放着。

薄枕：“那, 哥哥, 你是怎麽發現祂的？”

封非時直白道：“猜的。”

至于“祂”究竟是神, 還是只是比他們更高維度的生物, 封非時暫時還沒有定論。

薄枕并不意外，只是微擰着眉：“如果祂不是站在異端那邊, 那異端那邊是不是也有一個‘祂’？”

封非時之前也有過這樣的猜測, 但是：“淞濱區那個【腦花】我遇見過兩次，兩次都有向我示好。”

這就太奇怪了。

薄枕想起在淞濱災區時，那些異種說的話：“哥哥，【腦花】是想将你也變成異種嗎？”

黑暗哨兵變成異種…可能在【腦花】眼裏确實價值會更高。

但它們是想“奴役”更加強力的戰士，還是有別的什麽目的？

封非時知道薄枕在想什麽，他想了想，輕咳了聲。

想起薄枕在災區給異種們講的那個故事：“我也講個故事給你聽？”

薄枕本來心思就不怎麽在這些正事上, 是因為封非時在意這些，他才會去思考人類存亡。

Advertisement

要是封非時不在意, 那他現在肯定就拉着封非時的手，和封非時在這末日裏享受最後的時光。

活多久是多久，什麽未來、什麽世界, 都和他們無關, 也不需要他們去拯救理會。

天塌下來, 那就塌下來。

和封非時死在一起，就是薄枕的最高理想。

所以聽見封非時這麽說，薄枕眼睛立馬就亮了，也沒有一點肅穆的氣氛。

他興高采烈地問封非時：“哥哥，是禮尚往來嗎？”

“嗯。”

封非時低聲說：“森林裏從前有兩個巫師，黑巫師和白巫師，白巫師比黑巫師強大，黑巫師打不過白巫師，被驅逐出了巫師領地。為了回去，黑巫師找到了森林裏面的小動物們，說可以賜予它們力量，只要它們讓黑巫師留在小動物的領地上，小動物們欣喜若狂，欣然接受了黑巫師的交易。”

“于是小動物們被黑巫師打上印記，白巫師再找到黑巫師時，小動物們也被劃分到了黑巫師陣營。”

如果異端是黑巫師，“祂”或者其他別的什麽是白巫師，小動物們是人類的話……異端所有的行動都可以得到證明了。

有東西在追殺它們，它們就算在這個星球紮根了，滅絕了人類也沒用，因為它們還是會被繼續“殺”。

它們要找到盟友。

用薄枕的話來說就是，找怨種。

封非時覺得他這個點評好精辟。

薄枕：“那哥哥，我們現在是在白巫師找到黑巫師前，先把黑巫師趕出去嗎？”

封非時颔首：“前提是我猜的沒錯。”

他就怕……

察覺到他的情緒波動，薄枕眼睫稍動。

他知道封非時在擔心什麽，事實上聽到封非時說這個故事時，他和封非時一樣，有第三種猜測。

如果…黑巫師和白巫師都還沒有下場呢？

目前進場的都是棋子，侵占小動物領地的，不是黑巫師本人，而是黑巫師的棋子。

異端和人類，是不是都只是“神”手中的棋子？

個人戰艦在此時發出滴滴的警報提示音，封非時側首看了眼。

操作臺上的大屏幕顯現出不遠處的海面，被迷霧籠罩着，探測儀全開都看着有些模糊。

但還是可以看得出，在海面上有一個小島，小島整個都被黑色的罩子罩住。

那是人類利用戰機，從高空向災區射出的隔離罩，寓意着那塊地方是災區範圍，前後五萬米不得随意靠近。

就算是特遣隊的到隔離區處理從中出來“遛彎”的異端，也分等級做限制，像S級小隊，也得和它保持五千米的距離。

這個災區叫升南，是在新紀元210年淪陷，那時封非時才九歲。

升南淪陷時，其實并沒有人有多麽意外。

早在新紀元167年，升南區就因為前幾年遭遇A級異端【黑焰鳥】、【千刀熊】的入侵，被破壞的一團糟後重建無望，被從“戰後重建安全區”的名單上劃了出去。

就像現在的空蒙一樣，被舍棄了。

但即使如此，升南區還是頑強地堅持到了新紀元210年，最終在7月21日那天，衛星神目檢測到其污染指數暴漲，随後變成了【？？？】，也就宣告了安全區的結束，災區的開始。

至于升南區在7月21日到底發生了什麽，至今無人知曉。

一是因為那所安全區，在當時就已經處于搖搖欲墜的情況了，污染度一直在B和A中徘徊，高居不下；

二是因為那所安全區最終也是無人生還，沒有人可以告訴他們安全區究竟發生了什麽。

黑色隔離罩直接将升南區整個島都籠罩了，所以封非時得将戰艦切換成海面降停模式。

戰艦停下後，他和薄枕不需要多言，戴上防護頭盔，将防護服切換到作戰模式，就帶上自己的武器踏出了艙門。

艙門離登島還有點距離，但有長板從出入口處伸出，形成橋面供他們過去。

往黑色隔離罩那邊走時，封非時多看了眼腳底下的海面。

沒有風、沒有浪，這片海平靜得有些令人無端脊背生寒。

所以封非時叮囑：“小心行事。”

升南區形成災區後已經發展了十八年半，裏面會變成什麽樣，誰也無法預料。

薄枕點頭：“好的，哥哥。”

兩人一同邁進去。

封非時其實是做好準備再一次迎接幻境，直接進入自己的“回憶”中。

結果沒想到他們這一腳，直接踏入了海洋！

海水的流速很慢，幾乎靜止，也沒有半點海水的濕鹹氣息，清清涼涼的感覺，讓人不自覺地就放松了身體。

海底介于“呼呼呼”和“咕嚕嚕”的聲音，對于哨兵來說，是情緒安定的白噪音之一。

但在戰鬥中，是影響他們判斷的幹擾音。

海水包裹住他們的全身，周圍的環境幽暗無光，就算是封非時作為黑暗哨兵，他也只是隐隐約約能夠看到有什麽東西在他們周圍游動，不遠處還有什麽紮根于地面，在微微晃動着“身體”。

他們就像是站在了海底，身體奇異地沒有漂浮起來，就連防護頭盔也顯示出【檢測到浸水100%，切換水下模式】

于是剎那間，防護頭盔旁側亮起白光，微微照亮了他們這一小塊區域。

在他們不遠處的那個紮根在地面的東西像是蘑菇，但是蘑菇角特別細，細到就像是幾根棉線，松松垮垮地交錯在一起，托起了目測有兩個巴掌大的蘑菇蓋。

不過蘑菇蓋也很薄，薄如輕紗，邊緣在海水中沉沉浮浮，如同水母傘蓋一般。

但這個蘑菇很高，高過了封非時和薄枕。

本來這麽點光亮就夠封非時和薄枕行動了，卻不想當他們的頭盔亮起來時，整個安全區就像是接收到了什麽特殊信號一樣。

從距離他們最近的那個紮根在地面上搖晃的、像蘑菇一樣的植物開始亮起冷色系的光暈，再到它附近一整片細長蘑菇亮起，又連帶着其他生物表面都泛起了光暈，剎那間整片海域都被照亮。

細長的蘑菇散發着冷色系的各色光暈，在它旁側的看上去像是礁石一樣堆成小山體的生物上有着一個個密密麻麻的洞。

目之所及的整個區域，都是這兩種生物。

再往裏深入一點會不會有別的，暫時也還不知道，主要是這些東西橫七豎八地攔着，視線受阻嚴重。

那石礁表面的洞，看着和藤壺特別像，但給人的感覺要比藤壺可怕太多。

它的表面在散發着鮮豔的光暈，是很明顯的暖色系，跟細長蘑菇正好相反。

那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危險感，它明明也沒有什麽動作，可封非時只是掃了一眼，就感覺自己脊背在散發着淡淡的寒意，神經也不自覺地緊繃了起來。

直至薄枕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低聲跟他說：“哥哥，是精神幹擾。”

封非時被薄枕的精神力包裹住，再看那細長蘑菇和藤壺礁石時，就像是看一個觀賞品一樣了。

是異端。

這些東西，全部都是異端。

而且是未知的異端。

封非時心下稍沉，薄枕繼續：“我沒感覺到它們是主動攻擊的，似乎是被動式…也許是因為我們的光源喚醒了它們。”

他問封非時：“哥哥，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這是一個完全未知的災區，封非時并沒有來過升南，對這個地方也是一無所知。

但有一點，他和薄枕都知道的一點。

封非時心裏升起疑惑的同時，薄枕也是又問了句：“不過…我記得當年是A級異端【黑焰鳥】和【千刀熊】入侵升南，才導致升南被重創，最後殘留在升南一直沒有根除的異端，也是【黑焰】和【銀刃】。”

那麽為什麽這裏最後變成了一片海洋？

以及，他們進來的時候，并沒有下墜感。

如果以災區就是S級異端進行推測的話，那這個S級異端究竟是這個災區的海洋，還是這整片海域？

問題太多了，封非時現在只知道一件事：“之前他們提出的‘海底城’計劃泡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來啦！

第一卷快完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