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羊入虎口? (1)

“太子殿下, 這是怎麽的?”四月趕忙道:“婢子這就去給太子殿下再倒杯水來……”

“不必。”荊白玉一擡手,已然恢複了些許淡定, 板着嘴角頗有威嚴的咳嗽一聲, 道:“本太子突然……有點困了, 你們都退下罷,就留新來的厲長生上夜伏侍。”

“這……”四月猶豫了一下, 為難的看着荊白玉。

雖說每宮每殿夜間皆有人輪班伺候上夜,可這上夜的活計, 也都是小宮女小太監負責。如今厲長生搖身一變,已從最底層的侍人,變成掌管一整個宮殿的掌事大人,如何還能負責上夜這等小事兒?

尤其新來的掌事內使還是皇後娘娘親自指來的, 四月就怕太子殿下貪玩任性, 又将皇後娘娘給惹怒了去,恐是又要挨罵。

四月猶猶豫豫,厲長生倒是坦然, 已然恭敬應聲,道:“敬諾,但憑太子殿下吩咐。”

“嗯——”

荊白玉背着手, 像模像樣的微微點頭。

四月無了辦法,招呼着宮人們這才退出內殿, 很快散去。

一時間殿內寂靜無聲,時間仿佛停滞不前,厲長生不動分毫, 小太子荊白玉的眼皮都未曾眨動一下。

等了許久,殿外跫音遠去……

“呼——”

小太子第一個呼出口起來,用小手拍着胸口,道:“走了走了!厲長生!你怎麽到這裏來了?你看我剛才裝的好不好?她們肯定未有發現,我兩個曾經便認識,你說是也不是?”

厲長生一聽,忍不住莞爾一笑,道:“太子殿下,方才四月還未說明小臣的名字,只說是新來的掌事內使罷了。而太子殿下,卻直接叫出了小臣的名字,這……還是不曾相識的模樣?”

“哎呀!”荊白玉一蹦三尺高,已然坐不住,從席間跳了起來,道:“糟糕了,我我我……還是說漏了嘴。”

厲長生更是止不住的搖頭而笑,瞧荊白玉對上劉美人之時,也是能說會道分毫不讓,如今卻是迷糊軟糯的樣子,着實逗趣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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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子荊白玉懊悔不跌,這麽一想,還真是漏洞百出,瞬間仿佛撒了氣兒的皮球,整個人蔫蔫的。

“也無甚麽大礙。”厲長生道:“不必憂心。”

荊白玉乖巧的點了點頭,随即才算是反應過來,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怎麽又變成了我母後指來的掌事內使?”

厲長生道:“不是說好了,要給太子殿下一個驚喜嗎?眼下太子殿下感覺如何,可有驚喜之感?”

小太子着實被驚了一跳,負着手板着臉,道:“呸呸,只有驚未有喜。”

厲長生聽了颔首,道:“若是這般,那我還是走了罷,免得惹你不快。”

他這般說着,竟真是回頭便走,徑直往殿外而去。

荊白玉這回更是驚了,整個人跳起來便撲,一把抱住厲長生的後腰,道:“不許走不許走,誰允許你走了!”

厲長生背着身兒,荊白玉見不着他的表情,此時此刻厲長生的臉上抑制不住的笑容,眼角眉梢皆是如此。

荊白玉耍賴一般拉着厲長生,不叫他離開,将人按在了席子上,讓他坐下來,随即猶猶豫豫悶聲悶氣的道:“厲長生,我問你話,你要老實回答,知道了嗎?”

“是,”厲長生很是順從的道:“太子殿下只管問,知無不答。”

小太子道:“你是不是早便知道我是太子了?”

厲長生未有猶豫,坦蕩蕩的點頭,道:“是。”

“你這人……”荊白玉瞪眼,說:“有多早?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剛才在宮宴上,你瞧見我了?”

宮宴上是要按照品階打扮的,荊白玉穿着太子的服飾,旁人就算不知道他是誰,只消瞧一眼衣着打扮,便能全然明了。

厲長生微微一笑,道:“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你……”荊白玉心中殘存的最後一絲僥幸,也被厲長生無情無義的戳破,灰飛煙滅。

荊白玉蔫頭耷拉腦的道:“你是不是……因着我是太子才對我那般好的?”

厲長生瞧他那可憐無助的模樣,心裏稍微晃蕩了一下,還真有欺負小孩子的負罪感,叫人着實內心難安。

厲長生道:“我對你哪般好了?你且說說看。”

“就……”小太子差一點子便按照他的話說了下去,不過在緊要關頭反應過夢來,及時剎車,瞪了他一眼,傲嬌的道:“我才不說。”

厲長生笑道:“其實我對旁人也都這般好,所以太子殿下不必有什麽心理負擔的。”

“你你你……”荊白玉真是被厲長生給氣煞了,氣得結結巴巴,小臉漲紅,随即嘟着嘴巴,一臉委屈模樣。

荊白玉內心着實複雜,其實他不過想聽厲長生說道一句,他們是真正的朋友,并非因着身份地位,才那般相待的。可厲長生偏要戲弄他,總也不如他願,還盡說些讓人堵氣的話。

厲長生瞧自個兒把小太子氣得不輕,若是再說兩句,恐怕這小孩兒要當場嚎啕大哭出來,那可着實不妙。

厲長生趕忙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怕你孤單寂寞,特意跟皇後娘娘面前求了個恩典,前來陪着你。皇後娘娘的秉性你又不是不知,我能求個恩典,可是容易之事?那可費盡了千辛萬苦,是也不是?我這般費盡心思,你難不成還不領情?”

荊白玉垂着小腦袋不言語,顯然是在賭氣,嘴巴裏還發出了“哼”的一聲。

厲長生忍着笑意,又道:“日後便有我陪着你,不論是開心了還是不開心了,不論是受罰了還是受罵了,如何?你想上房揭瓦,我也與你一同去,如何?”

荊白玉終于擡了頭,用水亮亮的大眼睛瞧着他,臉上又是喜悅又是迷茫,納罕的道:“我為什麽要上房揭瓦?房頂上藏了什麽?”

“咳——”

厲長生哭笑不得的咳嗽了一聲,上房揭瓦這等子事兒,荊白玉身為小太子,壓根沒有做過,想也是未曾想過的,全然不理解。

厲長生順口道:“上房頂可能是……去看月光或者日出罷,視野應該不錯。”

他這般一說,荊白玉兩眼锃亮,恨不得閃爍着小野獸的精光,道:“是呀!厲長生你真聰明!那地方視野決計差不得,那我們眼下就去!反正不多時便要日出,明日又不用習學,咱們看日出去!”

厲長生更是哭笑不得,拉住小太子荊白玉,将人給撈了回來,安置于席間坐好,道:“小祖宗,你可千萬別,今兒個天上那般多的雲,哪裏能看的見日出?”

星星沒幾顆,月亮也瞧不見,就算等到天明,也是絕對看不見日出的,只不過白費功夫罷了。

這般一說,小太子便不高興了,道:“瞧不見日出……太可惜了……”

厲長生道:“不若洗漱了去歇息?小孩子熬夜可是長不高的。”

“你騙人。”荊白玉道:“我還不想睡,我們去那邊頑,我給你看看我殿裏的東西。”

荊白玉立刻拉住厲長生的手,拽着他在大殿裏東跑西跑,小孩子的精神頭就是旺盛,一晚上便無消停。

等待天色朦朦胧欲亮之時,小太子荊白玉終于精疲力盡,仿佛沒了電的兔子頑偶,靠在厲長生懷裏,找了個舒服姿勢,頗為惬意的便睡了。

“果然是個孩子,這麽貪頑……”厲長生低聲自語道。

荊白玉感覺自己似是在做夢,被父皇表揚,又有厲長生陪着,整個人歡心的厲害。他正美美的做着夢,忽然好夢坍塌,天搖地動起來。

“呀!”

荊白玉吓了一跳,趕忙翻身坐起。

“可算醒了。”

厲長生低沉的聲音出現在荊白玉耳畔。

荊白玉睡眼朦胧,用小手揉了揉眼,迷茫的道:“發生了什麽?還這般早?”

原這天搖地動的,竟是厲長生在搖他,直将荊白玉的好夢打碎,着實讓人氣惱。

厲長生道:“來,太子殿下,小臣伏侍你洗漱更衣。”

“啊?”荊白玉懷疑自己聽岔了,吃驚的道:“今日不必習學,為何要這般早起身?我不起,我不起,我要睡覺,我困得很,我要睡,要睡要睡……”

荊白玉恨不得在厲長生懷裏打滾,撒潑撒賴那一套都已用上,怎麽的都不肯起身,便是要懶床不可。

厲長生身量高大,一只手便将小太子給撈了起來,道:“今日雖不用習學,但如今已然天亮,太子殿下該往陛下、皇後娘娘與太後處問安才是。”

“問安……”荊白玉苦着小臉,道:“那也無需這般早罷?”

厲長生道:“自然是用的,這才能叫皇上與皇後歡心不是?皇上若是歡心了,太子必然高興。皇後若歡心,小臣亦能高興。畢竟小臣可是從皇後那處請了恩典,才得以到太子身邊來的,若是皇後覺得小臣毫無作為,豈非會遷怒小臣?”

厲長生這道理一套一套,荊白玉半大孩子,自然是說不過他的,被忽悠的連連點頭,困意也去了。

厲長生道:“問安回來,太子殿下可再睡個回籠覺。”

“也只能這樣了。”荊白玉小大人一般,拍着胸脯子道:“你放心,我保證讓母後滿意,母後定然不會罵你的。”

“那小臣可要仰仗太子殿下了。”厲長生道。

“唉,”荊白玉不滿的擺擺手,道:“我們是朋友,你就別小臣小臣的稱呼了,聽了怪怪的。也莫要叫我太子殿下,聽着更是生疏。”

厲長生不疾不徐道:“這話倒是有力,只是長生以為,這些不過一個稱呼罷了,我們乃是知心的朋友,不論稱呼變成何種模樣,本質內裏是不會改變的,這不就是了?”

“你說的……也有道理。”

荊白玉又被厲長生給忽悠了,滿心歡喜的開始洗漱更衣,然後活力十足,蹦蹦跳跳便出了內殿。

四月等一幹宮女已然在外伺候着,忙碌着小太子日常所需。她們皆以為今日休息,太子殿下必要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哪料到這天才亮,太子竟是起了!

四月納罕的道:“太子殿下,今日如何起得這般早呢?”

荊白玉甜甜一笑,道:“你們不必忙,今兒個本太子休息,你們也休息。我帶着厲長生往父皇那邊去請安,你們就不必跟着了。”

“敬諾。”四月道。

昨日裏乃是皇上壽辰宮宴,結束之後,皇上便破天荒的遣走了劉美人,将皇後留下侍寝。

衆人一瞧這情況,後宮怕是又要變天。

今日雖未有朝議,但皇上仍舊要早起,天色大亮也便起身,不得偷懶一時片刻。

皇後親自伏侍皇上起身,将一切都準備的妥妥當當周周全全。

皇上如此一見,頓時覺得皇後這般好那般好,怎麽看怎麽好,竟是挑不出一丁點的毛病來。

皇後本就是京城第一美人,這容貌自是不容說的。如今不過二十幾歲,正是年輕貌美風韻十足之時。雖說皇後卸了妝後,臉色略有憔悴之感,但如今看來倒也恰到好處。

皇上一見皇後面有憔悴,便道:“昨夜着實辛苦皇後了,是朕的不是。”

皇後一聽,難得的赧然起來,垂着頭羞得不敢擡起,道:“陛下可莫要說了,臣妾伏侍您,可莫要因着臣妾耽誤了什麽朝堂大事呢!”

人心便是如此,皇上這會兒歡心皇後,便覺皇後說什麽都是對的,心坎裏甜的不得了。

皇上止不住将皇後與劉美人做了個對比,這會兒便覺着,皇後知書達理溫婉賢惠,而劉美人則太過小家子氣,不如皇後可人疼。

劉美人最會的便是羸弱落淚,皇上平日也是喜歡的,但劉美人這一哭皇上還要百般哄着,費力費勁兒的很。

而皇後呢,不需皇上哄着,還能伏侍的舒舒服服,這不就叫皇上更為喜歡?

皇上這麽一琢磨,便覺得日前自己恐怕是食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才會對皇後有所偏見,當真是委屈了皇後的。

皇上好歹是個男人,心中自責不已,拉着皇後的手,道:“之前委屈你了,你又要管着整個後宮,又要照看玉兒,可着實累的很。”

皇後心中一顫,着實感動的差點落淚,道:“有陛下這句話,臣妾還能求什麽呢?其實臣妾也不苦不累,後宮有母後時不時的幫襯,玉兒又是極為乖巧懂事的,不需臣妾多操心什麽。”

話正說到此處,提及了荊白玉只言片語,哪料到便是這般巧,有宮女入內禀報,說是小太子荊白玉前來給皇上和皇後問安。

皇後頗為驚喜,道:“我兒來了?”

皇上也有些個納罕道:“今兒個朕給玉兒放了假,玉兒竟還這般早起?”

皇後連忙接話,道:“皇上,玉兒平日裏便如此,日日刻苦用功,從未怠慢一日呢。孩子還那般小,雖不是臣妾親生的兒子,卻也叫臣妾心疼的緊。”

荊白玉被厲長生送來問安,不消片刻便跟着宮人入內。

荊白玉走進大殿,恭恭敬敬一板一眼禮貌周全,絲毫差錯也無有,看得皇上更是歡心非常。

皇上道:“我兒不必多禮了,快些起身來。”

皇後方才得了皇上的寵信,如今太子早早前來問安,簡直便是錦上添花的事兒。

皇後心中也是歡喜,覺着荊白玉着實長大了不少。

她這般想着,便看到荊白玉身後跟着的侍人,可不就是昨個兒夜裏才調去的厲長生?

“是了……”

皇後低聲自語,心裏忖度着,我兒雖然乖巧懂事,但年紀尚小,他身邊的幾個宮女也心思簡單,皆是不懂太多人情世故。今日之事,估摸着便是那厲長生主導的。

皇後猜的無錯,便是厲長生出的主意,非要小太子荊白玉早早前來問安。

皇後給了厲長生一個恩典,提拔他為掌事內使,安排在小太子身邊伏侍。

厲長生主動提出,要往小太子殿中當值,皇後乍一聽本不願同意,但已然開口答應的事情,又不好打了自個兒的臉。

皇後是猶猶豫豫答應下來的,心中還琢磨着,先讓厲長生往太子宮中去兩日,過了這段時間,随便找個什麽理由,撸了厲長生掌事內使的品階,将他從太子身邊弄走,也便罷了,全無什麽大礙。

厲長生哪裏不知道皇後在想些個什麽,在這皇宮之中可知恩圖報之人,着實少之又少。利益與權勢便放在眼前,誰又能顧及到旁人的死活?稍一心軟,便只得徒留滿腔遺憾。

厲長生理解皇後的所作所想,他想得到的東西,從不靠旁人施舍,也不靠運氣給予,自然要踏踏實實,親手自己拿到才是。

如今一來,皇後倒是放心了不少,心道這厲長生恐還是有用的,不只是能說會道,會畫面妝這一點子,放在太子身邊,或許能督促太子一二。

太子早起請安一圈,便如厲長生所言,皇上甚是滿意,皇後也甚是滿意,可謂皆大歡喜。

荊白玉高高興興的去了,歡歡喜喜回來,一路笑得合不攏嘴,道:“厲長生,你可瞧見了?今日父皇母後皆表揚了我。”

厲長生跟在後面,笑着道:“瞧見了,也聽見了,太子殿下乖巧懂事,皇上與皇後自然歡喜。”

荊白玉搖頭道:“別說乖巧懂事,本太子乃是高大威猛!”

“咳——”

厲長生忍俊不禁,一下子咳出了聲來,道:“高大威猛?”

厲長生近前一步站在荊白玉身畔,兩個人身高差立刻顯現,一目了然,再明顯也無有。

荊白玉臊紅了臉,仰着頭不服氣道:“我才八歲,還是可以長高很多的,你且等着,我一定會比你高的。”

“是了是了,”厲長生安撫的道:“看來太子殿下,想要長個子,眼下便睡個回籠覺,好補充一下體力。”

荊白玉聽聞此話,控制不住的打了個哈欠,畢竟他還是個孩子,一天一夜都未如何閉眼,難免困倦的厲害。

荊白玉聽話的進了內殿,往榻上一躺,由厲長生給他蓋好了被子,便如此這般睡下,不多時進入夢鄉。

荊白玉睡了,厲長生卻是不能睡的。他方才當了掌事內使之職,太子一宮之中大大小小事務,皆要厲長生周旋調配,萬不可出一丁點的差錯。

厲長生待小太子睡下,便出了內殿,往外面去尋大宮女四月。

四月早将東西準備妥當,一一拿予厲長生過目,道:“這一冊是太子宮中每月的成例,這一冊是太子宮中宮人名單,還有太子殿下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每月太醫前來問診的留底兒,便都在這裏。”

厲長生粗略一翻,果真井井有條。前個的掌事內使似是不怎麽管事兒,這些皆是分配下去,多餘就有四月完成。

厲長生道:“多謝你,不知眼下宮中可有什麽缺省的?”

四月搖了搖頭,随即又點點頭,道:“差點忘了,太子殿下身邊還缺一個貼身宮女。”

“貼身宮女……”

厲長生聽了眸子一動,道:“如此,長生倒有一名合适人選。”

四月道:“既是掌事大人舉薦之人,應當無甚麽問題。掌事大人可将此人名字告知四月,四月前去調配人手。”

“這事……”厲長生略微思忖,道:“這事兒還是我自己跑一趟的好,就不麻煩你了。”

“也好,有勞掌事大人了。”四月道。

那面兒荊白玉睡了個回籠覺,醒來之時四肢疲軟,整個人搖搖晃晃的。

他從榻上爬起,喃喃的道:“厲長生?快來扶我一把,我的手給自己個兒壓麻了……”

荊白玉說了半晌,并無人回應。他這才仔細一瞧,哪裏見着厲長生半個人影,內殿裏空空蕩蕩。

荊白玉從榻上跳下,便往外面去尋,一路走一路喊:“厲長生?厲長生?人去哪裏了?”

“太子殿下醒了?”四月尋聲進來查看。

荊白玉點點頭,道:“厲長生呢?怎麽不見人影?”

四月道:“掌事大人去辦事兒了,應是去了皇後娘娘那處。”

“去母後那處了?”荊白玉一頭霧水,去做什麽了?

若是換了旁人,荊白玉肯定懷疑他是去母後跟前給自己告狀,但是厲長生不會,荊白玉是相信他的。

荊白玉想的頭疼,幹脆一揮手便不想了,道:“那我也去母後那裏。”

荊白玉風風火火往皇後宮殿而去,到了地方卻也未曾見到厲長生。聽聞厲長生方才的确來過,不過與皇後彙報了事兒之後,便離開去了別處。

“去……你說厲長生去劉美人那處了?”荊白玉眼睛圓瞪,滿臉的不可思議。

厲長生從皇後處出來,便往劉美人處去了,似是皇後有什麽差事要厲長生去辦一趟,具體也是不知的。

荊白玉這便猶豫了,他不喜劉美人,才不願往她宮中去。

只是荊白玉又止不住擔心,厲長生他去了劉美人那裏,豈非羊入虎口?劉美人那蛇蠍心腸,若是将厲長生給怎麽樣了……這如何是好?!

小太子轉磨之時,四月又打聽到了新的消息,道:“太子殿下,掌事大人已從劉美人處離開,往太後那面去了。”

“啊……?”

荊白玉只覺着自己一個頭兩個大,全然不知厲長生這是在幹什麽,難不成要将整個皇宮給逛遍了才肯回來?

厲長生的确先往皇後宮中去了,為的便是小太子貼身宮女之事。

皇後聽聞厲長生來禀報太子之事,着人将厲長生帶了進來。

皇後道:“早間小太子去皇上面前問安的事情,可是你的注意?”

“正是。”厲長生爽快回答。

皇後道:“好得很,看來你倒是适合掌事內使一職,倒是本宮小看了你。你要記住,如今你便是太子身邊的人了,定要盡心盡力的伏侍太子,不可有絲毫怠慢。”

“敬諾。”厲長生道:“皇後娘娘請放心,小臣自覺是個內明之人,定會全心全意輔佐太子殿下。”

“輔佐?”皇後笑道:“好一個輔佐,本宮便要看看,你這般大話,會不會閃了舌頭。罷了,眼下過來,可是有何事?”

厲長生道:“是太子身邊貼身宮女之事,小臣有人選舉薦,還請皇後過目一二。”

按理來說,太子身邊大大小小的宮女,皆是由掌事內使負責,無需皇後過目。只不過厲長生為了顯得恭敬,所以才特意前來此處。

皇後果然頗為滿意,道:“拿來叫本宮瞧瞧。”

厲長生将冊子呈上去,皇後這一瞧,臉色瞬間變了,道:“厲長生,這是怎麽回事?這個叫靈雨的宮女,莫不是劉美人身邊那個?”

劉美人可是皇後的宿敵,劉美人身邊宮女寺人幾何,皇後那是清清楚楚倒背如流,如今這麽一看便認了出來。

“大膽!劉美人予你了什麽好處!你竟是要在太子身邊安插她的人!”皇後氣怒不已的道。

厲長生泰然自若,全無驚駭,道:“皇後娘娘消氣,厲長生絕無異心,這一點皇後娘娘您也是明白的。”

皇後一時怒氣沖昏了頭,稍作冷靜,便也覺得不可能是那麽回事兒。

之前厲長生已然得罪了劉美人,劉美人欲要殺他而後快,還是皇後庇護了厲長生,厲長生又怎麽會變成劉美人的人?

皇後道:“賣什麽關子,有什麽話直說便罷。”

厲長生道:“這叫靈雨的小宮女,小臣前些個接觸過,是個忠心且知恩圖報之人,若是貼身伺候太子殿下,最合适不過。”

“但她可是劉美人宮中之人!”皇後道,只消一想到這一點,皇後就心中不舒坦。

厲長生笑道:“皇後娘娘此言甚是,便就是因她乃是劉美人宮中之人。皇後娘娘不妨想一想,劉美人身邊的宮女,若是被皇後和太子給挖了去,劉美人心中還能舒坦安寧?怕是要氣得心肝俱裂。”

“這……”皇後表情一變,些許之後,唇角多了一抹猙獰笑意,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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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25】

皇後瞧厲長生的眼神都不一樣了,贊許的道:“你這人點子倒是頗多。那好,本宮現下就命人往劉美人宮中去一趟,将靈雨帶到太子那邊。”

“如何敢勞皇後娘娘費心,”厲長生一聽,道:“小臣自往一趟便是。”

皇後吃驚的道:“那劉美人可是要殺你的,你還要自己親自去她宮中?莫不是上趕着送死?”

厲長生坦然十足,看來毫不擔憂,道:“皇後娘娘請放心,小臣命大的很,劉美人恐是殺不得小臣的。”

“如此……”皇後微微颔首,道:“那權且看你的本事了。”

“敬諾。”厲長生道。

厲長生與皇後禀報過了靈雨之事,從殿中出來,便徑直往劉美人處去了。太子來晚了一步,全撲了個空,并未在皇後宮殿瞧見厲長生。

“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此時劉美人殿內傳來小宮女的喊聲,咋咋呼呼的。

劉美人不悅的呵斥道:“什麽不好了?該當掌嘴!”

小宮女連忙跪在地上,道:“娘娘,是外面……那個叫厲長生的掌事內使來了!”

“厲長生!”劉美人瞬間站了起來,滿臉猙獰,雙手攥拳,道:“好個厲長生!我還未曾去找他,他倒找上門來了!我看果然是有人不好了,就是那該死的厲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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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美人:-25】

厲長生在殿外候着,已有宮女進內禀報。

就這時候,厲長生看到系統呈現出的好感度,劉美人恐怕已對厲長生恨之入骨,這好感度一路暴跌,情勢差到不能再差。

厲長生微微一笑,道:“看來很有挑戰性……”

小宮女很快出來,顫巍巍的請厲長生入內說話。

厲長生進了內裏,便看到劉美人端坐席上,身邊并着八個宮女八個侍人,那陣仗之大,着實駭人聽聞。

厲長生不及開口,劉美人已狠狠一拍案幾,道:“來人!将這個猘兒給我拿下!立刻給我砍了他的頭!不不……”

劉美人說到此處,表情忽又變得溫柔婉轉,道:“不可砍了他的頭,若叫他如此死了,豈非便宜?給我将他的皮肉一片片剜下!再拿針來,我要親自紮爛他那雙招子!”

“娘娘息怒,”厲長生充耳未聞,仿佛劉美人的話并無太大感染力,道:“小臣有話要講,還請娘娘聽小臣講完,給小臣一個機會,也給娘娘您一個翻盤的機會。”

“你說甚麽?”劉美人斜着眼目瞧他,道:“也好,你是将死之人了,有甚麽話盡管說個夠罷!”

劉美人并不了解厲長生這人,厲長生打小便一個人過活,若是不生着一副玲珑心肝,恐怕早已沒命活到現在,又如何能獲得如此舒坦?

只要厲長生一開口,什麽黑白曲直皆是無關緊要之事,旁人只管往他挖好的坑裏跳下,就還未有爬上來之人!

厲長生道:“娘娘您是知皇後秉性的,小臣雖幫了皇後,但皇後家世殷實身份高貴,如何能看得上小臣這等卑微之人。”

厲長生一開口便狠狠捅了劉美人痛處,身份卑微之人何止厲長生一個,劉美人也是其中之一。這身份仿佛一根毒刺,一塊毒瘤,日日夜夜折磨于她。

劉美人咬了咬下唇,未有多言。

厲長生又道:“所以就算小臣幫了皇後,皇後也不會記得小臣的好,指不定哪日便要殺了小臣滅口,也好抹去皇後那些不想被外人知道的秘密,是也不是?”

“這話倒是有理的。”劉美人道:“皇後那人,今日你是她手中的一寶物,明日指不定就變成了她心坎裏的污點,哼哼!別看她給了一個恩典,讓你去當什麽掌事內使,不消多日,她随便找個理由就拉你下來!你還是照樣一無所有!”

這道理不只是厲長生明白,劉美人也是懂的。只可惜劉美人不知,在厲長生來見她之前,皇後那邊已然被厲長生搞定,已然服服帖帖。

厲長生道:“娘娘說的在理,皇後那種高高在上之人,如何能懂得卑微之人的痛楚,全然不會明了。所以皇後并非小臣的靠山,也非常久之依。而娘娘則不同,小臣倒覺,娘娘是可長久依仗之貴人。”

這話着實将劉美人逗得喜笑顏開,道:“你這人倒是會說話,也是個眼明心明之人!”

劉美人心中一笑,自己便是那個日後的一國之母,自然是可長久依仗的貴人!

厲長生道:“如今小臣在太子宮中做事,與太子親近的很,太子是片刻也離不得我。這會兒太子正午歇,一會兒醒了若是我未歸,肯定又要鬧了。”

“哦?是嗎?”劉美人漫不經心道:“你混得倒是挺好。”

厲長生這話倒不是炫耀,而是“威脅”。

劉美人對厲長生仍有殺心,厲長生便是要告訴劉美人,太子對自己不薄,若是劉美人妄動殺念,恐怕太子不會善罷甘休,鬧到皇上之處,劉美人是讨不得好處的。

厲長生又道:“太子信任于我,正巧太子宮中缺個貼身宮女,這不是……小臣便想到了娘娘您。不如娘娘調撥一個宮女到太子身邊,如此一來……”

厲長生話未多言,到此便頓住。

眼下無聲勝有聲,劉美人心中自有一番打算計較。

劉美人眸子滾動,來來回回十數圈,這才道:“看來你是要棄暗投明了?”

厲長生不置可否,道:“娘娘宮中有個叫靈雨的宮女,年紀不大,看着聽話懂事,正是太子喜好,不若就撥了這宮女往太子身邊做貼身宮女,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這……”劉美人的臉色煞是不好。

劉長生不着痕跡的眯了眯眼睛,心中尋思着,難不成劉美人因着靈雨未能完成命令,便将她給殺了?

這種事情不是劉美人做不出,只是不符合劉美人的手段。

果然,就聽劉美人道:“靈雨已然不在我身邊,被我調走了,送予了太後身邊女官采蘩,叫她去管教一二了。”

“采蘩女官……”厲長生道。

劉美人最愛的并非殺人,而是折磨于人。靈雨未能完成她的命令,劉美人便想到一個十足惡毒的辦法,竟是将靈雨丢給了女官采蘩。

誰不知道女官采蘩恨劉美人恨得咬牙切齒,靈雨乃是劉美人身邊之人,日常被采蘩欺負毒打,如今靈雨成了采蘩女官手下的宮女,還不是任她折磨宰殺,全無還手之力。

劉美人道:“不若你再選個其他宮女?也是一樣的。我這裏乖巧的又不只一個。”

厲長生耐着性子,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假笑,道:“這……恐是不行。小臣前來之時,已然與太子殿下禀報過了,提了靈雨的名字。這若是帶回去一個其他的,恐怕太子殿下不依。娘娘也知的,太子殿下年紀還小,難免小孩子心性,不好糊弄的。”

“那依你之言,如何才是?”劉美人道。

厲長生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小臣與采蘩宮女有些個交情,不如由小臣出面,這便去将人要回來,再帶到太子殿下身邊。靈雨知是娘娘大發慈悲,将她要了回來,定然感恩戴德。”

“也好,你且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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