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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十年前，我們是一起出道的。”

淩靈十八歲簽了電光，二十歲正式出道。出道一年時公司給她成立了一個組合Fay，成員分別是英文名字以F開頭的淩靈，英文名字以A開頭的謝青魚，和英文名字以Y開頭的李果果。

“我們曾經很好過。”謝青魚回憶起過去的情形，語氣認真又好像有些傷心，“一起錄歌，一起上通告，一起受公司的訓練。果果的家裏世代經商，她可以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根本不需要為生活煩惱。我和淩靈的背景最像，家裏條件都不好，不能指望被家裏養着，所以三個人裏邊，我們兩個的感情也是最好。”

李莫愁被她口中的往事吸引住，走到她身邊坐下。

雖然三個人都是同期出道的歌手，但二十歲的謝青魚因為樣貌太過出挑很快就被衆人記住。各種電視電影和廣告廠商的邀約很快就紛至沓來，卻不是向着Fay，而是單純為了謝青魚。即使三個人一起上節目，也常常是謝青魚一人的訪問占去了大半的時間，淩靈和李果果相比于謝青魚來說，成為了綠葉一般可有可無的存在，甚至淩靈的聲音也被謝青魚的容貌掩蓋過去，被模糊在受到關注的焦點之外。

“于是我們之間有了分歧，果果的心本來就不在唱歌上，她更喜歡電影和電視劇這條路。淩靈天生有一副好聲音，卻一次一次因為我的關系沒有得到應有的重視。我開始接下各種各樣的廣告和影視劇作品，日程被排得很滿，能和她們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公司甚至分配給了我一個單獨的經紀人。後來果果提出了解散，Fay原本也只是為了淩靈組成的，最後沒有按照公司的預想紅起來，解散的提議倒也很快被通過了。在那之後，果果轉向了影視戲劇方向發展，淩靈繼續留在唱歌的領域，和我的關系反而漸漸地疏遠了。”

謝青魚倒是從來不意外淩靈最後會慢慢疏遠她。女人之間的友誼總是維持在一個微妙的平衡之上，兩個人同甘苦的時候，一塊面包都可以掰成兩半分着吃。但是一旦中間有一個人先脫離了困境擁有的慢慢多起來的時候，另一個人能夠克服心中微妙的妒意，忍受着被剩下的寂寞繼續堅持着這份友情走到最後的，實在是很少很少。

李莫愁看着謝青魚陷入記憶裏的、好看的側臉，輕聲問了一句，“那你呢？”

“我？”謝青魚沖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我結婚了。”

“……？！”

“小林跟你說過，這棟房子是我前夫的吧。”謝青魚轉過臉看了她一眼，“我二十二歲的時候嫁給了他。”

“……”

“只是沒想到，到了最後，還是分開了。”

“……”李莫愁張了張嘴，卻發現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話來安慰。謝青魚中間到底經歷過什麽她并不知曉，一個從出道開始就風頭占盡的女明星在星途正好的時候嫁作人婦，卻又沒過多久就遭遇了離婚然後從此默默無聞。這裏邊到底都有些什麽內情她并不了解，而簡單的安慰在這時的謝青魚面前，都未免顯得太像輕浮的敷衍。

謝青魚大概也是很少可以這樣心平氣和地和一個人談起她過去的事情，加上李莫愁的性格即使知道了這些也的确沒有辦法給她造成困擾，也就放心地順着傾訴的欲【和諧】望一直說下去，“那個時候我還是太年輕了，覺得愛情和事業比起來，顯然愛情是更好的。推掉了所有的廣告、影視劇還有商業彙演和他在一起了，我們兩個人也的确一起過了一段很好的時光。可是到了最後，他還是嫌我不幹淨。”

“……”不幹淨？

“我在Fay裏紅得太快，又不像果果那樣有強大的背景撐腰，很快就被各種贊助商和制片人盯上。每天除了固定出來拍廣告和上通告的時間，基本上都在各種飯局酒局之間來回趕場。喝得醉醺醺的，然後半推半就地被不懷好意的男人摟着去酒店開房，最後渾身光裸着在床上醒過來。”

“第一次發生這種事的時候我并沒有意識，經紀人之前暗示過我小心些，可是那天酒桌上勸酒的架勢太強大，我還是被灌醉了。第二天早上一個人在酒店的房間裏邊醒過來，身上全部都是吻痕還有精【和諧】液，可是我連那個男人是誰都不知道。”

李莫愁聽得整顆心都浸在涼水裏一般，去看謝青魚的表情，卻平靜得就好像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有了第一次，其實第二次、第三次就變得很容易。我知道他嫌我不檢點不自愛，可是如果換做是你，沒有錢沒有權勢，整個事業都被握在那些人手裏。難道他們向你提出這種要求的時候，你要清高地告訴他們我不幹了然後等着被雪藏起來嗎？娛樂圈是一個競争很殘酷的地方，即使是再好看的臉，只要失去了出現在鏡頭前面的機會就會很快被新的臉孔取代，我需要這些機會，除了妥協，我沒有別的選擇。”

“在我最紅的時候，即使那時Fay還沒有解散，果果和淩靈還不是很有名氣，我們三個人一起出差時，公司安排住的也是總統套房。後來我離婚了，好像所有的運氣也都被前夫一起帶走了，即使長得再好看，也沒有人再願意請你上節目。前夫留下來的錢也一點一點花光了，最窘迫的時候，還是小林借錢給我吃飯。我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果果紅了，淩靈紅了，可是明明我比她們都要努力，為什麽不能回去最風光的時候？”

“我知道她們一直都看不起我，包括小林也是。她們覺得我為了紅什麽都可以做，去谄媚公司的高層，和制片人還有導演睡覺。現在李果果和淩靈都紅了，所有人只會更加覺得使勁向上爬的我是個笑話。可是他們怎麽可能知道，李果果有那麽強大的背景，走紅是早晚的事情，而淩靈一個人不間斷地堅持了那麽多年，也剛好是時候到了而已。我沒有李果果那麽強的後臺，中途也因為結婚間斷過，如果不嘗試掉所有成功的可能性，又哪裏會有希望。”

李莫愁看着謝青魚陷入回憶裏邊的側臉，像是被傳染了她有些傷感的情緒一般。這種感覺她也不是完全不能體會，在她剛剛開始寫文的時候，曾經有一大群一起奮鬥的筆友。大家互相分享着寫文的心得，交換着上榜和網站更新的最新資訊，在沒有人關注的時候相互給予關心和鼓勵。只是到了後來，有的人一步一步漸漸紅了，原本和諧的小團體裏才有了分化。成為大神的作者開始漸漸地沉默了，他們有了更多熱愛着他們的粉絲，偶爾出現在作者群裏的時候也因為害怕被不懷好意的小透明設計，每一句話都小心翼翼。留下的一批依舊無人問津，漸漸地也終于有人堅持不下去，轉而放棄了寫文去從事其他的事情。只有李莫愁一直留在原地，一個人固執地冷了那麽多年，以至于編輯在教育後來的寫手時都拿她做起反面的例子。

“光有文筆是不行的，你還得寫一些讀者愛看的才行。你看那個李莫愁，當初我也勸她先寫一些熱題材寫紅了再去寫她想寫的東西，人家就是不聽，結果到了現在還是這麽默默無名。”

不過她們始終還是不一樣的，李莫愁和謝青魚相比更加幸運，編輯雖然一直嫌棄着她，卻始終都在真心為她着想，她愛過也沒有結果，卻不像謝青魚用犧牲事業為代價換來一段失敗的婚姻。想起來小林對她的忠告，“有的人，并不是你從表面上看起來的樣子。”連謝青魚的經紀人都不再相信她了，這樣一個人死撐着的堅持，又該有多寂寞。

“你……一定可以紅的。”李莫愁重複着一句連她自己都覺得十分空洞的安慰，卻找不到其他更能表達她心情的語言。

她想，她應該對謝青魚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