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你們非要我說一個的話,那大概會是跟我一樣成績好的吧,這樣我們會有共同語言,個子的話,倒是不用太高,合适就行,性格的話,可以稍微活潑,但不能太活潑,話不能太多。好了,就這些。”

陸知白說完,平靜的看着大家。

張梁撇嘴:“知白,你這說的都是些啥啊,也太籠統了。”

“就是嘛,感覺就一個成績好具體點,那不能成績好的你都喜歡吧。”徐建興跟着吐槽:“咱們這裏,彭依涵成績最好,其次是何思靜,那你說一下,她們兩個的話,你會更可能喜歡誰?”

蘇棠桌下的手用力攥成拳頭。

何思靜瞪了徐建興一眼:“滾,別拿我出來滿足你的好奇心,我才不當槍使呢。”

彭依涵這種驕傲的人也不喜歡被人拿出來和其他人比較,再說,她自認比何思靜各方面都優秀,便也瞪了徐建興一眼:“你怎麽說話呢,你這樣置人家棠棠和蕾蕾于何地?”

她把蘇棠跟王蕾蕾拉出來當槍。

王蕾蕾撇了下嘴:“你可別拿我跟棠棠說事,我們成績又不好,在你們大神的眼裏,我們跟幾百名的也沒區別。”

眨眼間,徐建興得罪完四個女生,陳偉嗤笑他:“你不會說話還是別說了。”

徐建興讪讪的摸摸鼻子,再也不敢亂開口。

這個問題也就這樣跳過去,大家接着又玩了七八局,差不多後,開始分剩餘的菜。

蘇棠吃了三勺,吃得想吐,但她自虐般的逼自己吃,然後那天晚上回到家,她直接吐了,趴在馬桶上,吐得昏天暗地,還哭了,哭得很傷心。

爸爸媽媽以為她是因為肚子難受而哭,不停的哄她。

可只有蘇棠自己知道,她是因為陸知白的那句“跟我一樣成績好的吧”。

這話,幾乎把她和他之間的可能性抹除。

她想,彭依涵才是他會喜歡的類型吧。

2012.03.23

今天,我第一次知道他的理想型,他說喜歡成績好的,那一刻,他肯定不會知道那張桌子前,有個女生差點哭出來。

原本能和他一起吃飯,我是很高興很高興的,我離他那麽那麽近,離他的朋友圈也那麽那麽近,但直到他說出理想型,我才徹底清醒,自始至終,喜歡他都只可能是我自己一個人的事情。

暗戀真的很苦很澀。

你的眼裏全是他,而他的眼裏沒有你。

火鍋局後的半個月,蘇棠變沉默了一些,每天埋頭學習,偶爾非常正經的請教陸知白一些問題。

進入四月,天氣越來越暖和,連着大太陽一周,周二這天,終于涼快一些,到了晚自習放學,外面刮起大風來。

王蕾蕾挽着蘇棠的手,從樓道出來,被風一吹,狠狠哆嗦了一下,她趕緊把敞開的校服拉鏈拉好,“感覺要下雨了,棠棠,你帶傘了嗎?”

蘇棠反手拍拍自己的書包:“帶了的,你呢?”

“我也帶了。”王蕾蕾牙齒顫栗一下,“趕緊走,千萬別下大了,不然就算有傘,咱們兩個下半身也要濕。”

蘇棠非常贊同,跟王蕾蕾跑起來。

大風逆向吹來,蘇棠的劉海被吹得亂七八糟,她懶得管,兩人一口氣跑向公交站臺,王蕾蕾揮手過馬路:“走了啊棠棠,明天見。”

“好,明天見。”蘇棠擡起手跟她揮揮。

目送她過完馬路,又是一陣大風刮來,蘇棠雙手環胸抱緊自己,打了個寒顫。

好在運氣不錯,今天的公交車來得很快,13路停下,她和其他幾個學生一起上車,刷完學生卡,她走到有座位的靠窗地方,取下書包抱在懷裏,落座。

這時,又一個瘦高身影邁上公交車,蘇棠随意的瞟了眼,看到是陸知白,全身一僵,驚訝的睜大眼睛。

這學期以來,她還沒跟陸知白坐過同一輛公交車,他平時好像都是打車回家。

清隽修長的男生投完幣,也看到她,拎着手裏的黑色書包,朝她走過來,大手輕松抓住高高的橫杆,斂眸漫不經心揚唇:“你也坐這輛車?”

蘇棠聽到他的問話,終于知道上學期兩人為數不多的同輛車裏,他對她壓根沒有印象,即使第一次遇見的時候,他們還對視了一眼。

果然永遠不要太高看自己,你不是主角,沒人會在意你。

蘇棠心裏酸酸的刺疼,努力微笑:“是啊,好巧,我沒想到你也坐這輛車,你家也是這個方向嗎?”

她假裝第一次知道他坐13號線。

陸知白點頭。

蘇棠又稀疏平常的問:“那你平時怎麽不坐,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你呢。”

“我平時都是打車。”陸知白回。

蘇棠道:“那你今天怎麽選擇坐車了,我看外面都要下雨了,你打車怕是更好吧?”

“就是要下雨了,有點難打,我看公交車又來了,就想着坐這個,到我家也不算遠,可能到家了這雨也沒下下來。”陸知白解釋。

蘇棠笑呵呵的說了聲:“也是。”

然後她指着後面的一些空座位:“你找個位置坐吧。”

“不想坐,在學校都坐一天了,我站一會兒。”肩膀上的書包滑下來一點,陸知白擡手整理,完全沒有要走開的意思。

蘇棠緊張的舔舔唇,特別不好意思陸知白站在她的旁邊,這種姿勢,又會讓她變貪心的,像是那種男朋友護送女朋友回家一樣。

冷靜冷靜。

蘇棠,你冷靜下來!

你和陸知白沒戲!

蘇棠不停的在腦海裏警醒自己,似乎起了作用,劇烈起伏的胸口稍微平緩。

而她和陸知白之間,也尴尬的安靜下來。

平時在學校裏,前後都有同學,他們聊完幾句不聊後,還不覺得有什麽,結果現在單獨相處,蘇棠才發現,其實她和陸知白依然不算熟。

只有半熟不生的人遇見,才會有這種不自在,再加上她對他的小心思,讓她一路上都僵硬的繃着。

也不敢看車窗。

因為夜晚的車窗會反光,她怕自己忍不住從窗戶裏偷偷看他,到時候被發現,一定好丢人,所以只能垂着腦袋,摳指甲玩。

這樣的氛圍一直持續到陸知白接起一個電話,是他母親,“喂?媽?”

那邊好像在說下雨的問題,陸知白回:“沒帶傘,不過應該沒那麽快下下來,我現在到北苑小區了,還有兩個站到家。”

“不用出來接我,就算下雨了,我淋着回去就行,沒幾步路,回去洗個澡,不會感冒的,好了,就這樣吧。”

好巧不巧,陸知白接完電話,窗外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窗戶上濺開雨花。

蘇棠訝然的望眼外面,扭頭看着高高大大的男生:“下雨了。”

陸知白一點也不在意:“下就下吧。”

“但你沒帶傘呀。”蘇棠皺眉,眸底壓抑着關心。

陸知白無所謂的笑了下:“沒事,我家離公交站沒多遠,我跑着回去,淋不到什麽。”

許是老天爺專門跟他做對,他說完最後幾個字,外面的雨勢陡然變大,跟彈珠砸下來似的,噼裏啪啦。

下大了……

這要是淋着回去,很容易感冒的。

蘇棠憂心忡忡的望着窗外,小手緊緊抓住書包,忽然,她想到什麽,做了個對她這個年齡來說,有些大膽有些瘋狂的決定,她誇張的“呀”了聲。

陸知白睇着她:“怎麽了?”

蘇棠仰起小臉,眼睛笑彎成月牙的形狀:“我差點忘了,我今天帶了兩把傘。”

她拉開拉鏈,取出裏面唯一的傘遞給陸知白:“我以前就在包裏裝着一把的,但裝太久一直沒下雨,就忘記有傘了,然後今早我媽媽說今天要下雨,又叮囑我拿一把,我就背了兩把來,這把借給你。”

陸知白眉梢輕揚,對這個巧合感到一絲質疑:“真的?”

女生眼眸睜得大大的,特別真誠:“當然是真的啦,難不成沒有多的我還借給你啊,你可想得美吧,你又不是我偶像。”

她的表情過于真實,陸知白此時此刻沒有多想,接了過來,“那謝謝了,明天還你。”

“好。”蘇棠唇眉彎彎。

陸知白掃過她的眼睛,好像月亮。

下一個站就是陸知白的,馬上要到了,他捏着傘走向後門,回頭跟蘇棠道別:“拜拜。”

蘇棠揮手:“拜拜。”

公交車進站,後門打開,一股大風裹挾着雨珠飄進來,陸知白偏了一點頭躲開,随即撐開傘下去,跨上站臺,隔着窗戶對蘇棠點了下頭。

蘇棠也回以點頭。

後門重新關上,公交車駛向前方,蘇棠克制着沒有回頭看,等到公交車轉了個彎,她才依依不舍的回眸。

自然什麽都看不到了。

她悵然若失的靠上車窗,聽着外面的雨聲,閉上眼回憶剛才他站在她身邊的模樣,只有這樣無人在意的時候,她才敢放肆的想他。

下大雨時,車內的窗戶會起一層霧氣,蘇棠鬼使神差的在上面寫下三個字:陸知白。

到她的站了,她看一眼車窗上的三個字,微微勾唇下車。

瘦削的小身板,似乎得到什麽巨大的力量,沖進風雨交加的黑夜。

王曼看到女兒淋成個落湯雞回來,又驚又心疼:“你怎麽回事,不是帶傘了嗎?”

“我放教室忘拿了。”蘇棠邊說邊丢下書包跑向浴室,“媽,你給我找下睡衣,我先洗澡。”

“你這孩子,忘記拿了你就站在公交站臺讓我們去接啊,你笨不笨啊!”

“哎呀,沒事的,淋個雨又不會怎麽樣,而且你們去接我,褲腳也會打濕的。”蘇棠關上浴室的門,冷得狠狠哆嗦了一下身體,她趕緊打開熱水,脫自己的濕衣服。

母親還在外面教育她:“現在又不是夏天,你別以為你身體很好不會感冒,一會兒發燒了咳嗽了,你又來我們面前叫屈。”

“不會的媽,你就別咒我了,快找一下我睡衣吧。”蘇棠站在淋浴下,大聲回答。

王曼無奈的搖搖頭,轉身去找睡衣,順便使喚老公給女兒煮碗姜湯。

蘇棠洗完澡吹完頭發出來,被媽媽逼着喝完了難喝的姜湯,她反胃的一嘔,蘇建成趕緊把剝好的奶糖遞給她:“快含着。”

蘇棠嗷嗚張嘴咬住,舔了幾下,終于舒服多了,王曼推着她回屋:“快上床躺着,捂一下,別再受涼了。”

“沒事的媽,你就是瞎操心,我還要寫作業呢。”蘇棠自認年輕身體好,完全不重視,她把媽媽推出卧室,就穿着睡衣坐在書桌前,先拿出存錢箱裏的日記本,翻開寫下今天值得紀念的一天。

2012.04.10

今天我又和他坐了同一輛公交車,算上上學期的,這是第四次,只是他并不記得前三次有和我同車過,我有點失落,不過想想也正常,他又不喜歡我,為什麽會記得我呢?我在他眼裏就是蘿蔔青菜吧。

但沒關系,我會記住的。

今天我還做了件有些瘋狂的事情,我只有一把傘,我借給他了,是不是好傻啊?他又不會知道,這種行為也不過是自我感動罷了。

說不定幾年後回想起來,我還會嘲笑自己,可此時此刻的我,一點都不後悔。

陸知白,以後你會記得有個叫蘇棠的女生借過你傘嗎?

作者有話說:

留言發紅包。年少的你們幹過傻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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