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五點半,男女各自去洗澡。運動了一下午,每個人身上都是一身汗,不洗的話,沒法聞。
蘇棠洗完出來,在鏡子前吹頭發,補妝。
彭依涵素面朝天的拎着LV走到她旁邊,沖鏡子裏的她笑道:“沒想到多年不見,你倒是比高中時更愛美了,随時都要補妝呢。”
蘇棠看了眼她未施粉黛卻自信的臉,眸底的色澤黯淡:“長大了嘛,也愛美了。”
“倒也是,我們都變了。”彭依涵意有所指,“尤其是知白,我們跟他這麽多年沒見,他真是越來越優秀,有時候我都感覺自己配不上他,好笑吧?我可是從小就很自信的。”
“是啊,他的确很優秀。”蘇棠話有些少。
彭依涵點到即止,随便抓了下大波浪卷發,優雅道:“你補着,我先去外面等你們。”
“好,你去吧。”蘇棠透過鏡子看她離開。
忽然間,手裏的氣墊重如泰山。
她現在都不敢在陸知白面前素顏,總是怕自己醜到人家。
可其實,她知道自己不醜,只是在喜歡的人面前,不自覺的就會卑微到塵埃裏。
“棠棠……”蕭芸從後面走過來。
蘇棠精神一震,側眸:“你吹好頭發了?”
蕭芸點頭,繼而左右看看,掩住嘴小聲問:“你那個老同學彭依涵是不是喜歡陸機長啊?我看她對陸機長的占有欲好明顯,還很防備你的樣子!”
蘇棠繼續補妝,用完氣墊用粉餅,“是啊,她是真的表現得很明顯。”
“那陸機長什麽意思?他在跟你老同學搞暧昧嗎?可是我覺得陸機長對你比對她更親近耶?”蕭芸也化了妝的,她拿過蘇棠的氣墊用:“陸機長該不會腳踏兩條船吧,同時勾搭你們,看你們誰上鈎就跟誰談?”
“不會,他不是那種人。”蘇棠很肯定的說:“陸知白他以前就跟彭依涵關系不錯,他們兩個都屬于那種天賦型的聰明人,陸知白喜歡跟聰明人聊學習,所以他應該是把她當朋友的。”
“那你呢?他把你當什麽?”蕭芸順口問。
蘇棠頓住,眼神渙散。
在蕭芸看向她時,她快速抹散粉,回道:“也是朋友吧,我跟他可是當了一學期的同桌,關系也很不錯的。”
“可我總覺得他不止當你是同桌。”蕭芸暧昧的撞了下她胳膊,“我覺得他喜歡你,我還發現你也喜歡他,是嗎?你寫的那篇暗戀文,對象該不會就是陸機長吧?”
“沒有!快補你的妝,啰嗦。”蘇棠啪地蓋上粉餅盒,拿出其他的腮紅口紅。
補完妝,她提起裝着髒衣服的手提包,道:“你用完給我放回化妝包裏,一會兒車上給我,我去外面等你。”
“你就嘴硬吧!”蕭芸看她逃避的樣子,氣笑。
蘇棠走出女浴間,靠在牆壁上平複呼吸。
她不是逃避,她只是覺得陸知白怎麽可能喜歡她呢?
芸芸是不是看錯了?
但她們女生對這種事向來敏感,她一個人覺得奇怪那倒有可能看錯,那芸芸也會看錯嗎?
都說旁觀者清……
會不會……
“蘇棠。”隔壁的男浴間傳來低磁的男聲。
蘇棠呼吸加速,緊張的望過去。
出來的男人換了一身白色T恤和寬松的牛仔褲,頭發蓬松的垂在額前,笑意慵懶。
那一瞬,蘇棠好像看到高中時的他,少年感滿滿。
随着他逐步走近,她的心跳越來越快。
誰來告訴她該怎麽辦,她真的……還是那麽那麽的喜歡他,如果她追他,能成功嗎?
“怎麽靠在這裏,等人嗎?”陸知白定在兩步遠,漆黑雙眸落在她臉上。
蘇棠舔了舔唇,故作自然道:“是啊,等芸芸,你先回車上吧。”
“沒事,我陪你一起。”陸知白單手插兜,和她并排靠在牆壁上,兩人的距離只有兩個拳頭,近到她稍微伸一下手,就可以牽起他的。
蘇棠身體腦門都在發熱,看吧,真的好怪,朋友會這樣嗎?
“陸知白。”蘇棠喊了下他的名字。
陸知白長睫下斂,嗓音懶洋洋的,“怎麽了?”
蘇棠瞬間偃旗息鼓。
告什麽白!
她根本沒有承受失敗的勇氣!
年少時,如若陸知白當年沒出國,她估計自己幹得出告白的事情,可這人啊,越長大越沒有勇氣,也更加講究面子問題,所以膽子愈發的小。
還是就這樣吧。
“我們還是去車上吧,不等芸芸了,她自己知道來找我。”蘇棠率先邁步。
她不想跟陸知白這樣并肩靠着,太奇怪了,她會不停的多想。
陸知白跟在蘇棠後面,目光深邃的盯着她。
晚飯是在一家湘菜館吃的,七個人有說有笑,盡管沒喝酒,但也吃得很開心。
結束後,大家各自坐上自己的車回去。
周琰獨自開車過來,他的車先走,再接着是蘇棠和蕭芸。
沈向北彎下腰跟蕭芸告別:“拜拜啊芸芸,到家給我個信兒。”
蕭芸展顏:“好,你們回去開慢點啊。”
陸知白站在蘇棠駕駛座那邊,也彎下腰道別:“你慢點開,注意安全,到家給我發消息,我們下次再約。”
彭依涵在旁邊聽到,用力攥緊手提包,指甲掐傷包包的表皮也不在意。
蘇棠餘光看到她的反應,也沒什麽高興的,畢竟彭依涵不行,不代表她就行,她與陸知白之間的差距可比彭依涵與陸知白之間的大多了。
內心悵然一瞬,蘇棠對陸知白勾唇:“你也是。”
繼而看向旁邊的程鑫然彭依涵:“鑫然,依涵,走了啊,下次有機會再約。”
程鑫然:“OK,拜拜。”
彭依涵:“拜拜,棠棠。”
長大後,有一點好處是,大家不會輕易的甩臉子,都很會做表面功夫,比如蘇棠與彭依涵之間。
蘇棠又跟沈向北道了一聲別,終于開着車離開停車場。
剩餘的人這才坐上陸知白的大G,按照順路的路線,先把程鑫然送回去,再送沈向北,最後是彭依涵。
她也在A市買了房,地段次陸知白一些,到了她家小區門口,她邀請道:“知白,去我家喝杯咖啡吧?”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邀請,可得到的答案依然是:“不用了,謝謝,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彭依涵壓抑了一下午的脾氣轟然在此刻爆發,她受傷又憤怒的質問陸知白:“你什麽意思?就這麽跟我見外嗎?我們多少年的老同學了,我就是讓你去家裏喝杯咖啡,又不是要對你怎麽樣,你至于這樣防備我?要是今天是蘇棠邀請你,你去不去?”
陸知白沉靜的偏頭看着彭依涵,緘默須臾,輕聲道:“我一直當你是朋友。”
“呵……朋友?”彭依涵譏笑,“陸知白,你當我傻嗎?要是沒遇到蘇棠,我的确以為你還是念着當初同學的情分當我是朋友的,但遇到蘇棠後,我什麽都明白了!你一直對我若即若離,偶爾答應和我一起吃飯,卻又不肯與我再進一步接觸,為的不就是從我嘴裏聽到蘇棠的消息嗎?可你千算萬算算錯了,我跟蘇棠一點聯系都沒有,我們早就不是你出國前的朋友關系了!”
陸知白沉默,并沒有否認彭依涵的話。
彭依涵眸子裏的微弱希冀驀地破碎,眼眶止不住的泛紅,她仰起頭用力眨了眨眼,良久,她聽到身邊的男人清磁低沉的聲音:“抱歉。”
淚倏然從她眼角滑落。
彭依涵用力擦去,不甘心的瞪着他:“你高中就喜歡蘇棠了是嗎?為什麽?她哪裏比得上我!為什麽你喜歡她,不喜歡我,明明高中的時候,是我經常和你一起讨論學習的不是嗎?明明你當初做游戲的時候說過你喜歡的理想型是成績好的,那我成績比蘇棠好多了,為什麽你會喜歡上她而不是我?為什麽!你告訴我,我到底輸在哪裏!”
陸知白看向窗外,零星幾個路人走過,有些是單獨一個人,有些是小區裏的一家人,爸爸媽媽牽着小朋友,歡聲笑語,格外扣人心弦。
他擡起左手橫在車窗上,轉眸看向彭依涵,漆黑的眸子裏壓抑着難言的情緒,“當初我的确說過理想型,不過那是你們非要我說一個,我臨時想的,而我那時候根本不懂愛情,後來我才慢慢明白,感情不是條條框框,而是你喜歡她,那她什麽樣你都喜歡。”
你喜歡她,那她什麽樣你都喜歡……
彭依涵在腦海裏重複這一句話,自嘲的笑出聲,“既然你這麽喜歡,又怎麽會和她這麽多年沒有聯系呢?你們當初加了Q號的吧?”
陸知白右手一點一點攥緊方向盤。
彭依涵秉持着她受傷也不會讓別人好過的心理,中傷道:“看來你也不怎麽喜歡她,而你們現在隔了這麽多年的空白,你以為你們還能走到一起嗎?這些年,你們兩個完全沒有聯系,那就說明你們壓根不适合!我看蘇棠和周琰倒是挺配的。”
她說完,瞥見陸知白手背青筋鼓出,驕傲的扯唇,拉開車門下去,用力甩上,頭也不回的走進小區。
陸知白久久的在車裏保持一個姿勢不動。
過了許久,他咬出一根煙點燃,車裏白霧缭繞,男人喉結艱澀滾動。
他當初明白這份感情已經太遲太遲。
而明白過後,他才知道,喜歡一個人,原來會害怕。
怕主動聯系上,她開心的告訴他談戀愛了,身邊有別人了。
亦或者,她早就忘記他,還要問他一句:你是誰。
作者有話說:
【明白的時間就是2016.08.12,那張天臺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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