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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跑掉了嗎?”
“跑到了邊境線。”
“就是說她死了。”
“那是當然的。”
我偷偷把被子拉起來遮住臉,斯誇羅不耐煩地把它扯下來,威逼我吃藥。我讨厭膠囊,問他只輸液行不行,他罵我白癡說當然不行。在我吞下藥丸的時候,他又唠唠叨叨地開始說那個女人被抓到後繼續哭,還把我招出去啦,說都是我出的主意,是我叫她跑的。
“……她說得也沒錯麽。”我并不在意,“的确是我叫她往國外跑的。”
斯誇羅大叫說露娜你個白癡笨蛋,我真擔心他會将花瓶震碎,不過單人病房隔音真不錯,都這樣了還沒人來敲門說請在醫院保持安靜。
說到單人病房……
“我什麽時候才能出院?”
“你個沒用的垃圾就給我乖乖待在這兒!”
鯊魚怒目而視,一把奪去我的水杯,再過來把被子給我掖到脖子那兒,力道大得像是想掐死我。
“可是單人病房很貴,”我發出了無産階級辛酸的悲嘆,“每多住一天我都能聽到錢包的哀鳴,還有賬戶上存款嘩嘩嘩往外流走的聲音。”
這家私人醫院專對彭格列家族提供服務,大家大傷小傷都來這兒看。因工受傷有報銷,我這種自己作死的留條命算幸運,醫療費還不是得自己乖乖出。而且就算是公費報銷,單人病房也不在可選範圍內。等升到我上級那一級應該可以。
“那也是你活該!!”
斯誇羅心氣特別不順,我發現了。他在我的病床前走來走去,一會兒看我吊瓶裏還剩多少藥水,一會兒逼我量體溫,一會兒又算什麽時候該吃第二次藥,還要打水、訂餐、跟醫生護士溝通,真是忙得不得了。
窗簾沒全拉,陽光照進來些,顯然今天是個好天氣。我躺在床上,嗅着空氣裏漂浮的消毒水味道,一會兒看看外面的光影和藍天,一會兒看看那頭疑似患有多動症的鯊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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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多動症是什麽意思!!要不是你這個垃圾這麽沒用……也不看我是在幫誰啊!!!”
顯然,斯誇羅非常氣憤也非常委屈,用他的大嗓門兒對準我一通吼。我想想覺得自己确實不厚道,有恩将仇報的嫌疑,就改正說法,表示對不起我錯了,斯貝爾比·斯誇羅對同志們的照顧就像春風般無微不至,又如母親般慈祥體貼。
他更氣了。
“但是,我還是想早點出院。”我苦口婆心,“你看,我存款真不太多,這段時間還沒有收入,單人病房真住不下去啊……”
“所以說你是白癡嗎!!錢是我付的,明白了嗎!!我付錢!!”
我愣了一下,吶吶說哦那我以後還你,請問你接受分期付款麽,利率怎麽算,按同期銀行存款利率來算麽,還是黑手黨更喜歡的高利貸算法。
“——白癡!!!”
他一臉看智障兒童的暴躁和憤恨和絕望,就那麽瞪着我,活像我該僅憑眼神就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一樣。鑒于我現在是病人,幹不了架,我需要謹慎一點面對這頭鯊魚,不然萬一他要揍我怎麽辦。
我冥思苦想,想了又想,試探着問難道你是因為行刑人是你所以愧疚嗎,沒事啦哈哈哈是你我反而比較放心。
斯誇羅臉更黑了,“噌”地亮出左手劍,陰森森地威脅:“垃圾,再說錯一次就宰了你。”
媽耶好可怕,我還是閉嘴吧,不猜了不猜了。我下定決心,閉上眼睛裝死,心想約莫是這頭鯊魚突然良心發現,覺得我們認識了這麽多年又睡了這麽多年,多少還是有點情誼在。沒錯沒錯,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黑道義氣江湖情誼,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真感人,看來我做人還不算太失敗。
我裝死,他也不勉強,走到我窗邊居高臨下看着我,那銳利的目光像劍一樣刺得人皮膚生疼。我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就見到他陰郁森冷、帶着嗜血意味的目光。
“喂,露娜,以後那種事情交給我就行了。”
他的手指落在我臉旁,長年練劍磨出的繭很粗糙,帶着一點淡淡的暖意。是右手啊,我想。
“沒關系的。”我小聲說,“都一樣的。”
比如我們要殺一百個人,那麽如果全讓他一個人來殺,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理直氣壯了麽。不可能的,都一樣的。只要我還活在黑手黨的世界裏,還在為彭格列賣命,那麽就是一樣的。斯貝爾比·斯誇羅也許可以做到毫無心理負擔地将長劍送入人類的胸膛,可那又如何,那就說明我可以理所當然躲在他後面麽?
沒有誰天生應該多殺人或者少殺人。每個人都是走在自己的道路上,誰也代替不了誰。
斯誇羅皺着眉毛“啧”了一聲,不耐煩地說就這麽辦,然後沒等我再說話,他就低頭來吻我。
他在吻我。
當我意識到我在回應他的時候,我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惶恐。有一件事——之前我有說明過嗎,關于這件很重要的事?——我要強調一下:在上床以外的時間段,我們從不接吻。
這是第一次。如果他還沒有喪心病狂到要和一個渾身刀口、血肉模糊的女人上床的話,那麽,這就真的是我們第一次……不含任何其他目的地接吻。
炮友會這麽幹嗎?炮友會在別的時間接吻嗎?炮友會說你那份不想做的工作以後都交給我嗎?炮友會踢開所有人說她的刑訊我親自來,然後又把你送到醫院給你跑前跑後端水送藥掖被子,還咬牙切齒地說你個白癡安心住下去醫療費我出……嗎?
“……知道了嗎,露娜,”他的鼻息在我邊上,嘴唇近得稍一擡頭就能碰到,“以後那些工作都交給我。你不用管。”
他右手掌上都是練劍出來的繭,很硬,很厚,粗糙,溫暖。我過去總是想,他這樣由裏到外全寫滿冷硬冷酷好鬥好殺的鯊魚一樣的男人,為什麽會有一頭柔軟的、銀白如霜的頭發呢。看,就像現在一樣,它們紛紛垂下來,搭在我們周圍,如同籠出了一個小小的、銀白的世界。
如果我生活在海裏。如果我在海裏。
那麽,我正在向深海裏沉去。
我不由自主戰栗起來。
“喂……斯誇羅,你到底……”對我抱着什麽樣的感情?
說啊,問出來啊,最多不過是一份嘲笑——最好不過是一份嘲笑,笑我自作多情,是電影小說看多了音樂聽多了成天想多了才會産生的臆想。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對不對。
“我……”
他在等我說完。在氣息交融的咫尺之間,他在安靜地等我說完。他明明是暴躁的多動的大嗓門兒的貪婪的兇猛的鯊魚……不對,在捕獵的前一刻,在盯緊獵物的時候,鯊魚比誰都更有耐心。
“我……”
我在看天花板。透過他微光一樣朦胧的頭發,我看見雪白的天花板。白得空無一物。
“……我想吃冰淇淋,要開心果味和巧克力味的。”我說,“還要肯德基。”
“哈——?你磨磨蹭蹭就想說這個?!”
斯誇羅吼我,很抓狂,看上去很想把我拎起來使勁搖,或者幹脆直接揍一頓。哎何必如此暴躁,我又沒做什麽天怒人怨的事情。
“我想吃。”我把被子拉到蓋住頭,聽到聲音變得很悶。
他一把将被子拉下來,重新給我掖到脖子那兒,灰藍的眼珠放射出釘死人不償命的憤恨視線。他說我垃圾白癡渣滓,天天腦子裏想的不是吃就是錢,又說冰淇淋就算了,可是意大利哪兒來的肯德基,難道要他現在坐飛機去其他國家買一份嗎。
“我不管,我就要吃。”
把他氣了個倒仰。最後他買來了冰淇淋,肯德基是沒有的,但有西西裏街頭賣的那種烤串。他說海鮮現在不能吃,等我出院再帶我去一家很好的餐廳,如果非要吃那個他不曉得有什麽好吃的肯德基,下次有空出國去買。
“……好。”
我說好。
冰淇淋很好吃。我最喜歡這兩個味道的Gelato了。如果一定要比較,那我選開心果味。
我慢慢咬冰淇淋。斯誇羅看上去高興些了。他坐在椅子上,一直看我,突然問我,說那露娜你還生氣電腦的事情嗎。
我沉默一下,搖頭。
斯誇羅看上去更高興了。他甚至笑了。不同于他多半會露出的那種嗜血瘋狂的笑,他現在笑得……笑得……
你見過西西裏街頭情侶們約會的樣子嗎?男人遞出一束花,當女人接過去後,他們就會笑起來。
……就是這樣的笑容。
——我正在向深海中沉去。我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這是不行的。
作者有話要說: 凝重。
我南樓就是剁手,斷網線,被論文壓死,我也不會寫一個字!
……真香。
不行了不行了要熬夜了……嗚嗚嗚可是這倆人真有趣啊真想寫。
我就喜歡這種甜虐甜虐的【突然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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