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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意歡看了看四周,又指了指自己,看這名太監的意思似乎是要他過去?
瞧他點頭,燕意歡先從窗縫看了進去,皇上一臉專注地在聽着什麽,再看周圍,也空無一人,他猶豫了下,起身走向了樹後。
只見這太監看起來二十來歲的樣子,雙目黑亮,十分機靈,看出燕意歡眼中的疑惑,他忙說道,
“三公子好,奴才是禦書房的雜役,叫高玉,您叫我小玉子就成。”
宮裏的宮人們都叫他燕太史,此人卻叫他三公子,燕意歡不明所以地點點頭,本能地想轉身離開,可高玉突然壓低了嗓音道,
“奴才是秦世子的人,殿下說讓您莫怕,有事的話可以由奴才代為轉達。”
“璟哥?”燕意歡睜大了雙眼,反應過來後想起了父親與李玄璟之間的對話,心咚咚地跳了起來,“我……我沒什麽事要與他說。”
燕意歡這會兒腦子轉得飛快,父兄那邊的心就已經操不完了,若讓皇上知道在深宮大內他還與李玄璟有聯系,哪裏還能說得清。
高玉見他惶恐,還以為是不信自己的身份,便微笑道,“三公子以後用得到,随時找奴才即可,不過殿下他過幾日就要來參加春狩,屆時如果見了面,您也可直接問殿下。”
前面似乎來了人,高玉迅速轉至殿後,隐去了身形,獨留了燕意歡還呆愣地站在那兒,沒從震驚中走出來。
“燕太史?”李姜見他愣在樹下,狐疑地朝四周看了看,“可有什麽事?”
“沒……沒有!”燕意歡忙否認掉。
李姜沒再追問,颔首道,“皇上叫您過去。”
李玄明從窗縫兒裏看了幾次,都沒看見人影,這才着人去叫。燕意歡走進禦書房,恰好碰到剛面見完皇上的吏部尚書宋為謙離開。
燕意歡跟着上了幾日朝也能分辨出這是哪位大人,忙向一旁立住行禮,道了聲見過尚書大人。
原本要徑直離開的宋為謙聞言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上下打量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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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意歡心中雖有些奇怪,但官場之上等級森嚴,面對着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尚書大人,沒有聽到讓他免禮,燕意歡依舊是恭敬地保持着行禮的姿态。
“初聽聞皇上直接欽點了一位太史令,本官還當是什麽博學通古之才。”一個威嚴且輕蔑的聲音響起,“且不論文章如何,單說這太史令的職責乃是伴于聖駕之側,詳錄聖上一言一行,可本官在與皇上議事之時,燕太史卻在外面逗鳥玩樂,真是不成體統。”
燕意歡聞言臉頓時漲得通紅,他雖心知肚明別人的看法,可這樣直接地說出來,他的确是心虛慚愧,手足無措。
見燕意歡無言以對,宋為謙冷哼一聲拂袖而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門外,燕意歡才緩緩擡起了頭,目光中仍帶着窘迫。
“燕太史,皇上在等您。”
李姜也不好說些什麽,見他愣怔,便出言提醒道,燕意歡猛然一醒,無精打采地就進了禦書房。
這人的精氣神兒不一樣,腳步聲就能聽出來。
李玄明原本低着頭,聽見他進來便擡眸看過去, 果然是一副恹恹的模樣。
“剛做什麽去了?”
這一問讓燕意歡瞬間想到了方才那個叫高玉的太監,頓時生了一身冷汗,原本脹紅的臉轉而蒼白,眼神飄忽着躲避着李玄明,他不知怎麽回答,最終只是生硬地答了句,
“沒什麽。”
說完,燕意歡坐在了他的書案眼神直直地看着擺在上面的筆墨紙硯。
剛才大概是碰上正巧出去的宋為謙了,李玄明猜想着原委,宋為謙本就是極耿直的人,當初是新科狀元入的官場,在才學上自有一股傲氣。
身為吏部尚書的他又極關注這些新晉的官員,對于燕意歡現在的樣子定是出言譏諷了。
看着他略顯落寞的背影,李玄明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奏折走到了他身後,彎下腰将手臂撐在了燕意歡的身體兩側,
“宋為謙是不是說什麽了,朕去堵上他的嘴。”
明明只是後背的溫度在升高,怎麽心裏也好似有股暖流似的有些酸脹,這從未體會過的感覺讓燕意歡呆了下,然後搖搖頭,
“我覺得他說得對,我現在頂着太史令的官職,該做的卻一樣不做,這不僅是丢了皇上的臉,也丢了燕王府的臉面。”
李玄明沒想到燕意歡竟格外在意宋為謙的話,按照他的性格應當是享樂為上,可他又哪裏知道,高玉的出現讓燕意歡産生了極大的危機感。
他覺着自己若這樣下去,渾身都是錯處,若是皇上到時真要治他家的罪,自己又有何臉面說情。
想到這兒燕意歡心不由得突突直跳,他突然靈光一現,一個念頭鑽入腦海。
對,一定是這樣,皇上定是故意縱着他享樂,等到他想除藩的時候就以自己渎職為由頭向燕王府發難,自己當真是辯無可辯!
說什麽也不能上了這個當,燕意歡只覺得自己心下一片清明,來龍去脈總算是理了個清楚。
他一邊覺着自己命不好,被迫卷入了這爾虞我詐之中,一邊又有些許小小的自鳴得意,誰說他只能躲在父兄的庇護之下,自己也是懂得這些宦海浮沉之事的。
李玄明哪裏知道這短短須臾,燕意歡心思已是千回百轉,見他要起身便松開了雙手,意外地看着他自己走到書架翻找到了自己之前收起來的那本史書,悶不吭聲地抄錄起來。
見燕意歡竟如此認真地做他不愛做的事,李玄明心中竟有些說不出柔情在流轉,他竟如此在意別人的看法嗎?
還是說,他是真心怕為自己丢臉。
收起了鎖在燕意歡身上的目光,李玄明坐回去翻開了奏折,一瞬間禦書房內寂寂無聲,就只有些翻頁的聲音偶爾傳來。
李玄明以為燕意歡不過是一時興起,卻沒想到這兩日他也不再賴床,上朝之時雖顯得慌亂,記錄的東西雖不盡人意,但能看出當真是努力了。
尤其是還讓李姜給他弄了個小板子放冊子不說,又在腰帶上纏了個小瓷瓶,裏頭灌了墨汁後,拿着一支筆時時跟在他身側寫寫畫畫。
弄得他每每想親近下都被燕意歡躲開,說怕把墨汁給弄灑了,讓李玄明氣惱之下差點兒當場罷黜了他這個太史令。
就這麽三日後,就到了驚蟄,便也到了春狩的日子。
作者有話說:
小意歡:我可真是太聰明了,不愧為全村的希望。
一頭黑線的李玄明:你還是裝點兒黃色廢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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