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韓侍衛?!
燕意歡雙肩猛然一抖,難以置信地看向淩塵,心中雖有了答案可他仍死死緊抓着淩塵的手臂,布滿血絲的雙眼酸澀到發痛,淚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奔湧而出,
“你告訴我,是哪個韓侍衛!”
“是……”淩塵最終還是搖搖頭,“此事與燕太史無關,在下還是送您回宮吧。”
“與我無關?!”燕意歡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與憤恨,他一把推開淩塵,踉跄着走到屍首旁,“我與他相識已有十年,把他當做親哥一般,現在他因為我含冤死在了我家的大門口,你說與我無關?!”
燕意歡急促的喘息着,但哪怕這樣用力的呼吸,他仍覺得頭暈目眩,胸悶不已,他擡臂狠狠地擦去淚水,讓自己眼前變得清晰,一切都無所遁形。
徐辛堯脖頸上那個致命傷口上的血污已經被擦拭幹淨,一個血窟窿四周,六條撕裂的傷口整整齊齊的向外伸展,形成了一個奇異的,六角形的圖案。
劇烈的心跳震動着耳膜,燕意歡似乎已經聽不到外界的聲音,他知道這個奇怪的傷口是來自于一個很罕見的六棱形匕首,那匕首十分精美,是兵器亦是裝飾。
燕意歡甚至曾經好奇地拿在手裏把玩過,這傷口的大小與他見過的那個完全一致,無需淩塵再解釋,他清楚這兵器的主人,正是韓祯。
韓祯是不可能平白無故地殺害徐辛堯的,燕意歡知道,這世間能驅使他的唯有一人。
明彰含糊不清的暗示,幽羅鑒的懷疑,以及他親眼所見的傷口,這一切都指向了同一個人,一個他心底最不願承認的人。
“燕太史!”淩塵飛身上前,接住了倒下的燕意歡,“您若不想走,那在下扶您去遠一點的地方。”
燕意歡已經無力掙紮,他任由淩塵把他帶離,可只走出了十餘步,淩塵忽然停了下來,“明大人。”
仿佛被注入了依靠,燕意歡的雙眸霎時間凝聚了光彩,他慌忙擡頭看向前方,果真見明彰徐徐而來,
“發生了什麽,為什麽會有信號。”
淩塵将那邊發生的一切簡單地禀報于明彰,只見他雙眉緊蹙,沉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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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報了大理寺?”
“啊,還未。”淩塵顯然有些詫異,他遲疑了下,詢問道,“那可能是韓侍衛,也要報大理寺嗎?”
若真是皇上近衛所做,那是誰指派的不言而喻。
“人死在了京城的大街上,自然要報大理寺調查審理。”明彰看了眼臉色青白的燕意歡,嚴厲的神情轉為溫和的安撫,“燕太史交與我,你們去忙。”
說着,明彰伸手扶着了燕意歡,終于見到了熟悉的人,燕意歡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直撲進了明彰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卻一言不發。
明彰拍了拍燕意歡的背,輕聲寬慰道,“留在這裏也是無濟于事,交與幽羅鑒和大理寺,你還不放心嗎?”
燕意歡搖搖頭,悶聲道,“如果真的是韓祯,那交給大理寺又有什麽用。”
“好了,別想太多,萬一是被人陷害的呢?”明彰捧着燕意歡的臉龐,掏出軟巾替他擦去驚惶的淚水,“天色已晚,今夜去我那兒住吧,我陪着你。”
“好。”燕意歡忙點着頭,他現在太需要一個可以讓他放心依靠的人在身邊,可原本的那個人現在卻是他驚懼的源頭,他所能依賴的就只有明彰了。
“明彰哥我好害怕。”燕意歡小聲道,“我一閉上眼睛就全是徐大哥的模樣,你能陪着我睡嗎?”
正彎着腰替燕意歡掖被角的明彰聞言頓了頓,直接順着床邊跪坐下來,握住了從被子伸出來的那只有些蒼白的手。
“嘶。”明彰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氣,“怎麽這樣涼。”
“不知道……”燕意歡無力地搖搖頭,牙齒不住地打顫,“明彰哥,我覺得有些冷,能幫我再蓋床被子嗎?”
“你生病了,額頭很燙。”明彰收回了敷在燕意歡額上的手,“我去給你找大夫。”
“明彰哥……”
包裹住自己手的溫度驟然離開,這讓燕意歡猶如突然踏空一般無助,可躺在床上他好似渾身的力氣都用來顫抖,冷意一陣又一陣地襲來,哪怕是最溫暖的羽被也不能給他帶來一絲暖意。
看着燕意歡緊閉着雙眼呓語不斷,叫得全是自己的名字,可明彰仍将他的手塞回了被子掖好,起身看着他。
“為什麽呢?”許久,明彰的喃喃自語打破了這一隅寂靜,“你身上究竟有什麽秘密,會讓李玄璟勢在必得,甚至毫不猶豫地殺掉了幾乎沒有威脅的徐辛堯。”
因為喜歡?
有,但非全然。
如真心喜歡,李玄璟不可能會同意自己的計劃,誘使燕意歡親眼瞧見徐辛堯的屍首,他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淩塵。”
“屬下在。”
“去調查燕意歡,可有眉目?”
“只查出一些空口無憑的蛛絲馬跡。”淩塵垂首道,“我們還在深挖,但燕王府的人口風很緊。”
“知道什麽說什麽吧。”明彰掩住門,又向外走了些許。
“燕三公子的病是一位道士醫好的。”
“除此之外。”
“但那道士既未擺法事,也未用一湯一藥,好似只是給了三公子一個物件佩戴,自此之後便無虞了。”
“一個物件?”
整個臨京都知道是一名神秘的道士治好了三公子,算不得秘密,可這物件的确是頭次聽說。
“屬下無用,實在沒打探出是什麽東西,但似乎一切都與三公子的命格相關。”
“命格……”明彰有些意外,他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沉思少傾,“繼續探,還有去将孫太醫請來。”
“是。”淩塵領命而去,明彰轉身回到屋子,取了燭臺将屋內其餘燭火全部點亮。
佩戴之物,明彰第一個想到的是當時燕意歡被綁時,他丢失的那枚刻有燕字的玉佩,可燕意歡一點也不着急,看起來應該只是個尋常物件。
明彰思忖着,目光落在了衣架之上,那是燕意歡剛才脫下的衣物,一條鑲嵌着白玉的腰帶上還挂着一枚玉佩以及大大小小數個錦囊。
當下無論是有身份地位,還是附庸風雅的書生,都流行在腰上挂着多個錦囊,比起那幾個嶄新富有光澤的,其中一枚尤為樸素且陳舊,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修長的手指将這枚錦囊放入掌心揉捏了一下,打開了紮繩,一枚不起眼的小石頭落入了明彰掌心。
這些錦囊有的裝着香料,有的會裝着寓意衣食無憂的五谷,像他這樣的貴公子,有的錦囊中還放幾顆寶石或金豆。
這枚石頭雖打磨成了水滴的形狀,但黯淡無光,實在太過普通,就與在路邊随處可見的一般無二,為何會這樣仔細地收着,佩戴在燕三公子身上。
明彰将石頭放了回去,擡手将錦囊從腰帶上解了下來藏在了一旁的櫃中。
“水……”
沙啞的呓語自床榻上傳來,明彰将腰帶重新放好,這才倒了一杯溫熱的水,朝床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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