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再次醒來的燕意歡發現四周黑漆漆的,自己身上沉沉,有些喘不過氣來,經過了短暫的茫然,他才憶起與皇上的争執,後來自己是昏倒了啊。
那現在……?
燕意歡試圖用力擡了擡手臂,想擺脫沉重,卻也只是輕微的動了動,這一動反倒讓環在身上的力量驟然收緊。
本就胸悶,這樣的用力讓他不由自主地低吟一聲,下一瞬又立即松開來,随即一聲輕問響在耳畔,
“醒了?”
就如同以前一樣,只要夜裏他醒了,身邊的人馬上就會知道。
燕意歡本想繼續裝睡,可一直昏迷久未進食的他餓得有些難受,總不好再與自己過不去。
燕意歡扭過身子平躺下來,剛想開口,忽覺熟悉的氣息直壓了下來,所有話都被輕柔地封在了口中。
柔軟相接的一瞬間,燕意歡只覺得心尖猛然一顫,那感覺就好似被人捧在手裏揉捏着,說不出來到底是痛還是癢,抑或是一絲絲被裹挾的滿足。
這吻不似平日裏要将人拆吃入腹的,輕的像是怕把他弄壞一般,卻吻的燕意歡愈發迷離,習慣性地啓了雙唇,任其糾纏,只是這一開啓,纏繞的氣息似乎變得急促了起來,又深入了幾分。
胸口更悶了。
燕意歡有些受不了地将手掌貼在不斷下壓的胸膛之上,雖只用了一點力氣,可貼緊自己的這具身軀猛然一緊繃,像是不舍一般狠狠深吻了兩下,終于放開了他。
同樣急促的呼吸交錯在黑暗之中,燕意歡也逐漸反應了過來,怎麽一親上又是忘乎所以了。
“怕你醒來腹中饑餓,碳爐上一直煨着粥,病了也吃不得其他的,就先填填肚子。”
這下燕意歡是徹底清醒了,趁着黑,他甚至已經不再掩飾驚訝的神情。
白天裏那一架吵得那般兇,皇上先是說他燕家要造反,後又捅破了他質子的身份,燕意歡覺得他二人已然是撕破了臉,自己估摸着是要進大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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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他是在龍榻上被親醒的??
燕意歡覺得這事的發展再次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又想不明白了。
“愣着做什麽,張嘴。”
熱乎乎的粥剛好能入口,饑餓讓燕意歡将亂七八糟的都抛諸腦後,一碗很快就見了底。
舔了舔嘴唇,燕意歡雖覺着有些沒出息,但還是瞄向了桌上那一湯盆的粥,
“還想吃。”
一旁服侍的李姜立刻接過粥碗去盛,直到第二碗下肚,燕意歡才算是滿足地嘆了口氣。
端來茶水讓他漱了口,又替他擦拭了嘴邊的水漬,燕意歡甚至十分配合,仰頭擦完才垂下了腦袋,任由散落的發絲遮住了蒼白的臉頰。
雖然明知是質子之說震懾了他,但李玄明仍十分滿意燕意歡現在乖順的模樣,昨天倒下的那一瞬間把他也着實吓了一跳。
這一天一夜李玄明也想明白了,他雖不懂,但也逃不開,不必急于一時。
有時李玄明也感慨,若說燕意歡聰明,那恐怕連他爹都搖頭,但若說他笨,他卻十分識時務,知道人已在宮中,或吵或鬧都無用,乖得讓人不忍再苛責什麽。
吃了兩碗粥,燕意歡知道自己最多兩天就會好,和小時候一樣,發病的時候昏昏沉沉,好了就好似沒事人一般。
只是每發病一次,身體就會再弱上幾分,所以當時名醫都已斷言他活不過十歲,直到玉真道長的出現,才算是解了這災厄。
想到這裏,燕意歡就憂心不已,他的那枚小石頭還沒找到就被帶入了宮中,也不知道明彰哥有沒有替他找到,若真找不到了怎麽辦,也不知道正陽道長還有沒有辦法。
不是沒有看出燕意歡的憂心忡忡,李玄明伸手撩起了他遮着臉的發絲,将一側別于了耳後,讓燕意歡的表情無所遁形。
“想知道你父兄的事?”
燕意歡眼睑一顫,迅速擡了眸,“皇上能告訴我嗎?”
“他們現在遠在昌雲郡,朕又如何得知,不過若他們無反心,朕自然不會怎樣,但若有……”
那流連在耳畔的手指緩慢地滑落在至下颌,輕擡起了一直低垂的下巴,讓燕意歡完全地面對着自己,“若有反意,挫骨揚灰也不足惜。”
燕意歡瞳孔微縮,不知為何眼前的皇上甚至不若昨日吵架之時那般怒氣沖天,明明是平靜的,他卻更覺膽寒,連牙齒都忍不住開始發顫。
盡管如此,燕意歡還是盡力扯出了一個微笑,
“我燕家世代忠良,怎……怎可能會有反意。”
“沒有最好。”李玄明輕輕撫過了燕意歡的臉頰,站起了身,“朕要去上朝了,你再休息着。”
直到李玄明整理妥當出了寝宮,燕意歡的心仍咚咚跳着,無法平靜。
顯然皇上已經拿捏住了自己最害怕的事情,他甚至覺得皇上其實已經知道父兄要有了反心,就好像是已經張開了大網,只等他們這些魚兒自己往裏鑽一樣。
徐大哥,真的對不住了,我不會放棄為你尋回公道的,但現如今我也不能眼看着燕家走上不歸路。
燕意歡暗暗念叨着,愈發迫切地想寫封信傳給父兄,讓他們趁早懸崖勒馬,可就在他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對策之時,皇上突然告訴他,二哥進京來看他了。
燕意歡雖住在宮中,但畢竟只是官員,身為平民的燕嵘自是不能随意出入,見他這些日子恢複的不錯,皇上便讓他出宮相見,為怕他觸景生情再憶起徐辛堯的事,還替他安排了新宅院,只是這次不再偷偷摸摸的,就連燕嵘也直接安排住了進去。
許久未曾見過親人,一看到二哥,燕意歡一頭就撞進了燕嵘懷裏,力道之大讓燕嵘踉跄着退了半步才勉強站穩。
“來時路上聽說你病了我還擔心着,見你這麽有力氣就知道沒事了。”燕嵘用在家時慣用的輕松語氣,攬住了燕意歡有些抽搐的肩膀,任由他摟着自己發洩了一陣。
“二哥。”終于平複了翻湧的情緒,燕意歡這才想起他二人還站在院中,旁邊一衆侍從雖都垂着頭沒看,但仍讓他紅了臉,“屋裏說吧。”
待侍從奉好了茶,燕意歡屏退了所有人,獨留了他二人在屋裏,這才惶惶道,“二哥,徐家可知道了?”
“知道了,但你別怕。”燕嵘緩聲道,“這事有二哥處理。”
“我不是害怕……”燕意歡呢喃着,“我是心中有愧。”
“此事你本就不知情,是我們倉促之下的決定才釀下此禍。”燕嵘嘆息,“錯不在你,別想太多。”
這宅子內內外外都是皇上的人,看似是普通侍從,其中不乏高手,燕意歡有意讓燕嵘帶信給父親他們,但猶豫了半晌也沒敢說出口。
見燕意歡神色消沉,燕嵘故作輕松道,“我在來京的路上認識了一位朋友,原以為你今日出不來,我與他約在了卿陽樓相見,要不你陪我一起去吧?”
朋友?
對于他二哥的交友能力燕意歡從不懷疑,悶久了的他點點頭,“好,我要與二哥多喝幾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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