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秦王軍隊之衆,早已将魏王大軍攔腰戒斷,陣前燕峥親手斬殺了魏王世子李玄钰,而後所經之處皆潰不成軍,再無敵手。
直至現在與京城遙遙相望,而李玄璟順利地自京城出來與之彙合,這讓秦王更加相信京城已然是無人顧暇之地。
其實若按秦王的性子,他哪裏會在這裏安營紮寨,定是直直地就攻入京城,可李玄璟傳出消息說是能拿到布防圖,再加上燕王勸其莫要太沖動,這才讓大軍在此盤桓了數日。
此刻布防圖已鋪在了桌案上,秦王端詳了一番指着右下角那突兀的幾個墨漬,皺起了眉頭,“這麽重要的東西怎麽會有污漬,這圖不會是假的吧?”
燕王聞言眉頭一動,卻不露聲色,也随着秦王的目光看向了李玄璟。
李玄璟淡定自若地指着那墨漬道,“這是有人想偷偷篡改此圖,還未得手便被兒臣抓住,所以才會有此痕跡。”
秦王狐疑地去用手指摩擦那墨漬,雖也幹透,但與旁邊的筆跡相比的确能看出是新痕。
“別是有人故意這樣做,誘使你以為此圖為真。”
李玄璟聞言露出的笑容之中滿是自信,他搖頭道,
“兒臣心中有數,此圖是真的。”
若是他人前來毀圖,那李玄璟也會做此想,但燕意歡不會,能讓他甘願冒此風險,必定是真的。
一直默不作聲的燕王在細細看了此圖後,突然擡首看向了李玄璟,
“世侄,此圖是由誰自宮中盜出的?”
昂首挺胸,還要侃侃而談的李玄璟驟然一頓,他垂眸看了一眼圖,再擡首時已面含微笑,
“是高玉,我安排直禦書房的暗線。”
“禦書房。”燕王若有所思,沉吟少傾,“那宮中可還有其他消息?”
“燕伯伯是擔心意歡吧。”李玄璟了然道,目光中閃爍着莫名的深意,“高玉只是個粗使太監,輕易也見不着意歡,尤其在李玄明閉門不出之後,他就再沒見過了。”
見燕王緊蹙起了眉頭,李玄璟又忙道,“燕伯伯放心,到破宮那日我定親自帶人直奔寝殿,率先護着意歡。”
“還是世侄了解我啊。”燕王笑着看向一旁的燕峥,“你就不如玄璟,也不知道關心關心弟弟。”
燕峥聞言微微一笑,與李玄璟對視一眼,目光中滿是無奈,“我又怎會不關心。”
這一番對話讓原本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些許,秦王看了看燕王,笑得也頗有深意,“這個寶貝我們自然都得護着。”
聞此言燕王不知為何心頭一跳,但他面不改色轉而看向布防圖,不再提起燕意歡,沉聲開始分析形勢。
在數萬人的軍營想要藏一個人自是十分容易,尤其是馬營之中,人少馬多,深夜之時只聞得時不時的踏蹄噴鼻之聲,再有的便是那無孔不入的臭氣。
一間普普通通的馬棚內,時不時地傳來一陣陣的嗆咳聲,細聽之下,不正是燕意歡的聲音。
此時的他身着一身普通士兵的服飾,頭上也被帶上了一頂藤甲帽遮住了半張臉,身上更是被捆得結結實實,歪倒在幾塊石磚架起的木板床上。
燕意歡一動不動的蜷縮在床板上,安安靜靜的好似睡着一般,直到一聲嘆息傳來,他慢慢睜開雙眼,委屈又絕望地看了看眼前的一切,
怎麽就莫名其妙地到了現在這幅境地!
燕意歡原本以為到了軍營,好歹也有他父王在,更是有他燕王府的半數軍隊,李玄璟起碼能收斂些,卻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大膽,把自己綁在了這裏。
所以現在知道他失蹤的并非離得最近的父兄,而是遠在宮中的皇上。
但燕意歡心裏清楚得很,如今叛軍以為皇上病重攻城在即,是一絲破綻也不能顯露的,根本就無法現身将自己救出。
還好李玄璟信那什麽命數,只要他不發瘋,自己雖難過點,但好歹性命無虞。
說什麽自小就心悅于自己,旁人看都不看一眼,就唯等着他。
若他李玄璟是真心這樣想的,又怎可能這樣對待他,若換做皇上,論他什麽處境也絕不會讓自己遭此大罪的。
就算是因為命格又如何,他是皇上命,自己是皇後命,更何況他二人還有前世緣分在,如此說來不是天時地利與人和,又有什麽好糾結的。
當皇後怎麽也比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的太史令強多了,以後他燕三公子過的還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逍遙日子,對了,還不用做事。
哪怕世人不讓男子做皇後又如何,他可是上天定下的命數,能奈他何?
反正有什麽事還有比他個高的皇上頂着。
燕意歡胡思亂想間一會兒愁一會兒笑,笑着笑着卻又開始難過,自己想通了又有何用,他現在已這副境遇,秦王又已拿到布防圖占據了優勢,自己這輩子大約也沒什麽機會再與皇上在一起了。
但皇上現在一定急死壞吧,燕意歡迷迷糊糊地想着。
這幾日實在是太痛苦了,他只能不停地胡思亂想來轉移些注意力,結果卻是越想心下越,心中的思念竟如潰了堤的江河般洶湧,情緒之猛烈讓燕意歡自己都愣在了原地,心頭再次泛起熟悉的疼痛。
為何一想到皇上便會這般痛苦,而且燕意歡愈發清晰地感受到這種痛好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強行鑽出來似的,撕裂般的疼。
但一陣腳步聲将他硬生生地拉回到了這個陰暗難聞的馬棚,也讓轉移了注意的燕意歡緩和過來些許,低低地喘息着。
每天也就是小兵來送飯的時候能給他松會兒綁,燕意歡的目光中閃爍着期盼,然而卻在看清來人後斂下了神色,掩去了眼中的光。
來者正是李玄璟。
他将飯菜放在一旁的小桌上,過來動手将他的繩索松開,然而難聞的氣味竄入鼻腔,讓李玄璟皺眉屏息,手頓了半晌才繼續解着,
“你那麽愛幹淨,怎的将自己身上搞成這樣。”
燕意歡默不作聲,雖說自己也難以忍受,但那日李玄璟發瘋的模樣他是當真怕了,于是故意将污穢沾在衣服上,以求平安。
明明将他丢在這種地方,還一副憫然的神情,燕意歡惡心得連飯都不願看一眼,瞥了一眼只是道,
“我要見父王。”
作者有話說:
三更,是的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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