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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只帶着他？我也要一起去！”得知了暮朝顏準備帶着小狐丸去一趟現世，鶴丸國永立刻一副得不到糖果的小孩模樣，跟在暮朝顏背後一路喋喋不休的吵鬧起來。暮朝顏額角青筋跳了跳，冷靜了幾秒後才說道：“我又不是過去玩，你跟着湊什麽熱鬧。”

“既然不是玩，那我更應該跟着去了，萬一出什麽事情誰保護你啊。”鶴丸理直氣壯地回答，完全無視掉了她旁邊那個高大的付喪神，小狐丸倒是看不出什麽惱怒的樣子，只是極為溫和有禮的回答道：“主殿的安全自然有小狐負責，閣下就無需多操心了。”這般謙遜優雅的姿态倒是和他那副外表有些不合，鶴丸國永慢吞吞的瞥了他一眼，燦金色的眸子立刻又緊緊盯住了暮朝顏。

“你當真不帶我去？”鶴丸抱着手臂問她，“你确定嗎？”

暮朝顏這次連回答都懶得說了，直接翻了個白眼率先一步踏進了門的對面。小狐丸也緊随其後跟了過去，鶴丸國永眯着那雙燦金色的眸子，轉身走向了本丸的方向。

然後他找到了山姥切國広。

金發碧眼的青年容貌精致秀氣，明明在暮朝顏面前永遠都是一副大大方方任由對方欣賞自己的坦然模樣，可她一旦不在立刻就會披回那件破舊的白披風。鶴丸國永摸着下巴看着他輕車熟路的收拾着暮朝顏房間裏的東西，心中莫名的酸澀感讓他終于忍不住率先開口。

“她帶着小狐丸去了現世了啊，你真的無所謂麽。”鶴丸的臉上明明白白寫着“不懷好意”四個大字，連遮掩一下的打算都沒有。山姥切國広只是站在那裏翻閱着手中那本刀賬，在看到原本屬于小狐丸的地方卻被人撕掉後，那雙碧潭般的眼睛掠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手中的動作也不由得慢了下來。

“這是她的意願。”兜帽掩藏着他的表情，只有聲音依舊是沉穩平靜的。“她的想法我從來不會反對，如果她已經決定了，那麽我只需要遵從而已。”

“哎……真意外呢，”鶴丸歪着腦袋看着他繼續收拾的工作，“我以為你還會去和她說些什麽呢。”

“不會。”山姥切關好了櫃子的門，拿着刀賬從屋子裏走出來的時候與鶴丸國永擦肩而過，鶴丸側着頭，聽着青年扔給他的那句話，忽然就笑了起來。

“我有她賜我的獨一無二的六年，已經足夠了。”

真是奢侈卻又卑微的東西啊，不是麽？

鶴丸國永雙手背在腦後，邁開步子走進了方才已經被山姥切收拾好的房間之中。

也許的确像是暮朝顏說的那樣，他擁有與她同調度極高的靈力波動才會産生夢境相連的結果，此時此刻他眼前所有的東西和擺設都已經不是他曾經見過的模樣——在某個人斷斷續續，充滿着負面情緒的夢中，這裏永遠充斥着一股化不去的血腥味。

記憶是比時間更加殘酷的東西。鶴丸國永把玩着桌上一只樸素的木梳，漫不經心的想着這句話。少了六年，他也許會因此永遠也敵不過山姥切在暮朝顏心目中的位置，可是相對的，他也就贏了絕大部分的對手。

刀的本能是掠奪，況且他可不是會守着一點東西就可以安心放棄整個寶庫的家夥啊……受夠了被人争奪，偶爾也要換個立場去做一次掠奪者，那麽化為人身之後的生活才會更有驚喜和樂趣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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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丸國永微笑着，親吻了手中的雕花木梳。

***

現世。

小狐丸跟在暮朝顏的背後，看着她熟門熟路地穿梭在眼前昏暗的小巷裏，終于還是開口打破了這一片沉默：“主殿，這好像并不是屬于您回家的路？”這四周爬滿苔藓的小路和牆壁，倒是頗像他那個年代的東西，而且一期一振也曾經說過暮朝顏的家是個标準的現代化別墅，可他走了一路，并沒有看到類似的建築。

“不是哦。”暮朝顏非常随意的回了一句。“我也沒說要去我住的地方。”

“那……”小狐丸皺起眉，眼前的景象忽然瞬間開闊起來：鱗次栉比的古老房屋、走街串巷的叫賣聲、過往行人的襦裙和服互相擦過揚起的衣擺，更有人身獸首的家夥大大方方的走在街道上，吆喝着肩上挑着的貨物。

天空是一片黑暗，然而這一眼無際的溫暖燈火和人們歡快的聲音把這片地方照的熱鬧無比，小狐丸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這裏究竟是……”暮朝顏纖細的手掌忽然牽住了他的手，男人不由得一呆，竟然忘了接下來要說的話。“跟着我不要亂跑。”她比他矮上不少，此刻仰着頭注視着小狐丸的認真模樣有種說不出的嬌俏，“這裏亂的很，刀劍的付喪神如果被有心人注意到，說不準就會把你扔到拍賣會上了。”

小狐丸看着往來的詭異行人，妖魔精怪什麽都有，被暮朝顏握着的那只手不知不覺反握了過去，汗涔涔的掌心透露出不安的情緒：“主殿，這裏感覺不對勁，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害怕了？”她歪着腦袋看了他一眼，幹脆緩了腳步和他并肩而行，旁人看上去倒是親密無雙的一對：“不過也難怪，上次帶着國広來的時候，他比你還擔心，剛進來就像強行帶我走。”

“山姥切國広也來過？”小狐丸皺緊了眉，暮朝顏笑眯眯的點點頭，“對啊，你不是說要和國広一樣的結果嗎。”

她牽着他的手，站在了一家用紫檀木做門板的小店門口。

“我答應你的請求，撕掉了你的刀賬——相對的，你也要付出和國広一樣的東西。”

那扇古老的門緩緩的打開，兩具披着長袍的骷髅守在門後，當它們對着暮朝顏彎腰行禮的時候，袍子裏發出了刺耳詭異的骨骼摩擦的聲音，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紫檀木的門在白發付喪神的門後合上，小狐丸咽了口唾沫，努力壓抑着骨子裏屬于獸類的野性，和被周遭氣氛刺激的愈發濃郁的殺戮的欲望。

“能在奴家的店裏壓住刀的本能，看來殿下這次挑選的也是個好孩子呢~”屬于女性的聲音千嬌百媚，那張臉也是風情萬種冶豔妖嬈，的确是個十足的美人——前提是若是可以忽略掉她下半身的蜘蛛身體。

這位老板娘操縱着自己的八條蜘蛛腿靈活的從半空上的蜘蛛絲走下來，小狐丸被她那麽笑眯眯的盯上一眼，只覺得自己背後的毛都要炸起來了，暮朝顏的手忽然覆上了他腰間的太刀刀柄，少女純淨的靈力順着本體流過全身的經脈，在他周圍豎起了一道守護的屏障。“無需太過擔心，”暮朝顏側着身子，低聲解釋道。“這位名喚桃夭夫人，并沒有什麽惡意。”

“呦~~~”對面的美人蛛嬌笑起來：“奴家還沒做什麽呢，殿下這就護上啦？說起來殿下前幾年帶來的那個金頭發的小哥哥哪去了？該不會是殿下欲~求~不~滿~，金頭發的小哥受不住了所以拉了個新的來？”她越說越不靠譜，完全無視了暮朝顏越來越黑的臉色和一旁小狐丸尴尬泛紅的俊臉，自顧自笑了好一會才翹着染着蔻丹的手指，嬌滴滴的問了一句。

“那這位……”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高大的小狐丸，笑得意味深長：“看起來就很可口的小帥哥，可是要和之前那位同樣的級別嗎？”

“額……小狐不是很懂老板娘的意思。”小狐丸笑得尴尬無比，無措的尋找着主人的視線。暮朝顏從衣兜裏掏出那張小狐丸的刀賬，遞了過去。“和山姥切國広一樣……鎖魂契。”桃夭夫人捏着那張薄薄的紙，看着小狐丸一臉茫然的表情，好心的解釋了一下。

“這鎖魂契啊，算是天底下最兇狠的主仆契約之一了吧——說的直白點，就是如果你簽了這鎖魂契，那麽別說是你的本體了，魂啊，未來啊，輪回啊，全都是她的東西，若是有絲毫違逆主君的心思，立刻就會遭到強大的反噬；不過好處就是可以借由契約感知到主君的情緒，免得底下的撞到槍口上，死的不明不白的。”桃夭夫人雖然笑眯眯的，但是并沒有把手裏的刀賬還給他的意思。“我們家殿下啊，向來喜歡耍個小性子，估計帶着小哥來也沒和你解釋對吧，不過沒關系，小哥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後悔？

小狐丸搖搖頭，嘴角終于現出了得償所願的清爽笑容。

“小狐求之不得。”

暮朝顏瞧着他那雙赤色的眸子，緩緩移開了視線，然後率先一步進了裏屋。

“好吧。”桃夭夫人有些不滿的嘟起嘴，頗為幽怨的瞪了一眼小狐丸，這才在兩人注視下把蜘蛛的半邊身體徹底變成了人形，“先跟奴家來吧，不過小帥哥，事先說好，等一下不管見到什麽畫面，都不要有太大反應哦~”

“畫面……”小狐丸有些疑惑的反問了一句，下一刻當他将注意力放在此刻屋子裏背對着他坐在那裏的少女的時候，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暮朝顏褪下了身上的白襯衫，頭發撩到了胸前，完全露在男人視線之中的白皙後背上繪着一只栩栩如生華美奪目的赤色鳳凰，那只鳳凰的身上還纏繞着一種奇特的花紋——小狐丸一眼就能辨別出那是山姥切國広的刀紋。

“來，小哥哥。”桃夭夫人手中的道長不知何時變成了一只尖銳的長針。“這也許是你最後一次傷害主君的機會了，以後不管是你故意的還是不故意的，鎖魂契都會有反應。看到她背上那只鳳凰紋身沒有？用針刺破鳳凰紋身的地方就成了。”

小狐丸想象過無數種簽訂契約的方式。

唯獨沒料到……是這麽一種色氣又暧昧的方法。

男人蹲下身子，捏着針的手都在抖。

刺破肌膚的一瞬間，血珠沁出染紅了銀色的針尖，那只銀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然後化作一道飄渺的青煙融入了那只展翅欲飛的鳳凰之上，形成了一道新的刀紋。

視線中的鳳凰漸漸淡去，只剩下白皙光滑的纖細背部。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小狐丸低着腦袋猛地一把把挂在暮朝顏手臂上的襯衫拉起來的時候，站在一邊的桃夭夫人用豔麗的指甲點點自己的臉頰，若有所思的指了指左邊的位置。“浴室在隔壁。”

暮朝顏站起來扣着扣子，皺起眉。“我不記得簽完契約有什麽特殊的反應，他去浴室做什麽？”

“誰知道呢，大概是我這裏太熱了？”美人蜘蛛捂着嘴嬌笑連連，忽然一頓。

“話說你讓他看你後背你為什麽沒反應呀！？”

暮朝顏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桃夭夫人。

“拍了給理查德那麽多抹胸和露背的禮服，早都習慣了要什麽反應。”她把頭發撩到背後，表情非常淡定。

“……也對哦。”

☆、作者管不住自己的麒麟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