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她的聲音又虛弱、又茫然, 傅顯簡直從未見過她這樣可憐的時候。
傅顯在心裏把謝問舟與景玄英多罵了百八十遍,只可惜這兩個人都已死在了他的劍下,難消他此刻的心頭之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她雲朵兒鬓上的暗香又一次被他吞下,他如此貪戀這味道, 于是愈發将她摟進了些,滾燙的薄唇湊過去,細細密密地吻着她的額頭。
他啞聲道:“我怎麽會離開你?”
他的掌心撫上了她的後腦,她柔軟的頭發便搔撓在他的掌心之中, 這是一種極其隐秘的感覺,與她的呼吸打在他的咽喉上、與他喜歡用粗糙的指腹去磨挲她的紅唇是一樣的。
這種隐秘且細微的感覺會令他産生一種奇異的感覺, 好似她身上所以不為其他人所知的細節, 都悉數在他的掌握之中。
這種感覺令他興奮,而她的惶恐令他心疼,這截然不同的兩種情緒交織着, 在他體內厮打沖刷,也令她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刺激着他。
曲紅绡含哀帶怨,好似已完全把傅顯當做了負心漢一般, 她惡狠狠地、用力地箍緊了傅顯的一把勁腰。
她的手臂珠圓玉潤,帶上金臂钏兒是極好看的。
但她可不是什麽嬌嬌娘子,身上的每一寸, 都充滿力量,她的手臂折彎收緊, 稍弱點的修士絕對會被她在瞬間扼死,她這樣惡狠狠地箍住他的腰, 饒是傅顯, 也經不住眼前一黑, 差點一個呼吸沒上來。
緩過來之後,他又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輕撫着曲紅绡的長發,默默忍耐着這種殘酷而甜蜜的折磨,她渾然不知自己把傅顯的腰快掐折了,還兀自悲觀着,幽怨地道:“你們男人,就會嘴上說的好聽……”
傅顯:“…………”
傅顯長長地嘆氣。
自從遇見曲紅绡之後,他總覺得自己嘆氣地次數變得超乎尋常得多……
他無奈地說:“難道不是你總嘴上說的好聽?”
曲紅绡咬着嘴唇不肯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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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顯啞聲道:“你為了謝問舟也在我面前哭,為了景玄英也跟我鬧個不停,對我,你卻只會嘴上說兩句好聽的哄哄,是不是?”
他的語氣一向冷硬,可這樣的話說出來,卻免不得多了幾分委屈,甚至還有些恨恨的,也不知是恨曲紅绡太能沾花惹草,還是恨自己就是看中了她,即便如此,也舍不得抛下她。
曲紅绡這下徹底沒聲了。
……仔細想想,她确實、好像更對不起阿顯一點。
她嘤咛一聲,愈發吧自己的頭埋在了他的胸膛上不肯擡起,他慣常穿粗布的衣裳,又只有薄薄一層,她這樣子,連呼吸都打在了他的心口上,那檀口只好似要日夜親吻他的心口。
傅顯的手掌又炙熱起來,攬着她腰肢的那只手又忍不住攥了攥,好似極想試試看這軟玉一般的腰肢,究竟能不能攥出水來。
曲紅绡低低地嘤咛道:“阿、阿顯……”
傅顯垂下了頭,呼吸也打在她的耳旁,語氣又幽暗、又炙熱:“有一個男人這樣巴着你,給你這樣作踐,你要不要?要不要?”
她的面色酡紅一片,忍不住在他懷裏扭糖似得掙紮兩下,又立刻被他惡狠狠地捆束起來,她半阖着眼睛,胸中那種惶恐被他沖淡不上,整個人又心猿意馬起來,唇中不依不饒地話語也軟得像是在撒嬌:“反正……你不許看她,一眼也不許看她,你若理她一下,我就、我就……”
傅顯的呼吸不穩:“你就怎麽樣?”
曲紅绡一口就咬住了他的側脖頸,像是一只磨尖了牙齒的狐貍在作亂,傅顯閉上眼睛一聲不吭地忍耐,手臂卻牢牢地扣着她,全然沒有半分要放她走的意思。
狐貍美人眼波流轉,低聲道:“我就再也不跟你好了……”
傅顯嘶啞地道:“你何不殺了我?我若瞧她一眼,你何不像殺景玄英一樣殺了我?”
他的美人便睜大了眼睛,頗有些癡意地看着他,半晌,才伸出手,輕輕撫上他脖頸處剛剛被弄出來的傷口,含羞帶怯道:“我舍不得……”
她的聲音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自他的心上搔過。
傅顯的胸膛劇烈地起伏着,忽然将她攔腰抱起,拔腿就走。美人驚呼一聲,卻乖巧地把頭擱在他肩上,雙手環住了他的脖頸,低低道:“你這壞人,要帶我去哪裏、路上有人,要死啊你……”
他們殺起人來橫行無忌,在鬧市之中都敢動手,此地并不偏僻,反倒是條游船頗多的河,傅顯就在岸邊兒上弄死了景玄英,周圍的人倒是也都是明白人,平日裏橫行無忌的修士估計也見多了,一看見那副尋仇的模樣,許多人就眼觀鼻、鼻觀心,假裝什麽都沒瞧見,靜悄悄地走光了。
傅顯抱着曲紅绡,一拐就拐進了條巷子,再一拐,從巷子拐出,上了條街。
這條街上行人頗多,曲紅绡被傅顯橫抱着,在他懷裏還晃一晃雙腿,手握成拳,賣嬌一般地捶着他的胸膛,一口一個壞蛋,卻眼波含翠、口角鮮妍,釵橫鬓亂,實在是……讓那些克己複禮的老人家見了,非得氣死不成。
她這幅樣子,哪裏看起來像是在意路上有人?
當然倒也沒有哪個不長眼的衛道士敢跳出來罵人。
傅顯一腳踢開了家客棧的門,直接進去往二樓客房走,曲紅绡一路嬌笑,摟着他的脖子“吧唧”親了他一口,可把這客棧大堂裏吃飯的食客看得眼都直了,筷子都掉了。
其中一人直勾勾地盯着她雪白的赤足看,她的腳指甲上也塗着鮮豔的蔻丹,随着傅顯的步伐一晃一晃,晃出令人目眩神移的豔光來。
這二人來的快,去得更快,轉瞬之間,便上了樓,傅顯随便踢開了一間空房的門,門又重重地關上,阻絕了一切绮麗的幻想……
剛剛盯着曲紅绡失神地那食客此刻仍沒能回過神兒來,整個人心猿意馬,連酒都喝不進嘴裏去,一杯足足撒了半杯,他身邊的那人便笑他魂兒都被勾去了。
食客這才回過神來,又忍不住盯着通往二樓的樓梯看。
這食客的魂兒被沒被勾走并無人在意,勾人的女鬼本人倒是被她的男人勾得不行。
她睡着了,睡在傅顯懷裏,脖頸上沁出一層薄汗,面容上挂着甜蜜的笑容。
此刻她倒像是個吃飽了糖果的小姑娘,在夢裏一定也在咯咯地笑。
傅顯一只手攬着她,另一只手枕在自己腦後,雙目盯着帳子,若有所思。
他正在令曲紅绡如此惶惶不安的始作俑者——冷玉微。
冷玉微曾在中州很有名氣,號稱“玉微仙”,據說行事頗為仗義,面目又生得絕色,如玉如仙,二十多年前忽然失蹤,現在卻是已沒這麽一號人物了——原來是受了重傷,成了廢人,龜縮在天山劍宗。
傅顯是邪門歪道,對這種名門正派天生就沒什麽好感,對她的好名聲嗤之以鼻,況且旁的女人,生得再美貌與他又有什麽關系?
他本就沒有盯着女人看的習慣。
他的心很小,小到只能裝得下一個人,既然已将曲紅绡瞧進了心裏,就再裝不下任何一個人了,那冷玉微縱然有千種風情,他也早是個瞎子了。
但他的心掏不出來,他的紅绡看不清楚他有多愛她,所以她在害怕。
因為冷玉微在害怕。
于是傅顯心中那一股無法發洩的仇恨,立刻就轉移到了冷玉微的身上。
細想之下,這冷玉微說是師出名門、性情高潔,實際上都做了什麽呢?
她深受重傷,與曲紅绡有何幹系?她金丹破碎,就敢觊觎曲紅绡的金丹,默認了讓謝問舟那狗東西殺人取丹,這等下作手段,連出身鬼哭原的傅顯都嗤之以鼻,這冰清玉潔、名門正派的玉微仙,居然做得出來。
而今日,景玄英是什麽水平,他和曲紅绡又是什麽水平?
讓景玄英一人留下禦敵,本來就是拿他的命去換逃跑的時間,冷玉微不清楚麽?她絕不可能不清楚!
這樣的人,就是名門正派?
傅顯冷笑。
她要是打別人的主意,和傅顯自然一點關系都無,但她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紅绡的身上!
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他殺男人,同樣也殺女人,當然……這一次,冷玉微死得不會那樣輕易了。
她帶給紅绡多少痛苦,她就要十倍、百倍的償還,等抓住了她,就扔去給紅绡好好消消恨,等紅绡消氣了,再看要怎麽弄死她。
——她一定會後悔自己曾經活過。
傅顯的眸子危險地眯起,他懷中的曲紅绡睡得正香,小動物一樣地蹭蹭他求抱抱,他的唇角忍不住勾起微笑,伸手拉過被子蓋在她身上,又順手取出和手下聯系用的法器,命他們好好調查此事。
做完這一切,他兀自躺下來,慢慢地将她收入懷中,他的美人在夢裏口齒不清地叫他“阿顯”,他輕輕地嗯了一聲,伸手撫上了她的面龐。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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