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神戟
“火炎?”靳思若皺起眉毛。
駱逢空道:“起于火炎獸。”
靳思若翻出包裹裏的小冊子,往後面扒拉了半天,點着其中一頁道:“火炎獸的火一旦接觸便難以驅除,如同血肉一般長在身體上,每逢情緒波動時發作,如烈火焚燒全身,疼痛的程度跟火炎獸的道行有關,火炎獸道行越高,承受火炎的人便愈發痛苦。”
駱逢空:“可有辦法解除?”
“歸暮山沒有記載,我只在歷練時聽說某些宗門試過驅除之法,好像有成功的例子,具體的情況當時也沒有去追蹤了解。”靳思若用手指點了點下巴,思索,“說到火炎獸,降魔錄上有它的一點記載,世間火炎獸都是在裂雲之巅得到造化的。”
“裂雲之巅?”
“就是青允帝尊與戰神介尋大戰三天三夜的地方,打完之後兩位神尊就雙雙隕落了……要我說那一戰介尋該把神戟帶上,他沒有帶武器才打不過青允帝尊,不然也不會是那麽凄慘的一個結局。”說着說着不小心跑了題,靳思若看駱逢空并沒有了解上古神尊愛恨情仇的興趣,又遺憾地把話題扯了回來,“實際上在雙神大戰之前,裂雲之巅就已經有了火炎的蹤跡,據說好幾千年前吧,戰神在那地方追殺一脈魔君,手持神戟于裂雲之巅跟魔君大戰了一場,執寒戟上的火焰落了下來,就形成了火炎,執寒戟那可是六界第一神兵,身上的火乃是天地間最強的火,燒毀天兵天将都不費勁,戰神還在的時候,神鬼妖魔皆恐懼執寒之烈焰,因他的火得到造化的妖獸自然不好對付,這是一切的起源。”
駱逢空沉吟:“需到裂雲之巅找尋答案。”
“在那裏說不定可以了解火炎獸的弱點,進一步找到驅除火炎的方法,但是裂雲之巅遠在極北荒蕪之地,其間妖獸橫行,太危險了。”靳思若擔憂道。
駱逢空:“沒關系。”
若是為了高沖寒,即便荒蕪之地,他也願意去闖一闖。
靳思若道:“我知你修為高深,可也終究是凡人之軀,我師父說那地方連神魔都輕易不可入,若你出了意外,火炎之事依舊沒有進展,一切不都白費了嗎?”
駱逢空道:“不試一試如何知道結果。”
“都是為了高沖寒吧?”靳思若嘆了口氣,“我看他偶爾有體虛之狀。”
駱逢空點頭。
這沒什麽不可承認的,也不必擔心會暴露高沖寒的弱點,他來求助靳思若之前便了解靳思若的人品。
“那我就更要勸你了,”靳思若笑起來,“若你因他受了傷,他來找我算賬怎麽辦?”
在駱逢空開口之前,她思索着又道:“我剛剛不是提過一點,某些小宗門對驅除火炎有研究,交給歸暮山,肯定能把這個宗門找出來,逢空,你不會是不相信我們歸暮山一派的能力吧?”歸暮山作為三大仙山之一,實力在千仞派之上,對于典籍秘術的收集手段更沒有宗門可出其右,但靳思若只是歸暮仙山的一名小小弟子,要使用宗門的力量對她來說并不容易,她需得寫信回去求師父出面。
駱逢空道:“不是。”
“那就交給我吧,”靳思若道,“我請同門出面,不透露高沖寒的傷,只說火炎,定能找出辦法。”
駱逢空俯首,向她鄭重行了一禮:“多謝。”
靳思若避開不受禮,指了指桌子上的一堆東西,笑道:“你看我跟高沖寒這交情,我倆是相見恨晚的知己,哪裏用得着謝啊?”
目光又在駱逢空這張好看的臉上流連了一下,開玩笑道:“再說了,要謝也得是他自己來謝,為什麽是你啊?”
駱逢空對她這番調侃,起初有些茫然,片刻之後才反應出來她什麽意思,卻不知該如何解釋,只道:“他的事,于我來說很重要。”
“明白了。”靳姑娘坐下挑了好幾樣美食來吃,用以發洩,眼看駱逢空道完謝之後便準備告辭了,她又道,“逢空,你等等,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駱逢空:“請說。”
“這幾天我跟沖寒相處良好,你是不是有點在意啊?”靳姑娘不愧是曾經暗戀過駱逢空的人,粗中有細的她經過不斷地觀察,終于從駱逢空萬年無波瀾的臉上察覺出了一絲絲情緒。
他絕對是吃味了!
天吶我可真是個紅顏禍水……靳姑娘心态很好的自我調節了一下。
駱逢空頓時愣住了。
他自己都沒反應過來。
……
“靳姑娘真是個好人。”
高沖寒笑眯眯地把耳朵上的符紙拿下來,手指稍稍一動,符紙化為齑粉,又星星點點消失于無形。
如此一來,靳姑娘房間那張符紙也就消失了。
季眠瞪着他。
“什麽表情?”高沖寒心情不錯的繼續吃肉丸子。
季眠道:“你這樣……你這樣是不是有違倫常啊?哪有男人喜歡男人的?”
高沖寒:“你沒見過,就沒有嗎?”
“是……聽說過的,”季眠抓了抓頭發,“但那不都是凡間王公貴族愛搞那一套嗎?養脔寵什麽的,聽起來是不好的事,引人争議,師兄,會不會有人罵你啊?”
高沖寒道:“不要活得那麽世俗,你都在仙門中了,思想怎麽那麽不開闊?”
“那……那師父說過咱們仙門中人不動情思最好,你怎麽不聽啊?”
高沖寒斜了他一眼:“好意思說我。”
季眠确實沒底氣,他想了想,還是有點憂愁:“我就是怕別人說你。”
“想太多,誰會成天在意跟自己沒關系的人?”高沖寒把肉丸子吃完,油紙和簽子這些垃圾都塞到他手裏,語氣很真誠道,“我要在意,也只在意包括你在內的親友。”
季眠認真想了想:“我也……沒什麽意見,反正我不會為這種事罵你,就是……”
還是擔心:“你想跟駱師兄怎麽樣啊?”
“他嗎?”高沖寒道,“他是不可輕易驚擾的霧中人,他看不清。”
“啊?”季眠不明白了,“那你怎麽辦?”
“我嗎?”高沖寒擡首望着星空,輕輕道,“引他喜怒哀樂,激他愛恨情仇。”
又甜又澀。
季眠聽不懂,感覺師兄高深的像個神棍,只得兀自捧着一坨垃圾發呆。
高沖寒今天心情很好,揉了揉小師弟的腦袋,打算講個奇妙的小故事哄他一下:“眠眠,聽說過執寒戟嗎?”
“別叫我眠眠!”季眠打開他的手,憤憤道,“當然聽說過執寒戟!”
高沖寒勾起嘴角:“那是天底下最強大的武器。”
“我知道,”季眠雖然不學無術,也是聽過很多戲曲故事的,“戰神的神戟嘛,跟着戰神上天入地的找人打架,咱們門派的千仞山就是它劈出來的。”
高沖寒笑道:“他很厲害吧?”
“當然厲害,沒有它戰神不一定殺得了九脈魔君七殿妖王,說是天帝都想要這把武器呢,戰神不給,這才跟天界衆神生了嫌隙,”在聽故事的時候他也聽了不少的評價,“但我覺得蒼生何辜啊?介尋跟天庭關系再不好,也不能跟妖魔結盟啊,他就這麽堕落了,幹盡了壞事,青允帝尊要殺他也是他活該,執寒戟也不冤枉,介尋濫殺無辜的時候用的不就是它嗎?我聽說介尋隕落之後它就成了一把魔兵,現在正被一個魔族握在手裏籌謀壞事呢……”
說着說着感覺後背一痛,身體飛了起來。
他大師兄一腳把他從房頂上踹了下來。
季眠吱哇亂叫,連忙召出仙劍飛來身下,但他的禦劍術實在很值得批評,又是情急之下,根本飛不穩,緩沖了一段還是滾到了地上。
聽到動靜,客棧裏幾扇窗戶都打開了,靳思若趴在窗臺上喊道:“眠眠怎麽了?”
高沖寒一躍,潇灑地落到了季眠身邊,形成鮮明對比,他道:“我指點他功夫呢,這小子不成器,太讓人操心了。”
靳思若道:“高兄真是個負責任的好師兄,眠眠你認真點啊!”
高沖寒對着季眠慈愛一笑。
季眠氣得快要吐血了,他不想讓靳思若看到他滿臉的熊樣,趴在地上一動不動裝死。
等到人們覺得沒什麽熱鬧可看,都把窗戶關上,靳思若也回去繼續吃美食之後,季眠才爬起來,指着他大師兄道:“你幹了什麽?”
大師兄突然一臉嚴肅:“不辨是非,不明事理,你不該受罰嗎?”
季眠被他這模樣唬住了,但一想剛才的情景又氣,底氣不是很足道:“我哪裏不辨是非不明事理了?”
高沖寒怕沾上塵土,離他遠了一些,轉身回去:“戰神同誰結盟與你何關?你是天神嗎這麽為天庭說話?”
季眠跟上他:“他濫殺無辜啊,還殺了好多凡人。”
高沖寒:“胡說,他從不濫殺無辜。”
季眠才不信:“那你的意思是青允帝尊錯了嗎?”
“青帝也無錯,”高沖寒道,“他們都只是在做自己該做的事。幾千年前的恩怨當事的神魔都理不明白,傳成故事說給後人多半已不成模樣,你要在這模糊一團裏辯什麽對錯?”
季眠愣了愣,低了頭不說話了。
高沖寒輕嘆一聲:“誰都沒錯,如果有錯,也是執寒戟後來犯了蠢。”
“啊?師兄你說什麽?”
“我說你有事情要忙了,”高沖寒從懷裏掏出一沓符紙,跟剛才他用的聽音符一模一樣,“白天出去閑逛的時候我順便在不少地方都貼了符。”
季眠震驚了:“師兄你怎麽那麽變态?”
高沖寒把這些用過的符紙塞他嘴裏:“靳姑娘要找靥鬼,從執玉山出來之後方圓百裏最繁華的鎮子就是咱們腳下這一個,你猜靥鬼有多大的概率會經過這裏?這種貪婪的東西如若經過一定會留下痕跡,我用聽音符留了意,方才聽見有人讨論十字胡同離奇死了一個姑娘,你猜會不會跟靥鬼有關系?”
季眠腦子跟不上他的話,手忙腳亂地把符紙從嘴裏拽出來,急忙請求師兄:“那我們現在該幹什麽?”
高沖寒點了點他的腦殼:“滾去十字胡同查探虛實啊。”
季眠又慫起來:“我一個人去?”
“放心吧眠眠,對自己自信一點,憑你的臉靥鬼絕對不會對你下手的。”高沖寒非常客觀道。
季眠麻溜地滾出去了。
“發生何事?”駱逢空正從樓上下來找人。
高沖寒上前一步,胳膊一伸,趴在他身上:“教訓季眠那小子呢,累死我了。”
駱逢空抱住他,帶他回房間休息。
經過樓梯口的時候,正趴着的高沖寒稍稍往下移去一些目光,拐角處探過來的一株綠草被風吹得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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