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放假了,學校的人越來越少,也越來越冷清了。

林硯和林媽媽說了今年不回家的事,林媽媽在電話裏勸她,林硯以要準備比賽的理由推托了。

“硯硯,還是回來吧,今年我們兩家人一起過年好不好?”

林陳兩家人一起過年,或許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兩家互換了孩子,現在成了朋友。

“媽媽,我報了春季的比賽,我的手還沒有好,得抓緊時間練習。”

林媽媽沉默了一會兒,“嘉餘也沒有回來,他說要等你放假一起走。”

林硯微楞,“那我和他聯系一下,現在已經是春運高峰了,票很緊張。”

林媽媽嘆了一口氣,“好。硯硯,如果可以的話,和嘉餘一起回家吧。林家永遠是你的家。”

林硯咬着唇角,“媽媽,我知道。我會回來看您的。”

林硯趕緊給嘉餘打了電話,只可惜,嘉餘的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态。她想起了,他上次給他留得宿舍號碼,總算在書裏找到了那張寫着他電話號碼的紙。

電話響了,一個男生接的。“你好,找誰?”

“林嘉餘在嗎?”

“他去實驗室了。”

“請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這個不清楚,可能晚上吧。”

“那能不能幫我轉達一下,讓他給我回個電話,我叫林硯。”

“林硯?你是林硯。”男聲在電話裏笑了,“我知道你。我給他留字條吧,我馬上就要去火車站了。”

“那好,謝謝你。”林硯捏着手機,臉色微沉。

傍晚時分,嘉餘和師兄們從實驗室出來,大家邊走邊讨論着今天研究出來的這組數據。

嘉餘打開手機,他在實驗室習慣性的關機。這會兒一開始,手機跳出幾條信息,他一一看過來,林硯給他打了電話。

他連忙撥通電話,好在這次林硯接了。

“嘉餘,媽媽說你還沒有回家?”

嘉餘放緩步子,“學校還有點事,你呢?準備什麽時候回去?”她那邊有點吵,像是在超市。

“我不回去了,年後有比賽。師兄這裏也有點工作,我得留下來。”她的理由很充分。“嘉餘,你趕緊買車票,我聽同學說最近的票緊張。”

嘉餘默了一下,“林硯,你是不敢回去,還是真的有事?”他的語氣沉沉的。林嘉餘一項好脾氣,即使在這時候,他還是竭力控制着。

林硯手裏拿着方便面,手上微微用力,方便面被她捏的吱吱作響。“嘉餘,我真的不能回去。我有事——”

“夠了!林硯,你怎麽這麽懦弱,你害怕什麽?爸爸媽媽還是我們爸爸媽媽,他們還是愛你的,你知道你這麽做,媽媽會有傷心?”

林硯木木地看着眼前一家三口,爸爸抱着女兒,媽媽推着車,女兒想吃巧克力,爸爸拿了幾盒。她眨眨眼,“嘉餘,一切都變了。上一次,你回s市,其實我也悄悄去了,我想看看,我真正的家鄉到底什麽樣,我甚至走到了陳家的樓下……”

她看到陳父陳母對嘉餘的疼愛,那種戀戀不舍,那種由衷的喜歡,而她只能藏在角落裏。那時候林硯才明白,有時候命運的奇妙安排。

“嘉餘,你不是我,你也不會明白我。我還有事,先挂了。”低頭看着手裏的方便面,已經被她捏碎了,最後還是放進購物車裏。

林嘉餘握着手機,表情沉的吓人。

他的師兄回頭,“嘉餘怎麽了?臉色這麽差。”

他勉強動了動嘴角,“是我妹妹。”

“呦,你還有妹妹啊?多大了?”

他扯了扯嘴角,“比我晚出生一會兒。”

“龍鳳胎啊!羨慕!怎麽了?和你妹妹生氣了?”

他苦澀一笑。

那師兄拍拍他的肩,“女孩子要哄的,回頭去哄哄她。”

林硯那個性子,哄要是管用,他剛剛也不會急的沖她發脾氣了。他剛認識的她的時候就知道了,表面上乖巧的像個小綿羊,實則性子又倔又犟,和她的名字一樣,像塊硬石頭。

工作室走了一半人,現在只剩下江淮、林硯還有兩三個人。

江淮忙着明年春季的秀,這幾天一直待在工作室忙碌。在林硯眼裏,他就是一個工作狂。

林硯進來叫他吃飯,“江師兄,吃飯了。”

江淮慢慢擡首,放下手上的活,“幾點了?”

“七點多了。”林硯看了一眼衣架上的幾套衣服,格子男西裝到有一種雅痞的味道,潮位十足。“江師兄,你這套衣服只有模特才能穿。”

江淮的目光溫和,“會争對大衆調整的。”

林硯點點頭,“現在很多高定的服裝,美是美,只是大衆并不能承受那個價格。以後我一定會争對大衆,為他們設計的物美價廉的衣服。衣服設計出來就是給人穿的是不是?”

江淮嘴角泛着幾分淺笑,“是啊。林大設計師,去吃飯吧。”

林硯赧然一笑。

幾個人邊吃邊說着話。

小雲問道,“林硯,你春節不回去,住學校嗎?”

林硯正啃着排骨,“是啊。”

“住學校都沒勁,那天晚上,要不我們去玩吧。”

林硯吐出骨頭,“我想看春晚呢。”

“春晚多美意思,相聲小品?”

“我喜歡看小品啊,郭德綱的小品。”林硯一本正經的說道。

江淮忍着笑意,“三十晚上,大家去我那裏吧。”

小雲驚叫道,“老大,真的嗎?”

江淮笑道,“想吃什麽?我提前去準備。”

“火鍋,熱鬧,我們去買菜。”小雲激動地摟着林硯,“你可以去老大家看春晚。”

林硯想了想這樣好像也不錯,人多熱鬧。

沒幾天就到三十了,城市越來越空,許多人都回家鄉過年了。路上的人明顯少了很多。林硯拎着從超市買的東西,轉了兩趟車才到江淮的住處。

聽小雲說,江淮是去年在b市買了房。

到了他家,他們都還沒有來。江淮接過她手裏的東西,“怎麽買了這麽多?”

“五個人的分量,好想不多。”

江淮搖搖頭,“小雲不來了,去她老鄉那裏了,另外,兩個人也有活動。”

林硯僵住了,“怎麽沒人和我說,早知道我也不來了。”

江淮皺眉,“我就這麽不招人喜歡?”

林硯連連擺手,“怎麽會呢?師兄,你不知道你是人見人愛,我們專業好多人崇拜你呢。我只是怕打擾你。”

江淮給她倒了一杯水,又開了電視,“電視聯網的,你想看小品自己搜吧。”

林硯怎麽好意思,主動去廚房幫忙。

江淮穿着黑色的長袖t恤,下面灰色的休閑長褲,一副居家的感覺。“要不晚上吃火鍋吧?”

林硯點頭,“我買了好多丸子。”

“吃不吃辣?”

“微辣。”她不太能吃辣,“師兄,你怎麽不回家?”

江淮開始燒熱水,“我父母在我初中時離異,各自都有了新的家庭。”

林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對不起,師兄——”

“這沒什麽。你呢?不回去,他們會擔心的。”江淮打開水龍頭開始洗菜。

“我已經和他們說好了。”林硯貼在廚房的壁磚上,“今年,兩家人要一起過年,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們。”

江淮的手上都是水,“只是時間的問題,過一兩年你就會習慣了。”他輕笑了一下,“我就是這麽過來的。好了,林同學,幫我把鍋洗一下。”

晚上,兩人一起邊吃火鍋,邊看春晚。林硯以前每年都會看,但從來都堅持不到零點。

她認識的主持人不多,但是幾央視這幾位主持人,她倒是熟的很。她一一說這邊春晚的主持人,又說自己喜歡誰。

江淮這幾年也是習慣了形單影只,突然發現家裏多了一個人,倒還不錯。

飯後,兩人各占據沙發一角。茶幾上擺滿了各種小吃,薯片、蜜餞、瓜子等等。林硯目不轉睛地看着電視。

兩人的手機不停地響着。

林硯不時拿起來,看短信,偶爾還搶一兩個紅包,群裏好不熱鬧。

她的指尖停留在短信名單上,猶豫着要不要給路景凡發一條信息。法國這時候已經還在下午吧?他在做什麽呢?

不能再想了,她放下手機,調了靜音。

江淮擡手撫了撫額角,他有些困意。

林硯側頭,看着他眯着眼,“師兄,你要不要回房睡覺?”

“沒事。”他擡首看着電視,“咦,這個小品還沒有結束?”

林硯格格直直笑,“現在這個是馮鞏,剛剛那個是黃宏。”

“我平時看的少,記住他們。”

“你不是北方人嗎?本山大叔可是你們那的。”

“并不是所有的北方人都喜歡小品的。”他起身走到餐桌前,拿了一個紅包,“新年快樂,林硯。”眸光熠熠,帶着幾分無法描繪的寵溺。

“我不是小孩子。”林硯小聲回道。

江淮将紅包放到她的掌心,“我是你師兄,何況這是中國的傳統。壓歲錢,快裝到口袋裏。”她的手指細膩纖細,只是涼涼的。

林硯心裏一陣溫暖,揚起一抹笑意“謝謝師兄。”從包裏拿出一個袋子,“在超市買的,我也不知道該買什麽。”

三雙一組的羊毛襪。

“這個好像很實用。新年快樂。”

江淮手握着那盒襪子,眉眼越發深了,“看電視吧。”

晚上,窗外一片明亮,城市被燈光籠罩住了,像白天一般。

林硯躺在客房裏,已經過了零點,睡不着,拿出手機,一直在發愣,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打過去。

思念是什麽?她現在明白了。

可就在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她睜開眼,看到那個熟悉的名字,喉嚨一片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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