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大難臨頭各自飛
我眼巴巴看着天樞星君,感動的熱淚盈眶。這麽銷魂的時刻,旁人恨不得把自己化作碧瑤池裏的烏龜王八哧溜一聲鑽進石縫裏,我眼見司命老兒已經站在西天門邊邊兒上,再踏出一步可就進了廣成子的地界兒,眼見太白金德真君假作偏頭疼由煉丹童子扶着往擎天石後面隐去,眼見胥姚即将成為遙遙天際一塊眼屎大小的光影……竟是這個我一直視為情敵不時坐在丹熏山的山坡上夥同樗柏精,貍兔桀桀诋毀的清冷星君站出來替我背黑鍋……我雖知這必是一場禍事,雖說錯在哪兒還有待探讨,在這種前途未知的情況下,仍是忍不住想,天樞星君莫不是有意于我?凡間常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我一直踐行的十分到位。
我想了想,老實承認道:“确有此事,但是天樞的原話是如若閻君不肯,那便當他沒有提過此事。”
天君看向太子清越,平聲道:“清越,此事交由你處置,罰輕還是罰重,我與你母妃看着。”
我有些恍惚地擡頭,這話,我像是聽過。
清越,此事交由你處置,罰輕還是罰重,我與你母妃看着。
太子清越一臉平靜地看着我,淡淡道:“拘回地府魂魄,天雷三千。”
身後齊齊的抽氣聲,我驚愕地幾乎沒将眼珠瞪出來。我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我不過從地府硬讨來兩縷魂魄。這樣的事情天庭不是沒有先例。東華帝君座下兩個硯墨童子都是地府已經走過奈何橋即将被塞進畜生道的魂魄,東華帝君硬搶了來,天君也不過委婉地指責兩句作罷。
我狠狠盯着太子清越,天雷三千,他想把我劈熟了嗎?
恰在這時,閻君兩手空空回到西天門,白跑一趟,顯然讓這個脾氣不好的神君很是不滿。
“天君,丹熏山并沒有我地府魂魄。”
天君聞言,一向波瀾不驚的天顏已經漸漸露出愠色,“玄光,那魂魄你藏在何處?還不速速交還地府,自去千崖山領那三千天雷。”
我低着頭站在那裏,身上明明還沒被天雷劈到,卻是浴火一般發燙發疼,手指攏在廣袖裏細細抖着,慢慢絞在一起。太子清越,忒不是東西,不過那麽一點罅隙,多次尋釁于我,如今又在這衆多仙家面前一并折了我的面子裏子。
“……那兩屢魂魄,玄光即已帶走,便不會交出。”
我話音剛落就後悔了,天庭不比凡間,天庭的天君也不比凡間的帝王,凡間的帝王只管砍頭,管不得輪回來世,天庭的天君管到你灰飛湮滅。然而轉臉看見太子清越微微動容心裏頓時舒坦了。
天君不動聲色,只緩聲垂詢衆位仙家意見。熒惑火德真君觀察着天君的神色,小心翼翼地懇請天君念在不周之戰北天玄光貢獻卓絕的情分上從輕處理,司命星君終是沒有邁進廣成子的地界,顫顫巍巍請求天君網開一面,太白金德真君自擎天石後探出腦袋表示附議。天樞、破軍、上生、司祿、太微星君也紛紛替我說話。
天君耐心聽着,目光慢慢轉向東南西三方上神,青腰,赤圭,白素姿态随意地站在碧瑤池邊,身後跟着默默靜立的仙童宮娥,看着真是十足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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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方上神千年萬年難開一次口,眼見天君默默相逼,頓了片刻,相繼吐出同樣兩個字:嚴懲。
我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感嘆,真真是在天願作比翼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父神捏化的神祗四海八荒也不過就剩我們四個,同室操戈,相煎何急啊!我轉念又想,她們等這一刻怕是早已等得肝腸寸斷,我北天玄光這麽個獐頭鼠目的千年萬年着實沒少敗壞天庭上神高潔光輝的形象。
在場衆位仙家面上全是糾結,想再替我說話,又怕得罪了三位上神,天君的意思也是雲裏霧裏的不好琢磨……一時間,熙熙攘攘的西天門靜得十分詭異。
天君在這一片愁人的寂靜裏,緩緩道:“……玄光,你若執意不交出那兩縷魂魄,就自去誅仙臺吧。”
我聞言,四肢冰冷。天君跟太子清越欺人太甚,平平都是扣壓了地府魂魄的,東華帝君不過被不痛不癢訓誡兩句,我作甚就要三千天雷外加銷魂誅仙臺?長平與謝離的魂魄就在我衣袖裏,此時是決計不能改□□出的,我堂堂北天玄光生年有諸多毛病,好男色,言辭輕挑,睚眦必報……千年萬年雖屢屢招人诟病,我自懷揣憂傷面不改色忍受,但若有朝一日被傳成貪生怕死背信棄義的那真是萬死不辭了……我瞧着天君,我是什麽脾氣秉性的,天君最是了解的,若是沒有這麽多仙家在場,我大概還會委婉表達一下疑惑,不過兩縷幽魂,他如此揪着不放到底有什麽內情;再表達一下痛心疾首,我北天玄光鎮日招貓鬥狗游手好閑也就罷了,實在不該再給日理萬機的天君惹這出麻煩。可如今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他跟太子清越不由分說疾言厲色,我是必定死扛到底的……
天君這殺雞儆猴的态度一擺出來,衆仙友惴惴之餘面帶同情把我望着,我老臉紅了一紅,外強中幹道:“若我先前知道保下這兩縷魂魄是如此重罪,必定三思而後行,但如今即已答應,卻萬萬不能言而無信。玄光便去誅仙臺吧。”
我話音剛落,太子清越清冷的鳳眼忽然化作兩道利劍直□□胸口。我破釜沉舟地瞪回去,心說,老娘這就要灰飛湮滅與世長辭了,管你是天君還是太子,來而不往非禮也。“老娘”這個凡間流傳千百年,經久不衰的自稱,用在這裏,我深覺解恨。
我便要走,東華帝君整整衣冠,忽然錯身将我攔住,他向着天君遙遙一拜,不卑不亢道:“天君容禀,早間微臣也曾從地府閻君那裏強拘兩縷幽魂,閻君告上天庭,天君只道輪回綱常不可有亂,責令微臣自損千年修為作罷。而今玄光上神卻要灰飛湮滅,同罪不同罰,微臣以為不妥。”
天樞星君也站出列,慢條斯理道:“天君容禀,玄光上神今朝所犯之罪,蓋由天樞早前的請托所至,天樞雖附言‘如若閻君不肯,就當天樞未曾提及’,但是玄光上神自來凡應必行,斷不會敷衍了事,就如當年不周之戰……”
據說不周之戰之前,天庭大多數神仙都沒有見過這個低調的北方上神,她終年呆在設着厚厚仙障的丹熏山上,不訪友,也不歡迎神友仙友來訪。不周之戰是天君的弟弟聯合六個父神時代的上神發起的,戰争最激烈的時刻,南北星君,東南西三方神女,以及四方帝君全部被卷進去,四海八荒鬧騰的就像一鍋煮沸的油。北方玄光就是在這個時候破天荒地接了東華帝君的拜帖,應了他的請托。因為北天玄光答應的過于漫不經心,東華帝君離開丹熏山時臉色十分難看,萬沒想到後來這位金光閃閃的上神幾乎力竭而死……
天君看看一旁的太子,眼神晦暗不明,半響,和緩問:“太子清越可也有請托之詞?”
太子清越淡淡道:“父君吩咐此事交由清越處置,清越方才已經處置了。”
“天雷三千?”
“若玄光上神執意不肯交出地府魂魄,那便再加貶下凡塵。”
天君沉吟片刻,揮一揮手,道:“玄光,孤即已應了太子,此事便交由他處置,三千天雷你是免不了了,至于要不要去凡塵走一遭,你自己決定。”
這便是饒了我。衆位仙友齊齊松了一口氣,我強壓着餘悸去看那三位古井無波的上神,得意地笑,不好意思啊,我北天玄光眼瞅着是占定丹熏山這片山頭了……太子清越這厮,不好說,雖說前面害我面子裏子一并折進去,但最後也是他力挽狂瀾的。
千崖山的天雷真是名不虛傳,我在被第一千七百二十七道天雷打趴下以後就再也站不起來了,四周黑壓壓的,什麽都看不到,那呼號的風比農家的小鐮刀都鋒利,割在皮膚上立即就蕩起血霧,雷聲大得幾乎能把耳膜震破,轟在後腦勺上,背上,腿上、屁股上……疼得那叫一個銷魂。我後來聽樗柏精跟我講起他飛升時的那三道天雷,什麽黑雲翻墨,飛沙走石,笑得我鼻涕一把淚一把,他那哪是天雷,那是撓癢癢呢……三千天雷幾乎要了我的老命,我奄奄一息躺在那裏,身上的傷口開開合合折騰死人。
風停雷止恰恰一個晝夜,我趴在地上,抹着眼淚仿着凡間奸臣的嘴臉獰笑:老娘終于挺過來了。笑得幅度有點大,劇烈的疼痛瞬時讓我滿面猙獰,我仰着腦袋憂傷望天,天君他老人家真是沒有生活,三千天雷過後誰還爬得起來奔赴南天門啊。我忍着心酸拉過一縷頭發,呲牙咧嘴地湊上去,濃烈的焦灼味撲面而來幾乎将我熏暈過去,我一愣,痛哭流涕,那些先前受過天雷的仙友忒不仗義,竟不告訴我要把頭發藏起來,這滿身的傷不過十年八年就可以痊愈,燒焦的頭發可是要跟着我千年萬年啊……
我正暗自垂淚,眼前忽然出現一角白錦,白錦上面紋着淺淺的龍紋。我知是誰,懶得搭理。他卻火上澆油道:“我算算時間,三千道天雷打完是這個時辰,走吧,南天門的天兵正等着放你出去去跟我父君交差。”
我憤憤地瞪他,他目光淡淡地迎視,半響,微微俯身,向我伸出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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