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月曜日
目睹了前兩天的血腥場面,大家對碎屍逐漸産生免疫力,每個人或快或慢地在适應這個不正常的世界。
經昨天唐止提醒,第一時間發現屍體後,許醒查看了地上兩顆人頭的耳後。
“這個是A……”他又繞到另一個後方,看到上面刻的猩紅色字母時,猶豫半秒,“這個也是A。”
“A型血這麽多?”王可樂驚訝,“死了四個人,全他媽是A!”
氣氛煞時變得沉重,死亡的灰蒙陰影籠罩在每個人心頭。
在這個游戲中,死亡原因無跡可尋,下一個被死神選中的是人,或許就是自己。
秦靜靜抽抽鼻子,忍住眼淚,細聲細氣問:“水星,你剛才一直坐在前面,沒看到發生了什麽嗎?”
衆人将目光聚向水星。
因為受傷,水星脖頸上系着一條白色手絹,被血色暈染一小片。
她氣色蒼白地搖搖頭:“我坐在前面休息,沒往後看,之後太無聊就睡着了。”
大家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禮堂的大門轟然打開,小玉老師從融融的陽光裏走入人們的視野,笑意盈盈。
王可樂往人堆後縮,小聲道:“嘿,收屍隊的來了。”
小玉老師在大家面前站定,環顧一圈,微笑着問:“還有四個人在哪裏?”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要不是被她提醒,還真沒發現少了四個人。
“薄晔和唐止不見了。”秦靜靜看看四周,軟聲提醒,“顧老師也不在,還有那個沒名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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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玉老師笑容不變,看起來卻十分僵硬:“還有四個人在哪裏?”
沒人敢應聲。
“報告!”
後臺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一道男聲打破令人窒息的氣氛。
衆人朝聲源看去,顧萌氣喘籲籲從舞臺上蹦下來,舉着手道:“老師,上廁所去了。”
薄晔舉手:“老師,廁所裏人多要排隊,來晚了。”
“……”
小玉老師笑容擴大,轉過身,很欣喜地對所有人說:“今天辛苦大家了,看得出各位很努力地在布置禮堂,明天再接再厲哦。”
她轉而看向地上兩攤碎屍,舔舔嘴唇,眼中露出貪婪的光芒。
外面天黑了下來,宿舍裏,水星坐在桌邊,用濕毛布擦拭頸側的血跡,不經意間看到鏡中的自己,手上放慢速度,過了一會,反應過來般匆匆移開視線,再次将注意力放在傷口處。
“咚咚”兩聲,敲門聲響起。
水星快速看向門口,一把将鏡子倒扣在桌上。
“來了。”
沾水的毛巾扔在桌上,她起身去開門。
顧萌拿着一袋東西站在門口,身後跟着恩瑾。
水星看了眼恩瑾,男人臉色淡然,慣常看不出什麽情緒。
她看向顧萌,道:“什麽事?”
顧萌拎高手中的袋子,解釋說:“唐止去了趟醫務室,拜托老校醫測昨天死者的血型,順便給你拿點藥。”
“太客氣了。”水星笑笑,放他們進來。
幼兒園裏經常要處理小朋友擦傷等問題,顧萌做起包紮活來得心應手,他幫水星清理傷口,擦上藥,用紗布一圈圈纏上去。
兩人面對面坐着,水星向上瞄了眼高大的男人,放輕聲音問:“顧老師,他是不是你小弟?為什麽到哪都跟着你?”
“……”顧萌手上不停,道:“當然不是,他是我室友。”
水星:“他叫什麽來着?”
顧萌:“恩瑾。”
“還以為他沒名字……”水星若有所思,隐晦道,“不覺得他很奇怪嗎?身世成謎……你不怕啊?”
不好跟別人解釋恩瑾是腦子壞了,顧萌敷衍地笑了一下:“別瞎想,人與人之間要有最基本的信任。”
水星撇了下嘴,心下道:“你怎麽就肯定他是人。”
因為要包紮傷口,水星的領口敞開了兩粒扣子,顧萌幫她打結時,不小心看到她的鎖骨上方一寸的皮膚。
少女的膚質光滑細膩,白皙的肩膀處卻有幾個黑色圓印,像燙傷,看上去有些年歲,平時襯衫領口扣得嚴實,遮住看不見,此刻從側面看去,十分清晰突兀。
顧萌沒忍住,指指自己肩膀處,問:“怎麽回事?”
水星反應過來,連忙扣上襯衫的紐扣,不在意地嗤笑一聲:“人這一生,誰還沒遇上過幾個人渣。”
“……”
面對年僅十九歲的少女,顧萌突然産生了給大姐大遞煙的沖動。
回到自己房間,顧萌倚坐在淳子的寫字桌上,随手翻閱,想找找有沒有日記本之類的。
淳子的課桌整潔有秩序,課桌上方的牆上,挂了一個六寸大小的正方形相框,裏面裝裱的是一張紙,水彩筆橫七豎八地在紙上寫滿了字,五顏六色,字跡各異。
顧萌覺得有意思,跳下書桌,雙手抄在口袋裏,彎腰靠近那個相框。
“全世界最美的淳子,生日快樂~”
“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二年A班,全校第一。”
“女神,生日快樂,畢業後一定要考慮我!”
“祝班長大人貌美如花,心想事成。”
各式各樣的祝福語,同學之愛滿溢而出。
顧萌猜測,這應該是去年淳子生日時,班裏同學集體送給她的。
就這點而言,淳子人緣不錯,要是沒被男教師推下天臺,會有個不錯的學生時代。
“嘩啦,嘩啦”。
身旁傳來翻書聲,顧萌直起身望去,恩瑾坐在另一張寫字桌前,正在翻一本厚厚的現代漢語字典。
顧萌:“恩瑾,字典好看嗎?”
恩瑾沒擡頭:“嗯,能學到很多字。”
見他以一秒一頁的速度翻看,顧萌壓根不信他能學到什麽,不過怕打擊他信心,就沒說什麽。
上床睡覺前,他如一個慈祥的父親拍拍在臺燈下苦學的兒子:“別看太晚了,早點休息。”
晚上,顧萌在睡夢中聽到一陣很輕的撕紙聲。
一張紙,從上往下緩緩撕開,撕開的切口泛起毛邊,光聽聲音,就能在腦海裏勾勒出那情狀。
迷迷糊糊睜開眼,今晚有月光,他看到面前恩瑾熟睡的面龐。
沒事就好……
在恩瑾臉上胡亂摸了摸,再次睡過去。
第三天一早,所有人都還在睡覺時,女人的尖叫響徹整個樓道。
陸陸續續,一扇扇宿舍門被推開。
張國強打了個呵氣,暴躁得喊了聲:“鬼叫什麽!八點還不到!”
隔壁許醒在衣角擦擦黑框眼鏡,戴上,問:“哪個寝室?是不是出事了?”
顧萌和唐止也相繼走了出來,大家互相看看,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尖叫聲再次響起,同時,對面一扇宿舍門打開,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冒冒失失跌了出來。
于蒙蒙站在過道中間,臉色煞白,一個勁地顫抖:“死……死了。”
顧萌驀然想起昨晚夢中聽到的撕紙聲,心裏跟着一沉。
第三天的早晨,第一個死者出現,名叫張晴芳,屍體還躺在床上,蓋着的被子、身下的床單浸透了大量血液,甚至蔓延到隔壁的床鋪。
正是因為感到腳下一片濕滑冰涼,于蒙蒙才從睡夢中醒來。
當時她掀開被子,看到床尾的血液時,直接愣住,再看向對面床鋪,斑駁的血跡透過薄薄一層被子顯現,女人的頭沒了,滾在地上。
那一幕吓得她魂飛魄散。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昨晚我一次都沒醒來。”于蒙蒙坐在寫字桌前的椅子上,手捧一杯熱水,即便這樣,整個人還像身處寒冬臘月一樣在顫抖,她極力回憶,“可我聽到了撕紙的聲音,我以為在做夢……沒想到她真的來過了。”
大家聚集在出事的宿舍,一大早心情都很沉郁。
敞開的門外,不斷有學生經過,但他們對房間裏的情景都熟視無睹,有說有笑地走在清晨的陽光下,青春靓麗。
“已經是第五個死者了,太快了,還剩下十一人……”許醒臉色難看至極,“到現在還摸不到頭緒,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都得死。”
“這個也是A。”水星蹲下身,看向地上頭顱的耳後,嘆氣,“除了類似于代號的标記,什麽線索都沒有。”
于蒙蒙睜着血紅的眼,瞪着手中的水杯,呢喃道:“快點結束,讓我們快點結束這個游戲,我真的什麽都沒做,張晴芳也什麽都沒做,我們真的都是無辜的普通玩家,男教師肯定是……肯定是……”
她猛地擡起頭,一手筆直地指向站在最外圍的沉默男人,聲音高得近似于尖叫:“肯定是他!那個沒有名字的!”
所有人順着她指的方向轉回頭。
被大家盯着看,恩瑾面色如常,整個人過分的冷靜,因此顯得尤其冷漠。
顧萌擰眉,根本沒把她的指認當回事,道:“沒有根據不要亂說,他有名字,叫恩瑾,現在我們來捋捋死掉的人……”
不等他話說完,于蒙蒙手一松,水杯落地直接碎裂。
她直接站起來,激動道:“就是他!每次死了人他都沒反應,是個人都不會這麽冷血,我不管,今天就要把他投出去!”
她轉向其他人,哭喪着臉,近乎哀求:“你們聽我的,肯定是他,我們現在就把他投出去,馬上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好不好?好不好啊!”
顧萌臉色轉沉,扯着恩瑾的手,将他拉到身後擋着:“這根本不能算作理由,找不出實打實的證據,就請不要站出來随便帶節奏,誰給你的權力随便決定他人的生死?人言可畏,不要以為散布謠言的成本很低,你要是敢動他,我保證下一個會出局的就是你。”
于蒙蒙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看着恩瑾的眼神産生了微妙的變化。
她張嘴,正要說些什麽反駁,人群裏舉起一只手:“我同意,投票吧。”
顧萌心中一涼,看過去,舉手的是一個男人,名叫陳良志,平時安安靜靜沒什麽存在感。
“那加……加我一個……”王可樂縮在後方,顫巍巍舉起手。
看着一個接一個地舉起手,顧萌難以置信:“你們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嗎?”
按照規則,有一半及以上的人同意,就可以向NPC申請名冊,獻給淳子,撕了之後,游戲結束,則玩家勝利,但如果游戲繼續,就說明冤枉了一個普通玩家。
薄晔沉默地看着這一切,直到一只白皙的小手跟着舉起時,終于有所反應地挑了下眉。
水星:“我同意。”
作者有話要說:
年底了,欠的良心債有點多,過得比較慘。後面會恢複更新,謝謝大家支持!
想到一個以前看到的笑話。有年輕人在app上玩狼人殺,遇到一群小學生,某小學生說:這人聲音跟我們不一樣,可能是個老東西,我們先把他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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