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木曜日

老家夥給了一包種子, 兜在襪子裏。

那襪子活像剛從煤堆裏刨出來,烏漆麻黑看不出原色,直筒處纏繞打了個結, 種子就在其中挨挨擠擠。

或許是心裏作用,看到顏色仿佛就能聞着迎風萬裏的老壇酸菜味兒。

特別酸爽。

讓人難以下爪。

恩瑾這種有潔癖的, 看一下都嫌髒了眼。

就雙手抄在褲子口袋裏,松松垮垮站在鐵絲網旁,望向別的地方假裝看風景。

襪子從鐵絲網縫隙裏塞過來了。

顧萌逃避似的低頭,踢踢腳邊石子,對潘彼得道:“還不快拿着?”

“啊?我拿?”潘彼得指了下自己,內心同樣是抗拒的,因此不願相信。

顧萌給他一個眼神自行體會。

潘彼得立即苦下臉。

他尖着兩根手指把烏七麻糟的襪子拎了過來,吊在指尖挂着, 晃晃蕩蕩。

多挨一寸手都要爛。

小少年心裏清楚,自己也就是幫大佬們打打雜的用處。

不過他生來性格好, 對顧萌又喜歡,顧萌讓做這種小事,倒沒什麽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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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夥隔着鐵絲網, 看潘彼得拿襪子的手法,笑了笑說:“襪子在箱子裏擱久了才這個色, 原先還算幹淨。”

潘彼得聽了松口氣,終于放下心來拖住底部,拿手裏抛了抛,又隔着髒兮兮的襪子揉捏松軟的種子。

誰知老家夥在圍裙上蹭蹭手,聲音緩而蒼老地繼續補充:“我家老婆子也就連着穿了半個月, 另一只找不着後我才給拾起來裝些種子。”

“……”潘彼得瞬間五指僵直。

連着穿半個月叫還算幹淨?

爺爺你逗我呢吧!

顧萌見潘彼得臉都綠了,抿抿唇忍住笑。

他轉而看向老人, 問道:“我們早上路過時,看見你菜地裏的作物生長特別快,這包種子發芽的速度也那麽快?”

“一小時內生根發芽都不算什麽。”老人笑了笑,滿臉褶皺開出一朵菊花,道,“還有比這更快的呢。”

更快的是什麽顧萌沒興趣細問,道了聲謝後,帶着凍着臉的恩瑾還有哭喪着臉的潘彼得離開。

回到囚室裏。

潘彼得拿消毒液瘋狂涮手,水流沖得嘩嘩響。

“阿西吧,這……”小少年洗了又洗,崩潰喊道,“哥!我的手好像有點癢,會不會是真菌感染!”

“你那純屬心裏作用。”顧萌忙着研究鋪在桌上的種子,頭也沒擡地說,“差不多可以了,沒那麽嚴重,非洗脫一層皮才開心。”

潘彼得沖幹淨泡沫後,擡起手放鼻子底下聞。

鼻尖聳了聳,滿滿的消毒水氣味。

但回想起那只污糟糟的襪子,酸爽得渾身一激靈,連忙扭開水龍頭接着洗。

桌上的種子很細,火龍果籽大小。

顧萌将八軸六面體魔方交錯着轉開,露出其中空隙,抓起一把種子往裏面放。

“你覺得有可能撐爆魔方嗎?”他随口問恩瑾道。

“注上水就沒問題。”恩瑾淡淡回答,比顧萌篤定。

“希望方法是對的。不知道打開後會是什麽……”

顧萌在兩層空隙裏裝滿種子,重新将魔方擰好。

一部分種子不可避免被磨得“咯吱咯吱”亂響。

複原後,魔方沉了不少。

顧萌拿着魔方擱桌上敲了敲,帶到洗手臺旁,擋開瘋狂搓手的潘彼得,放到水龍頭下澆水。

“哥,你聞聞,還有味兒沒?”潘彼得執着于老太婆連着穿半個月的襪子,舉着濕淋淋的右手往顧萌跟前湊。

結果被顧萌一個稍嫌麻煩的眼神給掃了回來。

潘彼得只好作罷,老老實實呆在一旁,看着顧萌忙。

這一安靜他就有心思發現,顧萌抄着水往魔方上面澆時,冷白膚色被水流沖刷得晶瑩剔透,三條掌紋清晰可見。

那只手生得修長,骨節分明,看起來就跟他本人一樣柔軟。

潘迷弟日常崇拜,顧萌哪兒哪兒都像是暖玉做的,真是賞心悅目得緊。

正欣賞着,一道高大身影毫無預警擋在面前。

潘彼得眨眨眼反應片刻,擡起頭,就見恩瑾冷得可以凍冰棍的臉。

“哥……有,有事?”

面對那張俊臉,他也沒有很害怕,就是情不自禁開始抖腿而已。

恰在這時,囚室門上一小方格子“刷”得從外面拉開。

“請1009號、1010號、1015號出列,有夜間巡邏事宜宣布。”

是米菲特有的甜美嗓音。

顧萌側頭看向門口。

門上狹小的長方形格子裏僅露出一雙眼睛。

甜美的女聲含着笑意,可那雙眼睛卻是一片蒼灰,冷冷得沒有一絲人類的情感。

顧萌低頭看了眼左胸前的口袋,邊緣縫着一串編號。

他确認一遍自己的號碼是“1009”,關了水龍頭,甩甩手走向門口。

潘彼得着急忙慌地要跟上,想趁機擺脫怼在面前的恩瑾。

誰知恩瑾朝旁邊挪了一小步,再次将他的路封得死死的。

眼見着顧萌走出去了,自己沒人罩了,潘彼得欲哭無淚,央求道:“哥,親哥,獄警叫咱們出去呢,有什麽事回來再說呗。”

不想恩瑾擡起手,一根食指抵在潘彼得的腦門正中央,就這麽借着指尖這點受力點,推着小少年到了牆邊。

潘彼得只覺得被命運怼住了腦門,大張着眼,一動不敢動。

後腦勺貼着牆,額頭戳着根手指,硬生生給纖細苗條的小少年擠出了層雙下巴。

“我發現你這雙眼睛總是亂瞟。”恩瑾的指尖用力了一分,低柔的聲線華麗凍人,“這麽不老實?需不需要我給你矯正一下?”

潘彼得又是驚吓又是冤枉,壯着膽問:“哥!我哪裏不老實了?我哪裏眼睛亂瞟了?”

恩瑾問:“剛剛在看什麽?”

潘彼得冥思苦想,驟然福至心靈,恍然大悟:“顧萌的手?”

恩瑾冷哼一聲,一臉“算你識相”的表情,說:“以後不許盯着顧萌看,每一寸皮膚都不可以。”

潘彼得:“……”

這是什麽可怕的占有欲……

小少年呆頭呆腦,沒有發出反駁的聲音。

恩瑾覺得目的達到了,便松了手,淡淡地瞥他一眼,擰開了一旁的水龍頭,微微弓着背自顧自沖手。

潘彼得看到,恩瑾将按過他腦門的那根手指沖得尤其仔細,撚了一遍又一遍。

潘彼得:“……”

跟他對待那只髒襪子的态度簡直如出一轍。

好卑微……

恩瑾甩甩手上的水珠,若無其事地向門口走。

潘彼得隔着一段距離跟上,悶着頭思前想後。

他難得機靈一回,不确定道:“哥,你這麽防着我,是不是因為……喜歡顧萌啊?”

恩瑾突然停下腳步。

潘彼得急急收住邁開的腿,差點就撞到他背上。

不明所以地擡頭看向男人高大的背影,內心又開始怵。

面對這位大佬時,他時常活得膽戰心驚。

“哥?”前面的人就跟山一樣堵在那兒,一動不動,潘彼得不得不喚一聲。

“誰跟你說的?”恩瑾低柔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

“這……”潘彼得扣扣臉頰,小聲道,“傻子都看得出來吧。”

“我怎麽沒看出來?”恩瑾偏頭看向左邊,展現給身後人半張側臉。

看着大佬狹長眼尾下勾勒出的冷淡弧度,如同暴風雨前孕育着寧靜。

潘彼得徹底閉麥。

他總不能回答,“那你真是比傻子還不如”吧……

活得不耐煩要尋死了麽?

門上傳來兩聲輕叩。

潘彼得和恩瑾同時朝聲源看去。

顧萌站在門旁,偏着頭往裏面瞅了眼。

見引起了兩人的注意,又在門板上輕叩兩下,轉回頭時僅剩一線冷白色頸側露在門框邊。

“快點。”顧萌的聲音聽上去很淡然,沒看他們,站在門邊道,“大家都在外面等着了。”

“哥,你沒走啊!”潘彼得越過恩瑾,興高采烈地沖向門邊。

他不長記性地抱住顧萌一條胳膊,傻笑着像個考拉:“走走走,現在就走!”

走廊上,恩瑾跟在顧萌和潘彼得身後。

見潘彼得活寶似的膩在顧萌身邊,這次倒是沒介意。

反而是看着顧萌稍顯沉默的背影,心情有些微妙。

不知他聽去了多少。

這麽想着,突然地害怕。

仿佛前面有片火葬場等着他踏入的那種害怕。

顧萌、恩瑾和潘彼得三人到達一樓的警衛室時,另外五個人已經等在那裏了。

其中就有薄晔和唐止。

掃視了一圈,還有那個齊劉海的妹子。

一共八個人,依次站在女警花面前。

米菲手中捧着檔案夾對照了一遍,似是滿意地點點頭。

她接着雙手背在身後,面朝大家說:“上半夜的巡邏是從夜裏一點開始,一直持續到淩晨兩點,然後一組和二組換班,巡邏到淩晨三點結束。”

“編號1009直到編號1012是第一組,守上半夜,編號1013到編號1016是第二組,負責下半夜,巡邏過程中要确保兩個生活區都有人在,如果察覺到囚犯之間的任何異動,務必及時聯系總控制臺,無論是監控室還是警務室都有電話,大家可以随時使用。”

“要說的就這些,其他的還有問題嗎?”

“哎?哥,我在你後面一位,我們一組哎。”潘彼得拎着左胸前的口袋,眼睛笑得彎彎的向顧萌展示,“真好,又可以一起了。”

統共相處兩天不到,可他只要跟顧萌在一起,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心。

雖然恩瑾、薄晔和唐止三位大佬也很穩妥,但他們跟顧萌相比,給人的感覺不太一樣。

三位大佬有一種“我是主角不會死,但身邊配角都得死”的恐怖片主角既視感。

潘彼得私心裏認為,這些人萬萬挨不得。

顧萌看了一眼他口袋上的編號。

果然,潘彼得是1010,就在他後一位。

第一組除了顧萌和潘彼得,還有薄晔和唐止。

就在大家互相确認小夥伴時,一道低柔嗓音響起:“我有問題。”

其他人立即停止讨論。

米菲朝最角落的男人看去,歪着頭甜甜一笑:“1015,請問有什麽問題呢?”

恩瑾淡聲道:“我要換到上半夜。”

米菲搖搖頭:“這樣不合規則。”

“那就把規則改了。”恩瑾微微揚起下巴,酷到沒朋友。

衆人:“……”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剛的玩家。

米菲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怎麽都沒說出口。

像是被誰強行禁止了說話般,一張笑臉忍得有些僵硬。

“1015,能說下原因嗎?”米菲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聲音,說話都顯艱難。

恩瑾挑着眼尾瞥她一眼,輕飄飄道:“淩晨兩點到三點是膽排毒時間,我需要休息。”

“……………………”

媽耶,還是位養生大佬。

米菲的笑臉更僵硬了,僵硬到近乎扭曲。

只有她自己知道,不是她不想拒絕,而是那個否認的“不”字怎麽都吐不出來。

“那我們這組不就三個人了?”齊劉海妹子見女獄警沒答話,以為是默認了,左右看看,顯得不樂意,“不行!得從第一組調一個人過來,你們誰過來?”

潘彼得死死抱住顧萌的胳膊,就差挂在他袖子上了,瘋狂搖頭。

薄晔和唐止兩夫夫自然是不可能分開的。

顧萌從潘彼得懷裏費勁地抽開手,扯扯歪掉的衣領,無奈地說:“我去吧。”

恩瑾:“不行!”

“……”

誰都沒想到恩瑾拒絕得那麽幹脆。

米菲收起平日裏甜美的笑臉,哼了一聲冷嘲熱諷:“就你事多。”

衆人:“…………”

看看,溫柔可人的NPC都給氣崩人設了。

薄晔“哦”了一聲,這時才反應過來:“原來怼怼是想跟顧萌一組。”

“……我沒有。”恩瑾說是這麽說,耳根卻可疑地紅了。

顧萌看他一眼,笑着戲谑道:“那麽想跟我一個組,是不是喜歡我啊?”

“……我不是。”恩瑾說。

“既然不是那就回二組吧。”米菲逮着機會就添亂,眯眼笑道,“不然就是承認了。”

“……”

承認是不可能承認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承。

恩瑾選擇當個孤獨的傲嬌。

但心裏就是好他喵的氣。

想撓牆。

晚間八點,潘彼得洗好澡後,跟着顧萌回到囚室裏。

睡衣是中袖和長褲,棉質的,很寬大,罩在身上感覺還不賴。

潘彼得伸着懶腰走入房間內,經過角落的桌子時,聽到細微的“哔啵哔啵”聲。

奇怪地側頭一看。

桌上的魔方不知何時已經四分五裂,從裏面生長出一團綠茸茸的嫩芽。

“顧萌!”他驚喜地叫道,“魔方開了!”

因為先前就有了大致估計,所以當他們扒開綠芽,在其中發現一張卡牌時,都沒怎麽驚訝。

“這上面的又是什麽?”潘彼得看到正面的那副油彩畫,忍不住問道。

顧萌拎着衣擺擦掉卡片上的水珠,遞給恩瑾:“看一下。”

恩瑾接過後,瞄了一眼,道:“壁畫的左上部分,背着恥辱柱的天使。”

他又将卡牌翻轉過來,看到了後方的幾何線條。

“這些線條跟下午看到的那張牌上是一樣的嗎?”潘彼得繼續問,什麽都看不出。

什麽卵用都沒有。

“不是。”恩瑾很确定,“不同的線條。”

“這裏好像有個紅點。”顧萌指了下卡片上某處,道,“上午的牌裏沒有吧?”

恩瑾盯着那些線條若有所思,道:“沒有。”

潘彼得嘆息一聲,說:“要是能把那人手裏的那張牌也搞來就好了,湊一起說不定還能看出點什麽。”

顧萌說:“這局游戲裏的線索是需要拼湊的,明天問那人要來看看,他應該不會拒絕。”

潘彼得想了想,眼睛亮閃閃的,充滿希冀道:“哥,是不是找齊一定數量的卡片,這場游戲就能通關了?”

“說不準。”顧萌搖搖頭,說,“游戲裏,什麽稀奇古怪的通關方式都有。”

“咦?”潘彼得看向一旁,悄聲問,“恩怼怼在做什麽?”

兩人談話間,恩瑾已經半蹲到一旁地上,拿着一個石子在水泥地上劃來劃去。

顧萌走到恩瑾身後,雙手撐在膝蓋上,彎着腰看。

地上已經有了一條條白色的劃痕。

“畫什麽?”顧萌問。

顧萌一接近,恩瑾就聞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清甜香味。

手上劃着的線條陡然折了一小下。

有些心浮氣躁。

喵的。

想舔。

“另外一張卡片的背面圖案。”

看着漸漸成型的幾何線條,潘彼得驚嘆:“哥,那張圖你都記全了!”

恩瑾扔了石子,拍拍手上的灰,沒說什麽。

顧萌解釋道:“恩瑾過目不忘,給他一些顏料,米開朗基羅的畫也能百分百還原。”

潘彼得就差頂禮膜拜。

地上畫了兩張圖,呈對角。右上角的是他們手中卡片上的圖,左下角的是下午看到的那張圖。

都是一些有棱有角的線條,潘彼得看不出所以然。

卻聽恩瑾淡聲道:“地圖。”

“啊?”小少年沒反應過來。

恩瑾對着水泥地比劃兩下:“拼好了會是一張地圖,現在還缺失很大一部分,不能确定方位。”

又指向右上角那張圖上加重的某一點,道:“标紅點的地方需要特別注意,那裏肯定會存在些什麽。”

顧萌笑了一下,低聲道:“什麽都逃不過怼怼的眼睛。”

一滴冰涼的水珠落在了肩窩處。

恩瑾猶豫着側過頭,才意識到顧萌離他很近。

顧萌半幹的發梢有些滴水,落在了他身上。

臉頰上也滾着水珠,眉眼溫潤,唇色水澤,就像一塊上好的玉石剛從水底撈出來。

恩瑾騰得一下起身,差點撞翻顧萌,當即決定:“睡覺!”

潘彼得覺得突兀:“現在就……”

恩瑾從上鋪拿過自己的枕頭,讓到一側,執着道:“睡覺。”

準備讓顧萌先上去。

迫不及待想跟他挨在一起困覺覺。

顧萌擦了擦頭發,沒什麽意見:“夜裏十二點還要起來,先睡一會兒吧。”

潘彼得點頭:“那行。”

說着爬進了下鋪。

恩怼怼小朋友抱着自己的小枕頭,站在鐵柱子旁期待着,整個人幾乎要雀躍了。

結果眼睜睜看着顧萌鑽進了下鋪。

恩瑾:“……”

顧萌躺好了,拉高被子,對木着一張臉的恩瑾道:“麻煩關燈。”

恩瑾的心情瞬間來了次蹦極,綁繩斷了,跌到了谷底,摔得稀碎。

“你要睡下面?”

恩瑾眉一皺,語氣不太好。

“有什麽不對?”顧萌側躺着看他,臉頰蹭了蹭枕頭,“難道你想睡下鋪?那我讓你?”

恩瑾摟緊了枕頭,安靜了半晌,不自然道:“跟,跟我睡。”

“為什麽?”顧萌似乎是覺得好笑,半真半假道,“總是纏着我睡覺,你是不是喜歡我?”

“……才沒有。”

恩瑾瞬間萎了。

顧萌擺擺手,閉上眼:“關燈。”

顧萌是沒看到,但睡在床裏邊睜着眼的潘彼得卻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原來好高興的一個大男人,忽然就癟了一下嘴,紅了眼眶。

“……”

哥,你平時怼天怼地的,現在怎麽就……委屈成這副狗樣?

潘彼得匪夷所思地掖了掖被角。

然後就見恩瑾抱着枕頭,拖着腳步走向門口關燈。

囚室裏,燈光暗了下來,掩住一聲淺淺的嘆息。

從此,這座監獄多了個傷心人。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上午十點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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