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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現在。

陳謹言那天離開後就沒有回來過，屋子裏只剩下洛語笙一個人，她端着水，去房間把書桌床頭櫃全都擦洗幹淨，又将貼牆衣櫃裏的衣服拿出來，把衣櫃裏面反複的擦洗幹淨，再将衣服認真疊好放進衣櫃之中。她看着衣櫃裏的衣服，一邊是她的衣物，一邊是陳謹言的衣物，離得這麽近，卻似乎有距離感似的，就像她和他之間的關系，明明是夫妻，相處得比陌生人不如。

她拿起一件他的襯衣，貼在自己的臉上，那舒服的質感讓她産生一種錯覺，這樣她似乎就能夠離他更近了一些似的。錯覺終究只是錯覺，這個他們共同的家，他根本就不認為這是他的家吧？

收拾好房間，她又收拾着客廳洗手間和廚房，最後就連陽臺上的每個小角落都打掃得幹幹淨淨。她沒有辦法停下來，停下來就得面對着這空蕩蕩的屋子，于是每天打掃屋子，每天收拾屋子，讓每一處都纖塵不染。

她站在陽臺上，看着自己種植的香菜，心裏有着說不出的感覺。她原本吃不來香菜，也不習慣那沖人的味道，只是在偶然間得知陳謹言很喜歡吃香菜後，于是每次出去吃面食的時候都會讓人加香菜。一開始的時候，是真受不了那個味道，但吃着吃着，竟然真的愛上了那個味道。到了如今，她吃面條酸辣粉或者米線前，一定會為自己準備很多的香菜，如果沒有香菜，她就不願意吃這類的食物。

她摸着香菜綠油油的葉子，自己怎麽就越來越愛這種味道？

門鈴響了起來，她的身體頓了頓，本能的以為會是隔壁家的門鈴在響，直到确定真的是自己家裏。她興奮的跑過去開門，是他回家了嗎？他終于回家了。

她打開門，看到門口站着的餘巧音，微微的失望閃過心間，随即就是緊張了，“媽媽……”

她和餘巧音見面的次數并不多，喊出這一聲“媽媽”有些說不出的別扭，她讓開讓餘巧音走進來。

餘巧音走進來，看着這狹小的屋子，不由得嘆氣，謹言不肯接受陳家給予的任何東西，寧肯自己打工賺錢買這樣的房子居住。地面還有些濕潤，餘巧音看了一眼，“你剛在做清潔？”

“嗯。”洛語笙走進去，為她接了一杯熱水。

“我原本以為……”餘巧音笑了笑，“親家母把你教得很好，我們家謹言能娶你是他的福分。”

洛語笙笑笑沒有搭話，她知道餘巧音想說的是原本以為自己這樣的大小姐不會做這些事，她原本的确是不做的……

餘巧音看了下自己手腕上的表，“謹言他還沒有回來嗎？”

洛語笙咬咬牙，“他最近工作很忙，常常都需要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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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巧音看着她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麽，“這是我炖的雞湯，現在還暖着，你等會兒記得喝……謹言他加班，你也不用等着他……”

洛語笙陪着餘巧音說了一會兒話，餘巧音就離開了，她知道餘巧音是來看陳謹言的，如今陳謹言不再，自然不會多留。送餘巧音離開後，洛語笙回到屋子裏，這裏再次只剩下她一個人，剛才有餘巧音陪着，她竟然特別喜歡那種說話的感覺，她真的寂寞了太久了。

她不知道，第二天，餘巧音就親自去到了陳謹言工作的地方。陳謹言在大學畢業前，就和某個學長一起創業，學長出資金，他則出技術，後來他又将陶然和謝灏拉進這公司了。餘巧音知道他是想徹底擺脫和陳家的一切，于是才出來和別人創業，哪怕再苦再累，也不會回陳家要任何東西。

餘巧音趁着他吃中飯的時間把他喊出來，“謹言，你現在和小語之間怎麽樣？”

陳謹言擰起了眉頭，“你就別管我們了。”

餘巧音表情很是受傷，“你這話就太傷媽媽的心了，你這是覺得我沒有資格管你的事，我不應該管你的事了，甚至連關心你也不可以。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氣，恨我們逼你娶……”

“媽，我不是這個意思。”陳謹言揉着自己的額頭，“只是我已經成年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你不用擔心我。”

“如果你和小語能夠好好的，我還擔心你什麽。謹言，你和小語已經結婚了，我知道你對這段婚姻并不認可，但她是你的妻子，這就是事實。小語人不錯，你和她多接觸，你會喜歡她的。”

陳謹言捏緊了手，并沒有說話。

餘巧音垂下了眼眸，“謹言，你如果還當我是你母親，就和小語好好過日子，不要那麽對她，一個女人就算再在乎你，你這麽冷着她，她的心也會冷下來。”

“她對你說了什麽？”陳謹言語氣有些嘲弄。

“小語她什麽都沒有說，我昨天去你們家，你沒有在，她說你工作很忙。謹言，你究竟是工作忙不回家還是你不想回去，你心裏比誰都清楚……”

餘巧音對他說了很多話，大多數都是勸他和洛語笙好好過日子，她看得出洛語笙是一個好女孩。陳謹言不懂，難道洛語笙是一個好女孩，自己就必須去喜歡嗎？

餘巧音說，謹言，我是把你當做親生兒子對待的。

當做親生兒子，但終究不是親生兒子。

——————

洛語笙炒完最後一個菜，就聽到開門的聲音，她的動作一頓，還是将菜盛進盤子裏。她将菜端到餐桌上，回過頭，看到陳謹言就站在大門處，她的心就這麽突的一跳，他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她從來都按着他下班時間做晚飯，努力去當一個合格的妻子，可她做的飯，他從來都沒有品嘗過，“你回來，吃飯吧，我剛做好飯。”

“洛語笙，你何必這麽惺惺作态。”陳謹言臉色陰沉，那桌子上冒着熱氣的菜明明賣相極佳，他只要想到做菜的人是她，便沒有胃口了。

洛語笙垂下頭，她寧肯是抽油煙機的聲音太大，她聽錯了他的話。她走進廚房把抽油煙機關掉，又取出筷子和碗。他還在剛才的位置站着，她努力的笑起來，“吃飯吧！”

陳謹言看着餐桌上的菜只覺得礙眼，這些菜都是他愛吃的，她做了這麽多菜，必定不是她一個人吃，這是算準了他今天會回來。她怎麽能夠如此确定？那就是知道餘巧音會去找他，所以她昨天對餘巧音說了什麽？他怎麽能相信餘巧音的話，她什麽都沒有說。

“洛語笙，我怎麽可能吃你做的飯。”他的神色陰郁，她的手段他已經領教過了，這楚楚可憐的面孔之下，有的是手段和陰暗。

洛語笙咬着牙，默念着自己不難過不難過，她把電飯煲裏的飯盛到碗裏，這才又開口，“你工作了這麽久，肯定餓了……”

“我不會吃你做的飯，你這是聽不懂嗎？”他背靠在牆上，臉色有些許的疲憊。

她看着桌子上冒着熱氣的飯和菜，為了能買到更加新鮮的蔬菜，她會去較遠的一個市場購買蔬菜，哪怕那個市場很是髒亂。而煮飯的米，正如那個銷售員所說，特別的香。明明是很誘人的味道，她卻沒有食欲起來。

“是不想吃這些菜嗎？你想吃什麽，我馬上去做……”她看着他，眼中有很深沉的渴望。

那卑微的模樣出現在陳謹言眼中，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夠被她這樣子欺騙，她能逼自己娶她，也能夠讓餘巧音為了她來找自己，他不會再相信她僞裝出來的模樣。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不會喜歡，都不會吃。”他一步一步靠近她，“你以為你去讨好了我母親，我就會什麽都聽她的，和你好好過？洛語笙，你別做夢了，我說過我不會愛你就不會愛你，你要守着我妻子的名分，那你就永遠守着這個空殼子吧！”

“媽媽，她去找你了？”洛語笙這才明白過來，難怪他今天會回來。

“事到如今，你還這麽虛僞，有意思嗎？你敢說你沒有對她說什麽？”

“昨天媽媽的确來了這裏，但我真沒有對她說什麽。”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嗎？”

她臉上快速的閃過一抹受傷，“我真的沒有說什麽……”

陳謹言冷笑一聲，“我勸你最好別把注意打在我家人身上，那樣只會讓你失望，因為這樣做只能讓我更加厭惡你。”

我沒有，真的沒有。

他轉身去拿出睡衣，直接走進浴室。

浴室的門砰的一聲，洛語笙眼中的淚水終于掉落下來，她用袖子擦掉自己的眼淚。有什麽好哭的，這樣的話早就不是第一次聽到了，而他今天回來了，這就是一種進步，自己應該感到開心才是。

她把碗放到自己面前，慢慢的吃着飯，只要想到他也在這屋子裏，她的心就會充實很多，哪怕難受，卻不再荒蕪了。

吃過飯，她把菜放進冰箱裏，收拾碗筷去洗，最後收拾廚房和餐桌。

他已經從浴室裏出來了，他沒有看自己一眼，直接走進了房間。她猶豫了許久，還是進了那間房，衣櫃裏拿出新的被子放在床上，而她自己抱着原本在床上的被子走出了房間。

她把被子抱到客房裏，客房的床她之前就收拾過了，只要放上被子就可以睡了。她躺在床上，只要想到他在家裏，她就會覺得這一切真好，她的願望已經卑微成了這樣了。

她只希望自己能和他在一起，既然自己已經得到了這個機會，就不應該太過貪心了。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

她帶着希望入睡，仿佛第二天醒來，他們就真的就能變得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