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孟詞,不要怕。;我們回家了。”

劉少飛等人在制服兇手後,見孟詞仍然倒在地上,便想去把她扶起來,但沒走兩步,就看到向來神情寡淡性子清冷什麽都漠不關心的岑昱飛快地撥開人群跑了過來,周圍的建築、周圍的樹、周圍的人、周圍的一切,好像全都成為了背景板。此時此刻唯一清晰的,是岑昱眼中的焦急和痛心。

在孟詞水潤的雙眸中,周圍的場景開始從模糊變得清晰,那殘陽如血的黃昏開始變成了陰沉沉的陰天,那逼仄的巷子、斑駁的老牆都慢慢地變成了現代化的建築,成為一棟棟高樓大廈。

而她适才所看到的一切,她的嘶吼,只存在于她的腦海裏。旁人所看到的,不過是一個瘦弱美麗的女孩兒在逃脫了劫持她的那人後,怔愣在了原地一言不發,還不許任何人靠近,顯然是被吓慘了。

而那個高大俊秀的男人跑過來抱起她後,她便窩在了他的懷裏,緊緊地攬着他的脖頸,将頭埋在他的頸項之間。

片刻,她擡起頭來,淚眼朦胧地看着岑昱,在她的視線從比極速模式還模糊的畫面變成1080p高清畫質的過程之中,岑昱的面容始終清晰地印在她的眼裏、她的心上。此時此刻,眼前的所有都足夠讓她明明白白地辨認出:這不是十年前,而她,剛剛似乎在大庭廣衆之下犯病了。

她心裏泛起一絲難過,眼中漸漸地只剩了岑昱一個人,而其他的,都不過是無關緊要的背景。

岑昱抱着孟詞起身,孟詞凝望着岑昱,皮膚幾乎白得透明的手輕輕地擡起,放在他的臉上輕撫着,淚流滿面卻如釋重負,她語無倫次地呢喃着:“岑昱,岑昱……”

除了叫他的名字,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不知道該說謝謝他過來帶她走還是該說對不起。她的大腦在剛剛被岑昱抱起來的時候,有些鈍鈍的,甚至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起來。在那一絲難過閃現之後,大腦又像是原本停止運作的機器又被重啓,緩緩地動了起來。

從她和岑昱初見到岑昱幫助她、收留她、提出為她治療心理障礙、一起進警局被盤駁熊大明之死、督促她每天早上跑步、帶她一起看朝陽初升夕陽西下、和她一起露營、用蘇格拉底的話激勵她要戰勝自己內心存于的懦弱的靈魂、一起去古鎮旅游、一起下棋、他在廚房做飯而她雙手在鍵盤上敲字時間或看向他的方向、他明明不喜歡拍照卻在她将手機對準他時抿着唇配合、他在她腿麻時幫她揉腿、他請她幫忙一起去見他的父母、在梅花樹下他拉着她不讓她走、他親她、在衣櫃裏的激狂、在家裏的每一個地方他們的親密、在車上他對她告白、去他父母家後他對她的維護……

他們相處時的點點滴滴,都在她的大腦裏回放着。而最後的一幕,就是他神情焦急地撥開人群向她跑來,告訴她:“孟詞,不要怕,我們回家了。”

向來從容不迫的他因為她而着急,而她,何其有幸。

她的手從岑昱的臉上滑下,一直到了他的脖頸,再然後,她的雙手都攬了上去,臉埋在岑昱的脖頸之間。

在衆人看不到的地方,岑昱的脖頸間一片濕濡,全是孟詞溫熱的眼淚,燙得他的心都在顫抖着、心疼着、憤怒着。

孟詞每叫一聲岑昱,他都溫柔而耐心地回答一句:“我在。”

劉少飛怔怔地看着孟詞被岑昱抱着走遠,心裏有些發悶。錢茜見劉少飛若有所失的模樣,心裏一陣酸澀。她眨了眨言,半晌,才拍了拍他的肩說:“這事兒不怪你。我們也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這裏,更不會想到這個混蛋會劫持她。走吧,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審審他,看能不能得出一些有用的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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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犯歸案,周圍的人沒了熱鬧看,也漸漸地散去。攤販們又回到了自己的攤前守着自己的那一小塊兒地方做生意,行人買東西的買東西回家的回家,這裏很快就恢複了原先的樣子。只是大家的口中又多了一點談資,逢人便說起今天遇到的這麽件驚險的事兒以及那個臨危不亂英勇無懼的年輕女人如何在嫌犯的刀口下逃脫。

岑昱抱着孟詞離開,沒多久就到了他停車的地方。在岑昱要将孟詞放進他開來的車裏時,孟詞已經不再哭了。她從岑昱的懷裏下來,站直了身子,卻依然抱着岑昱的腰,站在車旁,聽着他沉穩的心跳聲,一動也不想動。

只一閉眼,她便進入了自己的內心世界裏。

她像是站在了一面巨大的鏡子前,而鏡子裏的人,赫然是那個十三歲的孟詞。

那個小孟詞臉上的笑容很燦爛,她看着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唇角彎起:“你終于來看我了。被你關在這裏十年,還真是無聊呢。王臨當初被他的生父找到接走了,沈信也不在了,我一個人被關在這裏,已經十年沒有看到皓月星辰。你呢,甚至過得比我還不如。我看不到外面的大千世界,但是我的心中充滿了向往,我對未來充滿了希望,而你,不過是行屍走肉的活死人。”

孟詞被鏡子裏的那個小孟詞說得無言以對。她看着鏡子裏的那個小孟詞,苦笑了一聲,說:“可是,我又能怎麽辦?當初發生了那樣的事情,你知道我有多恐懼多害怕嗎?你知道那件事情之後,我有多傷心嗎?他們那樣地傷害了我,可是最後得到了什麽懲罰沒有?沒有!他們什麽懲罰都沒有得到!不過是三兩天象征性的拘留和一些口頭教育!難道我被他們欺負,就是應該的嗎?我把我所有的快樂、幸福、希望都給了你,把絕望、傷心、恐懼留給了自己,這樣的我,身體活着心卻是死的,怎麽可能會不是行屍走肉?”

她的笑變得凄然中泛着一絲冷意:“也許大多數人都可以說,那些傷害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已經無法改變,所以不應該再苦苦糾纏于往事,應該從這件事走出來,變得樂觀、開朗,好好地做好當下的事,未來我會變得幸福。但這些,不過是沒有經歷過那一切的人在說教罷了。”

她的語調越來越快:“他們沒有被那樣欺負過,沒有經歷過那些難聽的流言蜚語和一樣的目光,也沒有因為那件事失去了家人、朋友,沒有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沒有在受到那樣的欺負後就失去唯一的親人,他們的生活好好的,不必擔心衣食,也有親人朋友關愛,怎麽可能真的明白我的感受?對我而言,那些傷害是時時刻刻都在的!每一次午夜夢回,我都在重歷當年的事,承受那時的絕望和痛苦!我活着,卻身在煉獄。”

那個小小的孟詞臉上收了笑,譏诮地看着她:“所以,你就像鴕鳥一樣逃避?除了讓自己痛苦以外,那些傷害你的人半點都沒有受到影響。你甘心嗎?”

孟詞聲音驀地拔高,甚至于有些歇斯底裏:“我當然不甘心!我怎麽可能甘心!可是我能怎麽辦?難道把他們一個個找到,然後殺了他們?他們是傷害了我,可我如果殺了他們,那我傷害的,不僅僅是他們,還有他們的親人。如果我做了這些,我和他們又有什麽區別?”

她的看着鏡子裏的那個小孟詞,雙眼漫出了眼淚來,情緒不再激烈,卻面染悲哀:“盡管我經歷了那一切,我遭遇了非正義的對待,但我依然相信正義的存在。即使我沒有積極地去做正義的事情,但也不會作惡。”

鏡子裏的小孟詞牽了牽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問:“那你覺得,什麽才是正義呢?”

孟詞愣住,臉上的淚似乎也幹涸了。她怔怔地看着鏡子裏的那個小孟詞,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什麽是正義?孟詞以前覺得,所有的人都是善的,所以從來沒有想過會受到那樣的傷害。她以為,正義,就是不主動傷害別人,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是,她又覺得前所未有的迷茫,因為每一個人的思想都是不一樣的,你做同樣的一件事,對于得到好處的人來說,是正義的,是好的,然而對于損失了利益的人來說,卻是非正義的,是壞的。

所以,正義又該如何去界定?

她的眼神慢慢地變得空茫起來,她還記得,十年前在那件事之後,她遇到過圍着她的那些少年中的幾個人,他們看到她的時候,都不懷好意地笑,嘴裏說着一些不堪入耳的葷話,引來路人紛紛側目……

他們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

這時候,鏡子裏的小孟詞牽唇冷笑道:“你是一個不自由的人,因為你生活在這裏的人所約定的規則之內。這些規則沒能保護你,你卻仍然遵守着它。孟詞,你讓我看不起,因為你是懦夫!在受到那樣的傷害之後只知道自己躲起來,而不是還以顏色。他們欺負你,他們的家人就沒有責任嗎?正因為他們疏于管教,才讓他們的孩子做出這樣無法無天的事情來。”

孟詞搖着頭,看着鏡子裏的小孟詞,蹲在地上捂着嘴哭出聲來。她哽咽道:“我不是不想報仇,但必須要遵守規則。一旦我打破了這裏的規則,我就會成為所有人的敵人。我不過是一個沒有任何親人的孤女,又怎麽能抵抗?”

她慢慢地站起了身,看着鏡子裏的那個小孟詞說:“我當然希望讓那些傷害我的人都不好過,但我不會在沒有把握的時候出手,也不會因為他們而毀了我現在的生活。我依然相信正義,相信善。也許很多人的心中都不再有正義,也不再有善,我依然相信只有正義和善才會讓這個世界變得更好。當然,我所說的正義,不是約束我們行為的那些規則。”

而鏡子裏的那個小孟詞此時卻笑了,她的笑容好像依然是無憂無慮的樣子:“孟詞,你的心裏依然還有怨憤。如果你一直沉浸在舊事裏,你的怨憤會越來越強,甚至有可能會毀了以後的生活。你已經有岑昱了,所以,你必須要堅強,要從這件事情當中解脫出來。”

小孟詞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她說:“孟詞,我把你的心還給你了,所以你對岑昱動了心,現在,我把你的快樂、幸福、希望都還給你。你要好好地,要過得越來越好。”

她一邊說,一邊朝着孟詞走近,而孟詞也情不自禁地走向了鏡子裏的小孟詞。

小孟詞一邊走一邊說:“其實,我就是由你的快樂、幸福、希望等等一切積極向上的情緒和感受組成的。在當初你受到傷害的時候,你就把我丢在了你的大腦深處。我很高興你來見我,也很高興你依然相信正義。”

她小巧而紅潤的唇張合着:“有些受到了傷害的人長大後會成為加害者,而有些人則會成為抓捕加害者的人。你的苦痛,不必用報複來平息。如你所說,你依然相信正義。但是孟詞,你記得嗎?小時候你就和王臨、沈信說過,你希望你的自由的,不受任何規則束縛。很多時候,我們只需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

孟詞和鏡子裏的小孟詞距離越來越近,等到了鏡子前,她和鏡子裏的小孟詞都伸出了手。在她和小孟詞食指隔着鏡子相觸時,鏡子驀地起了無數裂紋,鏡子裏的小孟詞依然燦爛地笑着,她說:“孟詞,如果有一天你想報仇也沒有關系。畢竟這件事情需要一個了結,所有人都需要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價。還有,孟詞,善良和正義不等于放過傷害你的人。世界并不非黑即白的,人生就像是一場修行,很多事情,都要我們經歷過再慢慢體會才會懂得。”

她話音落下之時,和孟詞隔着的鏡子轟然碎裂。孟詞在岑昱的懷裏,整個人都顫抖了幾下,環着岑昱窄腰的雙手也越發緊了。

她的眼睫輕顫了幾下,水潤的瞳眸便微微地睜開了一條縫,入目的,是岑昱灰色毛呢外套裏的針織衫,針織衫下,是他正在跳動着的心髒。

“沒事了,孟詞,不要怕。”岑昱一手攬着她,一手輕輕地撫着她的頭。他們剛剛到這邊,他要把孟詞放到車裏時,孟詞便有些顫抖地抱住了他的腰,臉埋在他的胸前,好半晌都沒說話。迄今為止,她已經抱了他九分二十七秒了。

孟詞的臉在岑昱胸前蹭了蹭,沒有說話。

岑昱又說:“吓到了?”

孟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她脖頸上的傷口很淺,沒有傷到動脈,現在傷口已經結痂。她放開了岑昱,雙手卻被岑昱拉着,岑昱在她的眼皮上親了親,說:“別怕,有我。”

孟詞閉了閉眼,又睜開,聲音有些沙啞:“岑昱,我不打算逃避了。過去的事情,忘記了的,我會想起來。是時候該做一個了結了,我想和你好好的,不想你下一次出來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犯病,也不想別人說你和一個瘋子在一起。”

過去就像是跗骨之蛆一樣如影随形,總是擾亂着她的生活,她不想讓她和岑昱的現在被她的過去擾亂。逃避和自欺欺人,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她必須要弄清楚過去發生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什麽,讓她遺忘了的那個少年跑過來之後的事情。

孟詞靠着車,岑昱站在她的身前,雙手拉着她的手,躬着身在她的唇上親了親:“詞,你不是瘋子。不管你是什麽樣子,我都喜歡和你在一起。”

孟詞擡眼靜靜地看着岑昱:“為什麽?”

岑昱唇角牽起了一個微笑:“因為我愛你。”

孟詞看着岑昱,慢慢地,唇角也翹了起來。她凝望着他,眼中有了釋然之色:“岑昱,我不怕了,你不要擔心。”

因為你,我會變得更堅強。

岑昱又親了親孟詞,才讓她上了車,他自己則重新去菜市場買菜。等岑昱走後,孟詞才想起她來的時候開了車,便自己先去先前的停車位找到自己開出來的車,想着先把車開回去。等上了車她拿出手機時,看到通知欄裏有疼訊的新聞推送,也沒注意,只先給岑昱發了短信。

她回到家裏後,習慣性地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便蜷坐在沙發的一腳一個人發呆。其實人的大腦是很奇妙的東西,是人怎麽都難以研究透徹的。《犯罪心理》的raid可以過目不忘,可以一分鐘讀兩萬字,可以解各種各樣的密碼,讓人感覺他聰明得不可思議。夏洛克也很聰明,他可以把他覺得有用的東西都存在他的大腦裏,無用的信息都删除,他管他的大腦內存叫思維殿堂。

孟詞不知道自己的大腦該如何定義,但她不管看到什麽,只要是她覺得應該記住的,都是自動生成一個标簽或者索引,然後安置在她大腦裏的一角。因為白天發生的事情實在讓她有些疲憊,這時候她的大腦是放空的,什麽都沒想。

岑昱一收到到信息,就給孟詞打了電話,讓孟詞乖乖地在家裏等他回去做飯。等他買好菜回來進廚房的時候,孟詞就坐在沙發上看岑昱,因為覺得這樣的岑昱真的很帥,所以便拿出手機來,想對着岑昱拍照。誰知剛解鎖,她手滑,點到了疼訊推送的那條新聞,一進去,就發現……

孟詞當神色一凝,愣了幾秒鐘,很快就放下了手機,把筆記本電腦抱到了腿上。她的十指在鍵盤上不斷地翻飛,客廳裏充滿了她敲鍵盤的聲音。

她先選擇了分布在各個國家的服務器,然後連接,從其中一臺服務器進入,繞過防火牆,從漏洞進入……

不過幾十分鐘的時間,她就已經成功了。

原來新聞記者早在事情發生時就接到線報,只是他們剛剛趕到才只拍了一張照片、還沒有來得及連線現場直播,這裏已經收場了,于是只好采訪事件發生時的目擊者,發布了新聞稿,還做了新聞視頻。

很快地,智能手機的手機用戶、正在用電腦或者平板上往的人就收到了疼訊新聞推送的消息,标題為“買菜遭男子劫持,瘦弱美女機智脫逃”,其他的網絡媒體也開始陸續出現以“瘦弱少女實乃女孩子,被劫持反傷嫌犯”、“美女買菜被劫持,臨危不亂助警察緝拿兇手”等為标題的新聞,而這一事件,很快便成了一個網絡熱點事件,甚至有很多當時拍了照或者視頻的目擊者都将手裏的資料po上了微博。

這一事件持續發酵,不到一個小時,就上了微博熱搜,各媒體的微博公衆號也紛紛發布微博po出自家網站發布的相關新聞鏈接。

就在衆人要如火如荼地讨論這一事件的時候,很多人在看到關于這一事件的新聞時,都發現,所有關于這件事的新聞點開都是404error,微博上所有和這件事有關的微博、視頻都已經被删除。

當時在現場把事情從頭到尾記錄下來的劉珍珍在家裏看着自己的微博莫名其妙被删,立馬就打了客服電話,客服說系統沒有問題,正在正常運轉,還問她是不是家裏的其他人删掉的。劉珍珍臉都黑了,挂斷電話後她準備重發她拍下的視頻,誰知道被她從手機轉移到電腦裏的視頻已經沒有了,連回收站裏都沒有。

沒有了第一手資料,劉珍珍本來想把這件事用自己的文字再發微博簡要地說說,順便發表一些國內言論不自由這樣的話,一大段話最後的結尾是:美女背景強大,網上所有和這一事件有管的新聞都發不出去了。

誰知她剛剛點了發布按鈕,微博沒發出去,直接轉了微博首頁。而網上關于孟詞的照片、孟詞今天發生的事情的消息全都被清除得一幹二淨。

不僅僅是劉珍珍,其他有關于今天這件事的資料的人,手裏的資料均已被毀。就連那些記者采編的新聞,要發布在傳統媒體平臺上的時候,都發現已經撰好的稿子、做好的視頻新聞,全都沒有了。

而且只要是關于這件事情的讨論,不管怎麽做都發不出去。劉珍珍又試了幾次依然不行,一邊啃着面包一邊生着悶氣繼續嘗試,很快地,她的電腦就黑了屏,一點反應都沒有了,整個就黑了屏。于是她又立馬給認識的電腦維修小哥打電話,希望他能來幫忙修一修。

很快地,電腦維修小哥即使是在下班時間也趕了過,把電腦拆開一看,就說:“這是中了毒,初步看來硬盤的屋裏損害有點嚴重。”

說完,就開始修理起來。

劉珍珍有些捉急地看着電腦維修小哥修着電腦,這時候,原本有些涼飕飕的夜晚也變得焦躁起來。而洞開的窗戶中進來了一縷清風,清風帶來了樓上住戶的鋼琴聲。

樓上的人是某音樂大學的學生,每天都會練鋼琴。她的手指修長白皙,正在鋼琴的琴鍵上歡快地飛舞着。

音符從室內飄出了窗外,飄向了暮色四合的夜晚,五光十色的虹霓開始閃爍起來,像是人的眼睛在流光溢彩。

孟詞潔白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黑白鋼琴鍵,唇角微微地翹起,感覺有些好玩兒。完全沒有章法的亂戳,琴音只是一個音符一個音符地往外蹦。

廚房裏傳來嘩啦啦啦的水聲,不到十分鐘的時候,岑昱就已經收拾好了廚房。他端出了一杯熱牛奶給孟詞:“先把這個喝了。”

孟詞點了點頭,手指又在鋼琴鍵上戳了戳,才将一杯牛奶飲盡。旋即,她轉頭看向岑昱:“你怎麽找到我的?”

岑昱低頭在她的唇上親了親,将那一圈兒白沫舔盡,靜靜地微笑:“我收到你短信的時候就已經在路上了,所幸就去菜市場找你。結果剛到,就看到你呆坐在地上。”

他說完,就拿着空了的牛奶杯去廚房清洗。

孟詞在鋼琴旁邊坐下,想着岑昱彈鋼琴時的模樣,不由得心裏有些燥熱。岑昱出來見孟詞坐在鋼琴旁邊發呆,就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說:“你要是想學,我教你。”

“好啊。”孟詞點了點頭,她并不是十分喜歡鋼琴,但她喜歡岑昱彈鋼琴的樣子,也喜歡和岑昱四手聯彈。

靜谧的夜晚上,室內一片溫馨靜谧。岑昱耐心地給孟詞講着指法、教她彈琴,孟詞也認真地聽着,叢兩人手指見流瀉而出的音符,有時是一個一個的,有時又是一串一串的。

岑昱靜靜地微笑着,孟詞唇角的笑紋越來越大,後來她忍不住抱住旁邊的人歡呼:“岑昱,你怎麽能這麽厲害!”

岑昱靜默了兩秒,才回答她:“因為這很簡單。你願意學的話,我還可以教你小提琴、古琴。當然,如果你還有其他喜歡的樂器,我也可以先學了再來教你。”

聽起來就覺得好厲害!孟詞忍住撲倒岑昱就啃的沖動,半晌才說:“岑昱,我好想揍你啊。”

岑昱微笑:“給你揍。”

孟詞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臉上似乎有了一絲紅暈:“明知道我舍不得。”

岑昱便笑,雙手一個用力,她就被抱起來放在了鋼琴上,屋子裏想起了不太和諧的鋼琴聲。

岑昱孟詞站在孟詞的雙腿之間,和她凝視着彼此,臉靠得越來越近……

突然,孟詞的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孟詞仰起頭,和岑昱親了親,才接起電話。

打電話過來的,正是劉少飛。

劉少飛和錢茜在抓住嫌犯之後,立馬就回了警局提審。很快他就通過調查以及嫌犯的反應得到了嫌犯的真實身份資料,只是嫌犯咬死了,就是不承認自己殺了人,就算是劫持了路人也沒想過要傷害別人,他只是怕警察誤會,這才一時走歪了路。

孟詞擡頭,雙眼看着岑昱俊秀的面孔,耳朵卻聽着手機那邊的劉少飛說:“今天劫持你的那人叫李昌盛,南城市南雲區人,現年二十九歲,已婚。我們在接到報案趕往案發地點盛庭小區16號樓19-2的時候,正好發現他在案發現場。當時他一看到我們就想從窗戶外順着水管逃走,被我們及時抓獲。但目前為止,除了他就在案發現場外,我們找不到任何證據證明是他殺了人。”

孟詞靜靜地聽着,但劉少飛說到這裏的時候,就停頓了下來。她便問了一句:“然後呢?”

劉少飛說:“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他不交待,只要有人來保釋他,我們就要放人了。但我們放過的,也許會是一個兇手。孟詞,你真的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發生嗎?”

孟詞沒有說話,劉少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說:“今天我們接到報案,案發現場是在盛庭小區16號樓19-2,死者的鄰居在看到死者家裏進了一個陌生男人又傳出了打鬥聲,這才報警。但是我們趕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說着,就連聲音當中也有了一絲疲憊:“死者陳夢夢,今年二十七歲,已婚,其丈夫于20號這天出差,孩子在其爺爺奶奶家裏。陳夢夢從小就是大家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現在是南城置業的銷售主管,她年輕,前途無量。可她就這麽被殺害了,我去的時候,看到的是她毫無生機地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都已經被撕碎,渾身都是淤青和刀傷,脖子上也有好幾道勒痕。法醫看過她的屍體,她的下/體眼重撕裂,身上兩塊兒肋骨骨折,小腹有七處捅創。身上的其他部位還有很多切創,我們甚至不敢通知她的家人。”

“她就這麽死了,她的父母年事已高,丈夫并不喜歡她的父母,所以她丈夫是不太可能會贍養老人的。就連那孩子的生活都很夠嗆,如果陳夢夢的丈夫再娶,很有可能那孩子就會成為沒有水晶鞋、沒有南瓜馬車、沒有王子的灰姑娘。他們的生活會很艱難。”

旋即,劉少飛又停頓了下來,顯然的是,他的情緒不大好。

孟詞也不說話,只聽劉少飛嘆了口氣,說:“很抱歉和你說這些。對了,你脖子上的傷怎麽樣了?”

“我沒事,傷口很淺,已經結痂了。”孟詞淡淡地回答。

這時候,劉少飛又說:“孟詞,你仍然不願意幫忙嗎?即使知道兇手給很多的家庭帶來了災難和痛苦,即使知道他們會在大街上随便劫持路人,你也不願意幫忙嗎?孟詞,不是每一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反應能力和身手,他們如果被劫持,很容易就會失去生命。因為那些兇手都是瘋子,有時就算是憑經驗也很難判斷出他們的下一步行為。如果這一次李昌盛被放了出去,就會有更多的人遇害,這等于是放虎歸山。”

那和我有什麽關系?孟詞想這麽說,但她突然說不出這句話來。曾經她絕望過,絕望于在她遭受苦難時,明明很多人都可以伸出援手,但他們沒有。而現在,她也成了可以伸出援手的人,她可以讓更多的生命擺脫危險,如果她置之不理,她也便成為了無情的旁觀者。

只是現在,她的狀态并不适合。靜默了片刻,那邊劉少飛的聲音又開始響起:“孟詞,時間就是生命。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李昌盛案就是最近發生的多起室內女子被殺案的突破口。我們晚一天破案,就可能會多一個人喪命。孟詞,你忍心嗎?”

孟詞拿着手機的手緊了緊,靜默了片刻,才說:“我只介入這一個案子,相關的手續你辦好。另外,想辦法把李昌盛留三天,三天後我會來找你。”

等挂斷了電話之後,孟詞便望進了岑昱的雙眼,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只是任由岑昱拉着她的手,将頭埋進了岑昱的懷裏。

其實岑昱是想勸誡她,讓她不要插手這件事情的,因為最近發生的這些案子,他也有關注過。可以斷定的是,兇手不是一個人,而是很多個人由某種形式組織在一起,目标人群都是已為人/妻的女人,如果孟詞插手,她可能會遇到危險。

但孟詞已經做出了她的決定,他需要做的,不是反對,而是尊重和支持。

岑昱眼睑微阖,心內很快就閃現出多種訓練方案來,并且迅速地比較着選擇優劣。他剛剛選出一個方案,就聽到孟詞說:“岑昱,我好像很少和你說我小時候的事情,突然想說了。”

作者有話要說: 蟲子會在更新下一章的時候來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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