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必勝的賭約（中）

? “诶——你看那個女孩子好可愛！”

“她眼睛好大，是在等男朋友嗎？”

“長那麽可愛一定是男孩子吧！”

……

電影院外，留着中長卷發的女孩子安靜乖巧地站着，雙腿筆直而修長，身材玲珑有致，不是那種幹瘦的模樣，而是一看就知道是經過鍛煉維持的健康勻稱，精致的瓷娃娃妝讓她看上去就像十六、七歲剛剛步入高中校園的少女。

“等很久了吧？剛剛甜品店實在是太多人了。”侯羲厲舉着甜筒遠遠地跑來，有點無奈地說，“這裏太陽大，怎麽不進去等？”

“啊……師兄你叫我在這裏等你不要亂跑，所以我就沒有走開啦。”曹霸琪不知不覺地用了很溫柔細膩的語氣，她局促着，想伸手抓抓頭發，卻反應過來頭上戴了假發不可以亂動，想摸摸臉，又怕弄花妝容，雖然踩着矮跟，一直穿運動鞋的她還是很不習慣，再加上穿了一件小裙子，連走路也變得很不協調。

從重慶回來，侯羲厲和曹霸琪就開啓了頻繁約會的模式。而她現在身上的打扮，全權只因為下火車時，侯羲厲對她說，女孩子嘛，還是留長發穿裙子比較可愛。

“真聽話。”侯羲厲笑了笑，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轉向電影院，“電影快開場啦，我們進去吧！”

開始放映，電影院裏一片漆黑，侯羲厲按照舍友推薦，選了新上映的一部恐怖片，體育生單純直線的思想，一廂情願地認為，沒什麽比妹紙受到驚吓後一下子撲進懷裏的情節更加美滿了，恐怖片什麽的，簡直是約會必備的神器！

接着大熒屏上投下的一點光亮，侯羲厲用餘光看向坐在專心致志看着電影吃着甜筒的曹霸琪，坐在前排的一對情侶已經開啓了無限虐狗模式——

男生：“寶貝兒，如果你怕的話就抱緊我！”

女生：“親愛的我好害怕！！”

電影院裏大部分都是附近學校的學生情侶，伴随着恐怖片的驚悚音效，全場都充滿了一種詭異的暧昧氣息。

侯羲厲咽下一口唾沫，轉頭對曹霸琪說：“霸琪，如果你害怕的話……”

說真的他很緊張，在電影院又不敢說的太大聲，盡量壓低聲音，結果聽起來反而有種顫抖的錯覺。

曹霸琪把最後甜筒的一口脆皮塞進嘴裏，嚼阿嚼地問：“我不害怕啊！有什麽好怕的？”

熒幕上突然串出一個臉色慘白、眼珠子突出、渾身是血的女鬼，缺胳膊少腿地嘶吼着“還我命來”，吓得一衆情侶心肝一顫。

侯羲厲遲疑地問：“你……不覺得恐怖？”

曹霸琪：“嗨，這有什麽恐怖的，你看那女鬼，長得還挺漂亮的嘛，就是弄了一身的番茄醬有點惡心，還有那個斷肢，也太假了吧……哦！你看！她還把那個路人的心髒挖出來了，噫，接下來是要吃掉嗎？”

侯羲厲：“……”

說好的恐怖片是情侶感情升溫的必備神器呢？！

說好的電影院裏妹紙被吓得眼角含淚地抱住情郎的戲碼呢？！

這樣，就非常尴尬了……

緘默片刻，曹霸琪像是頓悟了什麽猛地轉頭道：“啊，師兄你是不是害怕？要不要抱緊我？”

侯羲厲：“……你繼續看，不用管我。”

曹霸琪點點頭，又繼續津津有味地研究女鬼身上番茄醬的使用量和不斷地吐槽電影的穿幫鏡頭。

電影播放到後半部分，曹霸琪有些坐不住了。

草泥馬，她的臉好癢啊，好像有幾萬只螞蟻在自己的臉上又啃又咬！她又不敢随便亂抓，就借尿遁跑去了廁所，一照鏡子，霧草，她的臉又紅又腫，驚悚程度連電影裏的女鬼都比不上！蒼天，誰能告訴她發生了什麽事？！

她不敢讓侯羲厲看到她現在的樣子，多虧了電影院裏的漆黑，對方也沒有發現什麽異樣。

曹霸琪匆忙地發了條信息給侯羲厲，說有事臨時要先走了，然後捂着臉一路奔往醫院。

拿了號，領了藥，曹霸琪戴上口罩坐在急診室裏，生無可戀地仰頭望着吊瓶裏的藥水一滴一滴地流進自己的靜脈裏，腦子裏全是醫生苦口婆心bilibala的叮囑。

她翻了翻手機通訊錄，林清心這時候肯定在陪男友，蕭宮珠估計在找韓劇老公治愈情傷，蘇瑪麗就更不用說了，一年四季都有無盡的邀約，突然發現，她居然想找個傾訴的人都沒有……

她，總不能去找鄒拓海吧？最近好像一直都沒有見到那家夥的蹤影。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如果鄒拓海知道了她為了和侯羲厲約會，而把自己作進了醫院，一定會擺一張臭臉給她看。

雖然他的臉一直都那麽臭……

胡思亂想着，連有個人一直在旁邊盯了她很久都不知道。

“曹霸琪。”那人幽幽開口。

“哦喲我的媽！”曹霸琪吓得差點從座位上掉下來，用插着針管的手顫抖指着鄒拓海說，“你你你你怎麽會在這？！”

“從小到大你的急性子都沒有變過。靜脈滴注過快容易引起輸液反應，嚴重的會導致肺水腫、心衰、休克。”鄒拓海走到她面前，調節了一下點滴的速度，平靜無波地說，“有個前幾屆的師兄在這裏工作，我今天過來幫忙。”

“你怎麽認出我的？”曹霸琪摸了摸臉上的口罩，礙于她現在實在醜得驚天動地，想把整張臉都埋進去。

“小姐，我和你認識了十八年。”鄒拓海挑了挑眉毛，一把扯下她頭上的假發，“何況你的臉辨析度那麽高。”

“喂！你什麽意思啊！”

“誇你長得好看。”鄒拓海随手把假發扔進垃圾桶裏，完全不理曹霸琪在身後嚷嚷那可是花了好幾百大洋的啊才用了那麽幾次你居然敢扔掉，“剛剛沒聽醫生說麽，不僅僅是因為你用了不合适的化妝品，這個假發本身也很有可能導致你的過敏。”

“可是……”曹霸琪心肝疼，侯羲厲剛剛才約她過兩天出去玩啊！難道又要花錢再買一頂假發嗎……上次購置了一批裙子和護膚品花了她大把銀兩，現在又要換一個牌子的化妝品，媽蛋，早知道她就不貪便宜選擇小鋪子裏買一送一的化妝品了，果然該省的地方就不能省啊，現在可好了，賠了夫人又折兵的。

曹霸琪已經開始琢磨着是不是該少吃幾餐來彌補打扮上的開銷，以往她只穿運動服，而且四五年才換一身，根本沒這方面的困擾，這下好了，為了買衣服裙子，連自己的夥食費都搭進去了。

鄒拓海看她一眼，拿出一雙病人穿的拖鞋，單膝跪下，托起她的腳踝。

“你幹嘛？”曹霸琪問。

“這次我就不把自己的鞋給你穿了，總不能讓我光着腳在病人面前走來走去。”他握着她的腳踝，輕輕将脫下她的高跟鞋，看到她腳趾和後跟出因為鞋碼不合而磨破皮流血，微微皺了皺眉，然後撕開創可貼幫她處理好創口。

為了搭配今天身上的這套裙子，高跟鞋是臨時找蕭宮珠借的，她們的鞋碼差不多，可是曹霸琪穿慣的運動鞋本來就偏大半碼，所以多少會對腳造成擠壓。

當曹霸琪把腳伸進拖鞋的時候，內心簡直有種說不出的解脫，那種舒暢，就像在桑拿房幹蒸了半小時後走進清爽的空氣，就像被緊身內衣束縛了一天後解開扣子時的爽快，就像一個逗比，終于不用再一本正經地在人前裝作女神。

鄒拓海坐在她旁邊的空位上，調整成一個舒服的坐姿，長腿一伸，漫不經心地看着電視。

曹霸琪用手肘撞了撞他，“話說，怎麽從聖誕那晚後就沒怎麽見到你。”

“是你忙着跟別人約會而已。”他目不轉睛地說，“聽說你去了一趟重慶，去幹嗎？”

“哦！說到這個！”曹霸琪一下子就來勁了，“我跟你講，原來蕭宮珠她的前男友可人渣了！在重慶搞了一個好大的爛攤子要她背，幸虧老娘機智，面對幾個肌肉型大漢面不改色的，不然我們就交代在那了……不過還是得多謝侯師兄，如果不是他，估計我也回不來了。”

在曹霸琪心裏，幫她擋杯酒比擋根棍子有力，從小習武的她早就習慣了身上的大傷小傷，唯有酒精，才是她的致命傷。

“所以為了答謝他，你準備以身相許？”鄒拓海挑眉。

“當然不是！”曹霸琪想起侯羲厲在重慶事的一番告白，臉紅了起來，“不過……”

鄒拓海的手機飛進來一條短信。

【後天晚上我們班有聯誼活動，我要你當着所有人的面，完成那個賭約。我很期待。——蘇瑪麗】

鄒拓海看了一眼，然後就按滅了屏幕。

曹霸琪隐約看到了“蘇瑪麗”三個字，下意識地看向鄒拓海的側臉，他看上去什麽反應都沒有，可是最近學院裏關于他和蘇瑪麗的傳聞簡直比牛毛還要多。

最近學院不安寧，大家都不忙着備戰期末考，不擔心挂科，反而把時間花在八卦花邊新聞上。

但是有些事情，似乎并不是空穴來風？

其實侯羲厲對曹霸琪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了，體院的男生多，把侯羲厲遠赴重慶救下曹霸琪的事情傳的風風火火，另外還有人添油加醋地說聖誕夜那晚侯羲厲和曹霸琪共度良宵，一定發生了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

可這些都不是重點，曹霸琪在學院的知名度，多半以她“獨特”的形象和漢子般的性格著稱，哪裏比得上男女神的結合來的更加引人注目？

每逢聯誼出CP，不知道是從誰的口中傳出來，蘇瑪麗和鄒拓海這一對已成事實，還附上了一張照片，雖然并不清晰，可是從那樣的燈光角度，鄒拓海就像在晚會上公開親吻了蘇瑪麗的臉頰。

曹霸琪把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流言蜚語她聽得多了，早就不想管了，她是對侯羲厲有些好感，可遠遠沒達到男女戀人的地步，他幫了她，她也沒有理由拒絕他的邀約。而蘇瑪麗呢，不久前才直截了當地在她面前承認喜歡鄒拓海，以蘇瑪麗的性格，也絕對不是輕易放棄的主。至于鄒拓海那個怪胎，他心裏真正想的是什麽又有誰知道？

她有些感嘆，雖然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可有時候她對他的心思真的完全捉摸不透，雖然這家夥是個不折不扣的怪胎，可總有一天也要像普通男生一樣談戀愛，然後結婚，生孩子的吧，怎麽可能和她嬉笑打鬧一輩子？這樣想想，指不定将來還會出現一個女的讓她離鄒拓海遠點，省的被人說閑話……

想想好像很慘的樣子呢……

曹霸琪心裏有點說不出的滋味，轉頭，撞上了熟悉的目光。

鄒拓海也正看着她，依舊清冷，漆黑的眼底卻多了分她讀不懂的光亮，就像藏在最深沉的夜裏，那一顆微小卻閃爍的星辰。

這目光她十幾年前也見過，被搶了玩具的一身是泥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而曹霸琪英勇無比地出現在他面前，他擡頭看她，滿臉是淚，眼裏卻閃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