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為了最重要的你(上)
地面上不斷震蕩,傳導至地下,更為明顯和激烈。
呼喊出“阿真”這個名字的克隆夏薇再也沒有其他動靜,只是像一個新生兒一般,此時攙扶着景祥靠在一邊的培養艙。
白桢則切實地制住了兇手,但他卻面臨着抉擇:究竟取不取下這個夏薇右手上的戒指呢?
說實話,他在擔憂;擔憂着摘掉戒指後,會否出現什麽不可預測的變化。可畢竟那個克隆夏薇使用了“阿真”這個專屬于過去自己的名字,幾乎可以肯定,她和真正夏薇的意識有關聯!
在看看那地上蠢蠢欲動的手術刀和聽到“戒指”後,一副不甘心模樣的兇手,白桢便不再遲疑——
戒指緩緩從夏薇的右手無名指上滑落,轉移到白桢的左手心。
“戴上它吧,阿真!”神秘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直覺性地把戒指戴在無名指上,在那一瞬間,白桢感覺到自己似乎是被吻了一般,随後,腦海裏便湧入了一段不屬于自己的記憶。
※※
“夏薇,你知道我們學校新轉來的那個男孩子嗎?”女生甲一臉揶揄之色的看着我。
我搖了搖頭表示沒有注意。
她表現出了其應有的教養,當然,這教養等級和她的外表是相反的。“切,校花大人當然不會去注意,心裏一定還在幻想着自己的白馬王子吧~都什麽年紀了,連初夜都沒有交過。”
這……
“親愛的,我才初二啊!”她說出這種話難道不感到害臊嗎?
她白了我一眼,便找其他女生說悄悄話去了。
說實話,我不大能理解同齡的一些女孩子的想法,同為女生,為什麽我還在看童話、頂多算上一些少女系的言情小說的時候,她們卻已經讨論起那種光聽就令人臉熱不已的話題了呢?
也有個好姐妹說我是“太遲鈍”、“跟不上時代的閣中小姐”,可這些怎麽看都是誤會吧!
我的父母都是生物學博士,就算不願意參與她們間的讨論,我也不是聽不懂那些詞彙啊,就算沒談過戀愛,但不代表我就沒感性細胞吧!她們許多人總把我當異類,的确,可能在她們的眼裏,只知道練習舞蹈的自己就是個“假小子”,而且還是空有外貌資源卻不知使用的“敗家女”。
然而,這個詞彙我覺得更适合用在她們身上,她們的觀念我很清楚——只要釣到一個“金龜婿”,自己就一生都不用愁了,現在只要把自己打扮得更漂亮就行。
甩掉滿頭雜念,讓意念重新集中到自己的舞姿調整中來!
明天就是正式的演出,我一定要做到最好,這便是我實現夢想的第一步。
第二天我的第一個節目非常順利,欣喜的感情連我自己都控制不住,直接用笑容表現了出來。
下一個節目是天使之舞,這是一個從天而降的舞蹈,在半空中要繞半場回旋一次,為了這次回旋,我特地穿了一條安全褲。同時心裏默念:對不起啦男同學們,我夏薇今天可是做足了準備喲~!
威亞緩緩升起,我的心跳也越來越快。
越升越高,我不禁舔了舔已經有些幹燥的唇。
冷靜……冷靜!我努力地平複着自己既緊張又激動的心情。
音樂響起,開始了——我将從一個七米多的高臺上滑翔,沒有一絲猶豫,單腳借力跳出高臺。
然而就當我準備騰出雙手做第一個動作時,身體突然一輕。緊接着,便是眼前的整個畫面飛速地向上方移動。同時感覺到心仿佛懸在了半空,仿若做過山車一般,一種失重感在身體裏蔓延,讓每個神經元都被刺激到。
難道我要掉下去了?
莫非我正在下落?
這些念頭都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害怕,身體就被一個堅實的雙手給托住。
接住我的人臂彎很緊,似乎是常年鍛煉臂力的原因。
可是我不能讓他受傷,這樣的想法不知怎麽地就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裏,并且指引着我做出了重心的改變。
然而他更固執,最終,我還是落在了他的身上,不帶一點傷。
這個人究竟是怎樣的呢?
我帶着好奇,決定去醫院看望他。
雖然決心是下好了,但在門外還是躊躇了許久,原因嗎,現在想想都感覺不好意思,只是在想自己該怎麽稱呼他。
終于,還是敲定了用“恩人”兩個字,這樣的話,也可免去諸多不必要的誤會。
進到病房裏,發現他是面朝下躺卧着的,這麽一來我就犯難了呀,之前因為湧上來的救護人員太多,沒有看到他的長相,這次,可不能因為如此就連面都不認一個。
我主動彎下腰,盯着他看,同時為了避免尴尬,我主動開口介紹自己,詢問他的姓名。
“白桢,白天的白,貞觀之治的貞外加一個樹木的木字旁。這就是我的姓名,會很難記吧。”
很容易記,敗陣嘛……如果不是因為你後面拖了那麽長的解釋的話。
這個名字我乍一聽真的感覺不是很好,于是想都沒想就給他安上了一個“阿真”的昵稱。
啊啊啊!
我到底在做什麽啊,為什麽感覺身體都不聽自己使喚了,給人家亂改名字還捂嘴偷笑,這簡直就不像是我了嘛。
人有的時候說的話是不經過大腦的,我深刻地領會到了這一點。
不過,這種情況絕不是偶然發生的,必須時間地點人物組合正确,正确的密鑰鍵入後,這扇莫名其妙的大門才會打開。
也就是——他對我來說,是很特殊的。
身體比思維更早地意識到了這一點,主動替那一到人際交往上就會變得遲鈍的我做了選擇,現在想來,倒是感激了這一時刻的沖動。
當然,這沖動還在繼續……
他突然呻吟了起來,表情痛苦。
我有些驚慌,本想去叫醫生,卻被手拽着去拿毛巾……
拿到了毛巾我也不再猶豫,為他輕拭傷口,為他吹氣幫傷口降溫之類想想都覺得害羞不已的事情,我都做了,估計我是母性覺醒?
然而這些鹦鹉學舌似的笨拙動作似乎弄癢了他,讓他噗嗤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
不得不承認,這最基本的氣聲相當具有感染力,我也沒由來得邊擦邊開懷。
之後,我跟他聊了許多,知道了他原來就是我們這兒鼎鼎大名的年級第一,不少女生所相中的帥哥。
這時,少女情懷竟也按捺不住開始發作,讓我覺得有些飄飄然——被他救下,而且還得到了這樣一個機會去了解他,甚至……
可是,他卻并非是那些女生眼裏的那樣每天都很快樂、光芒四射,相反地,他卻有着沉重的壓力和灰暗的經歷。
失敗不可怕,但是,不能加以侮辱。
命運和現實似乎就在侮辱着他,否定着他所做的一切努力。
同樣有着夢想的我,很能理解他那被否認的感受,我覺得,如果不給他信心,他一定會沉淪下去!
這次是我自己下的決心,并且将一定貫徹到底!我攥緊了拳頭,雖然拳頭有些小,而且也很沒力量……
接下來的日子裏,下課後我便主動地跑去他那,甚至通過父母提出了調換班級的請求,為的就是能更多地陪伴這個恩人,幫助他擺脫失敗的困境。
越到後來,我便越貪婪和他在一起的時間,然而我能找到的問題實在有限,有時候自己的問題不夠多,便收集了整個班級裏落後生的問題,甚至包含了很多不足為疑的問題都拿來充數,為的就是多些在一起的時間。
他給我解惑的時候很專注,當他的思緒梗住時,會将整個身體的注意力集中于筆尖,一副凝神思考的表情,不過第一就是第一,這樣的狀态最多持續不會超過三秒。我有時候都會壞壞地想:能不能難住你啊,拜托你就給我不會做一次吧好不好嘛……
當然,這些話我自言自語的可能性是絕對……應該沒有。
有一次,我找的問題似乎太多了,而且解題的步驟相當繁瑣,時間一長,我便撐不住了先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
等我醒來時,發現天已經黑了,身上多了件外套,題目也已經解好擺在我的面前,然而他卻趴在我對面睡着了,一臉安詳,睡姿真的很像一個嬰兒。
我捉起筆準備在他臉上惡作劇,卻發現他懷中抱着一個打包好了的飯盒,裏面盛着些我愛吃的菜,飯盒還在徐徐冒着熱氣……
後來,我經常性地邀請他來觀看我練習舞蹈。他似乎很樂意看我跳舞,他能快樂地欣賞,我跳得也就越有勁。就連我的舞伴都不忍打擾我和他,啊,當時覺得沒什麽,現在想想真是很害臊,人家都表現的那麽明顯了。
終于,阿真主動邀請了我,地點是選在噴泉公園。
我那晚心情相當激動,為了挑選合适的衣服足足忙活了幾個小時,還請來了幾個閨蜜幫忙選擇,從她們一臉羨慕嫉妒到鬧地她們一個個哭天搶地、怨聲載道。
真是不好意思呀……
同時,心裏也在猜測,是不是他要表白?還是說,他想直接跨越這一步,來個求婚?畢竟表白什麽的,彼此的心意應該不用再強調了吧……
可是,求婚什麽的,太早啦!
但還是可以訂婚的說……
訂……訂婚……這也要父母同意吧……
還有,訂婚戒指要帶在那個手指上呢?
唔……最大可能是他還是那麽榆木腦袋,什麽都不打算做,直接拉着我轉幾圈聽我感慨一下然後結束吃飯才對。
那我今晚這麽糾結到底是為了什麽呀!
不行,明天必須得有進展,嗯!
心裏面胡思亂想着一大堆,可真到會面時,卻忘得一幹二淨,或者說,不知所措。
我所能做的,只有緊緊地攥着洋白裙角等着他開口。
時間漸漸流逝,終于,連噴泉都等不及了,開始噴發出“老娘等你半天不管你有什麽事你倒是開口呀!”的最高柱泉水。
最終,天可憐見,他做了一個掏東西的動作,然後……
等等!這是怎麽一回事?!
他為什麽倒了下去?
“有誰在嗎,救人啊!”
到了醫院,醫生問我是誰,想到他的家庭情況,我只能回答他以目前可能的最親密的關系:“女友。”
随後,醫生很勉強地給了我一份診斷書,上面的病因寫着:先天性腦損傷。
後面的症狀說明這種病,會随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嚴重,嚴重到他逐漸地忘卻曾經已有的記憶,直到重新開始一段人生……
這麽說,他……他要忘掉我?
我以後再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會不可複寫,只能任憑這病魔将它抹煞?
一想到最後,我和他會變成路人,會變成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就害怕。害怕到畏縮至牆角,蹲着環抱自己的身體。
阿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