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假扮宮女

夜千辰凝着黑眸無比冷酷的看着紀若晴, 一字一頓地問道：“紀、若、晴, 你确定你不去游船……？”

紀若晴小雞啄米似的點點頭。

不過很快, 紀若晴又意識到她好像表現得有點太迫不及待了, 所以将點頭的速度放慢了些：“王，妾喜靜。夜歡節宮外必定人山人海，太過吵鬧……妾不太喜歡……”

“……”夜千辰一臉冷色地盯着她，片刻後才薄唇微啓道, “明日出宮游船, 只有你同我，絕無旁人。”

紀若晴心虛地低下頭, 撫着袖口繡得精致的紅梅說道：“妾……妾不太想去……”

“砰！”夜千辰另一只手扶着的紫檀雕花方幾應聲之下, 四分五裂落到地上，砸出更大的聲響, 預示着這便是拒絕夜千辰的下場。

夜千辰的眸中醞釀着洶洶怒火，好看的俊臉凝着無盡的冰霜, 冷冷看着紀若晴說道：“孤記得，是你千方百計纏着櫻蘭, 讓她求孤帶你出去游船。”

“……”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兒，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嘛……！

紀若晴語塞，沉默了片刻，繼續一本正經的說着鬼話, “是妾太不懂事……給蘭美人添麻煩了。”

“紀、若、晴, 你當真不去？”夜千辰抑制着熊熊怒火, 帶着怒意的字眼兒一個個從嗓子裏擠出來似的, 殿內的寒意都增添了三分。

春寒料峭，紀若晴哆嗦了一下身子，不敢和夜千辰對視，垂下視線卻壯着膽子說道：“妾不去……”

“好！很好！”盛怒之下，夜千辰氣極反笑。

他騰身而起，絞金色的緞繡雲龍紋袍在空中劃過微涼的風，轉身往殿外走去。

他甚至氣得再也不想多看紀若晴一眼，只咬牙切齒地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話。

“紀若晴，你莫要後悔！”

……

紀若晴硬着頭皮待在原地，一直等到再也聽不到夜千辰的動靜了，她才整個人松懈下來，吐出一口濁氣。

後悔？

她當然不會後悔！

她前兩天因為夜歡節無法出宮玩的事兒，天天唉聲嘆氣的，做什麽都提不起勁兒來。

紀若餘注意到她如此，特意将她喊去寝殿內詢問了一番。

知道她是因為這事不開心後，當下便答應了帶她夜歡節出宮去玩。

反正夜千辰格外開了恩，給了紀若餘自由出入王宮的腰牌，并且還允許他若要采辦什麽東西，可以帶宮裏的小太監或者小宮女出宮去辦。

她只需要扮成一個小宮女或者太監跟在紀若餘身邊一塊偷偷摸摸溜出去便可以了。

所以她想到沒想就拒絕了夜千辰。

和夜千辰這麽一個大豬蹄子出去玩有什麽意思的，雖然他長得好看，但總是兇她，根本沒個好臉色看。

而且萬一他在游船的時候看到萬家燈火，夜色迷人的，突然想和她不可描述怎麽辦……？

她可不想受罪。

還不如跟着紀若餘出去玩，想吃什麽喝什麽都可以找哥哥買，而且他的顏正好是戳她的治愈少年系，聲音又是她喜歡聽的少年音，多享受啊。

更重要的是……

紀若餘的好感值比夜千辰好刷啊！

這麽好的機會，她必須要狂刷紀若餘的好感值，到時候多兌換幾個可以帶回現代的寶貝名額，多美滋滋！

……

紀若晴的算盤打得叮當響，卻不知道夜千辰已經隐約察覺到了些什麽……

千宸殿中。

夜千辰在冷白的玉石地磚上來回踱了小半個時辰的步了，轉得蘇全頭腦有些發暈，卻又不敢出聲打斷。

夜千辰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前幾日還聽說她哭哭啼啼要死要活地求着去游船呢，怎麽今日突然就轉了性子，似乎還有些……心虛？

夜千辰冷哼一聲，吩咐道：“蘇全，你去查查，近些日子纖雲殿有些什麽動靜？”

蘇全有些不解，每日王都要過問一遍纖雲殿的動靜，他也都如實禀告了，一切都如往常，這還要查什麽動靜……？

夜千辰見蘇全愣在原地，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随手抄了個碧玉雙孔花瓶朝蘇全身上砸去：“滾！給我把紀若晴的貼身宮女叫過來！”

“是。奴才這就去！”蘇全得了令，跑得比誰都快，今日夜千辰的心情極差，不離得遠遠的，只怕小命難保。

但願待會兒那小葡萄說的話能讓王滿意，不至于明日宮裏又多出幾具屍體……

葡萄很快便被帶到了夜千辰的面前。

她是從千宸殿出來的，特意安在纖雲殿裏作為夜千辰的眼線，随時向蘇全禀告纖雲殿的動靜。

原身紀若晴知道，可是因為原著小說裏并未提到，現在的紀若晴并不知道這一層關系。

夜千辰凝眸看着葡萄，一雙深邃銳利的眸子仿佛能刺破人心，光是渾身上下冷酷暴虐的氣場，就讓葡萄腿一軟，跪倒在地。

“王，您想知道什麽……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葡萄略有些哆嗦的匍匐在地，聲音也被吓得有些發抖。

現在的王，似乎比平日裏還要可怕了幾分，光是看一眼，就覺得小心肝兒要蹦裂了。

夜千辰嗓音低沉，如地獄修羅般陰森問道：“孤問你，近日紀美人可曾提過夜歡節之事？”

這等威壓之下，葡萄不敢說話，額頭貼着冰冷的玉石地磚說道：“回禀王上，紀美人近些日子一直在心心念念着想出宮去夜歡節游玩。”

夜千辰臉上的怒意更深，紀若晴果然是在騙他！

他壓抑着胸中燃起的三丈怒火，聲音愈發陰沉：“她可說了些什麽？”

葡萄略思忖了片刻，聲音也愈發顫抖了：“沒……沒說什麽……只是每日都唉聲嘆氣，心情不痛快……不過……”

“不過什麽？”夜千辰眸光一凜。

“不過昨日紀美人去紀公子的寝殿坐了會兒，出來後便心情大好，再也沒提過夜歡節的事兒了……”葡萄的聲音越來越小，心中突然開始忐忑難安，擔心自個兒會給紀公子惹了麻煩。

夜千辰黑黢黢的瞳眸已經縮了起來，微微眯着眸子，其中危險的光芒閃爍着。

原來是紀若餘。

很好。

……

紀若晴總算盼星星盼月亮的盼來了夜歡節這日。

她痛苦地在宮裏熬過了一整個白天，等到黃昏将近，暮色四合的時候，總算等來了紀若餘回宮來接她。

夜歡節是在日落之後，弦月初現之時才開始，所以除了提前籌備的人之外，大多數老百姓都是在家中用了晚飯再出門的，她現在出宮并不算晚。

紀若晴早就偷偷摸摸溜到了紀若餘的寝殿之中準備着，換了一身普通丫鬟穿的衣裳。

紀若餘有時候帶小宮女或者小太監出去辦事，都會讓他們換成小丫鬟或者小厮的衣服，這樣在宮外才不打眼。

所以紀若晴計劃穿成這樣混出去，是沒多少難度的。

至于她在不在寝殿中麽……好像從來都沒有宮人來關心過。

紀若餘一踏進寝殿，紀若晴就高高興興迎上去：“哥哥，你看我這身打扮如何？”

紀若晴穿着身簡單的桃紅襖裙，發髻也是绾的最簡單的雙環髻，系着兩根紅繩兒，是丫鬟中最普通不過的打扮。

可她偏偏一張小臉粉面生春，一雙杏眸轉盼多情，腮凝新荔，鼻膩鵝脂，明明不施粉黛卻如朝霞映雪，即便是最最普通的打扮穿在她身上，也顯得彩繡輝煌，宛若神仙妃子。

紀若餘薄唇抿成一條線，似乎太美了些，太過引人注目。

可看到紀若晴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長睫撲簌着，他垂下眸子說道：“甚好。”

“那便好！”紀若晴開心地挽住紀若餘一只胳膊，往殿外走去，“哥哥，我們快些去罷！”

……

到了寝殿之外，紀若晴立馬松開了紀若餘的胳膊，畢恭畢敬的垂眸颔首走在他身後，将乖巧聽話的小宮女的姿态做得十足。

一路行來也十分順暢，并無任何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一切如常。

紀若晴跟在紀若餘身後走過了好幾條羊腸宮道，悄悄松了一口氣，看來……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

突然，紀若餘停了下來，只顧埋頭走路的紀若晴差點撞到他的後背，幸好及時剎住了腳。

紀若晴往前方匆匆瞥了一眼，立馬低下頭來，噤若寒蟬。

怎麽竟然碰到了夜千辰？！

紀若餘朝夜千辰拱手行禮的時候，紀若晴也跟着福了福身子，企圖蒙混過關，希望他不要多看她一眼。

幸運的是，夜千辰真的沒看她，而是擡手似乎遞了個什麽東西給紀若餘：“有人托孤将這個送到你手上。”

紀若餘臉色微變：“送來此物的人在哪？”

夜千辰微眯着眸子，似笑非笑說道：“酉時三刻，流風亭。”

夜千辰話音未落，紀若餘就急色匆匆地往前走去，似乎完全忘了他身後還跟着的紀若晴。

紀若晴不敢擡頭，但是整個人都傻了。

這是親哥嗎？！怎麽又這麽不管不顧的把她丢下了！！！

紀若晴正覺得有些無措，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時候。

一道幽沉而冰冷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仿佛裹挾着冬日最凜冽的寒氣——

“怎樣？孤再給你一次機會，要不要跟着孤出宮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