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男配不做老實人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确實沒有發現李曼的身影。

李曼所借住的那戶人家, 是村裏的馬寡婦, 馬寡婦在聽到沈雲和的通知時，便忙不宜遲的收東西，她和大兒子還帶着一個抱在手裏的嫩娃娃，根本沒有去留意其他人。

“要去找找她嗎？”馬寡婦神色略微有些尴尬, 平日裏她算得上是個熱心腸的, 生怕大家在這個時候說她不關心知青。

一時間屋子裏變得十分沉默, 屋外的情況，大家都清楚，這個李知青怕也是兇多吉少，非親非故的, 誰也不想去冒這個險。

這時, 李喜春發話了, “李知青好歹是上頭派下來支援我們鄉村建設的有志青年, 大家理應關心她。”

接着話風一轉，“她跟你們知青更是關系密切, 要不就郭知青和沈知青一起去找找吧，女知青們就留在屋子裏。”

說到底, 知青和村民們之間還是有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救援的知青任務，肯定還是得知青們自己上。

“隊長，剛剛外面的水勢你也看到了, 我們就算去了，也不過是徒增危險。”郭有富首先站出來反駁，他在說話的同時，眼角不停的瞄向李向陽。

李向陽當然會意，“爹，外面風大雨大，我們站在半山腰的時候，就已經發現房子被壓淹了大半，這個時候你讓他們去救人，怕人救不到還搭上兩條性命。”

李喜春走到窗口，看了看外面的情形，又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唉，看來李知青只能自求多福了。”

“像李知青那樣的女孩子，活着也沒什麽意思，死了倒是一了百了。”有一個婦人撇了撇嘴，顯然她對李曼的生活作風不是很滿意。

立馬就有人附和，“是的，像那樣的女孩子，再搭上兩個知青，太劃不來了。”

“……”很快話題便從救援，聊到了李曼的風流韻事。

李曼确實被困在了村裏，不是她不想逃，而是她在慌亂之中找不到那筆安家費了，那是一筆巨款，沒了這筆巨款傍身，她覺得活着都沒有意思。

好不容易在床下面找到了用布包着的安家費，沒想到剛跑出門，便看到洪水從院門口沖了進來，她急中生智，連忙坐進了洗衣服的木腳盆裏，沒想到一個浪打來，竟然直接把她掀到了屋頂上。

李曼嗆了幾口冷水，手腳也被刮破了皮，但好歹是沒有大傷，她從屋頂上順勢爬到了牆根邊的樟樹上，找了個樹杈子勉強坐了下來，生命危險暫時是沒有了，但是腳下洪水滔天，她在樹上風雨飄搖的，也吓破了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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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天氣一直持續到傍晚時分，才勉強收住雨勢，這個時候，如果再不出門救援，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在李喜春的帶領，郭有富跟沈雲和一起出了門。

郭有富心裏是十分不願意出去的，但是面對未來的老丈人，他也不敢造次。

折倫山爬上來不太容易，但是往下走卻簡單的很，三人剛下到山腳卻犯了難，要想光靠腳徒步趟水回到村裏，基本是不可能的。

“沈知青，你個子高腿也長，要不你去試一試，看看這水深不深？”郭有富看着沈雲和，慫恿他往前走。

沈雲和不傻，回頭就給對方甩了個臉子，“我個子高腿也長，就算過得去，你這腿短的也未必過得去，我覺得要試水的話，還是得讓腿短的先來。”

郭有富被怼，心裏不爽的很，“沈知青，我覺得你這是對我的人身攻擊。”是個男人都希望自己身形修長，特別是被自己看不慣的人諷刺，他心裏就更加難受了。

“好了，你們兩個不要吵了。”李喜春沒好氣的吼了一聲，伸手指了指前面：“前面有幾塊大木頭還有一個木腳盆，我們就抱着木頭游過去，馬寡婦家裏，離山腳下不遠，我們過去看一看，沒有活口的話就趕緊撤離。”

人都來了，肯定是要去一探究竟才回去的，李喜春提出來的辦法，在目前看來，确實比它沒有更好的。

好在三人都會水，借助山上的樹枝，好不容易把木頭扒拉了過來，三個人一起借助木頭的浮力，朝馬寡婦家中的方向游去。

李曼在樹上挂了一天，早就已經關節僵硬，她本來身體就不好加上被風吹雨淋，她只覺得自己随時都有可能暈倒從樹上掉下去。

在她已經即将絕望的時候，看到不遠處有三個身影游了過來。

李曼大喜過望，“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她聲音已經有些嘶啞，也顧不得那麽多，繼續呼喊起來。

沈雲和三人終于發現了她的存在，不過看着高高在上的李曼，三人又同時犯了難。

“李知青，你能不能慢慢從樹上爬下來？”李喜春擡頭看着樹上的李曼，想讓她自己慢慢爬下來。

李曼此時跨坐在樟樹枝桠上，一天下來，連姿勢都不曾換過，屁股疼，腿也酸。

“隊長，我下不來了，我腳沒有力氣！”她的聲音帶着哭腔。

郭有富喘了幾口粗氣，院子裏的水沒有外面那麽深，好歹人能夠站立，但是一路游過來他已經有些累了，“你要是下不來，我們沒有辦法把你弄走！”

“我真的下不來，求求你們想想辦法…”李曼開始掉眼淚，自己一個人待在樹上一整天，她都沒有哭出來，此時見到救援，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一方面是确實傷心，另一方面也有一種裝柔弱的心态。

“沈知青，你向來腦子活，最有辦法，你能不能來屋頂上幫幫我！”

沈雲和也累得不輕，他們一路游過來，還不停的掃除前行的障礙，此時好不容易能夠站起來，但是水深已經漫過腰際，再看看那參天的樟樹，他不相信自己能夠爬上去。

而且此處剛剛發過洪水，不知道長柳河上游的情況如何，村子裏自然也是不能久留的，畢竟按照書中的情節，這雨還要再下兩日。

“我是沒有力氣爬上屋頂了，你把腳拿過去，雙手抱着樹幹，慢慢往下蹬，你距離屋頂不到兩米，沒有危險，而且就算掉下來，下面水這麽深，也傷不到你！”沈雲和試圖給李曼講講下來的方法。

李曼轉過頭，看了一眼樹下，洪水來時情況危急，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上來的，屋頂離她并不遠，一個人下去應該也不會太難，不過多少心裏沒有把握，如果有人在屋頂上面接應，那就萬無一失了。

“李知青，我們不宜在此久待，萬一上游再有洪水下來，你在樹上倒是可以免去性命之憂，我們三個可能就得在這裏給你陪葬。”沈雲和再次勸她。

不知道為什麽，聽了沈雲和的這句話，李曼突然覺得心裏平和了，她在這上面待了快一日，沒有看到村裏有任何人，本以為只有她一個人被洪水逼到如此窘迫的境地，但現在來了三個人，哪怕就算是死，她也不孤獨。

“沈知青，求求你幫幫我，我真的下不來。”仿佛臨死之人找到了墊背的，李曼好像還跟下面的人耗上了，她不相信下面這幾個人會棄她而去，特別是沈雲和，這個一直以來的老實人。

看着李曼仍然沒有下來的意思，沈雲和決定再勸最後一次，如果她仍不下來，他也沒必要搭上自己，他對李曼沒有什麽好感，為了一個這樣的人，要是自己出點什麽意外太不值得。

“我數到五，如果你再不下來，我們三個就走了，我絕對說到做到！”

“五、四、三、二、一！”在‘一’這個數字說完以後，李曼仍然沒有動靜，沈雲和二話不說，調頭就往院子外面走。

郭有富和李喜春當然也不會留下來，他們跟在沈雲和後面，眼看着也要走出院子。

“別，你們別走，我下來！”李曼此刻也慌了神，連忙大聲叫着他們。

她一個人留在樹上，也不知道晚上是什麽天氣，還能不能熬到明天，到時候她一個人從樹上下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力氣爬到山上去。

在确認他們真的沒有爬上屋頂來接她的想法，李曼便開始嘗試着挪動腳的擺放姿勢，慢慢的往下爬。

很快，她就挪到了屋頂上，這個過程不過是一兩分鐘的時間，她做起來根本也沒什麽難度，到了屋頂之後她又按照沈雲和的指示慢慢的滑到屋檐。

“跳下來！”沈雲和指了指院中空曠的水面，示意她往下跳。

“我怕！”李曼此刻是真有一些怕了，畢竟屋檐距地面的高度，遠遠大過于她剛剛距屋頂的高度。

沈雲和還沒有回話，郭有富先沒了耐心，皺起眉頭一聲吼：“跳！”

李曼眼看沒有商量的餘地，她閉上眼睛，狠了狠心，猛的就往下跳。

她本以為沈雲和會在下面接着，沒想到撲通一聲直接跳進了水裏，她心裏是又氣又惱，不過這個時候她有求于人，嘴裏當然不好說什麽，只能蹙起眉頭表示她的不滿。

李喜春看了一眼将黑的天色，讓李曼快速坐進腳盆裏，三個人一邊推盆一邊劃水，好歹是将人弄到了折倫山腳下。

一場營救工作到這裏，勉強算作勝利結束。